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阿姨真的已经走了,阿傻转身在那个桌子旁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轻轻捧着那个装满热气腾腾饺子的大腕,一边默默的吃着一边偷偷流泪,小屋的冷清笼罩了那压破喉咙的哽咽,小屋外边的院子里,那闪亮刺耳的鞭炮声响直直的划破夜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相继炸开,一次又一次的恼怒着那个不平凡的大年夜,此时没几个人会知道那个僻静的小屋里,还有个远离家乡的孩子,他正在独自一人满眼泪水的吃着那碗不是亲人却又似亲人给自己煮熟的年夜饺子,从自己长大到现在的这个处境,前后细细的想想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可怜的孩子啊!他的泪水在那些富足开心人的眼里一文钱也不值。 可能已经是六七点钟的时间了吧?外边的鞭炮声响越来越多了,独自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用出去看,就知道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热闹和开心,就会知道那些热闹和开心是否出色是否俊美?是不是已经把整个大年夜的东营给闹了个底朝天?是不是真正的沁入万家并令其欢笑满堂喜乐融融?"家里应该也在放鞭炮吧?"这里的场景和家里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年夜自己是在这外市的东营过的,而家里呢?哥哥嫂子都应该在家里了吧?哥哥是不是还和往年一样去了三叔那边?三叔家没有男孩,每逢过年的时候各家的少兄弟们便都会不由自主的都聚到他那里,守着他一块有说有笑的吃那顿年夜饺子,而三叔和三婶子忙前忙后的,嘴角上因此而挂着的那些开心和高兴想让他们扔掉都不可能,嫂子们是不是又和娘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开开心心的聊天?爹是不是已经早早的去了奶奶那边?奶奶年纪老了他比任何人都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围着自个儿坐在一起,而后再有自个儿给他们做顿饭炒个菜,哪怕他们坐在那里一时半会说不上几句话,当娘的自个儿在一旁看了心里也是高兴的比吃了蜂蜜还要甜,不管啥时候也忘不了,当初自己念小学的时候,爹和娘都下地干活回不来家,自己饿了总要跑到奶奶那里去吃,而奶奶也总是那么笑呵呵的给自个儿煮红豆和绿豆粥吃,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捧着那碗奶奶给自个儿煮熟的粥,自个儿一边喝一边还在嘴角不断的给奶奶问这问那:奶奶!你的脚为啥那么小呀?你小时候读过书吗?我爹为啥管你叫娘?我就管你叫奶奶呀?那些都是童年时的回忆,而现在呢?自己长大了奶奶也老了,奶奶老了他的儿子陪着,自己呢?那一个年夜的故事啊它包含的实在太多,就连那些已去久远被自己不经意间给弄丢了的记忆,它竟然也给完美无缺的都一一扯了出来,只弄的已经躺在被窝里的自己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满脑子不得不从头到尾将它再仔仔细细的重新想了一遍又一遍,也许是因为记忆里的那些故事太难?还是因为那一夜的泪水太多?独身在外的大年夜别人给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祝福,竟然也像是给人悄悄偷走了一样,满屋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那把伤心的双刃剑,无情的在那七彩的夜空里刺来划去,伤口里流出的血随着那相继炸开的火花,四散逃离的也不知道落向何处,只是感觉它所到之处,那些开心还会再来吗? 不平凡的年夜终生难忘的回忆,就那样在彼此伤心牵挂的两地悄悄度过,也就是那一个让人难忘的年夜吧?才给阿傻以后的路埋下了身后的伏笔,谁也不会想到,他真正的打工路也就是从哪一个大年夜悄悄开始了,人们都说打工的路有始有终,可他的打工路将会在那里结束呢?现在每次回家的时候再看看那些都已经成家并且有了自己儿子的兄弟们,身置青岛的阿傻便会不由的摇头叹息满脸迷茫:"这路到底走到那一站才算是个头呢?"一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就会对着镜子默默的这样问自己,或者是静静的对着镜子里变的那个自己一句话也不说的发呆,仔细看看……风风雨雨多少年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早已再也不是想当年的那个翩翩美少年,快四十了……那一根根刺眼的白发也不知啥时候的就爬上了自己的头皮,在哪里生根发芽并悄悄的蔓延滋生,人老了、心也老了,可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路呢?曲曲弯弯的还不是那个老样子?辛辛苦苦接近半生,致使的这个已经站在半路上的自己,疲惫不堪的翘起脚来的那么向远处望,其结果又能怎样?过去的不可能再来,人这一生就像是那匹老马,当你老了再什么也干不动了的时候,还能够期望有更多的目光来聚焦自己吗?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带着那些自个儿脑子里仅存的难忘,顺着那条小路慢慢走下去吧,至于走到那里才算是个结束自个儿暂时不要去考虑,因为作为马来讲不管为谁,只有走才是自己最真的使命。 唉! 故事写到这要是再继续往下接,那就是过年之后的事儿了,过完年之后也就是2002年,大家看过这本书的可能都知道,这故事的开头便是在那2002年的下半年,那个下半年他去了胶东威海,那上半年他在东营又做了些什么?并且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最终竟然让他放弃了那份自己某来悠闲自在的好工作,头也不回的去了离家有千里之遥的胶东威海呢?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事?这些事是不是又重新扯出了阿傻大年夜时的那份刺痛般的伤心?这谁也不清楚,如果您真的想知道,那就跟随我的文字一字一句的仔仔细细看下去吧! 过完年之后,应该是2002年的上半年的那个夏天。 