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就是彼此能够谈得来,有共同爱好的人,而我们不是,我们三人没有任何共同的语言和爱好,但,很讽刺的,我们是朋友。的确是,而且,我们无话不谈,在我们这里,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最直接的言辞,哪怕是无比伤人。所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上帝玩笑的对象,都有一颗腐烂的灵魂吧…… ——不是题记的题记 钰: 钰,是我们三人中最小的,也是最苦大"愁"深的,和她比起来,我们两个更像无病呻吟。 钰有一个破碎的家庭,小学时,父母离异,她和妹妹跟着几乎没有生活能力的母亲生活,有暴力倾向的富有父亲则另有所爱。 钰告诉我们,在她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她是看着母亲被打长大的,年幼的时候,她甚至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相处的。 曾经,在钰的母亲生下妹妹还不满月的一天半夜,晚归的爸爸突然无故用铁钳暴打她的妈妈。母亲为了保护身边的小生命,只能一动不动的任打任骂。年幼的她被吓醒,尖叫着跑去拉父亲,不想却被打倒在地上,惊恐的她顾不得疼痛,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的跑出去叫人救命,不想,当人来到的时候,家门却被反锁,只听见里面的打闹声,在好不容易开门救下了母亲,她却在父亲的凶狠表情下,吓的噩梦连连。 这样的家庭,破碎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屡遭暴力的母亲因为长期受到暴力侵害,又因为离异等事情,变的神经质,常常歇斯底里,弄的家里不的安宁。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钰,那时候的钰,很爱学习,可是却脆弱无比。一点小小的伤害,都可以将她逼上绝路。 也不知道是因为绝望过度还是幻想过度,钰告诉我们她希望父母能够复婚,我很吃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要一对十几年前就因家庭暴力而离异的夫妻复婚!我们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所以,坚决否定,可是着阻止不了钰的决心,她说父亲已经知错了,想悔改了,该给他一个机会,而且母亲一个人也很苦。我们无言以对。明白钰在心里是多么地渴望家庭。可是前景不容我们乐观。这样的家庭,即使复合了,又能好到那里去! 跌破我们眼镜的,钰的父母很顺利的复婚了,钰的脸上总算有一丝的笑容,可是,我们却总觉得别扭:钰的父亲是和第二任妻子离婚后又和第一任妻子复婚的,这让我们很不确定,这个家在钰的父亲眼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答案是否定的!复婚不到一星期,真相浮出水面。当钰的父亲再一次举起拳头的时候,心里话总算说了出来:"你以为我复婚是因为我对你们还有感情吗?别幼稚了,我告诉你们,我这次复婚就是为了折磨你们,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安稳……" 世界在钰的面前崩溃,看着钰摇摇欲坠的神情,我们只能默默陪在她身旁。 从此,钰的精神就彻底的被打跨了,完全没了学习的精力,整日里为家事而奔波,过早的陷入死亡的边缘而不自知。 当我有一天在学校门口拦住一脸铁青的她时,她疯狂的表情让人为之心颤。我庆幸那天,我强行将她拉了回宿舍,因为如果没有,恐怕世界上又会多一个冤魂——那天,她是准备好去死的,结果,被我拉了回来。 只因为老师将她的座位从前排换到了后面,而后面,却是一些不学无术的被放弃者。就这么简单,但是在钰眼里,这是再一次被放逐的信号,所以,内忧外患,让她力不从心。 那一次后的许多天,我们常常强行呆在钰的身旁,可是她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却一天不如一天了。 后来,钰的母亲也开始虐待她,以达到自己的心里平衡——她受太大的压力开始近乎残酷的疯狂了。 最后,事情已经恶化到无法想象:当钰因为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时,她的父母都拒绝接受,不肯为其医治,甚至在钰买了三十几块钱的药后,她的母亲居然说:"你还花我那么多的钱,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这样的结果是钰辍学,远走他乡。从此,音讯全无。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是死是活。我想,我能理解钰的所作所为,她是想彻底地忘掉这里的痛苦,要从头开始。希望在外面的世界,她能够过的好,不要再受到这样的伤害,但是,我们都知道,钰的心伤,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治愈了,这样的钰,去那里找活在这个残酷世界的理由呢…… 钰走的那天,我们都没有去送她。