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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回家时那脸失意的表情让夏波明白了她蓉城之行的结果,希望彻底破灭了。他想:"看来,笔夫是铁了心要离婚的,但决不能就这样让他轻易地把夏茜这个包袱扔给自己,一定要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坐在客厅沙发里,他两眼冒出了一种可怕的凶光。 妻子畏惧了,她胆战心惊地走近,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夏,你怎么啦,人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语气生硬地问:"你和那小子谈得如何?他回心转意了吗?" "他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让赶快把小茜送去戒毒。"妻子不敢把实情告诉凶相毕露的丈夫。 "什么?"夏波怒发冲冠道,"是他把小茜害成这样的,现在反倒把责任全部推到我们头上,自己一点都不担?老子后悔当初没有像他小子这么狠心,这么绝情,真是养虎为患!"因为害怕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妻子没有再说什么。 "你就这么回来了?"他怒视着妻子,"两手空空地回来了?要送小茜去戒毒,也应该是他以丈夫的名义而不是我们当父母的。你告诉他,如果不把这事处理好,我跟他没完,他可以毁小茜,我也可以毁他,不管他在哪儿!别以为他家现在有钱了,我就拿他没有办法,也别以为调到省分行去了,我就鞭长莫及,到哪儿都得有理才能站稳脚。过几天,再没有悔改之意,就把小茜给他送去,我看他还敢吃了小茜!" "不能这样做。老夏!"妻子阻止道,"以前这么做过,对事情有好处吗?没有,反而还使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结果害了小茜。说实话,小茜今天的一切,你的责任最大。有本事,你到成都找他去?" 见妻子也这么冲动了,夏波反而变得冷静了,他没有还嘴,而是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斩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纷。稍事平息后,他问:"那现在该怎么办?送小茜去戒毒也需要一大笔钱,谁出?" "他说了,愿意承担。"妻子回答,"只是让我们放下面子,把小茜送到戒毒所。" "嘁,真是荒唐可笑,要我们放下面子?"夏波心头又来了气,"你不是说小茜在家里戒吗?怎么样了,能行吗?" 妻子摇头道:"我看她还是在吸。" "唉!"夏波长长地叹一声,一幅黔驴技穷的无奈表情,"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哟!我们夏家不知道哪辈子祖宗做了缺德事,现在遭到了这种报应。" "那到底送,还是不送去戒毒?"妻子不明白丈夫的意图,问道。 "唉!"夏波再次叹息,"烦,真是烦透了顶!还是让她在家里先戒着吧。"其实,他也想尽早把女儿送去戒毒,但作为一个副市长,的确难以抛开自己的面子,他的眼窝里翻滚着一泓泪水。他决定和女儿谈谈,让她去找笔夫,在蓉城戒毒,这样她吸毒的事情就不会在北川被更多的人知道,也可以保全一下他在政府官员中的面子。 一天,他拨女儿的电话,没想,却被告知"对不起,你拨的用户已经不存在,请核对号码后再拨。"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什么,这死丫头又把电话当了?唉!造孽,造孽呀!" 晚上回家后,他本想对女儿大发雷霆,但还是按耐住了心头的怒火,把女儿找到自己的房间,冷静地谈起了想法。他说:"小茜,按说你也是大人了,个人问题不该我操心,但你没有处理复杂事情的能力,所以,大人想放手,还真是放不下。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是想跟笔夫和好,还是离婚,你应该有个主意。孩子,受苦了,这主要不是你的错,而是笔夫那小子不争气,他不配做你的丈夫。但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因为主要责任在于他,所以,我想你去找他谈谈,离婚也得有个具体说法。当然,如果不离婚,那就另当别论了,你看呢?孩子?" "爸,我已经不想再纠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疲惫了。笔夫是有很多错误,但那不是他的本意,有些事情是迫于无奈的,所以,现在我开始理解他了,不会再责怪他什么,只想离婚。"