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女儿红第一零三回四面山骚土出骚情薛姑娘窥探下

　　川江女儿红 第一零三回 四面山骚土出骚情 薛姑娘窥探下山路
　　上回说到邬云龙费了好大的口舌终于将十几个姑娘媳妇说服了，并分了下去，见弟兄们一个个眉开眼笑，欢喜而去。自己心中也十分兴奋，认为自己又为弟兄们做了一件千年积德的大好事。他乐呵呵地又返回了自己的住处玫瑰园，去看望薛姑娘的伤势情况。
　　路过一个大山包时，一眼瞥见了已故爱妻白玫瑰的坟墓，便朝坟墓走去，走拢一看，见一个人正蹲在石碑前烧香跪拜，一看是山雀，问道：＂山雀，你不在家好好照料薛姑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啥子？＂
　　山雀抬起泪眼，问道：＂大寨主，你还好批评我呢？你晓得今天是啥子日子吗？＂
　　＂今天，是，是,哦，我还真忘了，是啥子日子？山雀，你说呀！＂邬云龙搔了搔平头脑袋，一时想不起来，反问道。
　　山雀激动地说：＂今天是夫人的阴生呀，五月二十，你怎么会忘了呢？也难怪，你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只要我没有忘记，替你弥补了也是一样的嘛！＂
　　邬云龙听山雀说话虽然感到那么别扭，刺激心扉，但还是伸出手，拍了一下山雀的肩膀，说：＂谢谢你了，小山雀！你跟了夫人几年，情深意长，总是难忘，这一点你做得好！像我的好妹妹，不，好女儿。＂
　　山雀立即反对说：＂不，我不是你女儿，我，我是你妹妹，如今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孩看待。哎，大寨主，他们都分了女人了，你为啥子不要一个？是怀念夫人呢？还是，还是，大寨主，我跟你明说了吧，你是不是看上了薛姑娘？人家薛姑娘早有男人了，还是一个大学生，家中有权有势，是川东南最大的富豪之家。强扭的瓜不甜，她不会对你好的，你千万不要打人家的主意。现在全山寨只有三个人对你最好，一个是你干娘，一个是你保镖周二娃，第三个就是我山雀，我可以为你献出一切，爱情、身子、甚至生命。自夫人死了那天起，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没有保护好夫人，我有罪，我要减罪，就只有对你好。啷个久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
　　邬云龙早看出了山雀对自己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心想她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便没有当一回事，此时听了这番火辣辣的话，也不好反驳她，沉默了一阵，说：＂小山雀，谢谢你对我的关爱，不过，你人还小，男女之间的事情你还不十分明白，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山雀着急地说：＂你总说我小，我已经十六岁了，还小吗？有的姑娘十四五岁就作了妈妈了。那个过婕不是才十三岁嘛？你们把她分给了奚马掌。奚马掌今年都二十八岁了，人家没有嫌她小。我晓得你是看不上我，嫌我是山苗，长得矮,长得丑，不合你的心意，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心里面喜欢你，你晓得吗？我要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让邬家后继有人，光宗耀祖。＂
　　＂山雀，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要嫁给我，那是在感恩谢恩，根本谈不上是爱情，要成夫妻，必须要有爱情，你晓得啥子是爱情吗？你不懂！＂邬云龙见山雀如此顽冥不化，也不好发脾气，只得耐下心来与她反反复复作解释。
　　＂我当然晓得，就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吃在一起，睡在一起，男人到外面为女人干活挣钱回来花，女人在家为男人做饭生娃儿，一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这就是爱情。白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山雀一口气说完，又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邬云龙说：＂你这话只说到了一点点皮毛，其实爱情比你说的要深奥得多，靠几句话是说不清的，但是有一条，你要记住，我不会与没有知识的人结婚的。＂
　　＂结婚有多深有多奥，大寨主，你要啥子样的知识，你告诉我，我保证全部记住。＂山雀态度诚恳地说。
