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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九十五回忆往昔造就新女性争财产阋墙动


  川江女儿红 第九十五回 忆往昔造就新女性 争财产阋墙动干戈
  上回说到屈黎民见阿公死后,大家不去关心丧事该如何办理,而是围绕一份遗嘱拼死拼活争夺起家产来。当他知道了内情后,决心帮助岳雪红摆脱困境,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刚走到吴家咀背后的大道上,迎头碰上岳雪红匆匆忙忙从对面走来了,问道:"哎,小雪,这么晚了,你这样匆匆忙忙的,要到哪儿去呀?"
  "接你回庄园去呀!这是你母亲特别安排的任务,害怕你走失了,难得寻找。"岳雪红见到屈黎明悠闲自得的样子,责备道:"九少爷,你胆子也太大了,敢一个人昏天黑地的出来乱窜乱走。你不怕有人找你的麻烦吗?"
  屈黎民坦诚地说:"为人未做亏心事,半夜行路心不惊。我屈老九虽然生在十里冲,少年长在十里冲,却和他们的见识不一样,没有得罪过乡亲们。"
  岳雪红故意指东说西地说:"远怕水,近怕鬼。就算人不害你鬼也要害你的。"
  屈黎民笑道:"世上本无鬼神,无非是人乱为。鬼不怕,水不怕,心正啥子都不怕。恶鬼们又奈我如何?"
  岳雪红继续故意指东说西地说:"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老鼠打洞、乌龟背壳的故事你知道吧!"
  屈黎民说:"你这话是啥子意思?我!我明白了。父母之过,也不能迁怒于他的儿女们呀。俗话说:歪竹也长正笋子。"
  岳雪红旁敲侧击地说:"你大哥也是啊!从染缸里抓出来的布还有白的呀,你听听周围的火炮声,是专门为你死去的阿公放的,但那不是与你同悲,却是兴奋;那不是吊念,却是庆贺。你阿公的死在十里冲别有一番风味呀,难道你没有一点感觉吗?"
  屈黎民听了岳雪红一番含沙射影的言语,是她对自己的怀疑或者试探,还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为好。他在桥上站住了,高声地说:"嗨!我以为你是很懂道理的,没想到你也是一个血统论者呀,你以为我是一个封建大地主家庭出身的阔老阔少,就一定会是他们封建伦理的贤子孝孙是不是?告诉你,我和你一样,也同样憎恨这个腐朽没落的制度,反动黑暗的统治,希望建立一个光明、民主、自由、进步的社会。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为了这一切,我们青年人应该勇敢奋进、努力学习,赶走一切帝国主义,作一个旧制度的掘墓人。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充满热情,积极上进,富有正义感的女子,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新中国、新时代的新女性。这不仅仅是我对你的希望,是中华民族对我们所有年轻一代的希望。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们必须走出这个小天地,踏入外面轰轰烈烈的大世界。"
  小雪听九少爷尽说一些新鲜名词,弄不懂,便说:"哎,九少爷,你说这么多话,我好多都没有听懂。我不想跟你南瓜芝麻尽说些废话,今天晚上我是来问你一件事情的。"
  屈黎民沉默了一阵,说:"我晓得你要问啥子事,你是问史德灿的事情吧?"
  小雪的心像被锥子刺了,忍痛说:"是呀,他现在怎么样?可不许扯谎。"
  屈黎民勉强笑道:"很好呀,他是个打仗的大英雄,没想到你就在我们庄园里,我还准备忙过这段时间去岳桥坝看望你们哩。"
  小雪内心激动了一下,着急地问,"你在啥子时候啥子地方见过他?"
