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彭程去骨科,好在骨科门诊就在一楼,转个弯便是了。骨科的门脸不比别处,侧立了一块硕大的牌子,骨科、康复科。 乍看之下,贝贝吓了一跳,她记得有个康复医院是市里有名的神经病医院,这里叫康复科?姑娘心里揣测,这该不是看神经病的地方吧。 骨科看病的人本都不多,刚才过了中午一点,许是都还没回过神儿来,那诊室里的竟没有什么人,贝贝和彭程正好抢得先机,她刚把挂号单子在门口的排号桌上摆好,就听彭程在后面叫她:"媳妇儿,媳妇儿,你来。" 彭程还跟后面的床上趴着呢,前面只有一个号,贝贝回头看他,有些为难。见小伙子一顿挤眉弄眼的招手,像是有秘密要说,贝贝便凑近了他,耳朵贴在彭程的嘴边上。 "媳妇儿,我有尿。"彭程很小声的说,气息吹拂着贝贝的耳朵,姑娘歪头看着他,皱紧了眉头。 "憋会吧!"她有点没好气:"彭程也太能作妖了嗷,前面就一个号,他去尿个什么尿。" "带他去吧!要不一会儿检查他也憋不住。" 隔着桌子,屋子里的大夫说话了。贝贝跟彭程俩人都是一激灵,小伙子还以为自己说话这动静已经小得贝贝都要听不见了,这大夫咋听见的。他看着同样蒙圈的姑娘,又看了看身后,陡然间感觉不太真实。 "哦!好。"贝贝赶忙应了,她做了个鬼脸,推着彭程往厕所去了,大夫都说了,那这厕所便是一定要去了。 —— "媳妇儿,你猜他怎么听见的?" "耳朵好使呗!"贝贝毫不在意的回答了,听都听见了,还能咋样,她也惊讶这大夫耳力了得,但并不太纠结。可是干出临阵尿遁这样掉链子事儿的是彭程,他自然比贝贝要纠结。"你放心吧,你身后肯定没有监听器,他应该就是听力比常人好。" 彭程还要墨迹,被贝贝果断的打断了:"行了行了,你别合计了,小心想多了尿憋回去,你再上不出来了。" 找到了厕所又懊糟上了,彭程像只虫子一样的从床上蹭下来,攀着旁边的墙壁方才站稳。他回头冲着姑娘笑,笑出所有的板牙,接着才又扶着墙根儿挪进厕所里。 姑娘在门口傻等,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彭程还没有出来,终于贝贝等得焦急了,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里面的人疼得昏倒了,刚想要喊人,彭程便从里面出来了,手上全是水甩来甩去的。 "怎么这么久?" 贝贝没好气的训斥他,彭程到是被训高兴了,他漂亮的黑眼睛狡黠的眨呀眨:"我顺道大了一下,机会难得啊!"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认识周杰伦,姑娘才知道有个毛病叫强直性脊柱炎,认识彭程,大夫又告诉她个新词儿,先天性腰椎隐裂。简单说就是这小子是个先天畸形,腰椎管跟正常人不一样,下面的那两节骨头,后面那块儿没长死。 大夫说了,这样的人根本是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就是算平时提个重物都要再三加小心才行,搞不好那一下压狠了,内容物外溢他就疼。 "大夫,那我能不能死?"彭程可好意思的问了这么一句,把大夫问得,也诧异了。 "大夫,那他现在怎么办?能瘫痪吗?"贝贝收起片子,刚刚假模假式得,她也跟着看了半天,却啥也看不明白,她只感觉这片子和那些人的片子,一模一样,也没有什么没长死的地方呀。 "别干重活没事,他这样的人就是长了个富人的身子。"大夫低着头,眼皮都没撩起来一下:"想死哪里那么容易。人生命的长度不是你我能决定的,那是……"说着,那带着金边眼镜的胖男人,伸手指了指天,豁达而神秘的笑了。 "小伙子,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省的你一会这么撅着回去。"大夫把就医卡给了贝贝,让她先去交处置费用,等姑娘再跑回来,彭程便坐在大夫对面,没事儿人一样了。 —— "大夫,我这畸形委屈我媳妇了怎么办?" "什么你就畸形了,有这毛病的人挺多的,畸形啥?你就别干重体力活就行,啥事都没有,好人一个,有的人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病,你就全当不知道。"说着,大夫拍拍彭程的肩膀:"起来再走走给你媳妇儿看看。" "神医呀!"姑娘惊叹了。 彭程不但毫不费力的站了起来,走路可顺畅了,虽然多少还是感觉得到他不太舒服,不过已经很自如了。 "大夫,你怎么弄的?"贝贝又让彭程转一下圈儿,一切都很好。 彭程也很得意了,他走起来没完:"媳妇儿,你别看我有点小毛病,但是该行的还行。"他话中有话的说,说得不但贝贝听懂了,连大夫都听懂了。 "对,不耽误事。" 大夫赶忙接了过来,像是起哄一样,连彭程都不好意思了,咧着嘴笑,脸还红了。 —— 贝贝扶着彭程慢慢的往外走,他高兴了,再不似推进来时那般泄气了,贝贝也很高兴,她比他还高兴,花点钱的不要紧,腰好了比什么都强。 "你不是说做手术都能自己下来接我吗?这回怎么回事儿,你就整事吧!歇哩是不是?" "那不一样,媳妇儿,那个手术的疼跟这个疼不一样,这种类型的疼我忍不了。"彭程一本正经的说:"何况,上一次我知道肯定能好,可这次,我心里没底。"他微微有点落寞:"媳妇儿,我不是你最想……" 没等彭程的话说完,贝贝先牵起他的手,她还没有主动牵过他,这一次,她也只是不想让他把话说完。彭程侧过头来看她,贝贝也回头看着他,他的表情她没看懂。然后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下,小伙子愣愣的没有反应,姑娘很灿烂的笑了,接着两个人就都脸红了。 "媳妇儿。"彭程想说的话似乎又咽了回去,他望着远远的路的尽头,好半天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像是承诺了什么,然后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再也没有回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