据说,她走的很潇洒,可是我们都知道,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 …… 两年后,乔带给我钰自杀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和乔谁都没有哭泣——这是看得见的结局,也许,这以后,钰就不会再受伤了吧…… 乔: 乔,是三个人中最有背景的一个,也是最孤僻的一个,比哑巴好不了多少。 乔的孤僻不是天生的,而是背景造成的。其他人都只看到了她显赫的身世,却不知道,正是这些,才把她变成一个近乎哑巴的傻瓜。 乔的家族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声势显赫,她上面数个兄弟姐妹也都个个绝技在身,全世界的跑。到了她这里,却突然资质卤钝,被家族视为耻辱,饱受白眼和嘲讽。因此造成了她孤僻的性格,在学校,又因为她的孤僻和家世,没有人肯结交她,就使得她变的更加乖戾。 在钰出走了以后,乔找了个最破的烂学校混文凭,气死家族里所有的人后,乔反倒觉得有种报复的快感。 以后的日子,乔继续在那里混吃骗喝,直到钰自杀。 两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乔也是——当初的她,虽然很乖戾,但却不张扬,现在,她乖戾依然,却还多了张狂和叛逆、不羁,又混杂着风尘——一身的血红,从头到脚,像一杯"血腥玛丽",身上叮叮当当,至少有数十样首饰,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烧过的碳火,浑浊无光。这是以前所没有的,也是我不熟悉的。我想她是在用自己来报复,把自己作为了工具,这让她的家族蒙羞,却让她能够再得到别人的注目——其实,乔要的很简单,她要不只不过是关心、支持、信任和重视罢了!可是,可悲的是,就连这卑微的感情,她都要靠这样才可以有些许感觉! 乔点了一支烟——很冲,"你知道吗!我怀孕了,他是个大我近二十岁的老男人,有家,有孩子,他不会离婚,也不会管我的死活,他要我把孩子做了,可是我不想,我想报复……你知道吗!我喜欢上抽烟的感觉了,因为只有在厌恶的包围中,我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你知道吗!我好羡慕钰,而我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语无伦次的乔泪流满面的说着,我不插口,我知道,她现在要的,不是劝慰,是听众!看着这个还为成年的女人痛彻心扉的哭诉,我觉得我好象麻木了,找不到这是什么感觉。"家族里说我是个废物,还不如早点找个人嫁了,至少还可以给家族带来一个联姻的后台,他们连我的婚姻也不放过,我被软禁,半夜跳墙,结果被抓了回去。逃不掉,所以,我就自暴自弃了,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不在乎……" 我知道,乔今天是来向我告别的,我就是知道。 几天以后,乔把孩子打掉,远走他乡,她选择了流浪,选择了自我放逐,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越想忘记,她就越难以忘记,也就只会更加痛苦。真正能够忘记的,这世上,有谁呢? 只是,从此我们的世界寂寞了,独我空守…… 我: 我,我是三个人中最大的,也是最安心立命的。逆来顺受,任人搓圆捏扁,努力做一块橡皮泥。我按着早就被规划好的一切行事,如同机器,没有自我的活着,去实现别人渴望我实现的他们的愿望。 带着虚伪的假面具,内心却有着厌倦一切的灵魂,麻木的尽着"我应尽的义务",周旋于各种场合、各色人之间,却永远找不到生存的价值。 没有一丝的热情,我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就象一个从心里烂掉的苹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喜怒无常、独行独宿,永远置身于事外,冷眼旁观。让人恨的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这样的我还能够撑多久,我只知道,只要我还喘气,就挣脱不去这无形的铁锁…… 不是后记的后记: 三个人,钰选择了死亡、乔选择了放逐,而我,则选择了屈服——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放逐!所不同的是——乔,放逐了人,而我,放逐了心…… 我想:上帝一定笑的很开心吧。因为他和我们开了这么好、这么大的玩笑。而我们,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生命、青春、热情、自我……死亡的,已经结束,可是活着的,还要付出更多更多……有谁逃的出?有谁不是在苦苦挣扎——终其一生…… 就像钰、就像乔、就像我那样的……那样的…… …… (这是一篇记实的小说,大部分都是事实。仅以此文章献给我的两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朋友,希望她们有一天可以看到!朋友,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