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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述竹无心的爱情故事


  我叫竹无心,小名竹子。
  小的时候叫竹笋,生活在有着大片竹林的山里。就是那个著名的伟人说的那句著名的话里的家伙: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长大了嘴不尖了,依然腹中空空,依然皮厚:皮不厚的话连空有凌云的架势都没有了。
  再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缺点和底细,所以,我一般不跟人提山中竹笋的事,常常都是高深莫测地假装低调:我叫竹无心,"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亦无心"的竹无心。其实谁都心知肚明,那"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的劲风之所以没有把我这根空有凌云势而无凌云志的小竹子轻描淡写地吹趴下,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躲在万竿之中,而且,我还有一个凡是竹子都不屑的特点:个子矮。
  其实,我挺喜欢吹风,什么样的风都喜欢,尤其喜欢寒风,因为诗人们大多都喜欢吹捧竹子四季苍翠不惧寒了。要真说我有啥一星半点的优点,可能也就是四季苍翠不惧寒这一点了,这世上,又有谁会不喜欢被吹捧呢。凌云志也是属于竹子的,可尽管我也是竹子,却不属于我。
  我喜欢吹风还因为我无意间听来一句诗: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闻声;雁渡寒潭,雁去却潭不留影。这句诗让我觉得自己很是高傲,简直可以用清高来形容。可就因为我非得假装清高一次,一不小心就让自己掉进了那名叫情的双丝网,喜欢上了寒风家族的一家伙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弄得我现在天天都高傲地活着。可真让我说实话,我能不高傲吗?我有不高傲的资本吗?风那家伙,本就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主儿,而且,那家伙,一来就万竿斜的呼啦啦搅和整片山林的竹子,我一个万千苍翠丛中的一点绿,再有架势也空有凌云的豪情壮志,哪真有本事能把头扬得高过其他的姐妹们去在疾风中劲舞一把呀。啥风疏过来,我也空有得瑟的意愿,没有沙沙舞动的机会。所以我总是学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努力吹嘘自己啥风吹过都不闻声的高傲。
  不过,谁都会有那么些小心思或小欲望。虽然明知道风那家伙这一辈子肯定也顾不上来疏一疏我,我还是特别的期盼哪天老天开眼了能让风稍微微地问候一下我。当我发现寒冷的冬风尽管也懒得降低身段来抚慰一下万竿中的我,却可以让我感觉到一股凌冽的寒意从而让我知道他来了,不像其他的风,等我懵懵懂懂地发现头顶的姐妹们突然不喧闹了的时候,那阵风早就不知道是何时来何时去的了。自此以后,我喜欢上了寒字。还常常自恋地念叨:天寒翠袖薄,日暮依翠竹。我还恶作剧地把这句意境深远的诗简化为及其俗不可耐的版本:天寒依翠竹。
  人都说山清水秀,的确不假。俺们竹子之所以苍翠,这和俺们总是选择温润的地方有莫大的关系。浅溪深潭通常都是竹子的至交好友,竹子拿他们当衣食父母,他们则用竹子的苍翠来装点自己的清澈。按理说这种关系通常都因青梅竹马而最终发展出来点啥,可世事通常都不是按理说得过来的。就说我身边的那泓深潭吧,从小我俩就认识,天天逗乐,可长大了,我可劲地暗恋寒风,他呢,天天望穿秋水地等着大雁飞过。寒潭老笑话我:"你那也叫暗恋呀,天下谁不知道?"哼,谁说天下都知道,至少,某一位寒风就不知道吧,名字我就不点了。
  寒潭跟我从来没个正行,天天不着五不着六的。可一到了秋天就装深沉而且不爱搭理人,一有落叶立马想尽各种招除去,你说秋天的落叶红黄绚烂的投奔你一把,你多美呀,有啥不乐意的。我榆木疙瘩的脑袋想了好几年终于想明白望穿秋水这个成语的意思了:那玩意儿只有深秋到了,大雁才能从寒潭大哥那里度一把呀。而要是水面上满是落叶,再深的秋,哦不对,再深的水,也照不出来个啥呀。尽管我也觉得寒潭那家伙每年把秋水都望穿了才能映照一把大雁的身姿,跟我一样活得挺可怜的,跟我一样,明明是自己留不下来大雁,还非得嘴硬说是自己不留影,有本事你跟大雁一样飞去留一把呀。可怜归可怜,可我还是嫉恨他,自从我发现我喜欢寒风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极度地嫉恨他。原因说来其实挺简单:他改个啥名不好?热谭破潭哪个不行?非得叫寒潭。而且,他原来的名字,叫月牙潭,挺好听的,他非得嫌女里女气的,要改成寒潭,还说是为了等雁渡,真是没事闲的。于是,有事没事我就老鄙视他:等了一年你等着啥了?连个影子都留不下来。寒潭那货白我一眼:"天空没有我家雁宝宝的痕迹,但她已经飞过。我留不下来影,可我每年都能看见她一次,你呢?"我无话可说,扬了扬头,发现扬头其实很不适合我,于是,我换了一种姿势摆酷,扭过头去不再搭理那家伙。
  扭了一会,发现脖子扭得难受,看来,凡是酷的姿势,都不太好摆,扭头的难度,也就能比扬头稍微小一点点而已。寒潭乐了:"你说就你那小样,你跟头较个啥劲呀你。"
  我真是想不明白寒潭这家伙,你说我吧,每次气得五脏六腑都冒烟了,人家还是一副平淡深远波澜不惊地样子,难怪说潭深,可真能容,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就连这一点,寒潭都深不以为然:"五脏六腑?你有?谁信呀,哈哈。"真是的,一气之下忘了,自己腹中空空了。
  我于是更来气了,毅然决然地吼:"你再说,你再说我立马开花!"
  谁都知道,竹子百年不老,可就是不能开花,一开花就死。寒潭一听我要开花,立马不嘲笑我了:"别,别别,干啥呀,说着玩嘛,你怎么还那样,啥事都当真。你说你吧,我说照照你,你非嫌我一成不变的没意思透顶,我照照大雁你又有啥生气的。"
  我能不当真吗?想当年我还是个小竹笋的时候,我要是能不那么贪玩,努力地把个子长高一点,真真正正地冲一把云霄,我现在也能跳跳舞让他看看了,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我对着寒潭哼:"我就生气,死破潭。"
  "我叫寒潭,寒,寒!"这家伙,从来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寒潭看我脸都气歪了,又好言好语地跟我说:"其实寒风家的那家伙有啥好的,多花心呀,你本就犯不着搭理他。"
  我又扭过头去。你管得着吗你,我就喜欢花心的。哪像你,天天叫着雁渡寒潭雁渡寒潭,雁一过,你还不一样花红叶绿的映着来者不拒的,那叫一个潇洒呀。
  后来自己也想,也是,你说我从小到大都缺心眼地活着,啥时候就喜欢上了那个花心不说还冷冰冰不搭理人的家伙呢。
  那位寒风公子要是知道了我现在想的,会不会又跑易水去萧萧好一阵子:花心和冷冰冰不搭理人能放一块形容吗?
  后来又想,我要真开花了,寒风是不是就会发现我了?
  再后来又想,就俺这个子,开花也没人看得见,况且,竹子花本就星星点点的,既没有绚丽娇艳,也没有繁瓣重叠,开了又能咋地。再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明天还得留点力气跟寒潭那家伙继续较劲呢,星星都眨眼了我还是先睡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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