夏茜第一次和父亲说自己的心里话,"其实,爸,当初,你不该那样对待笔夫,妈妈和妹妹也不该那样对待我的女儿。以前,不愿意离婚,是想等笔夫回心转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现在更不会回心转意了,所以,我决定放他去追求自己的生活。爸,原谅女儿吧,也许这样做你会很伤心,甚至非常失望,但这是我的心愿。爸,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笔夫也很不容易,要把女儿培养成人。爸,我请求你,不要再和笔夫斗,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其实,笔夫对我是不错的,给了很多帮助,也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爸,还有一件事情女儿对不起你,那就是我无意中染上了毒瘾。"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夏波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是这种想法。尽管女儿把一些责任算到自己头上,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女儿产生了理解和同情之心,他爱抚地摸索着女儿的头:"孩子,爸爸没有想到你会说这番话,不过,爸爸不怪你。是呀,爸爸有错,妈妈有错,妹妹也有错,我们都有错。爸爸早就知道你在吸毒,也一直在帮助你,希望你尽快把毒瘾戒掉,回到正常人的状态中。孩子,爸爸听你的话,依你的意思办,不再和笔夫斗了,的确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不过,孩子,毒瘾发着怎么办,要彻底戒掉,在家里是办不到的呀。别的不说,仅经济上就要一大笔开支,现在家里怎么能够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呢?我想,你还是和笔夫谈谈吧,让他帮助一下。不管怎么说,你们毕竟夫妻一场,而且还有个孩子,啊?其实,爸爸也累了,只希望你能够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爸,虽然笔夫现在经济条件好转了,但他已经帮助很多了,所以,我……"夏茜心头有许多顾虑,但她没有说出来。 "你是说不好开这个口,对吗,孩子?"夏波猜测到了女儿的顾虑,"依我看,你可以把想法和于红讲一下,让她出面调停,效果也许会好一些。" "她?"夏茜蹙紧了眉头。显然,她不愿意让于红出面协调。 "我想,她会帮忙的,毕竟我以前帮助过她,现在是该她还人情的时候了。再说,你到现在这一步,她是有责任的。"夏波说,"说实话,爸爸也不愿意让你去求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办法呀。孩子,你能够体谅爸爸的难处吗?其实,爸爸心里非常难受,并不那么轻松。唉,如果当初就知道事情会变得这样糟糕,爸爸一定不会那么做……孩子,把毒瘾戒了吧,爸爸求你,啊?" 父女俩一场屈膝谈心后,夏茜下定决心再次凭意志戒毒,所以,回到房间后,她将毒品再一次毁了。然后,她出门去买回了一些安眠药,就着凉开水吞下后,睡着了…… 母亲出院后,为了更好地照顾她,于红住回了娘家。见着母亲的身体恢复得较好,她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渐渐放下了。本来,她不愿再去纠缠笔夫,希望过一段时间后,能够把他忘掉,但笔夫的父母来看母亲时提起了笔夫就又勾起了她的思念,笔夫和夏茜又重新闯入她的思绪中。那次她给笔夫的那一记耳光至今还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很后悔。也许正是这一记耳光,彻底将笔夫打跑了,他再也不会眷恋自己了。她真想道歉,请求他原谅。她想:如果自己去道歉,笔夫不会接受,需要有个人替她道歉。她觉得唯一合适的人选是夏茜,于是拿起电话拨夏茜的手机号,没想被告知夏茜的手机号不存在。 第二天上午,她来到了夏茜的单位。正好,夏茜一个人在办公室,她说:"我想和你谈一件事情,这对你我都非常重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可以吗?" 夏茜想了想,答应了。随后,两个人便来到了于红的家里。到家后,于红问:"喝什么?矿泉水,还是果汁?" "果汁。"夏茜回答。于红从冰箱里取出一听果汁来,放在夏茜面前,自己却打开了一瓶矿泉水。 "谈什么?"夏茜打开果汁喝了一口,问。 "上次,笔夫回来时,我打了他一记耳光,因为,他和一个叫娅子的女人通话,被我听见了。也许是出于恨,对那个女孩儿的嫉妒,所以,我一时冲动就打了他。"