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改男走的那天,李三多来找我,这个素日有点英俊的男人今天看起来,那么狼狈。头发凌乱,眼珠深陷。他来的时候,我正在打扫新居的庭院。见他来了,我放下扫把,给他沏了一壶茶。他坐在我的对面,一声不吭。空气像打了麻药,僵得格外严谨。 我想打破气氛,但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还是李三多先开口,指着隔窗的忘情谷说到"彩霞,只要你说,我三多什么时候对不起她林改男了,声音低沉而嘶哑,心里完全崩溃"。此话不假,三多是个硬汉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那年我家阿虎出事,他刚和改南去上海打拼。一个电话二话没说就寄来八千块。那时的八千块是个天文数字。虽然他家底子厚,但也是他的劳动收入。对于这笔帐,我在心里记下好多年,大恩不言谢,我总不善于虚伪的表达。 对于改男执意和他分离的这件事,我也开始从心里恨这个红颜知己。林改男,头上有三个姐姐时,父母就希望她头下能转个男孩。故儿叫改南,十五岁那年母亲病故,而她母亲走的那年,始终没有再给这个家族添下男丁,改南初中没毕业,开始辍学,我与她邻村之隔,开始结为好友。那时的她也是个很朴素的村姑,和我一样,简单而快乐,只是她比我多了操持家务的负担。因母亲早逝,家庭条件比我差。 那一年,李三多来她们村修路,那年改男十七岁,十七岁也是情窦初开。李三多也算有点帅,他第一眼看上了林改男,也是乡村头一回的一见钟情。十八岁那年,林父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必竞女儿家不算太远,条件也可以。而且二姐在家已经招亲,那个半边之子也可以,还算孝顺。那时候,结婚早不是奇事,因为读书少就有时间早恋爱,只要养儿子不下罚款单就万事大吉,可是小李东出世的时候,他李三多也的确交了两千块,避开早婚,却属早育。 改男也确实算幸福女人,来三多家比他在娘家还要享福,三多心细,家底也算殷实。婆母也算贤惠。那年和三多去上海,冬冬五岁,都是奶奶一手带大。如今冬冬十八岁,而改男除了春节和探亲假回来,就成了地道的上海人。因为两家父母身体都比较健康,而三多五年前回来包工程,因为那时冬冬也上高中了,而改男却告诉三多,她想在上海再呆上两年。这个女人,她爱上了大上海的都市生活。 光荫是个魔术,我都无法想像她会变心,因为移情别恋她毫无理由。 沉默,沉默,房间依然死寂的沉默,我和三多一起,进入回忆他们的旧时光,温馨的生活,暖暖的爱,还有三位长辈的健康晚年,正不值得一个女人选择去背叛。我不知改男的心是被哪路男魔吸引。而我却认为,快到四十的女人,选择第二场婚姻,真是一件很可恶的事。除非爱情无可奈何,要不然都不该对家庭选择伤害? 三多呢?人不错,比起虎子温柔多了,也许只能说,爱与不爱,改男人漂亮,会挣钱,又泼辣。而我呢?生活场上的懦夫。又矮又丑又老。一个男人选择爱,一个男人一生缺爱,如果当年虎子没有选择我,也许他也能像样的爱一回,如果刨根到底,还是我欠他的。年轻时想回去告诉母亲,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你陪他一辈子有何意义,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父母很幸福。因为爸爸懂爱,母亲也温柔,而且来高山是我亲口答应,怪不了父母。而且我们的缺点浓固了一座座冰山,这是生的遗憾。也导致我生事业昏暗。陪着冤家虚度年华。 想到这里,我发狂的拔通了改男的电话号码。"改男,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干脆。"彩霞,我在去上海的火车上"。"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三多可是最爱你的人",在我认为像三多这样的好男人,已乎绝种。"改男,如果把我当朋友,请你立马给我回来,你想过冬冬吗?母爱对于孩子,永远是伟大的……"。 电话那头改男的声音充满妩媚,还很好听。她最后的话却斩钉截铁"我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回头,三多是个好男人,但我们之间缺少爱,女人活着要对得起自己,我爱热情,我爱都市"。我很讥讽,"你懂什么是爱吗?这些年,你是被花花世界的灯红柳绿冲昏了头脑?还有你想过你七十七的老父亲吗"?"父亲那边,我和商量,我有能力把他接到上海孝顺,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我也常回来,至于冬冬,我会常回家看看。我只选择了一份属于我自己的真爱。"我知道,因母亲早逝,改男很泼辣,娘家人,她完全能说服。"真是荒谬,这些年三多难道不爱你,如果还能找到比三多更好的男人,我彩霞发誓把头交给你"。一个女人,已到中年,青春年华已去,谁能保证一个男人会爱上徐娘半老…… 这个时候,我的手心为三多捏了一把,窗外天色渐晚,我转眼看了一眼这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狠狠抽了一口烟,已决定挪步移开,开门时,忘情谷就在对面。 世界哪有这么多的忘情谷,一座座落在蓝天之下。有情人却难以成眷属,无情人却是冤家白了头。目送他的背影,我只能深深祝福,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