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是好男人,好丈夫,有感情有性趣有能力令她享受那种高潮。 他更是好干部,办公室里,蛮拼的。到得最早,走得最晚。不声不响,埋头实干。领会上面精神,写写总结报告,理出几条经验,调解内部纷争,都不逊于正、副局长。别人办不好的事,交他,准成。这科长一当就六年,历任顶头上司都狠着劲使用他。只是他过年话没有,送礼也不会,公开放言不走上层路线,在家里也禁止搞夫人外交。这倒好,当个科长,算是他的宦途终点! 她常常叹息:她家的好人能人被埋没了!对他又敬又怜,且爱且珍惜。 这下好了!局头要当副县长了,有风声传出:这次,王东有机会升副局。局长主动对他说,要来他家里看看,也许是深入考察他吧? 王东特意从农村搞来野生团鱼,即甲鱼。这是有钱也难买到的,用钱买不着的东西,最金贵。他亲自掌勺,厨房里叮叮咚咚。她换上了紧身高领红毛衣,胸脯高挺,尽显40岁女人的艳丽妩媚。系好蓝布围裙后,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脸紧贴在那宽阔厚实的背上,心底涌水一股酸水,潸然泪下。 王东没杀过生,专门去水产店学了艺。拿一支筷子引逗团鱼,团鱼咬住筷子,死不松口,脖子被他拉长了,摆在砧板上。他一手高举菜刀,她惊呼一声,侧过脸去。他眼闭刀落,团鱼身首分离,嘴还紧咬着筷子。慌乱中,他抓起团鱼,她捧着—杯酒,让鲜血滴在杯里。紧接着,她递给他一把剪刀,他围着团鱼周边裙部几剪,伴着她的啧啧声,甲壳掀开,小小的心脏最后搏了几搏。 王东叫她把另一杯酒端过来,小心地取出团鱼胆,将胆汁一滴也不漏地挤进酒杯里。这两杯掺了血液和胆汁的酒,一杯呈殷红色,一杯呈淡绿色。 她想不到,他一下变得这么狠! 她走出厨房,坐在客厅大沙发上,心酸,怜悯,为他多年怀才不遇。 "你忙什么?先来帮一手吧!"王东在厨房里喊。 她回到厨房,他满手油,笔直地站着。她站在他背后替他系围裙,又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他。他转身,热烈地给她以真情回报,还说:"你今日怎么啦?团鱼还没吃,就……" 她脸红了,默黙地转过身去,把炉灶上天然气火调到最小,抹了一滴眼泪。 "老子豁出去了,这回搞个鸿门宴。暗示他,再压住老子,就爆他猛料,光他办公室的卧室里的腐败,就够毁他一辈子!想向上爬,做梦吧!" "别,别!"她猛转身,再次投入他怀抱。无奈和抚慰交融,忍受和委屈互兼。他抚住她两只手,不想让她松开。爱一交流,心就相通了。也许局长自己达到了升官目的,也同情王东,或者怕王东在背后横心爆料,要拉拢他吧?这是他仕途向上的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局长在床上培养起来的那个小三儿就可能超越他,垂直起飞,折腾他,或者把他赶走。 一席团鱼宴料理就绪。她提出要求:跟局长那傢伙说,团鱼是她杀的,她敢杀生!王东坚决不作假,是他杀的,暗示他心硬了,敢开杀戒了。 两口子静静地等到看完本县电视新闻,局长还没上门来,也没什么招呼。 她愤怒得砸了一只高脚酒杯,扭曲了脸。他安慰她,不来就不来,这次提拔不成就不要了。咱们就这样过好日子,他要当好丈夫,也要当好父亲,把更多时间用在家里,把儿子教育好,考个好大学……可他,一点儿也不入她心。 罐闷团鱼、血酒、胆酒还留着,过夜吧! 第二天,王东照样早早上班,见不着局长。到中午,同事们才知道,县委书记被上级纪委的人带走了,他的局长也搭便车陪书记去了。 她问了一句:"够注射毒针吗?"再次伤心痛哭,把罐闷团鱼和两杯酒都倒了,喂狗去!还说,本来是用来喂狗的!她觉得王东付出、失去的太多了,无论当多大的官,搂多少钱,一辈子难以弥补。—夜抚慰丈夫,不需细说。 天刚亮,王东收到副局长一条短信,要他速去办公室。他匆匆忙忙,和副局在办公室门口相遇,副局从即日起代理局长工作,邀他协助收拾烂摊子。 王东立即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亲爱的,天亮了,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