  屈黎民不动声色,继续说:"我回家之前,在鲁豫皖战区见过他,还不到两个月时间吧!他要我回来看一看你和他的女儿史玉霞,他说他非常想念你,等打完仗就回来与你完婚,一家人过太平美好的日子……"
  小雪急切地打断屈黎民的话,冲动地说:"你别骗我了,九少爷,你在撒谎。"
  屈黎民仍然坚持说:"我没有骗你!小雪姑娘,史德灿还活着……"
  岳雪红从口袋摸出那封信来,说:"你看看这封信,这是你四叔从前线打回来的。他说史德灿作了一个可耻的汉奸,已经被他们处死了。"
  屈黎民知道事实已无法再掩盖下去了,只好直说了:"小雪,你不要责怪我不对你说实话,我是害怕你伤心,气坏了身子,所以暂时对你撒了谎,请你多多原谅。既然你都知道这件事了,我就把底细完完全全地告诉你吧。不过,不是像我四叔他们来信胡说的那样。恰恰相反史德灿同志不是一个汉奸,而是一位坚持抗战到底的英雄和勇士。真正的汉奸是我四叔屈宝骖、蔡大汉一伙人。他们预谋投敌叛国,遭到史德灿同志的坚决反对。屈宝骖就指使蔡大汉等人把史营长骗到山上活埋了。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气忿,跑到军营去找过我四叔,也差点儿被他处死了,不是史德灿旧部的人千方百计把我从监牢里救出来,我早到阴间和史大哥一起做伴去了。现在政府已下了通缉令,又派了女子特训班的人去捉拿枪杀他们,一定会把他们彻底消灭的,史大哥的血是不会白流的。"
  "他果然真的死了?被自己最信赖的兄弟害死了!"岳雪红沉默了,站在原地悲哀地哭了,泪水止不住的直往下流。
  屈黎民也站住了,竭力地安慰道:"小雪,请你节哀!莫悲痛,史大哥是为抗战而牺牲的,死的壮烈,死得其所。他是一个真正的抗日英雄,他和他的战友们奋不顾身,浴血奋战,打死的鬼子汉奸至少不低于四十人。"
  小雪听后,心里极度悲哀,抽泣了许久,强忍悲愤问道:"九少爷,你和史德灿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信中所说的两件事情,他对你讲过吗?"
  屈黎民说:"讲过,史大哥性格开朗,敢作敢为,住院期间他真是无话不谈的,第一次写信,他就要求我写上,我不敢这样写,害怕伤负了你的心,让你一时接受不了,报复他的父母和女儿。他说他完全是为了向你渎罪才上前线的,打死了就以命抵了命,打不死回来和你在一起,也不感到内疚。他说他当时迷恋你已到了发疯发狂的地步,一切歪主意都听信别人的,他说这些歪主意都是一个叫鬼冬哥的人出的,鬼冬哥,名字很好记,他说还是你岳家的什么堂舅。但杀你父亲的凶手却是蔡大汉,不是巴山虎。当时他们是想杀掉你哥哥岳小强,便无人来争夺你了。见误杀了人,才嫁祸于巴山虎的。我当时也非常吃惊,为了爱情,竟伤害了这么多的无辜之人。当时我还不相信,这个姑娘究竟有多漂亮,可以把男人迷到这个程度。现在见到了你,我才从心里彻底服了。不过,这完全不是你的错,都只怪那些男人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造成的,他们是在犯罪。听说,我阿公曾经想娶你作他的六姨太,有这回事吗?"
  小雪毫不否认地说:"应该说你阿公曾经有个这种想法,但那是你阿公一相情愿的事情,他简直打错了如意算盘,他以为他有钱就能通神,就能使鬼推磨,就可以办成一切事情,却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不作钱奴的女人。你不要以为你阿公把一座山庄送给我,我就和他就有啥子不好的关系,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情没有到那个地步,到了那个地步,我会以死相拼的。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也是最后的回答,对于这些事情,我以后不会再说什么了。"
  屈黎民连忙解释说:"不,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几个叔叔那些老辈人想不通,所以才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是不应该来询问你的,也不应该来询问五叔,是我做得不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雪气愤地说:"他们想不通不奇怪,但你五叔他应该想得通,十年前他们做了些啥子事情,难道他就忘了吗?送庄园仅仅恐怕只是想封住薛家后人的嘴,想弥补一点过去犯下的那些罪恶吧。欲盖弥彰,欲盖弥彰啊。他们不这样做,我的想法还少些,还想不到这么深沉。经过在四牌坊这段时间的生活和观察,我基本上明白了当年我父母为啥子会死得不明不白,凄惨悲哀,这其中除了能看得见的凶手,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凶手,就是幕后策划者。这些幕后凶手才是最可怕最可恨的魔鬼。"
  屈黎民非常赞同地说:"对,这就是鲁迅先生说的用仁义道德杀人,用精神鸦片杀人,杀了人不见血,当年你父母就惨死在这把双刃剑上,十里冲过去发生的事情一直在我脑子里萦绕,有时候叫我寝夜不安,我要理出一个大家都清楚而又明白的道理来,十里冲的乡亲们究竟该走一条什么样的生活道路才是正道……"
  小雪讥讽道:"屈家不要再出一个巴家狗哟,那样,十里冲的干人就更干了,穷人就更穷了。"
  屈黎民听了小雪带着讽刺的语气说:"听你说话的语气,是冲锋枪带刺刀,连讽带刺哟。对我表示怀疑是吗?"