　　邬云龙又是解释，又是指点，半天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也说不完全，反正一句话，你和我不会有爱情，我虽然喜欢你，是把你当作一个大女儿看待的。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再说这些废话，不，笑话了。要谈爱情，你找周二娃去，你和他才真正的般配。＂
　　山雀生气地说：＂不，周二娃是闷墩，闷呆子，我才不愿嫁给他哩，大寨主，你不能乱点鸳鸯谱啊！＂
　　邬云龙正言道：＂这是命令，不嫁也得嫁。＂
　　＂你，你是一个大混蛋、大棒客、大土匪！＂山雀气得转身冲下山去了。
　　邬云龙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也下山去了。他没有去玫瑰园，先来到了半山腰的议事厅，这是几位首领开会议事的地方，还取了一个名字叫同心堂，欲将天下义士汇集一堂，同心同德大干一场。他对值星官莫荣金说：＂今天，弟兄们像捡到了金元宝似的，高兴得都快发昏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都是有妇之夫了，过来之人了，就要为大家多操一点心，辛苦一点，别误了大事，丢了山寨。哎！你是个厨子大师傅，现在添了人了，你以后就不要值班了，把伙食搞好一点，让大家吃好吃饱。＂
　　莫荣金讨好的说：＂大寨主，你处处为弟兄们着想，考虑得周到又周到，操碎了心，我们一定加强警戒，决不让哪些龟儿子们攻上山来的。＂
　　周二娃说：＂大寨主，我们现在山上的人马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强，他们根本不敢来打我们了，他们胆敢来，就叫他们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不对，我们不是狗，我们是老虎，鸡娃子进虎口——有来无回。再说我们几个关口都有重兵把守，一夫当关，万夫莫进。黑狗子就是插翅也难飞进来的。＂
　　邬云龙提醒说：＂别人说你是个闷墩，我看你话不少嘛。你娃子莫得意，世上只有人心摸不透，没有哪座山攻不破。谁晓得他们狗日的又在想啥子花样对付我们，如果只是屈贵祖这些好大喜功的酒色之徒，我是一点也不怕他的。要是他们从外地调些能人来对付我们，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莫荣金赞扬说：＂大寨主就是一个文韬武略的全才，自从柯寨主死后，我们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如今拉起了两百多号人的队伍，这全是大寨主有高深的战略战术。不管他调啥子人来，只要没有超过一个团一个师，他们绝对是打不赢我们的。＂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杰中有鬼才，鬼雄中有神人，你还记得当年江津暴动吗？当时布置得那么严密，不是也失败了吗？咱于司令可就是文武双全之人哟。咱这两百多号人，真正有战斗力的也超不过一百来号人，人家来两个连，就够我们受的了。最关键是我们内部要齐心，要拧成一股绳，这样才真正可以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四面山才算是真正的铜墙铁壁。走，闲话少说，我们都查一查哨去！＂邬云龙见师爷韩其柱回来了，又吩咐说：＂韩师爷，我货物周二娃查哨去了，有啥子事叫人来喊我们。＂
　　说罢，邬云龙带着几个人骑上战马，到各个哨口查岗去了。
　　这四面山是川黔两省交汇处的一座大山，方圆三百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人烟罕至。南靠习水夜郎，西连赤水合江，北距江津永川，东达綦江重庆；远可望盆地丘陵，近可观江河山川，是历代山匪啸聚之地，千余年来从来没有肃清过，也肃清不了。最后政府无奈,只得招安,军阀混战时期,这山上的土匪最多,军阀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这山上的所有土匪全部招安收编,一下封了五个师长,作为奇谈传说至今。
　　四面山也是个天然的风景圣地，除了起伏不平，连绵不断的群山崇岭，就是郁郁苍苍，密不透风的原始深林。走进山里，山上的自然景观更是丰富诱人，有耸入云端的九老峰，有神秘莫测的四大沟，有冬暖夏凉的五大洞，有易守难攻的六大关，有飞流直下的二十八座瀑布，有清澈见底的八个湖泊，有云雾绕腰，深不见底的十八岩，还有前人遗留下来的七个古寨城堡，九座大小寺庙遗址。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为了便于后面好记好用，特抄录如下：
