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划过那一抹残香

　　 沉醉檀香浓抹的香阁，沉闷笔尖，扶摇轻指。窗外，那一缕缕黑暗隐晦浓妆。天空团团淡墨流云飞遄。轻声细语把盏，蓦然举盏问天语：＂今夕是何时，何地，何缘，何时灭，何种铅华浮藻？＂。
　　 徐摇纸扇，倾吐一抹残香。忧郁，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忆往昔，时光弹指一挥，楼兰雕栋早已归去已久，划作烟波暮霭落于尘埃。
　　于是独上楼台，乱指轻挥，酿造一壶名为＂忘却＂的美酒。我本飘零人，烽烟历经苦心。枫城醉剑挑灯揽月光，花坞樽前提笔石罅。疯癫傲卧雪原竹海，轻抚琴瑟独揽那一抹残香。
　　 静静的收起，那一频深潭微笑。秋风早已萧瑟，洪波依然尽藏于其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又在何方？忘却之酒，闻之透出淡淡馨香，恍惚间却深感那古老而无尽的荒凉。入口如甘露之方泽圆润，须臾又如穿肠烈酒痛侧心扉之中。渐之，苦涩酸辣有如世间酸甜苦辣涩五味陈杂沆瀣一气，侵蚀入心灵，压迫着麻痹的灵魂。不久，一滴淡泊血泪跃然纸上。久违的迷糊，再次唤起灵魂深处的飘渺青烟。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屡屡思念已乘风而去，时光回溯至数千年前。忘却在心田酝酿，扩散开来，渐入古漠荒野....
　　无法想起，所以何谈无法忘却。
　　一古老而充满蛮荒气息的国度。漫天黄沙呼啸在大漠之上，一道道劲风在断壁残垣间缠绵，渐渐交合而成一道道扶摇直上的暗黑纽带。天空之上，狼烟弥漫，仿佛一大片邪恶之手。那一些隐晦星辰，如掀翻在墨汁中的芝麻。附近一处，一座由无数黄土凝固而成的高大神像岿然屹立于此。附近那由无数木棍架着的营火璀璨般照亮了静静站立于神像怀抱中的那一个头戴斗笠，黑纱披衣手执一怪异兵器的年轻人。＂他是谁？＂我在心灵深处问到。没有人回答，只能依稀听到岁月流逝而传出的齿轮声咔咔作响，和隐约听到的那四周风沙呼啸的声音。忽一会，一素裹窈窕女子，带着两名微微退后些的侍女从眼前青年和我所在的角度处回睦一笑，这一笑，引起了我内心深处那一团暗涌着的热血和勾起了来自心灵深处那一弦莫名其妙的痛楚声音。＂她又是谁？＂我头痛欲裂，可就是无法想起。忽然场景一变，我只能看到自己所在的角度是在一剽悍的战马上，全身乌黑铮亮的战甲，那一片寒雪铮亮的刀光。手执和上次见到的那青年差不多的怪异长柄多齿武器向着从对面狂奔而来的战将奋力的刺去。马过之后，对手迎风坠地。场景忽换，同样的基调，郊外塞外黄沙漫天飞扬，依然是那一副苍白的风景。一素洁庄重的营帐中，一具穿着铮亮盔甲，身上凝固着暗黑鲜血的高大尸体，静静地躺立于地面之上。＂他是谁啊？＂我又一次自言自语。＂他就是你＂忽然，心中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苍老的声音接着说：＂缘起，缘灭。＂然后再也没有声音，只见到帐外那些随风不断摇曳呻吟的荒草，黄沙刮得更加的凄厉。正踌躇间，场景忽换。
　　素洁祥和的亭台楼栏，四周白雾重叠，庄严的朱红大殿。殿外，一排排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神兵威武的站立。一身穿银白盔甲头戴怪异银白头盔的将军空着手，闲庭信步的从地势较低的素白楼台处向着高处森严庄重的一座殿宇徐徐走去，附近站立的军士连忙躬身参拜，仿佛旧时相识。其中，在一宽大的楼兰处，白雾弥漫，一口模糊可见的大井正向外扩散着绿光，令人心弦不知名的拨动了一下。忽然，银白盔甲的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坚决的改道，毅然的向着那口绿光深井中跳跃了进去。＂莫非是轮回井＂我心里暗叹。正惊讶间，场景被翻开了另外一页。
　　这样一个如同梦幻般的夜空下，一外貌普通的书生，惬意的坐在一透着有些古老的庭院中。那园中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各色花草，吐露着翠绿欲滴的露珠。园中的石桌上，摆满了各色水果，那盘中的清茶正散发着一缕缕青色暮霭。一青衣女子正静静的陪伴在身旁，他们一起抬头看着夜空下的满庭星辰，还有天上那一轮皎洁的弯月牙儿。两人好像在诉说着什么，男子一直和蔼的笑着，女子也时不时的掩嘴微笑。在这样一个流淌着温馨的静谧夜色下，突然突然传来了暮钟迟鼓的声响。场景忽换。