于红说,"不过,现在想起来我有些后悔,因为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就打了他。" "你打了他?"夏茜瞪大了眼睛,"他没有还手吗?" "没有,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不敢想象,你不是很爱他吗?干嘛还要打他?"夏茜质问道,"你了解那个女人和他的关系?" 于红摇头:"不了解,一点都不了解,只是害怕他和那个女人发生关系。" 夏茜义愤起来:"是我的丈夫,你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我没有打过他,一次都没有!于红,你知道吗,女人打了男人的耳光,男人是要倒霉的。为什么要这么恶毒地对待我丈夫,你为什么?!"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是想报复他,希望他倒霉,希望他像你一样惨!"夏茜怒吼起来,"你必须要向他道歉,必须!不然,就是对我们恩将仇报,我会报复你,会的!不许你伤害我丈夫,绝对不允许!" "对不起,当时,我太冲动了,但说心里话,我不想打他。" 夏茜站了起来,指着于红的鼻梁,质问道:"你一直在报复我和笔夫,对不对?对不对!?" "没有,真的没有。"于红申辩,"和你一样,我只是在爱他,爱他!" "啪",一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夏茜恶狠狠地说:"你打我的丈夫,我也让你遭到同样的待遇。于红,我们的情从此断绝了,彻底断绝了!如果,你再敢那样对待我的丈夫,我会加倍偿还你!请你记住,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警告你!"说完,她准备离开。 于红忙阻止道:"别离开,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谈呢。你打我,我不计较,但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是应该有个了断恩怨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是今天。" "我不会替你向笔夫求情,你自己求情去,贱女人!"夏茜依然余怒未消,但她已经没有要立即离开的意思了,重新坐了下来。 "借给你的钱,我不准备要了,算是对你的赔偿,虽然我知道这不足以弥补对你的伤害,但目前只有这个能力,所以……"于红说。 夏茜觉得于红非常卑鄙:"想用钱买和我为你做事,对吗?" "开初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 "撒谎,你在撒谎!"夏茜竭撕底里地吼起来,"因为我现在非常需要钱,你就想用这种方式来买和我?告诉你,做不到!即便是卖身,我也不会再次向你求情。以前,向你求情,那是耻辱,不过,今后,我不会。我下定决心戒毒了,我要重新做人。另外,重申一下我的观点,即便是和笔夫离了婚,他和其他任何女人都可以恋爱、结婚,唯独和你不行!" "别冲动,好不好!?"于红忍无可忍了,"你以为你是谁呀?其实,我们俩都是傻瓜,傻瓜!我们爱他这么真诚,以至于两个人相互伤害。而他呢?爱你吗?爱我吗?不,他谁都没有爱,只爱他自己!如果说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当着一个赌局,那么笔夫是赢家,他走了,剩下我们两个输家还在这里争斗和拼搏,有意思吗?没有,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清醒了,不想再玩下去了,要离开这个赌局!你以为自己还是他的妻子吗?你以为这么维护他,他还会在乎吗?不,他不会在乎你。虽然他没有同意离婚,但仍然是在为他自己的今后着想,因为,你一旦被彻底毁了,你们的女儿长大后会因为失去母亲而记恨他,所以,与其说是挽救你,不如说是在挽救他自己,挽救你们女儿未来对他的态度,这才是他的真实用意。夏茜,他不会和你重归于好,绝对不会。" "我没有指望这个,我戒毒,不是为了重新赢得他,而是为了重新赢得自己。这,我自己非常清楚,非常!"夏茜回答。 于红想了想,看着夏茜:"你难道真的不在乎他和其他女人交往吗?一点也不在乎?" 夏茜没有作答,她低下了头。看得出,她还是很在乎笔夫和其他女人交往的。夏茜离开后,于红感到非常难过,她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如此糟糕。她抓起夏茜喝过的那听果汁,"啪"的砸在了地上。 在门外,夏茜听见了于红扔东西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于红家的门,然后才离开。