  小雪冷笑说:"当今这社会当一个贤子孝孙可是十分光彩的呀,你一个人人羡慕的四大宝贝能舍得打碎祖宗传给你的衣钵吗?"
  屈黎民停住了脚步,语气严肃而坚定地说"我有啥子舍不得的,我们要打碎的不仅仅是四牌坊这个小衣钵,还有整个打碎统治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势力这个大衣钵,砸碎封建桎梏,让劳苦大众当家作主人。只有动员起千千万万人民群众,才把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让官僚资本变成人民大众的国家资本,把封建主义的桎梏彻底砸烂,解放全人类。劳动人民才能彻底翻身解放。"
  小雪也站住了,小声笑道:"九少爷,又来了,你那些新名词太多,我是一个小学生,还听不懂那些洋话。你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说话总是文质彬彬的。"
  "对不起,领导经常提醒我说话要深入浅出,喜闻乐见,我自以为已经很通俗了,灯笼点火其实不然,看来差距很大呀,小雪,我今后一定好好改正。"屈黎民作了检讨,兴奋地问道:"你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难道你真是十年前的闻香?"
  小雪调皮地反问道:"九少爷,难道不像吗?"
  屈黎民高兴地说:"怎么不像,像,越看越像,你真沉得住气!我的火凤凰呢?"
  小雪想想有些遗憾,心情沉重地说:"已经被烈火焚烧了,很可惜啊!"
  屈黎民像是安慰又像是在赞美,说:"不可惜!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她以生命的美丽和终结换取人间的祥和与幸福。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获得了新的生命,在新的生命中不断追求,自我完善。纸凤凰失去了,但真正的火凤凰还在,而且越来越美丽了,并且将获得一种伟大的精神,这就是火凤凰精神,这就是新女性精神。"
  小雪吃吃笑道:"嘻嘻!一纸火凤凰值得你这样你兴诗动衷的吗?大学生水平真的不一样啊。"
  "兴师动众改为兴诗动衷,你比我还厉害。"屈黎民看看小雪的头,问道:"哦,你头上那金簪子是我八阿姐送你的吧?十几年了,还保管得那么好。"
  "有意义的东西会保管一辈子的,"小雪见屈黎民没有一点少爷架子,与屈贵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胆子也大了,问的话也多了:"九少爷,我发现你回来这么多天了,不在家好好守灵,却跑出庄园到处乱走,也不怕你父亲骂你不孝吗?"
  屈黎民说:"老人死了是应该悲伤的,但是那些苛刻的封建的葬礼制度我是不能赞同的,要我七天七夜不起来,每天向棺材叩一百二十个响头,晚上还不准脱衣上床睡觉,这不是故意折磨活人吗?我这次回家来是为前线募捐的,四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我还一分钱未募上,真叫人着急。我们只有两个月时间,而且要完成三万块钱的任务,这样下去,我能完成吗?我一着急便跑出来了。"
  小雪讪笑道:"你家是千万富翁,捐几万块钱还不是九牛身上拔根毛。"
  屈黎民着急地说:"你别说了,我刚向我阿亚说了一句话,我说,阿亚,现在抗战已经掀起了高潮,就被他顶了回来,说家里没有钱,掀不起高潮。给阿公的丧事一办完,就更没有钱了。要募,你自己上街募去。干国家大事,我父亲是舍不得花一分钱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可找穷苦人,不知啥子时候才可以筹齐呀。"
  小雪见屈黎民真的着急了,也没有再和他打趣了,叹道:"是呀,找这周围的人也帮不了你啥子忙呀,都是穷人呀。"
  屈黎民感叹地说:"穷人办事我还放心些,越有钱越贪,我很有体会的。"
  小雪提醒说:"哎,九少爷,你可以去找桃花小姐帮忙呀,她家也是一个大户人家嘛,如果她真心喜欢你,她会不顾一切地帮助你的,凭她家族捐的钱也够你支援一个团的武器弹药的。"
  屈黎民不高兴地说:"我才不喜欢家里的为我搞包办哩,家中给我定亲,事先不征求我的意见,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替我同意了,我偏不同意,让他们坐一坐腊台。"
  小雪说:"桃花姑娘真的很不错,你可不要为了跟家里人赌气,把一个好姑娘给放脱了哟。"
  屈黎民坚决地说:"再好我也是不会同意的,我要自由恋爱。"
  小雪不经意地问道:"你在外面有女朋友了?"
