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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食药赏皆宜的望春花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眼下正值初春季节,不等绿叶长出,玉兰花便早早地绽放出娇嫩的花朵,溢出醉人的清香,向人们报告着北京的春天。玉兰花是我国著名的早春花木,在我国至少有2500多年的栽培历史。
  1 白曰玉兰,紫曰辛夷
  玉兰花又名望春花、玉堂春、木笔花,属于木兰科落叶乔木。因其花"色白微碧,香味似兰",故称玉兰。木兰科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高等植物,广泛分布于亚洲和美洲的温带、亚热带及热带地区。全世界共有大约260种木兰,中国占70%,堪称"木兰王国"。玉兰花原产于中国浙江、安徽、山西、湖南、湖北、贵州、广东等省海拔500到1000米的山地阔叶林中,它对温度十分敏感,各地常将玉兰作为物候观察的重要依据。
  玉兰正二月开花,花期只有10天左右,属于早春的花卉,故有望春花之名。由于它的花期伴随着纬度的升高而逐步推迟,故北京和广州相比,开花期相距达3个月之久。常见的玉兰花有白、紫、红、黄四种颜色。玉兰花花大而香,昼开夜闭,午后至黄昏前是其花朵的盛放期,花姿怒放,状如玉蝶。玉兰树主干挺拔通直,高可达20米,自古就是搭建房屋、造船制桨的优良用材。
  我国关于玉兰花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先秦诗人屈原的《离骚》。《离骚》中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佳句,以示诗人高洁的人格。唐宋时期,人们将白色的玉兰称为木兰,紫色的玉兰称为辛夷。明代李贤、彭时等纂修的《大明统一志》中第一次使用了"玉兰"之名。书中记载:"五代时,南湖中建烟雨楼,楼前玉兰花莹洁清丽,与松柏相掩映,挺出楼外,亦为奇观。"明朝人王象晋在《群芳谱》中记叙:"玉兰花九瓣,色口微碧,香味似兰,故名。丛生一干一花,皆着木末,绝无柔条……花落从蒂中抽叶,特异他花。"紫色的玉兰仍被称为辛夷,"及开似莲花而小如盏,紫苞红焰,作莲及兰花香"。
  辛夷之名是如何得来的呢?相传古时候有一个姓秦的秀才,经常鼻塞不通,浊涕常流,腥臭难闻。他遍访名医,用过不少药物,总不见好转,内心非常苦恼,于是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一日,他在一棵古树下准备自缢,被一个过路的樵夫救下。问明缘由后,樵夫告诉他说:"此山中有一种药可治此病。"秦秀才忙问药名,并拿出银两酬谢。樵夫笑笑说:"老夫认柴不认药,救人一命值几何?心诚意肯香扑面,活命自不惧坎坷。"然后用手往深山一指,就走了。秦秀才按照樵夫的指点到深山中寻找,终于发现一种花树,它的花苞好像毛笔头。他采下一些花苞,煎水连服数天,果真痊愈。秦秀才高兴异常,又去采了一些种子,精心种在自家院子里。从那以后,秦秀才就以此树的花苞为得鼻病的人医治,皆得奇效。有人问他这药何名?他想了想,觉得这药是樵夫暗言指点,自己意会所得,就叫"心意"吧。天长日久,就传成了后世的"辛夷"了。因此在传统医药中,辛夷指的是玉兰毛茸茸的花苞,是一味治疗鼻病的中药。
  辛夷花另有别名曰木笔花,因辛夷花未开之时缀于枝头的花蕾外有一层细绒毛,远观似毛笔笔头,故名。唐代诗人卢肇就写过《木笔花》:"软如新竹管初齐,粉腻红轻样可携。"生动形象地描摹出辛夷花苞似笔的特点。如今,古人提及的木兰花、辛夷花、木笔花均被当代人视为广义上的玉兰花。
  2 当得起"玉树"的不叶花
  玉兰花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深得中国古代文人的喜爱,成为诗词歌赋和绘画的绝佳题材,形成了丰富的玉兰花文化。
