皮科长

　　我和妻子在同一个工厂上班，那年双双下岗，没有了工资收入，就得想办法，吃饭要紧。
　　在商场工作的老同学给我了个建议，让我开个小卖部，他帮助进货渠道。进货问题解决了，我和妻子决定在靠街的墙上开个窗口，这事得给街道居委会打个招呼，于是我去找居委会主任，主任说这事你最好找找咱街上的皮科长问问，皮科长在区城管局工作，是这条街上才搬来不久的新户。回家后，我对妻子说了，妻子笑了说；‘是姓哪个皮？’我说‘是皮肤的皮，就是脸皮的皮’。傍晚，约莫人家该是吃完饭了，我去了皮科长家，说明了来意，并把厂里发的‘特困职工証’给他看过，皮科长脸上没有表情，他告诉我，这事不好办，说咱们是住在省城，是政府机关的驻地，也是旅游景点最多的地方，但是皮科长没有让我完全失望，他说‘你的问题要研究研究再说’
　　我顺道又到了街道主任家里，说是事没办成，主任问我‘你是空着手去的吧’，这一问提醒了我，我说‘谢谢主任，我明白啦。’
　　第二天，我和妻子带着女儿，买了两瓶好酒，两条好烟，一同走进皮科长家，我女儿先叫了一声‘皮伯伯好’，这次皮科长有了笑脸，让了座。皮科长说；‘原本不是我老皮不认街坊家，你们想想，咱这几条街上少说也有百十户人家，要是都来找我老皮开个窗口，我怎么办，？’我妻子抢先说；‘皮科长，帮个忙吧，我们三口人要吃饭啊……’皮科长摆了摆手不让她说了，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纸来说；‘你们回去按照要求填好，明天我盖个章，你们就可以开窗啦’。
　　我家的窗口开好了，连工带料，加上进货，花了不少钱，还买了一辆三轮车，钱是借来的。
　　开业第一天，赚了二十多块钱，以后慢慢地有了进展，但要先把借来的钱还给人家，为了多赚些钱，我们起早贪黑，资金转不开，只能少进货，勤进货。
　　皮科长是常来光临的顾客，咧着嘴说‘嘿嘿，生意不错吧……’最初，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来只买酒和香烟，至于油盐酱醋是他老婆来买，再后来，就是賖账，我对皮科长早就说过，我卖给他的东西是按进价卖给他的，并不赚一分钱，‘嘿嘿，兄弟，是怕我老皮赖账……’
　　皮科长知道我在无线电厂工作，他家的大彩电出了毛病，找我来修，我去他家看了一下，是日本进口的，我修不了，此时厂里工人全下岗回家谋生去了，皮科长是对我有帮助的人，再困难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我没说什么，把他的大彩电抱到三轮车上，送到大街上的家电修理部，自然，这修理费是我掏了钱，我也不会对他说。
　　我算是欠下皮科长的了，他家的自来水阀门坏了来找我修，他家存下的垃圾也要找我用三轮车拉走。我实在是感到受到侮辱，我真他妈地不该找他开这个窗口。
　　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我随便炒了个菜，喝起酒来，我他妈地窝囊地慌，也很恼地慌，我是在啼笑我自己……
　　恰好皮科长又来賖烟酒，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窗口，对皮科长说；‘皮哥们儿，今天兄弟我不卖酒也不卖烟，’他愣了，没等他说话，我用力把窗门咣地一声关上。
　　买卖不干咧，那个窗口我封死了，我和妻子把账本子拿出来，这个皮科长共賖了我二百二十元零八毛钱的货。
　　剩下的货我找同学退了，那辆三轮车也卖了，我一共干了十四个月，像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