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切终于来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在那短短的同一时间内走来了,就像疾风骤雨一般,让人措不及防连点准备的功夫也没有,一环扣一环连让人张嘴喘气的功夫更是没有,就那样似潮汐的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重重而来。 "燕儿别等了,你现在马上就去小劳村你福海大伯那去,见了他你记住一定要这样说……唉!咱得找个给咱垫背的证明啊!不然的话一切都很被动,刚才在王楼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看看那一家子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都说了些啥?哼……还盼着结婚……哼哼!做梦去吧!就那个破烂家庭,一个个不管老的少的也都有那个脸说那些话?让俺闺女过去跟你儿一块遭罪?哼……异想天开!妮儿!现在的王楼家里已经是空架子一个了,说白了他让老高给咱的那几千块钱彩礼钱,可以说也就是他整个家庭那最后的一点家底儿了,他那些婶子们你别看都一个个,嘴上说的都比那唱的好听,可实际上……哼……已经是空荡荡啥也没有了,就这啥也没有的家庭,你嫁过去干啥?光为着他家孩子的那张小脸蛋?那可就真毁了你自个儿一辈子啊!你是娘心尖上的肉,娘哪能看着你活活的去遭那个罪呀?你放心,现在那钱咱不都是已经弄到手了吗?和他散了之后娘肯定给你找个最好的,而后把你风风光光的给嫁过去,这样的穷种家庭和孩子不值得你去留恋他——啊?快去吧!去给你福海大伯照着我刚才给你嘱咐的那样,给他一五一十的说说,请他无论如何也得到时候站在咱这边说话!啊?从那里回来之后,你先别着急回家来,你直接地去老高那,让他无论如何也得在你早早写好了的这张诉状上按上手印,这可是证据啊!少啥也不能少的证据啊!好了!快去吧!路上小心躲着那车辆点,天眼看着就要黑了!啊?" 从王楼回来,甜辣椒和闺女范燕在自家的屋里,连屁股也没来得及坐热,甜辣椒便赶紧一遍遍给自己的女儿详细的分析着,刚才在王楼那个场面中自己经亲身试探而发现的那些一丝一缕,一边极其周到的做着每一步的精心安排。 "嗯!尤其是他那个大娘,真是够烦人的,我看就数着她事儿多,指东说西的让人心烦。" 其实刚才的那个当时,范燕从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话,眼前的这几句还是她顺着娘的话,直接滑过来的,究竟在她的心里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想法,她那个精明无比的娘还真的就是一点也不知道,可是范燕很孝顺凡事都是无条件听从娘的安排和指示,所以当娘说出那一切的时候,她在嘴里也同样极为不满的表现了自己的一些愤慨之后,便再也不敢停留得大步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推起那辆刚刚放稳当的自行车,而后又同样大步地走出院子,来到人来人往的那条公路上,欠身骑上车子径直的朝着小劳村而去。 这一次她那个娘没有亲自出来送她,而是独自的坐在屋里的那个沙发上,单手托腮敲着二郎腿,绞尽脑汁的想着那下一步的每一个细节所在。 黄昏的乡村公路上,虽然已经是冬天了,有一点风吹到人身上就会感觉着很冷,直弄得路上也见不到几个行人,可也有那些出奇的时候,出奇到你本心不想碰见谁,可一出门就偏偏碰见谁,就像是自己意念中那个模模糊糊却又似乎清晰的影子,来来往往乱七八糟的从那不看时候的黄昏下在自个儿眼前走了又来了。 "燕儿这是忙忙活活地干啥去啊?呵呵!" 真是不想碰到谁却偏偏碰到谁,范燕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一出门就碰上刚刚赶集回来的张婶儿。 "呃……呃呵呵!是张婶啊!你这是赶集刚回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俺娘在家呢你过去坐吧——婶儿!" 范燕一下的便给惊住了,刚才张婶儿的话其实并不怎么高,就和平常与人说话一样那么和气,可在范燕的耳朵里却无疑与跟个炸弹差不多,也许是自己真的有点做贼心虚,或者是由于自己刚才想问题想的太过于全神贯注,根本就没发现张婶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所以她这才给惊得差点就是满头大汗,浑身不由那么微微颤抖的哆嗦了一下,这一下虽然是很细微,但还是让细心的张婶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哦!是啊?那就快点去吧!要不再等会就真黑天了,我这是刚从集上回来呵呵!" 