下楼后,她从挂包里掏出一台手机来,拨通了笔夫的电话,说:"我想到成都去找你谈谈,好吗?" 笔夫在电话里说:"我也想和你好好谈谈,什么时候来,我好去接你?这样吧,你确定后,给我来个电话,好吗?" 她说:"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黄昏,夏茜果然出现在了蓉城。笔夫感到非常吃惊,一个劲儿地唠叨:"说好了,让我去接你,可为什么不履行诺言,事先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只是伤感地说:"我已经不相信诺言了,别再提诺言这两个字吧,它会让我们更加难堪,你不觉得吗?" 笔夫一时间无言以对了。的确,在夏茜面前,他没有资格再提起诺言两个字了,自己曾经向她许下的许多诺言都化为了泡影,破灭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啊?"笔夫没话找话道,"坐这么远的车,想必你一定很饿了,可以么?" "我接受。"夏茜回答,"把女儿叫上,我想看看她,看她吃饭的模样。" "好吧。"笔夫回答。于是,他给女儿打了电话。当女儿在电话里问和谁一块吃晚饭时,他没有告诉是她妈妈,只是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女儿有些不甘心地问:"是和娅子阿姨一块儿吃晚饭吗,爸爸?" "不是,你快来吧,啊?"他说,"我们在春熙路等着你,你快点啊?"挂断电话后,他和夏茜站在一块儿等着女儿的到来。 他刚才的通话被夏茜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挂断电话后,夏茜问:"娅子是谁?告诉我,好吗?" 他非常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你的女朋友,女儿未来的新妈妈吗?"夏茜继续追问。 "不知道。"他回答,"以前是一家房地产企业的会计,目前,在我们家成都的分公司里上班。" "别解释了,我明白了。"夏茜有些气愤,"她能够接受我们的女儿吗?会对她好吗?告诉我,笔夫?作为女儿的妈妈,我有权力知道。其实,以前于红给我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我不相信,因为我们还没有离婚,心想你不会现在找女人。看来,我错怪了于红,她的感觉和判断都是真的。笔夫,我奉劝你一句,既然你已经决定要重新找女人成家,就应该答应和我离婚,办完手续后,你安安心心地成家,安安心心地把女儿养大成人,肩负起责任。不要脚踏几只船,不然,人家不答应,我也不会答应。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趁女儿还没有来,你应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不想当着女儿的面谈这件事情,不希望她再次受到伤害。笔夫,多站在女儿的立场上想想你的所作所为,尽管女儿现在还小,但你的不轨行为将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阴影,也将严重地影响她今后的人生。不计较你对我的伤害,但如果伤害了女儿,我不会饶恕你。"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笔夫回答,"我同意离婚,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你完全戒毒后。" "不行!"夏茜大声道,"戒毒与离婚是两回事情。" "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笔夫看着夏茜。 "你想赎罪,对吧?"夏茜问,"想让良心返璞归真,对吧?" "就算是吧。"笔夫回答,"到成都来,我送你去戒毒所,一切费用我承担,好吗?我求你。" "为什么要这样做?"夏茜大惊失色,"难道不怕娅子知道我的情况,给你丢脸吗?" "我没有考虑那么多。"笔夫说,"现在唯一的愿望是想你把毒瘾戒掉。在北川很难戒掉毒瘾,因为你的父母不可能放下面子。我想好啦,只有我放下面子。再说,即便今后恋爱了,如果人家是真心的,就不会计较我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你对娅子那么有信心?"夏茜说,"她就真的不会在乎过去,尤其是你和于红之间的丑闻?笔夫,别太理想主义了,现实点吧。说实话,我非常希望到成都戒毒,但我不会接受,因为即便不考虑你的心理感受,也会为女儿着想。如果她的同学们知道我是一个吸毒的妈妈,会远离她的,那样她就会很苦恼,就会比现在所受的伤害还多、还大,所以,我不会来。