　　九老峰有天柱峰、玉柱峰、莲花峰、聚云峰、梦笔峰、望郎峰、夫妻峰、夕照峰、象鼻峰；四大沟是鹿驿沟、熊迹沟、断魂沟、石蟆沟。十八岩有老鹰岩、狮子岩、大佛岩、猴子岩、擦耳岩、七宝岩、千灰岩、麻雀岩、土地岩、滴血岩、沙岩、悬岩、老虎岩、舍身岩、三道拐、银杏岩、观音岩、真武岩；六大洞有仙女洞、猴子洞、九龙洞、罗汉洞、蚂蚁洞、耗子洞；五大关口是南天门、一线天、摩天岭、坛子口、断魂崖。二十八个瀑布和十三条沟因文字繁杂，留着下面对话中介绍。八个湖泊有鸳鸯湖、龙潭湖、林森湖、黄连湖、山坪湖、小红海、大红海、鱼塘池、莲花池；七个山寨为九风寨、铜鼓寨、周家寨、闻家寨、姜家寨、三洞寨、银山寨。云龙寨原本是云柱峰上的一座军事城堡，当地人叫铜鼓寨子，如今以邬云龙的名字命名了，则不在七大古寨之内。九座寺庙为金龙寺、法云寺、水口寺、老爷庙、真武庙、飞龙庙、朝阳观、珍珠观、虚心庵。
　　据说四面山在很古远的年代曾有个非常热闹繁华的山中小镇，曾经有两个人物在这里称王称帝，还建立了皇城。第一个是东巴王苗颂，至今还有他的德政碑，演兵场，古墓。第二个则是叛将奢王，他在这里也建有城堡，庙寺、了望台。他强娶了一个美若天仙的皇后，这皇后是渝州王的小女儿，渝州王以团结和平大义出发，含泪把小女儿香玉嫁给了奢王。香玉在黔地生活了两年，奢王便起了叛离朝廷之心，去渝州攻打香玉的父亲。香玉见夫君反叛，非常着急，骑马追到了四面山，追上了奢王。奢王以为她思念自己，但又不想让她同行，便把她留在山上，在一片大瀑布前给她修了一个大木楼台子，取名叫望夫台。后来，奢王被渝州官兵剿杀了，香玉觉得自己没有劝说住丈夫，无脸回家见爹娘，也跳楼自尽了，后人尊崇她，便把这片瀑布取名叫望香台。
　　自从这次围剿后，四面山就几乎断了人烟。久而久之，又有一些外地避难之人在此居住了。时间长了，渐渐又形成了一些村落，散落在四面山各个平坝处。一百年前，突然间，从川北涌来了数千难民，老弱病残者居多，后来才知道是白莲教的难民。他们到了这里不到三年，清朝官兵又追之而来，对他们进行了绝灭人性的大屠杀，不仅把白莲教的人杀绝了，还把原先的难民、苗民一并也几乎杀绝了，四面山再一次成了荒蛮之地。民国初期，全国匪情严重，四面山也不列外，百余里的山林，竟有大小匪棚几十个，匪徒数万人。被军阀收编后，还剩数千人仍然盘踞各个山头，占山为王。剩下许多的房屋和田土没有人居住与耕种，山下那些无房无地的穷苦人便冒着生命危险纷纷前来落户。现在的四面山方圆百里也有三百来户人家。而且绝大多数是从外面各地逃难而来的，没形成任何的地方势力。国民政府虽然在这里设了保甲与乡公所，但从来不敢得罪山贼们。
　　邬云龙上山后，发现柯云鹏这棚队伍的匪气很重，主要是他兄弟柯云豹，为人凶险，一贯作恶，抢劫绑票啥子都干，不论远近，见人就抢，见物就要，弄得好多人家举家搬迁，或逃往他乡，弄得十室九空。邬云龙接替柯云鹏后，大力整顿队伍，制定纪律，挽回了许多不良影响，换回了不少人心民心。由此四面山里的保甲长们都愿意听他的，给他当耳目，一有风吹草动，必须为他通风报信。如果有人想作卖客，为官府点水，恐怕军警还未离开，他的脑袋就搬了家了。天坝乡有一个乡长给军警指了一次路，让邬云龙死了两个兄弟，第二天，那个乡长的脑袋就挂在了乡公所大门口。从此吓得所有的乡保人员不敢轻意与他为敌了。
　　邬云龙分别查看了几大哨所，见弟兄们都没有松懈怠倦之意，很是高兴。当即奖赏了几个比较突出的哨兵。直到夜深了才回到同心堂。刚刚坐定，莫飞捂着一只耳朵，满脸是血的跑了进来，嘴里高声不断地惨叫道：＂痛死我啰！痛死我啰！＂
　　邬云龙吃惊地问道：＂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莫飞一边呻吟一边说：＂哎哟！是，是，哎，那个乔蝎拉子把我的耳朵扯下来了，哎哟，痛死我了！＂
　　邬云龙一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大声笑起来，打趣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肯定是你不守规矩，乱吃豆腐，惹恼了人家。快去找封郎中包扎一下，真的成了莫耳朵人就走了样了，人家今后更不要你了。＂
　　原来，莫飞将乔银屏拉回自己住的山洞怀玉阁后，对她说：＂妹子，这就是咱们的家，虽然有些简陋，但冬暖夏凉，比起那高楼大厦还好哩。＂他见乔银屏不说话，又说道：＂我晓得你是个洋学生，是一朵鲜花，嫁给我，就好像一朵鲜花插在了一堆牛粪上。其实，十年前我也是富豪家的座上宾，替富人干事。虽说有吃有穿，但总要受人家的管束，一点儿也不自由。再说，他们个个人面兽心，尽干些男盗女娼，见不得人的事。替他们干事，还不如自己干……！＂
　　乔银屏实在忍不住了，几乎是在吼叫，说：＂别说了，你本来就是土匪，还说这么多好听的话，你们公开抢劫民船，掠夺妇女，还不是一样的人面兽心，男盗女娼吗？口是心非，好话说尽，坏事做绝，我会上你的当吗？＂
　　莫飞干笑了两声，说：＂嘿嘿！对对！你真会说话，真聪明，真漂亮，真的，这是我的内心话，我虽然没有文化，但没有说假话，全是真话，实在话，嘿嘿！真的！你们都认为我们是土匪，其实土匪也是爹妈养的，也有七情六欲，见了漂亮的女人谁不乱想呀，真的！嘿嘿，我就是这样的实在人，真的。＂