坚强的阿傻又重新安排计划了自己的目标,他准备蹬一阵子三轮车之后,再瞅准机会去找一份正当的好工作,或者是去学一门好技术,起先他真的想去那电脑学校学电脑的,因为前段时间受那个罗梦君的影响,他早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电脑,可后来他却又不得不无奈的放弃了,因为那里边的学费实在高的吓人了,家里还要等着用钱,哪能光顾着自己就不顾家里了呀?爹娘在家里他们可都等着自个儿每月往回寄钱呢?就那样,阿傻在那个学校的门口来回徘徊了也不知道多少次,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走了,就在回去的路上他在心里暗暗的发狠,自己先蹬着三轮慢慢的攒钱,去了每月的开销和往家里寄的那些之外,等攒够了就一定回来高高兴兴的踏进这所学校的大门,这就是一个在艰难中不断成长的乡下男孩,他是一颗不甘寂寞的种子,一有点温暖便悄悄发芽生长了,只是在那漫长的生长历程中,突入袭来的风风雨雨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年少的他那里又知道和懂得那么多呢?人生在世不管干啥都有个不顺心的时候,只是这不顺心对那个当时的阿傻而言,它来的也太没人情味了,就在阿傻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慢慢走进的时候,命运再次又戏剧性却又真实的捉弄了他,才使得人们在多年之后的今天,看到了这部具有百十万字的长篇记录。 那个夏天的中午稍稍偏晚一些,天气热的像蒸笼,人走在街上时间长了若不及时躲避,就能活活的让那毒辣的阳光给晒化,阿傻坐在自己的三轮车上,依旧在那个中心站的立交桥底下左顾右盼的看着等着。 "帅哥你好!能送我去一趟西站吗?我着急赶车。" 一个长相文雅的男孩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背包,趁阿傻没注意的时候,往他的车厢里一放,而后用那流利的普通话满脸着急央求似的问着坐在车子上正转脸向着另一边的阿傻。 "呃?呵呵!行,你赶快上来吧。" 这样的生意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多时候都是这样在自己没看见或是不知道的时候,顾客就已经跳上了自己的车子,闻声阿傻赶紧回过头,连想也不用想的便欣然答应了那个男孩的话,等那个男孩上了车子之后,他便双脚一使劲,车子便有一次离开了那个风凉的桥底下,直奔这汽车西站而去。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就是那么一趟车……唉!" 坐在后边车厢里的男孩声音中夹杂着不少的叹气和无奈。 "你要去那里呀?怎么能赶不上?" 这微妙的叹气和无奈影响到了一味蹬车的阿傻,出于好奇和不解他不免从中随便的插了一句。 "威海!我在威海上班,东营发往威海的客车就是一趟,今天过了就只能等明天的了,可是……明天就……。" 男孩显出了着急。 "哦……那恐怕还真赶不上了,不过你也别着急别灰心,我尽快往那赶,要是实在赶不上了就在这住一晚,那周围十块钱的旅馆有的是,误了班车给领导解释一下,你领导我想也不会说出什么别的,你说不是?" 细心的阿傻听出了男孩心里的那份着急,他一边加快速度的蹬着车子,一边话语实在的安慰着那个男孩。 "但愿吧!谢谢你。帅哥你好帅。真的。" "呵呵。是吗?我倒不觉得,你也很帅呀!呵呵。" 也许这样的赞美自己听的实在太多了,听着男孩的话,阿傻只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一笑,再也没多说什么。就那样,他带着那个男孩两人一路时而说笑时而沉默的一块来到了汽车西站,可不巧的是他们后脚刚刚赶到的那一刻,威海的那辆依维柯正好慢慢驶出了车站大门。 "唉!还是没赶上。"望着已经上了公路走远的那辆汽车,那个男孩手里拎着那个背包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还是没能赶上,别泄气,明天再走吧,给你领导打个电话就说家里有事今天走不了了。"阿傻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帮男孩说这些话。 "也只能这样了。谢谢你。" 男孩满脸沮丧。 "别那么不开心了,你们领导不会因为这就责备你的,人这一辈子难能不有点自己的私事啊?是不是?呵呵。" "嗯!知道了,我先去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走,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多话,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够在威海遇见你,真的。" 听了阿傻的开导,男孩终于丢掉了刚才的愁眉苦展,微微露出了嘴角上的开心。 "唉……希望吧!我该走了,再见。" 是啊!希望……凡事能够与这两字挂上钩的话,都不一定那么现实,可事实上真是如此吗?在他的日记里很是清楚的写着,就在他自己第二次返回威海的那一年,他还真的就见过那个男孩子,也就是当年让自己带着把他送到东营汽车西站的那个男孩子,当时自己刚刚在车站里边从滨州的车上下来,准备出站找个旅馆先去住下,可就在自个儿下了车还没走到出站口的那个地方时,冷不丁一个让自己及其熟悉却又怎么在短时间内想不起来的身影,极其诱人眼线的忽地闯入自己的视线:"怎么这么眼熟?他是……呃?是他?喂……"几番仔细的辨认之后阿傻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眼睛没有认错,他就是当年自己在东营认识的那个男孩子,几年之后竟然真的在这里遇上了,阿傻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抬起头准备大声地喊他,可就在他自己刚刚喊出那一嗓子之后,他忽的感觉喉咙却又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致使自己愣愣的站在那里双眼呆呆地看着再也一句话说不出来,男孩还是拎着那个背包,不过不是下车而是头也不抬地随着那些赶车的人群,一步步看似心事重重的上了那辆发往杭州的长途公交车,他走了,随着那汽车的一声长笛,他的身影在那挂有橘红色车窗帘的车窗里边,只是那么轻轻一拐,自己便再也看不见了,从此后那一场当初短暂的相识便永久地画上了感叹号。 人世间也许就是这样,在戏剧性的擦肩而过之后,彼此之间便谁也不知道谁曾经来过又曾经悄悄地离开,能够留下的除了最初那个甜甜的微笑或者是遗憾之外还能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