也许在北川戒毒会遭到很多阻力,但我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先控制,到阻力消除后,再去彻底治疗。" "那我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笔夫问,"夏茜,难道这你也要拒绝吗?" 她的眼泪突然喷了出来:"谢谢,不过现在不需要,今后肯定需要一笔钱做医疗费,那时我再向你开口借吧。"打老远,她就看见了女儿,内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她既渴望见到女儿,但又害怕见到女儿。见笔夫还要说什么,便忙阻止道:"女儿来了,求你别再说了。答应我离婚吧,求你。" "好吧,我答应离婚。" 她真渴望向女儿跑过来,紧紧地搂一下,亲一下。她忙擦掉眼角的泪水,想以一幅好的形象迎接女儿的到来。女儿走近后,没有向她打招呼,而是感到非常诧异,陌生地看了一眼她,然后,站在父亲的另一侧,抱怨起来:"爸爸,你骗人,怎么不告诉我是她?" 笔夫无法向女儿解释,想了一会儿,说:"孩子,妈妈看你来了,高兴点啊?" "女儿,妈妈……"夏茜一直都在考虑怎么和女儿交流,但直到女儿来到面前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交流方法。 "我不是你女儿,你不是我妈妈。"女儿显然不接受她,而且还非常反感。 "她是,是你妈妈,孩子。"笔夫忙对女儿说,"今天是专门来看你的,孩子。" "不,爸爸,她是来和你离婚的,你就离婚吧。"女儿说。 女儿的话让他俩都感到非常吃惊。笔夫看着女儿:"你怎么知道?"夏茜也懵懂地看着女儿。 "是于阿姨告诉我的。"女儿回答。 "什么?于红告诉你的?"笔夫张大了嘴…… 得知笔夫离婚的确切消息后,于红的心思越来越重了。她明白一旦和夏茜彻底离婚,笔夫就会重新去爱上一个女人,并很快结婚,成家。没有为笔夫奉献过任何东西的女人就会很轻松地享用一切,这对她和夏茜极不公平。笔家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自己当年的付出,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能和笔夫结为夫妻,也应该分享笔夫所拥有的财富,因此,她越加后悔当初自己因为一时冲动打笔夫的那一记耳光,这不仅摧毁了感情,连自己分享笔夫财富的机会也彻底摧毁了,她有些不甘心。她认为笔夫的父母一直非常喜欢自己,因此不会反对,最主要的障碍是笔夫本人的态度。尽管,最具有决定权的是笔夫本人,但赢得他女儿的好感也会对笔夫形成一种压力,从而使其他女人在接近笔夫时遭受到阻力,自己便有机会去点燃旧情,让爱重新光芒四射。连日来,她都在煞费苦心地思考这件事情,因此,常常失眠,人也憔悴了许多。 一天,当对着镜子梳妆时,发现脸上的皱纹多了,便不安起来,也非常恼火。她不愿意自己这么快就变老了,于是,花了两千多元买回了一大堆护肤品,为自己能够重新变得年轻而美容。一段时间后,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除了脸上无法消除的皱纹外,皮肤又白皙了,以至于在街上还赢得了许多陌生男人欣赏的目光,这使她信心倍增。她希望自己形象的变化首先被笔夫的父母看见,并通过他们传递给笔夫,因此总是找借口到笔夫父母家,帮助做一些家务事情,以讨两位老人的欢心。初冬的一个黄昏,在街上,她偶然发现了笔夫父亲最喜欢吃的苹果上市了,于是,便买了十斤,提着去了笔家。果然,笔夫父母非常开心,笔父更是笑逐颜开。见着于红,他便唠叨起来:"你这孩子,有好长时间没有来了,还以为把我们给忘了呢?在忙些啥,孩子?你妈的身体呢?" "没忙啥,爸。"她回答,"最近,主要是在美容,所以,来得也少。" 经她这么一提醒,笔母这才认真观察她,的确发现她变得白皙了,夸奖道:"你是应该美容了,为自己活着。" "妈,笔夫他们怎么样?"她故意提起笔夫,想探明老人是否还有意让自己成为他们的二儿媳。如果两位老人有意,那么重新回到笔夫身边就有保障,只要努力会成功。 "他呀,还是老样子。"笔父说,"孙女在那边,工作也很忙,恐怕家也不成一个样子啰。" "听说他答应夏茜离婚了?"于红故意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什么时候办手续?是在成都办,还是在北川?" "听说他们自己协商好了,给夏茜补偿二十万元。"笔母说,"还是回北川办手续。" "妈,笔夫找人了吗?"她问。 "没呢,婚没离,能找人?"笔父回答,"孩子,你也应该找个人了,不能总这么拖着,啊?" "爸,我没有打算找人。"于红回答,"一个人习惯了,也少了很多罪受和气怄。暂时还没有考虑。" "傻孩子,那怎么行呢?"笔母忙插话道,"人总是要成个家才能过日子,才能够安身的。孩子,还是找个合适的人吧,重新成立一个家,啊?" "妈,我也想成一个家,可是……"于红说道,"妈,你们也知道,我只喜欢笔夫,真的只喜欢他一个人。如果不能嫁给他,我这辈子就再也不嫁人了。" "唉,都是笔夫害了你。"