　　＂真的，真的，我看你们是煮的，煮不死的猪。你们这种人能有一句真话？你的话越真，我越恶心！滚！滚开！＂乔银屏横目冷眼，怒气冲冲地说。
　　＂哎！你火气别这么大嘛，女人嘛就是长到八十岁也要嫁人的，只要头上有好戴的，嘴里有好吃的，身上有好穿的，下头有好干的，就算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了，这四点我都可以让你满意。＂莫飞嬉皮笑脸地边说边朝乔银屏靠拢去，企图狎侮她。
　　乔银屏伸手一抓，抓住了莫飞的右耳朵，狠狠地一拧，竟将那耳廓活生生地硬扯了下来，痛得莫飞大叫一声，捂着耳朵便跑出去了。
　　邬云龙陪着莫飞来到封郎中住处，封郎中看了伤势之后，说：＂二寨主，你的耳朵已经掉下来了，再生不上去了，要接上去，只有重庆的大医院才有这种技术，请两位寨主多多见谅。＂
　　＂我真的成了莫，莫耳朵了吗？这个婊子养的，心肠太狠太黑了，看我回去非一刀砍了她不可。＂莫飞气忿地叫道。
　　＂你不是喜欢有野性的女子吗？这个人就有野性，大大的野性，宰了她岂不可惜，医生煎药慢慢熬吧。＂邬云龙劝说道。
　　＂嘿嘿！我说的是气话，其实我哪里舍得杀她哟，这个女人虽然厉害，可人却十分的漂亮，美丽动人，美丽动心啊。大哥，你看着，她就是一只母老虎，兄弟我也要迁上，迁上她的窝。＂莫飞惨然地大笑起来。
　　邬云龙赞赏道：＂对嘛，二弟打仗是员猛将，征服女人也不应该落后嘛，我看乔姑娘倒是个真正的七星海辣，这种女人一旦服软了，就是男人一辈子的好福气。关键是你要真心对他好，以心换心，溶得真金。＂
　　莫飞包扎好伤后，又同邬云龙一起回到同心堂去了。路过郑超的住房时，见他的住房已灭了灯，只听得竹板床嘎吱嘎吱的乱响。
　　莫飞说：＂嗨！三弟不晓得有啥子法术，凡是女人到了他的手里都能服服帖帖的，象小绵羊一样的听话。我碰上的女人为啥子就那么犟呢？＂
　　邬云龙说：＂也许是你和她们的缘分不够吧，跟女人打交道也要讲究学问，这一点，我们都要好好向三弟学习。＂
　　莫飞说：＂大哥，你别谦虚了，你比我们的艳福都要好，原先白嫂子那么漂亮，温柔，贤惠，现在又碰上一个更漂亮，更年轻的。＂
　　邬云龙说：＂二弟，你莫乱说，薛姑娘可不是一个平常之人，要劝她落草为寇，恐怕不那么容易，苏东坡炖肘子得细火慢煨。＂
　　莫飞说：＂对，还是大哥有耐性，这件事交给三弟不就成了吗？这方面三弟比我比我们两个都有本事。＂
　　邬云龙说：＂先别急，等她养好伤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应该了解一下山下的情况。看看我们这次劫船后在社会上有多大的影响，我们可是捅破了天了，有一场大雨是要下的。＂
　　莫飞得意地说：＂能有啥子影响，祸事砣砣都是别个背着的。还是三弟的这个主意绝，既得了好处，还不背罪名。＂
　　邬云龙仍旧很担心地说：＂我们做了倒是做了，但总觉得对不起巴大侠，人家巴大侠还是一个讲义气的好汉，与我们无任何过节，让他背黑锅，我这良心总寝食不安，到时候还是要送点礼物过去的，这是做人的起码底线。＂
　　莫飞大大咧咧地说：＂大哥太多虑了，俗话说，无毒不丈夫。我们做这点事算啥子，当年林冲还把白衣秀才王啥子伦杀了呢？再说了，巴山虎也不晓得我们打了他的招牌，万一巴山虎来兴师问罪，我们再给点好处不就行了吗？＂
　　邬云龙说：＂事情不做都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事情都是你和三弟联系的，现在三弟正在新婚之喜，也不好叫他去问问情况。＂
　　莫飞明白邬云龙的心思，说：＂大哥，那我下山去找一找左大彬吧，看一看有啥子动静，我们也好作应付的准备。进贡的钱这次少带一些去，等风波平息了再多送一点，这是三弟的意思。大哥，你看行不？＂
　　邬云龙说：＂要得，那就麻烦二弟辛苦一趟，总合乔姑娘还未想通泰，就让她多考虑几天吧。你下山后去看看耳朵，随便打听一下薛姑娘原先的真实情况，搞清楚警察为啥子要抓她？＂
　　莫飞说：＂要得，大哥，你可一定要派人看好乔姑娘，别让她逃走了。这姑娘野，我喜欢，越野越有刺激，我就喜欢这种女人，真的！大哥，告辞了！＂
　　当即，莫飞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两个弟兄和部分钱物便下山去了江津县城。
　　邬云龙送走了莫飞之后，又来到了薛天红的住处玫玫瑰园，关心她的伤势情况。
　　薛天红的枪伤经过几天的精心治疗，疼痛感已开始减缓，再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
　　邬云龙见薛天红的伤势好得这么快，非常高兴，说：＂你真是个强人，伤好得这么快！＂又对山雀说：＂山雀，你在生活上还要多多关心薛姑娘，要吃饱吃好，每顿吃一只鸡，一条鱼，伤口就会早一点生机告口痊愈。＂