  屈黎民坦率地说:"当然有,但我和她们都不是恋人,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小雪问:"同志,你说的同志是啥子意思?"
  屈黎民说:"就是同一个志向的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这是谁说的?"
  小雪若有所思,说:"喔,对,这句话是孙中山先生说的。"
  屈黎民惊喜地问:"你也晓得?"
  小雪说:"以前听我我爸爸、舅舅、向老师他们常说这个词,我记住了。"
  屈黎民车转身去,看了一下吴家咀,问:"你爸爸?舅舅?就是薛振川、吴月良?"
  小雪说:"不,是我岳家的爸爸、舅舅,爸爸叫岳云山,舅舅叫成元杰,他们都是辛亥革命的大功臣。是了不起的人物。他们知识非常渊博,历史地理、天文自然,没有哪一样不知晓,但是他们却不晓得刚才你说的那些话。"
  "是呀,我说的同志比他们说的同志更有深度、广度和特别的意义。屈黎民有转过身来,问道:"我说的那些话,是那些话?"
  小雪重复了一句屈黎民的话说:"我们要打碎的不仅仅是四牌坊这个小衣钵,还有整个打碎统治了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势力这个大衣钵,砸碎封建桎梏,让劳苦大众当家作主人。只有动员起千千万万人民群众,才把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让官僚资本变成人民大众的国家资本,把封建主义的桎梏彻底砸烂,解放全人类。劳动人民才能彻底翻身解放。"
  屈黎民说:"哦,这些道理有许多的确是洋道理、马道理。你舅舅他没有接触这方面的人,当然就讲不出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后他一定是会明白的。哎,刚才成元杰真是你舅舅吗?"
  小雪心中一喜,问:"是啊,你认识他?"
  屈黎民说:"我是不认识,但我在前线听邓将军他们讲过,他们还四处找他,要奖赏他哩。"
  小雪自豪的说道:"我舅舅是个轻利淡誉之人,他是不会要任何奖赏的,他断臂负伤回家后,靠自食其力生活,从来不向政府伸手。最近又参加了畜力运输队,为滇缅前线运送弹药武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表弟年纪这么小,他也带去了,我真为他们骄傲又为他们担心。"
  屈黎民赞扬道:"你有两个好父亲,两个好母亲,又有两个好舅舅,还有两个,不,一个好未婚夫。"
  小雪沉痛地说:"也应该是两个,可是另外一个他听信了别人的鬼话,抛弃了我,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
  屈黎民无不遗憾地说:"还有这种事,我看这个人也太无头脑了。"
  小雪冷静地说:"可这个人平时比谁都聪明。哼,他说他比谁都聪明,我看他比谁都糊涂。"
  屈黎民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种人是常有的。不过,你受的那些苦难,我倒认为是一件好事。"
  小雪不满地说:"我吃了这么多苦,你不但不同情,反而认为是好事,你这是啥子心肠,幸灾乐祸吗,还是心如蛇蝎?"
  屈黎民微微一笑,说:"请你嘴下留情,我不会有那么坏的。唐九公常曰: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须饿其体肤,断其筋骨,空乏其身。"
  小雪很是惊喜,说:"你还记得住唐九公说的话?"
  屈黎民说:"老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要记不住,可能就会跟我大哥一样了。"
  小雪问:"那你这个优秀弟子,芬芳桃李去拜访自己的恩师没有呢?"