笔父叹道,觉得有必要阐明自己的态度,便策略性地责备起儿子来,"孩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应该放下了,不能总是靠一个不可以实现的梦活着。面对现实吧,找个自己称心的人再成个家吧,啊?看着你总这么漂流着,我们心里难受,你父母心里也难受。" 她低下了眼光,流下了眼泪。笔母一时间也没有了话语,站起身来,向厨房走去,一边说:"孩子,就在这里吃晚饭,啊?" 吃完晚饭后,和以前在笔家一样,于红收拾了碗筷,然后陪着两个老人看电视。借着这机会,她可怜兮兮地提出了一个要求:"爸,妈,今晚上,我可以在这里住一夜吗?"笔家父母答应了她的请求。不多一会儿,她便来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睡下了。 近一段时间来,于红的举动让笔家父母看在眼里,铭记在心里。为了处理好这事情,他们也都在寻找着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平心而论,他们不想再次伤害于红。待于红睡下后,笔母对老伴说道:"这怎么办啰,红儿对老二那份感情该怎么割舍,怎么了断?" 笔父想了想:"你可别提起这事情,啊?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当大人的只有装糊涂。待老二结婚成家后,自然就了结了。" "能行吗?"笔母不赞成,"还看不出来吗?红儿的心思明显是要和老二一起过。老二没离婚之前,她不急,现在要离婚了,她就抓得很紧。要说,这孩子和老二的事成了,也是一件好事情。再说,她对我们两个老人也没有外心。" "不,不行。"笔父说,"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你不能一时间头脑发热,给红儿许诺什么,再次去伤害这苦命的孩子,她和老二都再也经不住折腾了。说实话,红儿对我们大人和对老二、孙女都不错,但现在老二毕竟是省分行领导身边的人,得有一个与他身份相符的女人做妻子。不是我对红儿无情无义,的确是因为环境变化了。" "你的意思是不同意?"笔母明白了老伴儿的心思,她问,"那总得给这孩子一个交待吧?毕竟她是我们的一块心病。" "是得有一个交待。"笔父说,"我想,把这几年孩子们给的钱拿一部分作为补偿,这样我们心里也好受些,或许她也能够得到一些安慰。你看,这个折衷办法可行不?" "也只好如此了。"笔母边想边问,"给多少呢?总不能和小茜一样吧?" "那当然不能啦,毕竟小茜是我们真正的儿媳妇。"父亲沉思了一会儿,"我看给个十万块钱算是合情合理。你明天把这事给办了,也好让人家安心。总这么拖着,说不定又生出什么新的事情来呢。" "也好。"笔母赞同道。 第二天清晨,当在一块吃早餐时,母亲对于红说:"孩子,今天下班后,你还是来家里吧,我有事情给你讲。" "妈,什么事?"于红觉得老人的行为有些怪异,便问,"现在不可以说吗?" "还是晚上吧,啊?"笔母回答,"现在你上班去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那好吧。"于红只好依了老人的话。 本以为两位老人有心撮合自己和笔夫成亲的事情,然而晚饭后于红失望了。听了笔夫父母的解释后,她哭出了声,大声道:"不,不,我不要钱。爸、妈,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为了钱。如果为了钱,当年我就不会把工资都给你们。你们不该拿钱来伤害我,不该这样做。" "孩子,我们不是想拿钱买什么,只是出于向你赎罪的心愿才这么做的。虽然我们希望你留在笔家,但老二现在的情况变化很大,所以……"母亲觉得自己的解释不具有说服力,因此,没有再强调昨晚所商量的观点。 "妈,我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对待笔夫和你们的,更会好好地待她的女儿,我做得到,做得到呀?" "这我们知道,也很放心,孩子。"母亲说,"只是情况确实有变化,所以……" "这是笔夫的意思吗?"于红哭诉着问,"妈,实话告诉我,好吗?" "孩子,这只是我们的意思,老二根本不知道,我不会骗你。"笔父解释说,"哎,都是我们笔家造的孽。" "妈,别抛弃我,别抛弃我,好吗?"于红明白了进入笔家的门槛又多了一道,她乞道,"我是你们的女儿,二儿媳,离不开你们,离不开呀,妈?" 笔母没有回答,只是伤心地自言自语:"孩子,我也割舍不下呀,这心里跟刀剜一样,痛啊。" 这天深夜,于红含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找来一瓶高度白酒,独自一个人喝着,不一会儿便醉了,就顺势蜷曲在沙发里,泪眼婆娑地看着窗外遥远的星空,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