　　薛天红说：＂多谢大寨主的关心，我也不是野猫儿，一顿吃不了一只鸡，也吃不下一条鱼。大家吃啥我吃啥，我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邬云龙说：＂薛姑娘真是随和之人，那就尽量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一点，好早一……＂
　　薛天红已经看出了邬云龙的心里活动，马上接上话说：＂好早一点让我下山去去对吗？＂
　　＂下山？！对！对！下山，哎，你下山去就不怕他们再抓你吗？＂邬云龙把应付变成了担心，说道。
　　薛天红说：＂我可以从贵州绕道去重庆呀！＂
　　＂你为啥子非要去重庆呢？＂邬云龙不解地问。
　　＂因为重庆有我的丈夫。＂薛天红大胆地说。
　　＂你真正是结了婚的？！＂邬云龙怀疑地问道。
　　＂嗯，还有一个小姑娘哩。＂薛天红大方地说。
　　＂你撒谎，你这么年轻，哪里象结过婚的人？！＂邬云龙一下子着急起来，大声地诘问道。
　　薛天红奇怪地反问道：＂我结没结婚跟你有啥子关系，你着啥子急？＂
　　邬云龙搭讪道：＂这，哎！我只是觉得挺奇怪的，这么年轻就有小娃儿啰！＂
　　薛天红说：＂这有啥子稀奇古怪的，十三四岁当妈妈的还少吗？＂
　　＂对！我娘十六岁就生了我大姐。不过，我看你真不像一个结过婚的人。好，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走啦。＂邬云龙见再说下去显得尴尬，便迈出门走了。
　　山雀将邬云龙送出门口，本想说上几句话的，见大寨主快步走了，也就作罢了。
　　待山雀返回来时，薛天红对她说：＂你们大寨主好生奇怪，我结没结婚跟他有啥子关系嘛，看他样子急得象个猴子似的，汗水都出来了。＂
　　山雀直率地说：＂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装莽，咱大寨主这样关心你，是因为看上你了，想要你作他的压寨夫人。＂
　　薛天红听了，一下子生气了，指着山雀骂道：＂你这个死婆娘，敢再说一句，看我撕烂你的嘴巴。＂
　　山雀反击道：＂你生气，难道我就不生气，自从白夫人死后，大寨主对我最好，你才来几天，他对我就不好了，刚才我送他，对我爱理不理的，这都是你来了后才造成的，我还要找你算帐哩。＂
　　这时苟三娘进来了，对山雀讥讽道：＂山雀，你也不屙一扒稀屎照一照自己，你那样儿也配作我儿子的压寨夫人？长不像冬瓜，矮不像葫芦，鼻子塌塌，黄毛稀稀，人还没长醒，看你穿这身衣裳，就象一个稀屎番，还想当压寨夫人哩，简直是白日做美梦，胡思乱想，肠子想烂了，看没地方装屎。＂
　　山雀不服气地说：＂我再长得丑，也是一个青头姑娘，不像有的人已经鸡皮打皱皱了，还擦脂打粉，象个老妖精，还冒充皇太后。＂
　　苟三娘高声说：＂我不该，我儿子就是这里的天王，山高皇帝远。他就是老子天下第一，我沾他的光，是我的福气。你想嫁给他，还不是一样的想作王后吗？想享清福吗？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打这个鬼主意，莫想这个好事情。＂
　　山雀白了苟三娘一眼，轻轻骂了一句：＂老骚货！老不死的！＂尔后冲出门去走了。
　　＂叉巴女！＂苟三娘也回骂了一句，然后对薛天红说道：＂薛姑娘，别理她，她是个黑苗子，咱云龙救了她一命，她不但不感恩，反而缠上了我儿子，想来填房。你想大寨主是个啥子人物，看得上她吗？他喜欢的是白夫人那样的女子，又漂亮，又温柔，待男人又好。我看你倒和她差不多。＂
　　薛天红明白苟三娘说话的含义，为了打消他们的这种念头，毫不顾忌地说：＂我温柔吗，苟三娘，你说错了，我是一个杀人犯，杀了不少的男人，别人都骂我是一个女魔王，女煞星，一点不温柔，还凶神恶煞，妖魔鬼怪一般。＂
　　苟三娘听了，不但不害怕，反而称赞说：＂该杀的人还是应该杀的，这不是错，是为民除害，你做的对。咱云龙也杀过许多人的，那是为了替父母兄妹报仇，我过去看见杀鸡都害怕，看见血就要晕，现在不怕了。人家要杀你，你不还手，这不是成了瘟猪了吗？你不要怕，大寨主不会责怪你的，还会称赞你呢。＂
　　薛天红听她说话尽往邬云龙身上扯，其用意显而易见，也不好批评她，只好不作声了。
　　苟三娘以为姑娘动了心了，满心高兴，趁机把邬云龙大大夸赞了一番，说他如何的勇敢，如何的讲义气，又是如何替大家办好事的，简直就是个大仁大义，大智大勇的大英雄，世上难找，人间难寻。
　　薛天红听了，哑然失笑，并无话说。
　　苟三娘见无法打动对方，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唉！我白说了半天！原来你也是一个四季豆不进油盐的人，我儿好命苦哇！＂说完，无可奈何出门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薛天红的腿伤基本痊愈了，她准备向邬云龙提出下山之事，可邬云龙却总躲着不见她，故意拖延时间。