  屈黎民停住了脚步,望着对面夜色中的蛮子洞,心情不愉快地说:"哎,昨天才去了,可他们一家却住进了蛮子洞,我也不晓得是啥子原因,问他们又不肯讲。"
  小雪说:"要问啥子原因,你问问你死去的阿公吧,还有你川南一绝的父亲吧。"
  屈黎民气愤地说:"哦,我明白,一定是我阿公做了对不起他们的啥子事,小雪,你知道吗?"
  小雪说:"我也问过唐九公,他只简要地说了一些。但总的一句话,是唐九公挨整了,住进了蛮子洞,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苦人。"
  屈黎民一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态度坚决地说:"我要想办法资助唐九公。"
  小雪却担心地说:"可象唐九公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你资助得了吗?"
  屈黎民发自内心地说:"哎,原来我一直听人们夸赞咱兴隆场是个鱼米之乡,天府之国,富蔗之地,人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生活美满幸福,住在兴隆场,犹如在天堂。可这一切美好的描绘,并不包括占了总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穷苦人在内,广大的劳动人民仍然为少数人当牛做马,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但是他们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仍然挤出口中之食,身上之衣,支援前线,真正对前线作出贡献的应该是广大的贫苦群众,涓涓细流,可汇成汪洋大海,日本侵略者一定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被全部淹死。"
  这次小雪不是讽刺讥笑,而是由衷地说:"大学生就是与众不同,凭你的口才你是能够完成募捐任务的。"
  屈黎民诚恳邀请道:"小雪,你也参加募捐活动吧,听说你在永川抗战募捐活动中还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积极分子。"
  小雪毫不推辞地说:"我当然愿意,从前我在小吾小学教书时也搞过募捐,收获还很大。史德灿没有给你讲过吗?"
  屈黎民兴奋地说:"当然讲过,还不止一次讲过。《我要回家》,《满江红》是你的拿手好戏,观众的手拍痛了还不断地拍。"他一边舞,一边唱了起来。
  小雪听了很耳熟,奇怪地问:"哎,你去过永川的黄瓜山大佛寺吗?"
  屈黎民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还记得你们学校有个瞿秀文老师吗?"
  小雪高兴地说:"记得,当然记得!哦,我真正的想起来了,你就是她的那位大学同学,屈黎民、屈不服、屈伯阳,你还替我伴唱了《满江红》的节目。"
  屈黎民更是高兴异常,说:"你就是表演大刀的那位女侠?哎呀,太好了!你以后就叫我屈黎民好吗?我要真真实实的做一个中国人民称道的黎民百姓。"
  小雪兴奋地说:"好呀!你当时唱完歌就走了,我还寻找了你好久。嗨,真还是你,太巧了。"
  屈黎民说:"是呀,世界这么大,也这么小,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抗战的仁人同事。当时被几个同学拉去作讲演了,组织前线服务团呀。哎呀,其实我们应该是老熟人了,又替你伴唱,又替你写信,真的天地虽大,但我们的世界却很小,不是朋友不聚首,不是冤家不碰头,没想到山转水转人也转,我们也会走到一起来了,真是奇迹,募捐有望胜利。"
  小雪突然想起翟老师说的话来,问道:"听翟秀文老师说,你的女朋友是她的妹妹翟秀丽,有这事吗?"
  屈黎民坦诚地说:"我和翟秀丽是大学同班同学,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是恋人,是他们家里人误会了,后来翟秀丽她赌气嫁了一个大商人出国去了。哎,像我俩不也是很谈得来的朋友吗?但并没有恋爱呀,我是很尊重女性的,也希望女子美丽、自由、幸福。李白诗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雪听了,心中十分欢喜,嘴上却喃喃道说:"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冤家,我是仆人,你是主人。啥子李白王黑,我不懂。哦,到家了,你也该守一守灵了,你阿公毕竟喜欢了你一场,亲情的孝道还是要讲的。"
  屈黎民向小雪鞠了一躬,说:"谢谢你,我的火凤凰!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奇女子。"
  说话间两人分了手,岳雪红睡觉去了。屈黎民则进了礼孝堂,见一群人东倒西崴地睡了一地,那些大蜡烛也快燃光了,他忙换上了新的香和烛,又在火盆里加了木碳,虽说是春天,但正临春寒,到了深夜还是很寒冷的。
  做完这一切,又向祖父的棺材作了三个揖,尔后休息去了。他回到露台井,见仆人海大爷还没有睡,问道:"海大爷,你咋个还不睡?"