已经看出端倪的张婶儿,此刻倒显出了那些人人想不到的老奸巨猾,她双手轻轻的扶着车把,嘴角微微的挂着笑,看样子刚才范燕的那一切小举动她自个儿就像没看见似的,可事实上呢? "那……俺就先去了——婶儿!有空就去家里坐吧!俺娘自个儿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人和她唠嗑。呵呵!" 拿眼角的余光斜斜的注视着张婶二每一句话的音容笑貌,范燕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比刚才要平静多了。 "呵呵!好哇!好哇!呵呵!" 看着范燕骑着车子从自个儿跟前一掠而过的身影,张婶儿独自默默地站在那里,嘴里一边背着心眼的说着那些虚伪的话,一边在心里暗自偷偷一声也不吭的继续祷告着。 "唉……真是造孽啊!王楼……多好的孩子啊?看来新亭说的就对了,这次真是要想出事啊!" 在自己那不断的暗自祷告中,范燕儿骑着自行车很快便再也看不见任何踪迹。 …… "三哥!前前后后就这些,我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你了,我相信张大姐不可能说谎话,因为她对咱这头又不是不清楚,尤其是二哥的为人她不是不了解,所以我敢相信小君和坡崖的这门亲事,实际上都是甜辣椒亲自一手操纵的,咱从头到脚都让她娘俩给耍了,你赶紧给那边二哥商量商量想个好办法吧!毕竟……那可是将近一万块钱啊!三哥!" 阿傻的三叔的家里,新亭一边唾沫星子乱飞的说着,一边不停的摇头叹着气。 "当初我要是听小三的就对了,看来这娘俩还真就是让小三给说准了……唉!我这不是活生生害了自个儿孩子吗?" 坐在那个椅子上,一声不吭的听完新亭气也不敢长出一口的说完那些话,阿傻的三叔紧皱着双眉,摇头叹息之间,显得他一下便老了好多。 "三哥!这事儿你别怪自个儿也更不能埋怨自个儿,为啥呀?谁会想到她坡崖不是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拿着自个儿闺女的一辈子当儿戏玩,拿着亲生闺女当猴耍啊?你说不是?三哥!" 看阿傻的三叔为此自责起来,坐在一边的新亭赶紧出言细心的安慰着。 "话是那么说,事也是那么回事,可……可这……这可是二哥托付我让我亲自给孩子插手办的啊!刚才你也说过,前前后后光为着能促成孩子这件事,二哥那可是寄予了多么大的希望啊!家底掏光了,就连自己出院后大夫给开的药方子,来到家之后点了一把火给悄无声息的烧掉了,为啥?他为啥这么做啊?还不就是把那钱都攒着赶紧的促成小君这门亲事吗?这些该死的狗东西!" 新亭的安慰好像根本就没起多大作用,阿傻的三叔坐在那个椅子上深深的低着头,话语不多声音也不高,可里边充满了不尽的自责。 他在深深的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就不早早听取自己大侄子的那番话,不然也不至于到此地步。 从头到尾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不光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自己的二哥,对自己的那份信任,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家庭,那里还承受的住这么一下子极其沉重的打击啊! 自己太糊涂啦! 也就在那一刻间,屋里的空气凝重的就像是一块冰凉的大石头,屋里的两个人好长时间谁也不曾再说话,默默地看去阿傻的三叔真的老了好多。 "三哥这事不怪你啊!你咋就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呢?谁都不怨就怨咱碰上了坡崖这么一家子,那边二哥长病刚从医院里出来,身子到现在还没好利索,这些事说啥也不能让他知道,也就是你了……你要是再这么个样儿的话,那这事还有谁能管啊?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来应付吧!不然可真的啥也晚了!" 见阿傻的三叔仍旧这么一蹶不振的自我埋怨,新亭真的有点着急了,他的声音变得开始有点急躁,语气变得比刚才要强硬的多了。 "嗯……不瞒他了!你想想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二哥那个人能瞒住他吗?他刚出院……可是……你过去看看二哥睡了没有?要是睡了你就别叫他了,直接回来就是,要是没睡……你也回来,回来说给我我过去一趟——啊!去吧!" 虽然是伤心,但思路仍旧清晰,阿傻的三叔在听了新亭那一番火药似的话之后,他即刻的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在短短的几句话之后,他扭过头同样用心的安排着自己的老婆子。 