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正赶上雨后的大热天。母亲为我们打开电风扇,自己习惯地拿起了那把旧蒲扇。尽管黄褐色的扇面上蒙积了些许尘埃,但扇体整体完好,有略微的裂缝,也不影响扇风——这让我想起了久远的孩提时代,母亲轻摇蒲扇为我送凉驱蚊的情形。 家乡的夏日夜晚,简单地吃过晚饭后,乡亲们各自搬出简易小板凳,带上一把蒲扇,聚集在大槐树下乘凉,交谈着庄稼地里的农事或者进城听来的趣闻轶事。男人们大都是短裤头和背心,有的打着赤膊,女人们一般穿着大裤头、汗衫和裙子。蚊虫不时飞来寻找猎物,乡亲手中的蒲扇便四下翻飞,时不时就听到"啪啪"几声,蒲扇或拍在脚杆子上,或拍在光着的脊梁背上,洇出点点血迹。 银白色的月光倾泻下来,悠扬的蛙鸣高低相接,小孩子们嬉笑打闹捉迷藏,追逐着屁股后面不停闪烁的萤火虫。勤快的母亲指挥我们兄妹几个抬出竹床后,她开始用湿毛巾在竹床上来回地擦拭,我和妹妹接了水来洒在地上 ,竹床下自然也泼上一些。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在晚饭后抬出了床并排放在屋前,长得连成了一条线,有淘气的玩伴竟从一头迅速地奔向另一头,那竹床就仿佛生了气似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却因为质量牢靠而不会有所毁坏。大人们了解孩子们爱玩的天性,也不阻止…… 晶莹的月光下,母亲缓缓地为我们摇着扇子,父亲转述着他在集市上听来的大鼓书。母亲总在临睡前用蒲扇将我的蚊帐仔仔细细地清理几遍,又将帐脚在席子下小心翼翼地塞紧。有时天太热,我一时睡不着,母亲就不停地为我扇扇子,自己的额头不时地沁出汗珠来。 到1986年左右,我家买了第一台电风扇,扇叶是铁做的,开动起来凉风习习,母亲的夏天才稍微轻松一些。不过她已习惯了摇扇子,而且电扇摇头总有扇不到的地方,母亲的那把蒲扇就这样一直用着。上面沾染了汗渍、蚊子血和一些尘灰,不用时就挂在门后。 小小蒲扇,饱含着慈母情,慢悠悠地扇过了几多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