　　山雀对她说：＂天红姐，你别指望大寨主会放你下山去的，我已试探了他好几次了，他都叫我好好伺候你，守住你，他一心想娶你当他的压寨夫人，现在正找人择期哩，我真的不骗你，如果你真想下山，我可以帮你这个忙。我晓得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到贵州的习水河边，你再往东南走，便是遵义城，遵义到重庆，听说有一条官道直同重庆城，他们不敢去拦劫你的。＂
　　薛天红不放心地问：＂你真愿意帮我？＂
　　山雀赌咒发誓地说：＂我要说了假话，马上被岩峁砸死，被冷炮打死，被儿……＂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相信你。＂薛天红见山雀真心帮她，更明白她帮忙的真正含义，放走别人后自己好当大寨主夫人。她担心地问：＂如果大寨主怪罪下来，你怎么办？＂
　　山雀非常有把握地说：＂他不敢杀我，最多骂我一顿，再重一点就是打我一顿，我不怕他打，也不怕他骂，只怕他不理睬我。走吧，我带你出去四处转一转，先把路口摸熟。＂
　　于是两个人走出了玫瑰园，朝南边走去。二人行走在山间小道上，蜿蜒的山路上时时跳出一些灰麻的野兔，朝人瞪上两眼，转身跳进草丛不见了。头顶上是蔽日的古木巨树，各种鸟儿尽情欢歌悦唱，特别是那些顽皮的猕猴们，时不时扔下一些松果下来，打在人的头上，人一旦发现它，它们长啸一声，便迅速地跳上树尖，又飞向另一棵树去，逃走了。爬上一座山包，朝四面看看，只见蓝天白云，红日高照；群山叠嶂，云雾缭绕；漫山青翠，延锦百里。薛天红沉闷的心情不由得欢悦开朗了，也笑出了声来。正走着，路上突然窜出一条蛇来，吓得薛天红惊叫起来。
　　山雀迅速弯下腰去，伸手一抓，便将那条乌黑的蛇抓住了，而且准准地抓在蛇的七寸上，蛇在她的手臂上缠了几圈，她也不在乎，笑道：＂别怕，这是一条眼镜蛇，你看它的眼睛，戴了一副眼镜似的,所以叫眼镜蛇。这种蛇毒气很大，但却很有用途，泡酒可以医许多病，像风湿病、坐骨神经痛，蛇胆还是大补品。我逮回去送给大寨主，他肯定会喜欢的。＂
　　薛天红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却很畏惧蛇和狼，这与她小时候遭蛇咬，被狼追有关。见山雀坦然的样子，佩服地说：＂山雀，你胆子真大，还有这个本领。＂
　　山雀不以为然地说：＂这个有啥子了不起嘛，山里的人，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在山上生活呢。这山上除了狼窝掌我不敢去以外，哪个地方我都不骇怕。有些男人都不如我哩。＂
　　这时，从一个远处传来一声轰轰的不停的巨响，象濑溪河发洪水时高洞处传出的声音那样响。薛天红问道：＂山雀，你听，这是啥子响声大呀？＂
　　＂瀑布呵，＂山雀说：＂我带你去看看，可好看啦！那水从老高老高的山顶上飞流下来，落在水潭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薛天红说：＂瀑布，我知道，我的家岳桥坝也有一个。走，去看看。＂
　　山却说：＂那肯定比你家的瀑布要高要大。＂
　　二人下山来到一处瀑布前，只见对面高大的悬崖上，飞出来一大一小两处雪白的水帘，直直地落入百余米高的湖中，那湖中溅起的水浪，发出了不绝于耳的轰雷之声，景象甚为奇丽壮观。薛天红想起家乡岳桥坝的溪水瀑布，哪有这么壮观，忍不住冲到湖边，那蓝蓝的湖水清切透明，能看见鱼儿畅游，黄虾越水。薛天红欢喜地撩弄起水来，湖水凉凉的，十分惬意，便脱去了外衣，冲进了瀑布，尽情地沐浴起来，口中还一个劲地喊：＂太美了！太美了！＂
　　山雀说：＂不错吧，大寨主选中的地方，那里有错。＂
　　＂的确不错，太富有诗意了。＂薛天红突然想起李白的一首诗来，对山雀说：＂山雀，我背诵一首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诗给你听，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首诗我听大寨主夫人也背诵过，好是好，我不懂，也记不住。只记住一句，飞流直下三千尺，表示山很高，水很长，山高水长，对吧？＂
　　薛天红说：＂对，对呀，山雀将后准能成为一个秀才的。快下来洗呀！＂
　　山雀把蛇系好，挂在一棵树上，也脱去了衣裳，冲进了瀑布和薛天红一起戏耍起来。她兴奋地说：＂这山上的瀑布可多了，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八处，最壮观的有飞龙寺瀑布，杉树坪瀑布，仙女洞瀑布，珍珠崖瀑布，舍身岩瀑布，龙潭湖瀑布，望香台瀑布，这里就是望香台瀑布，是最大的瀑布，最美的瀑布。这个湖叫鸳鸯湖，也是山上最大的湖，人们干活干累了，干脏了，把衣裳裤子一脱，往瀑布里一站，啥子脏和累都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是山里人的自然澡堂。＂
　　薛天红说：＂走了这么远，我没有看见这山上有人家呀？＂
　　山雀说＂＂听说十几年前这里就没有老百姓住了，他们都搬到十几里路外的山下去了，他们害怕土匪抢劫，剩下的几户人家也没有在这一片。常来这里洗澡的是咱们自己人。＂