听了他的话,他的老婆子一句话也没说,起身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子,迈步便朝着外边走去。 "三哥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哇!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再也瞒不住二哥啦,完完本本的都告诉他,远比费尽心思的瞒着他强多了,真的!" 见阿傻的三叔这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新亭高兴的竟然苦苦自嘲般的地笑了。 "这娘俩是真够精的啊!今天白天还买的鸡蛋过来看的二哥,当时因为都是女人的事我就没过去,小君他的婶子们都过去的,听他婶子回来给我说,当时谁也没看出她娘俩有啥事来啊!只是一个劲的给我说,人家小燕她娘是真会说也真能说,就连东头的大嫂那么会说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人家能说会道,听到这些之后,我还就放心了,准备着明天过去找二哥商量商量,看看不管那天抽个时间去找一下黄历先生,让人家给孩子们挑个好日子,日子看准了之后就让我给老高送过去,然后再有老高转给坡崖小燕她娘,办完这些之后,剩下的也就是为孩子们忙活着置办家具之类的东西了,可……哼哼……说啥也真没想到竟然会又闹出这么一处子来,真是……这个社会还真就是不能把人想的太好喽哇!不然的话自个儿让人家害了自个儿还都不知道哇!甚至于还在一个劲的当着别人的面,拼命的夸奖人家明事理……细想想真是可笑哇!唉!" 阿傻的三婶子出去了,坐在那边椅子上的新亭,他当时也没搞清楚,阿傻的三叔这番话究竟是说给谁的,总之让人不管是站在那个角度去听,都感觉着是那么发人深省。 "三哥……!" 新亭真的像是有点蒙了,他不知道自个儿应该从那里插嘴才好。 "刚才你说的和你想的都只不过是些猜测,因为到现在为止人家坡崖就没吐出一个散伙的字来,你看看……这高明吧?自个儿赚了大便宜还弄的你这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事儿……人家那头娘俩一天不说散伙,咱这头还就得接着继续准备下去,因为你一不准备了,她那头可能就因此抓住你把柄了,到那个时候,要是不管啥都让人家抓在手里,咱可就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的看着着急了——新亭!" 这些话比刚才的那些直白了一些,新亭总算是听明白了。 "三哥!要是那么回事的话,我觉着二哥可能也看出点啥来了,因为他脾气暴躁归暴躁,可那双眼睛可是从来不揉沙子的啊!" 阿傻的三叔一连说了这么长的一些话之后,新亭才忽然绕有所悟的张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差不多……新亭!等会你回去之后,说给你家里,你村里不是有个买油的吗?明天早饭过后小君就会过去找她,你让她领着小君去那个人的家里买些油回来,好留着到那天喜事的时候用……不管咋滴!这事只要她坡崖不说话,咱就得好好准备着,直到她娘俩出头说话的那天为准……!" "对!三哥!这就叫两手一块下,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吧!至于这边你就看着和二哥商量着去办吧!到时候要是我能帮上忙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啊!我先回去了!"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新亭说完话起身出了屋子,在院里推起自己的自行车走了,站在路边上看着他远远的消失在夜色里之后,阿傻的三叔转身独自回到屋里……! "我刚才到了二哥那边,屋里关着灯,看来二嫂和二哥已经都睡了,我伸手推了推屋门,门还没关,看来小君上班还没回来,我也没敢叫他就这么回来了,新亭走了?" 自己的老婆子回来了,双脚刚刚踏进屋里的那一刻,一边在嘴里赶紧仔仔细细的说着,一边好像根本就受不住外边的寒冷似的,浑身上下一个劲微微的打着寒颤。 "哦!我知道了!你赶快上炕暖和暖和吧!我给小三挂个电话,把这些事都说给他,让他提前也好做个准备,别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了……唉!我觉着小三以前就一直的怀疑她娘俩,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唉!当时要是早早听他的就好啦!唉!新亭刚回去喽!你先睡吧!" 听完老婆子的话之后,阿傻的三叔突然又感觉出了自己心下的那份羞愧难当,他一边不停的叹着气,一边迈步来到那张旧书桌前,伸手一下便抓起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