  海大爷笑了笑,说:"你没有睡,我是不能睡的,这是几十年的老规矩了。"
  屈黎民连忙纠正说:"哪有这个规矩,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那是剥削压迫。快去睡吧。"
  海大爷说:"九少爷,你还没有洗脚呀?"
  "不用了,时间太晚了。"他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想起刚才和小雪的一番对话,心头充满了情趣,难怪史德灿拼死追求她哟,她的确是个奇女子。他在外面这几年,已碰上了好几个奇女子,有武功高强的余雪红,有智慧超群的严红梅,有医道精通的东方美玉,有学习优越的竺有英。但与岳雪红相比,似乎都要略逊一筹。这不仅仅在相貌上,而且在气质上,秉性上都有较大的差异。再有过去的闻香就是现在的岳雪红,现在的岳雪红就是过去的闻香,仅凭这一点,他对她的一切都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越想越兴奋,没有一点睡意了。
  屈黎民披衣起床,走出门来,听见有人似乎在大声说话,又好像在吵架。这么晚了,是谁还未睡呢?他开了大门,沿着走廊朝人声处走去,来到百川厅,只见里面灯火通明,里面坐着或站着一大堆的人,纸烟,旱烟,烟火点点,烟雾弥漫。人们的脸上,个个横眉竖眼,人人冷若冰霜,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舌战。
  屈黎民往里一看,是父亲、母亲及叔叔、姑姑他们,最高一辈者还有二阿婆、三阿婆,最低一辈者有大哥、四哥等人,足有二十人之多。
  这时三阿婆梁洁琼在讲着话,她说:"……岳姑娘,听我大姐讲,你本是来干活抵债的,就是一个使唤丫头。可你不安份,不晓得生出了啥子迷魂术,将我家老爷迷住了,要送你这么大的一座庄园。他这么多的婆姨、儿子,姑娘,还有孙子、孙女、外孙,为啥子不送,却要送给你呢?你若和他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他舍得把一整座庄园白白送给你吗?我大姐的病就是你气倒的,她现在在医院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要找你算总帐。"
  "对,你老实交待,你是怎么迷住老太爷的?"人们都一起叫嚷道。
  这时,岳雪红异常冷静,她坐在一条凳子上,怀里抱着被惊吓醒来的史玉霞。玉霞睁着一双大眼,怔怔地望着她的妈妈。
  岳雪红听了梁洁琼一番话后,不亢不卑地说:"三老太太,你是一个有修养的人,大老太太是个信佛行善之人,我是很尊重你们的,可你们说话要讲道理,更应该遵循佛规,不要胡言乱语诬陷好人。我早就对你们讲了,那庄园我不要,只需要还我一个自由之身,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与要求。要问老太爷他为啥子要将嫦娥山庄送给我?我已经重复了三遍了,人死已无对证,但决不能诬陷我是用了啥子迷魂术迷住了老太爷,你们老夫老妻几十年了,难道没有在一起同过床吗?听说,这庄园内很多女人都和他睡过觉,他为啥子不见人都分给一份呢?"
  "因为你年轻漂亮,比她们有魅力。"有人这样说。
  岳雪红冷笑一声,说:"要说年轻漂亮,苏妲姑娘不年轻,不漂亮吗?她为啥子没有得到一份呢?反而还要处死她呢?"
  屈贵祖怪声怪气的说道:"三阿婆,别跟她说这么多,你有多少门方,她有多少对子,你是说不过她的,你叫她写一张字据,让她承认永远不要那座山庄,等安埋好了阿公,就叫她滚出这四牌坊去,与我们屈家永无关系。"
  小雪冷淡地说:"老太爷的遗书我没有,字据我也不写。你们谁要去住谁就去住,与我本人无关,至于我啥子时候走,我马上就可以走,不带一点灰尘离开四牌坊。"
  "你不能走,必须写好保证书才能走。写呀!"众人七嘴八舌乱嚷嚷催促道。
  "不能写,就是不能写!"屈黎民推开门,大声说道:"阿公刚死,尸骨未寒,你们不去尽礼尽孝,却跑来争夺财产,真有些失身份。五爷说了,你们要房子找他说去,他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围攻一个佣人,还是一个小姑娘,这也太滑稽可笑了嘛,这像一个大户人家做的事情吗?"