  屈原在《离骚》《九章》等作品中多次提及木兰,比如"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捣木兰以矫蕙兮,凿申椒以为粮"。在他的作品中,木兰作为优美的植物意象,与"经冬不枯"的宿莽、"岁寒不凋"的秋菊和味含芳香的申椒一起象征着诗人坚贞高洁的品格。此后,玉兰便与离骚中的香草香木一起千载流芳。后代文人均以歌咏玉兰、辛夷以追慕屈原精神。比如唐代诗人王维的《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全诗在描绘辛夷花美好形象的同时,也表达了诗人抱负难展、只能寄情草木的失落感。
  唐人在花卉审美上偏重大而艳丽的花朵,因此对木兰和辛夷有着特别的偏爱。唐朝文人以"木兰"为词牌名,如"木兰花令""木兰花慢""减字木兰花""偷声木兰花"等。白居易在《题令狐家木兰花》一诗中写道:"腻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从此时时春梦里,应添一树女郎花。"诗的首句以"玉指涂朱粉"来赞美木兰颜色细腻均匀,内白外紫。次句以"金刀剪紫霞"来称颂花的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并言其美好形象令自己感受深刻久久不能忘怀。唐代名画《簪花仕女图》也描绘了"腻如玉指涂朱粉"的木兰花。
  明代文人也很喜爱玉兰。文徵明便有一首《咏玉兰》:"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沈周也有《题玉兰》:"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韵友自知人意好,隔帘轻解白霓裳。"
  到了清朝,由于"玉"与"裕"同音,玉兰花被更多地赋予荣华富贵、吉祥如意的寓意。在清朝画家笔下,玉兰常与牡丹、海棠、杜鹃等花卉放在一起,陆恢、郎世宁、王建章、虞沅、恽寿平、邹一贵、胡湄等画家都画过以上述花卉为题材的《玉堂富贵图》。
  古代文人和画家之所以喜欢玉兰,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文人将对毛笔的感情迁移到了玉兰花上。玉兰花含苞待放的时候"花苞有毛,尖长如笔",而古人写文章和作画都离不开毛笔,诗人李白又留下了"梦笔生花"的典故,于是玉兰花就成了文人的心头好。其二,玉兰被用来比喻优秀子弟。《世说新语》记述了这样一则历史故事。有一天,谢安问诸子侄:"咱们家身份显赫,享有荣华富贵,你们也用不着操心政事,我为什么还总想培养你们成为优秀子弟?"子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只有后来的车骑将军谢玄回答说:"这就好比芝兰玉树,总想让它们生长在自家的庭院中啊!"谢安心里为之一动。自此以后,便开始对谢玄另眼相看,觉得他从小就与众不同。"芝兰玉树"从此以后就成为德才兼备、有出息子弟的代称。谢玄长大后为人勤勉,鞠躬尽瘁,在著名的淝水之战中击败前秦大将苻坚,保全了晋国,成为一代杰出的军事家。拆解开来,"芝兰"大概指灵芝和兰草,"玉树"世上并无此物,但是后人认为高大美丽的玉兰可以当之。如明代王世懋在《学圃余疏》中称玉兰"千干万蕊,不叶而花,当其盛时,可称玉树"。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玉兰》中亦云"世无玉树,请以此花当之"。
  3 最称绝胜的园林树木
  玉兰清新淡雅、寓意丰富,又容易成活,因此作为一种重要的园林树木,被中国古人广植于风景胜地、庭院庙宇之中。明代《长物志》作者文震亨认为:"玉兰,宜种厅事前。对列数株,花时如玉圃琼林,最称绝胜。"在我国古典园林和寺庙中,玉兰也确实是这样栽种的。
  苏州园林是中国古典园林的杰出代表,而拙政园、网师园等又是苏州园林的代表。如今,游人在拙政园、网师园和虎丘山的"玉兰山房"都可以见到玉兰的身影。
  拙政园内有一独立小院,名为"玉兰堂"。院内主体建筑坐北朝南,面阔三间,堂前有回廊,堂下有台基,设三层台阶。堂前东西两侧植白玉兰。小院东面以矮墙与外相隔,墙上开漏花窗。南墙前筑湖石花台,立湖石、栽竹与天竺等。拙政园第一代园主王献臣罢官还乡后,历经20年建成拙政园。其间,王献臣的好友文徵明曾先后四次于园中游历赏玩,后依园中景物作《王氏拙政园图记》和《拙政园卅一景图咏》。据说现园中的"玉兰堂"就是文徵明当年作画之所。初春时节,游人即便不进入堂前院中,透过院墙上的漏花窗,亦可领略"瑞鸟湖石上,香从玉树来"的胜景。