　　经山雀一提醒，薛天红急忙朝四处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却吓得她象兔子一样，急忙窜到衣裳前，抱起衣裳跑进了树丛之中去了。山雀还未弄清楚原因，也往四周一看，只见二十多米外的另一个瀑布前，站着一个男人，赤身裸体正在冲澡，吓得她尖叫一声，抓起衣裳也跑走了。
　　薛天红已穿好了衣裳，紧张的问山雀道：＂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
　　山雀说：＂水珠太密，看不清楚，从身段上看，好像是大寨主。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薛天红骂道：＂这个下流东西，为啥子不打一声招呼呢？害得我们多丢人！＂
　　山雀干涉道：＂不许你骂大寨主，人家也是无意的嘛，也许没有看见我们。＂
　　＂呸！你对他这么真心，就不要跑嘛，把衣裳裤儿脱光，再去噻，鸳鸯湖洗鸳鸯澡，多过瘾！＂薛天红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山雀追了上去，说：＂天红姐，别多心嘛，我带你去看好路，你好早点走！＂
　　二人来到一座山峰上，山雀说：＂你看前面有一个陡峭的悬崖边有一条小路可以下山，趟一道小河沟，再钻一片树林，再翻一座高山，再过一条深沟，再爬一个山梁，就能看见习水河了。＂
　　薛天红问道：＂这么多山呀沟的，究竟有多远？＂
　　山雀轻松地说：＂不远，只走两天一夜就到了。＂
　　薛天红＂啊＂了一声，说：＂还不远？路上有野兽没有？＂
　　＂当然有，＂山雀马上又改变了语气说：＂不，没有，很安全，没危险，你放心地走，我可以把你送到习水河边，离开了四面山，你就再不要回来了。＂
　　薛天红冷笑道；＂这个鬼地方，屙屎不生蛆，逃都来不及，谁还愿意回来。＂
　　山雀争辩说：＂你不愿意回来，我高兴，但你不能说咱四面山的坏话。我认为这地方好，又安宁又安静，比大城市好多了，我听他们说大城市的人对人可虚伪了，阴一套阳一套，说一套做一套，专门害人整人，整死人还不填命。＂
　　薛天红反驳说：＂难道你们山上的土匪就没有专门害人整人吗？自己的腰都没有伸直，还说别人是驼背，真好笑。＂
　　山雀毫不相让地说：＂你胡说，咱山寨的人从来不害人整人，要整的是那些贪官污吏，恶霸绅粮。他们害了人，我们就是要他偿命，你不是也一样拼命在替自己的父母报仇雪恨吗？＂
　　薛天红尖锐地指出：＂可这次你们四面山抢的那些女人，都是贪官污吏，恶霸绅粮吗？＂
　　山雀语塞，停了一会儿才强辩说：＂这，这件事你别问我，是他们男人主张干的，他们想女人快想疯了，才这样干的，我对他们还有意见哩，不是你们这些臭女人上山来，大寨主也不会花心的，也不会这样冷淡我的。＂
　　薛天红生气道：＂谁是臭女人？不看在你护侍了我一场，我一巴掌打死你。你不要再废话连天了，明天我就走，让大寨主一辈子都喜欢你。＂
　　山雀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异常，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明天一定亲自送你下山。＂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郑超的住处，见卢晓芳拿了一件衣服，坐在门口捉拿虱子。
　　山雀说：＂这是三寨主的卢太太，最没有出息，软骨头，三寨主轻轻一哄，就啥子都听他的了，还美滋滋的，活像当了皇后一般。＂
　　卢晓芳见来了两位姑娘，她已听郑超介绍过薛天红和山雀的情况，主动招呼道：＂两位姐姐，请进来坐一坐吧！哎，这是三寨主的衣裳，过去没有人管他，身上全是虱子，你们不要见笑哈。＂
　　山雀白了她一眼卢晓芳，＂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她，径直走了过去。
　　薛天红瞟了卢晓芳一眼，见她漂亮白皙的脸庞已有些黄瘦，衣作打扮也没有先前讲究，精神有些萎靡，懒散。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这样准备在山上呆一辈子吗？＂
　　卢晓芳眼圈一红，泪水顿时倾泻而下，她急忙用手揩了一下，跑进屋子去了。
　　薛天红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又朝前走了，二人转了一个山弯，来到一处以岩洞搭成的房子前，听见里面有个女人用悲愤而嘶哑的声音喊道：＂土匪，放我出去！＂
　　山雀说：＂这是二寨主的夫人乔银屏，她胆子大极了，把二寨主的耳朵都扯下来一只。真了不起！我就佩服这种英雄女子。＂
　　＂刚烈女子，好样的。＂薛天红说：＂走，过去看看。＂
　　山雀却止步不前，说：＂不，我不去，我不敢去。＂
　　薛天红奇怪地问：＂这是为啥子？＂
　　山雀说：＂二寨主可厉害了，我害怕他回来后找我生事。＂