  听屈黎民这么一说,众人找了借口趁机下台,一起吆喝着又向吴家咀涌去了。
  "走,我们找老五去!"
  "对!嫦娥山庄虽然是老五的名字,但钱是老太爷出的,我们都有一份。"
  "对头,今天晚上必须分给我们!"
  屈宝驹已经睡下了,被人们喊醒,披衣起床,见了众人,很是吃惊,问道:"半夜三更,你们这么多人来我这里干啥子哟?"
  二哥屈宝驿说:"五弟,我们都是有工作的人,处理好丧事就要赶回单位去上班,现在前方吃紧,耽搁不起呀。可是听大家说,父亲弥留之际,头脑不清醒,把嫦娥山庄整个儿送给了那个丫头岳……。"
  屈宝驹轻轻咳嗽一声,说:"哦,我明白了,你们不用再作解释了。你们一定是为争夺嫦娥山庄而来的吧?"
  屈宝驿不满地说:"我当区长时,父亲是把嫦娥山庄送给了我的,现在怎么又变成你的了呢?你得说清楚!"
  屈宝驹提高了声音,憋足了气,一口气说道:"二哥你别激动,大家都一样的别激动,这房子不管过去是谁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应该属于谁?你们一定想知道父亲为啥子要把那么一座大庄园送给女佣人岳雪红吧?要说清楚这个问题,我请大家回忆一下几件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薛振川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岳雪红是谁?如果我说出来了,你们自己都不敢去要这座房子了。告诉你们我也不怕了,我也是一尊朽木腐架了,离地狱之门也只有一步之遥了。杀死薛振川的凶手除了广智和尚,最大的幕后策划者就是我们的父亲屈长鑫屈老太爷,是他叫蒋总管派人去谋杀了薛振川,当然我也是一个罪魁祸首。第二次又派人去杀了吴月珍,烧了吴家咀。薛吴两家人一共八口人,就被屈家害死了六口人,可偏偏留下了两个万劫不死的后人。岳雪红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就是十年前的小闻香。你们认为她真是来干活抵债的吗?不是,是来报仇雪恨的。前次来的兰小姐就是过去收留的义女的薛小双,她母亲是被谁逼死的,也是我们的父亲。父亲树敌太多,仇人太多。他临死时,突然良心发现,想用赠送房子的办法来抵消他的罪过,保护屈家的后人不被仇人一个个杀死。你们现在都明白了吧?"屈宝驹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进了卧室。
  "她单身一个女人有啥子厉害?就算她有武功,有我的枪厉害吗?我找个借口将她一枪搁了算了。"屈贵祖说着把腰间的手枪掏出来扬了扬,凶狠地说。
  "祖儿你不能胡来,打死人要偿命的,现在的年代不同了,你不能再明火执仗的胡来了,二天可要多注意点。"黄富玉干涉道。又说:"既然是那么回事,这房子之事我们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起了,就作为老太爷向薛家赎罪的一点补偿吧!好,大家都弄明白了吧,这下没有意见了吧?我们也该回去守灵了。"
  屈宝骏若有所思的说:"哎,是嘛,父亲考虑问题比我们周到。好好,大家回去,五弟,你也该去为父亲守守灵!我去兴隆场向母亲作汇报,看看她的病情如何?哎,还有一句话,五弟,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小雪知道不知道?"
