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爆满山

　　□刘春红
　　秋天，目光所及，随处可见盛开的野菊花，像一簇簇金黄色的焰火，迎风起舞，妙不可言。曾几何时，奶奶牵着我，在菊花丛中穿行，采摘，山野中留下我们阵阵的笑声。
　　秋深，万物萧条，草木开始枯萎，只有菊花爆满山。那一朵朵黄色的小花用最绚烂的笑容，带给世界一份别样的美。小野菊不高大也不华贵，不与百花争艳，也不与树木争高，它默默地绽放，用一颗从容的心迎接霜露的洗礼。秋天是属于菊花的季节，等待了这么久，菊花适时盛开时，它的香带着浓浓的野蒿味道，有些厚重。当你用手触摸，那香气会沾染在手心，再嗅手心便是温暖而醇厚的芬芳，一如奶奶的味道。
　　当你在枯草丛中倏然看到一丛丛黄色的小花，那种心情就像突然看到奶奶一般的欣喜，世界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不喧哗，不张扬，小野菊的盛开寂静无声，装饰着季节，点缀着自然，贡献着价值。它们只有一种颜色――黄，黄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黄得耀眼，黄得绚烂，黄得轰轰烈烈。
　　山野里的小朵菊花与城市里人工栽培的菊花是不同的。城市里的那些菊花经人精心培养，色彩斑斓，花朵硕大而热烈。从形象到气质，从大小到颜色总是遵循人的心意，齐整地开放。黄的、白的、粉的、淡紫、浅红、新绿，白蓝相间……每一朵都是那样艳丽。而那些菊瓣也是形态各异，有的长条带点卷曲就像烫了的卷发；有的宽大层层叠叠；有的细如丝线密密麻麻堆砌；有的宽细相间，细的花瓣飘逸地散开，宽的花瓣向内合拢……这样的菊花赏心悦目，用来观赏再合适不过。而观过后，相比之下，我却依然喜欢小野菊多些，它们开得像一个个小太阳，中间花蕊就是太阳的轮廓，大小一样的花瓣围绕花蕊散开，就像是太阳四射的光芒。而我与小野菊又同时生在山野，长在山野，我们是如此之近，而它又曾给过我无数希望与温暖。
　　小野菊随性而生，随遇而安，沟渠边，大路旁，山坡，河堤上……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哪里来的这么多，谁也不知道，就是我住的房前屋后也是它们的家。不管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我便会走到一丛菊花边，对它着诉说，它如奶奶一样懂得我。村舍掩隐，周围寂静，没有人会来打扰我和菊花的对视，也没有人明白我那些烦恼，只有小野菊默默倾听，像奶奶一样偶尔点一下头。我互相陪伴，我是它，它是我。记得小时候那些艰难的时光，我和奶奶采摘它，用它换取些零钱，买书买笔，它从不生气，还是一朵接一朵地盛开，采摘没多久，它便又开出了许多花。我佩服它倾尽全力地开放，它的心始终如一，每年如期与我相约，它的笑纯净无暇而又灿烂。我看着它，便也心生美好，看世界一切也便美好了。而它跟奶奶一样也看着我，看我成长，看我一天比一天好的日子，也见证了我用心去灌溉着的爱情，如它一样绽放出了最美的花蕾……
　　曾经许多年，小野菊都是自开自落，无人问津。而这两年，小野菊越来越受欢迎，小贩们开始大批量收购。这让许多人又开始到处采摘，而采摘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农村留守的老人。今年，刚摘的鲜花2.3元一斤，一天一个人可挣五十元左右。我想，老人们觉得除了挣钱，更多是能打发寂寞的时间吧。小野菊终究会是要凋谢的，若是被人采去，另有价值体现，也算是生命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吧。想到这里，我也忍不住采摘了些，晒干来作茶饮用。
　　深冬，爆满山的菊花也会凋零，而我可以坐在窗边，手捧一杯热茶，看菊花在水中沸腾，舒展身心，又绽开笑脸，而奶奶就在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