　　 一间像是古代县令或知府审理案件的大堂上。我看见一只手正轻扶墨盘，另一只手正慢慢的研着墨。那幽幽的墨香，安静的现场，显得很是沉闷。看不清四周的衙役，只见着堂下跪满了衣衫破烂，饥寒交迫的乡民。从他们那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急切的期盼，还有那绝对的崇拜敬仰。公堂上漫天下满了晶莹的泪滴，场景被雨幕渐渐分割成了粒粒记忆碎片。
　　 一间仿如木柴堆积而成的小屋。一衣着全身鲜艳红色的女子，正微笑着在屋子里整理着家什物品，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向着屋内那张简陋的小床走去，我心里正疑惑间。却见她脸上的容颜正在飞速的褪尽，年轻的娇容渐渐开始产生皱纹。一头青丝渐渐褪尽了它的颜色。我内心顿时涌现出一阵看穿苍穹的古怪，这一副画面又一次被扭曲成了另外一页。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我看见一张比较愤怒的老道士正板着一张呈猪肝色的圆润脸蛋，向着我所在的角度生气的斥责着什么。昏黄的油灯下，他那灰色的衣衫上面打满了无数的补丁。正诧异间，刚才还斥责我的人变成了一个须发鹤颜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人来。他正微笑的看着我，给我递来一本字迹模糊的书。＂他是谁？是我的师傅，兄弟，朋友？＂忽然场景开始了重装层叠。
　　＂执子之手，与子谐老！＂一句柔柔的女子声音，轻轻的传进了我的耳中。我心里默默的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个桃花盛开遍野的地方。一醉卧在一棵歪着脖子的桃树下的砍柴人，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那白发苍苍的头发，布满无数皱纹，饱经沧桑的脸庞，那半醉半醒的笑容。他，正满足的酣睡着。那随着一阵阵清风的拂过，那一朵朵饱满而粉嫩花瓣儿徐徐的摇曳而下，像小船般的静静地，静静地铺满了碧绿的草地。那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疤痕的砍柴人，他身上的花瓣儿堆积到了一起，看上去就像盖上了一床粉红色的梦幻棉被。余光扫过在附近的景物，我看到了一块被无数风雨浸蚀过而显沧桑的墓碑。墓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碑上洒满了花瓣，仿佛一个不落尘埃的仙女。墓碑旁的小土堆几经岁月，早已显得很是矮小，显得凋零。＂他们是谁＂我又一次在心中挣扎着提问。忽然间，眼前开始黑暗，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那黑暗的空间，如同墨汁泼染。
　　谁，借我赤诚，望尽海角风光。
　　谁，执我之手，携我天涯流浪。
　　谁，扶我之肩，伴我一世沉浮。
　　谁，弃我而去，独留满苑残香。
　　忘却的酒很是浓烈，浓得让人闻着都有些心酸，可是却不知道酸从何来。自酿的忘却喝下了，却无法忘却，留下的却是黯然的铭记。看着，静静的浮现出那一张张沾染了灰似真似假似甜似苦的画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人道渺渺，仙道茫茫，悲从何起？＂
　　抬起双手轻轻一挥，随手将忘却酒给抛却，让它在空中划下一圈残影。继续用嘴角叼着自制的山泉水瓶，伸手轻轻拂了拂停留在额头的那一团发丝。哑然失笑后，空气中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残香。
　　2012.05.11.夜03.01分印度迈索尔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