  屈宝驹走到门口,又退回几步,说:"我没有告诉过她,当然她不知道,但纸包不住火,墙关不住风,她迟早是会知道的。"
  人们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一场激烈的财产之战,便这样偃旗息鼓了。许多人心头还留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仇人寻上门来了,得小心防备。
  大夜那天,远远近近的吊孝之人来了成千上万,一些平时和屈长鑫比较要好的老朋友自然要问及死因,免不了要提及到六姨太越秀来。
  欧阳仲勋、桃中义、刘团长、张师长这些老朋友听说有这么厉害的女子,都想见识一下越秀。这一下可把矮子屈宝骏急坏了。他自从把越秀放出来之后,金屋藏娇,把越秀照顾得非常周到,吃穿打扮样样满足,每天晚上还去陪宿。越秀一天一个花样,把屈宝骏玩得神魂颠倒,喊妈叫娘,真有些恋恋不舍了。他认为越秀的床上功夫超过了现在所有的夫人和太太。眼下突然要把越秀叫来与他们见面,真有些为难他了,但又不敢拒绝,只好去地下室找越秀商量,
  越秀听说有这么一个自救的机会,哪里肯放弃,鼓动屈宝骏说道:"怕什么呀,见就见嘛,人生来下来就是让人看的,如果那些长官可怜咱,将咱的罪赦了,将后咱俩还可以作长久夫妻咧。"
  "这样好,那就听你的。"屈宝骏无可奈何,极不情愿地将越秀带出了地下室,给大家见面去了。
  众人见了这位致屈老太爷于死地的年轻女子,原来竟这般的年轻漂亮,端庄美丽,一个个都惊讶不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对头了。
  桃中义此时心中也是十分的嫉妒,心想我堂堂皇皇的一个县长,也没有碰上几个如此花枝招展、漂亮艳丽的女人啊?你屈长鑫就是再有钱,权势也没有我大呀,区别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呀?这有钱的似乎大过了有权的人了。于是表情暧昧地说:"难怪老太爷要被她迷倒哟,这尤物的确不一般,的确不一般,可惜桃面蛇心,是个女魔鬼呀,不杀怎么能平息民愤呢?"
  "既然是女魔鬼就应该将她处死,这种人留着也是后患,不晓得今后还要害死多少人。"欧阳仲勋可能一辈子受够了女人的折磨,对于美丽的妇人恨之入骨,态度坚决而明朗地说。
  "对,红颜祸水,应该立即把她杀了,以祭我屈大哥在天之灵。"殷金玉的几个胞弟堂兄特别憎恨越秀这种坏女人,围着她一起大吼大叫起来,有的还打了她的耳光和拳头。
  这一下,聪明绝伦的武功盖世的越秀也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了。她心慌意乱起来,向屈宝骏投去了哀求的目光,屈宝骏一看,喊打喊杀的全是他的长辈们,他哪肯站出来替她求情解围,只是把头扭向了一边,装着没有看见。
  恰巧这时满腹诡计的大儿子屈贵祖却走了进来,看了一阵越秀,见她妖艳无比,楚楚动人,是个非常性感爆超的年轻女子,顿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报复心理。对父亲说道:"阿亚,众位长辈都说要处治她,就将她交给我来处治吧!这种女人就象只老虎,养起来就是养虎为患,这种女人又像是一只苍蝇,多待一个时辰,都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呸!大人的事有你龟儿子来插手的吗?"屈宝骏正在气头上,找不到地方发火,听儿子这么一说,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骤然然遍了全身,一扬手,一个耳巴子打了过去,又继续骂道,"你前次胡搞乱弹,挨了阿公的打,你至今怀恨在心,想报仇雪恨是不是?有我在,你敢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吗?滚!滚出去,老子今天不想跟你说屁话。"
  屈贵祖从未见过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争辩下去,只好悻悻而去了。
  "越秀回去,如何处理你,我还要听听各位长辈的意见。"屈宝骏厉声对越秀喝道。
  "我听大老爷的……"越秀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心中心中暗自窃喜,因为人们只用以色相的方式害死了屈长鑫,没有想到这是康泽主任的一个阴谋,这样既掩盖了这次护富的阴谋,也平息了党国与富人的矛盾冲突。但就是不彻底明白屈宝骏内心的真实想法,欲言又止,只好无言地退了下去。
  先说屈贵祖挨了父亲狠狠的一顿训斥,闷闷不乐地出了奉世堂,准备回住处去休息,在陶然亭碰上了刚从兴隆场治病回来的祖母殷金玉,她把他叫到跟前,对他悄悄说了一番话,屈贵祖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对祖母连声保证。
  要问殷金玉向大孙儿屈贵祖说了些什么老谋深算的巧囊妙计之言,让他一下子兴奋地跳了起来?
  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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