  网师园"万卷堂"的前庭中,对植有白玉兰二株。万卷堂原有一匾额,上书"清能早达"。"清能"即为古代官吏的品德,"早达"即早年发达之意,而玉兰早春开花,冰清玉洁,暗寓其意。万卷堂后对植桂花,古代因"桂""贵"谐音,所以寓意夫妻"双贵流芳"。白玉兰和桂花相配,春来玉兰一树花,秋时金桂飘满园,既富季节变化,又有"金(桂)玉(兰)满堂"的象征。
  苏州虎丘山风景名胜区自古就以自然山水与人文胜迹闻名于世。玉兰山房位于虎丘后山北坡的山坳中。玉兰山房植玉兰的历史可追溯到北宋末年,其时宋徽宗于京城内筑山,造皇家园林艮岳。负责采办花石纲的苏州人朱勔,遍搜奇花异石,用船运入京城。然而朱勔从福建采购的玉兰,还未及进献,就遇到金兵南侵,于是所购玉兰即植于虎丘后山,又修建房屋数座,于是玉兰山房成为了吴中名胜。清乾隆十五年,当地官员为迎接次年圣驾巡临,重修玉兰山房。清末年间,这里玉兰树和房屋均毁于战火。新中国成立后,再次重建玉兰山房,并补植玉兰数十株。如今这数十株玉兰也亭亭玉立,小成气候,与远处的虎丘塔刚柔相济,令游人流连忘返。
  北京从金元时期就开始种植玉兰,明清两代更是广泛种植,因此现存的古玉兰很多。北京最著名的古玉兰有三处,一是西山大觉寺的清代白玉兰,二是颐和园乐寿堂的清代玉兰,三是京西潭柘寺的两棵明代紫玉兰。在大觉寺四宜堂北殿堂门西侧,矗立着一棵清乾隆年间所植的白玉兰,距今近300年。它高达15米,树干周长达1.5米,是北京的古玉兰之最。它以花繁瓣大,玉洁清香,一干一花,刚劲俊逸而驰名京城。颐和园乐寿堂的玉兰是清乾隆皇帝在修建清漪园时种植,距今也有近300年。早在乐寿堂修建前,那里曾是玉兰满园,有紫、白两色玉兰,称为"玉香海"。后来大部分玉兰被英法联军烧毁,惟独这两棵紫、白玉兰劫后余生,是当年的遗物。潭柘寺的两棵紫玉兰生长在毗卢阁的东侧,有"紫气东来"之意,故为寺内象征吉祥昌瑞的圣木,所以在每年紫玉兰盛开时,潭柘寺都会举办玉兰花节。
  眼下,京城的玉兰正是抽箭吐蕊之时,若不踏青出游、细细观赏,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养生花语
  花苞入药花朵可食
  玉兰花不仅是著名的观赏花卉,也具有较高的药用和食用价值。
  在中国传统医学中,玉兰花的花苞叫做辛夷。辛夷,性辛、温,入肺、胃经,具有祛风通窍的功能,常用于治疗风寒头痛、鼻塞、流鼻涕等。辛夷的化学成分主要是挥发油,挥发油中的有效成分不但对多种致病性真菌有抑制作用,还有抗病毒、局部麻醉、扩张血管和阻断神经节的作用,因此是治疗鼻炎的要药。
  玉兰的花朵则有消痰、益肺的功效。民间常用玉兰花泡茶,也可用花瓣制成玉兰饼、用油煎食,还可用白糖腌制成玉兰糖,作甜食馅或蒸糕的配料。明清文人喜欢制作玉兰花馔。玉兰花馔选择花瓣厚实的玉兰花,"择洗清洁,拖面麻油煎食极佳,或蜜浸亦可。"由此可知,古人的玉兰吃法多样,用玉兰花瓣作食材,也是很美味的。
  民间艺术
  玉兰与毛猴
  毛猴是老北京的传统手工艺品,是以蝉壳作为四肢,玉兰花毛茸茸的花苞作为身体,模仿人或者猴子的形态做出来的。毛猴艺术将猴子的天然情趣和艺术家的创作完美结合,造就了一种绝妙的艺术境界。
  相传道光年间,在北京宣武门外骡马市大街有一家名为"南庆仁堂"的药铺。某日,铺中一配药的小伙计因没伺候好账房先生而挨了一顿臭骂,小伙计怕丢饭碗只好忍气吞声。到了晚上,他在烦闷中无聊地摆弄药材时,偶然发现蝉蜕具有某些形象特点,不由心中一动,便决定用中药材塑造一个"账房先生"。他选取了辛夷做躯干,又分别截取蝉蜕的头做脑袋,前腿做下肢,后腿做上肢,用白芨一粘,一个人不人、猴不猴的形象便出现了。拿给师兄们一看,都说极像尖嘴猴腮的账房先生。小伙计觉得很开心,算是出了一口气。就这样,世上第一个毛猴在无意间诞生了。流传到社会后又被有心人加以完善,逐渐形成一种深受人们喜爱的手工艺品。(张品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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