　　＂你不是啥子都不怕吗，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老子都不怕，还有啥子可怕的？＂薛天红故意激她说，＂你不是想作大寨主夫人吗？怎么连二寨主的房子都不敢去？＂
　　山雀被激怒了，说：＂谁说我不敢去，日他妈的走！老子就是在那房子里耍上一天，我也不虚他莫耳朵。＂
　　二人来到房子跟前，被一个看守人拦住了，说二寨主有吩咐，除了送饭的人，任何人不让进去。
　　山雀此时的气还没有消，见有人挡道，生气地扬手打了守门人两耳光，骂道：＂混蛋，连我都敢挡吗？也不怕斩了你的双手。滚，二寨主回来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守门人知道山雀是个非常泼辣凶悍的女子，平时敢说敢做，很多人都畏惧她。再说她又是大寨主身边的人，他哪敢与她争辩，只好捂着脸蛋，无奈地退到一边去了。
　　二人拧开了门，走了进去，见乔银屏衣杉不整，头发蓬乱，满脸的憔悴，但仍遮掩不住她诱人的美丽气质。
　　乔银屏见进来二人，劈头问道：＂你们是来当说客的吧？！告诉你们，我纵然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土匪头子的。＂
　　薛天红说：＂乔小姐，你不要生气，我和你一样，也是被他们抓上山来的，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山雀愿意帮助我们逃走，你愿意走吗？＂
　　＂当然愿意，你就是那个跟我们同船舱的年轻人，原来也是个女的？！＂乔银屏双眼露出了一线希望，急忙问道：＂啥子时候走？＂
　　薛天红说：＂就在这几天内，我准备好了之后就来叫你，不过，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吃好喝，把身体养好，逃跑时才有力气。＂
　　＂把晓芳也一起叫上吧！＂乔银屏要求说。
　　＂我瞧不起这个软骨头，＂山雀说。
　　＂她从小就胆小怕事，这次也是被迫屈服于郑超的，带她走吧！我们俩是好同学，好姐妹。＂乔银屏仍然要求道。
　　＂好吧！我答应你。你要好好休息，一定要多吃一点东西。我们走了！＂薛天红告辞乔银屏回到了处所。
　　到了晚上，邬云龙又来了，进门第一句话就问道：＂薛姑娘，今天玩得开心痛快吧？＂
　　薛天红故意装出十分快乐的样子说：＂哎！玩得真痛快，真开心，山上的景色太迷人了，留恋忘返。邬大哥，我还作了一首诗歌哩。春风吹过四面山，绿叶青枝八方来。蛙鸣鸟啼伴水响，云龙寨里胜故园。明天，我们还要出去耍哟。＂
　　＂我是个大老粗，没有文化，不会写诗作画，也不会弹琴吹笛，不过刚才你那首诗听起来挺顺耳的，我马上安排师爷把它写出来贴在墙上，让大家好好看看。＂邬云龙也兴致来了，他以为薛天红真的被山上的景色迷住了，又兴奋地说：＂只要你觉得好耍，就天天出去也没来头，四处走走对身体有好处！我跟弟兄们打个招呼，叫他们不要阻拦你们，但你们不要超越五大关口，超越了打死了人，我是不负责任的。再说过了关口，被黑狗们逮去了，我们也无法救你们。山雀，薛姑娘刚上山，不熟悉地形，你是熟悉的，可不要乱带路哟，出了事，我要拿你开刀问斩，听见没有？＂
　　＂听见了，大寨主，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一下，你今天去鸳鸯湖瀑布没有？＂山雀答后又问道。
　　邬云龙的脸上顿时红了一下，反问道：＂去，没有，真的没有。你问这个干啥子？＂
　　山雀说：＂你，大寨主，你不老实，我都看见你了。你真的没看见我们吗？薛姐姐可被你吓得快死了。＂
　　邬云龙只得老实地说：＂哎，其实，我是到鸳鸯洞探险去了，走了一段，一个人觉得心寒，又返回来了，这个洞一直没有人进去过，里面可大了，有点像孙悟空住的水帘洞，探出来也多一个藏身之地嘛，里面藏百把人，外人是看不见的。我出来时，刚开始并没有看见你们，后来听见了山雀的惊叫声才看见了你们。可看见的是你们模糊的影子，真的，我不骗你们。如果我是有意偷看了你们洗澡，马上可以把我的两只眼珠子抠出来，让你们当弹丸捶扁捶烂。不过，说真的，你们今后要洗澡也可以，但应该派人专门看守，现在山上女人多了，这种尴尬事难免要碰上的。＂
　　山雀说：＂大寨主，干脆把鸳鸯瀑布就划给我们女人算了，二天男人一个也不允许去。＂
　　＂要得！不错！＂邬云龙答应了，又说：＂山雀，你去把三寨主叫来一下，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山雀应声而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邬云龙和薛天红两个人了。薛天红两眼望着门外，一言不发。邬云龙一时也找不上话来说，干咳了几声，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哎，薛姑娘，你怎么不说话，是咱们山上不好耍？其实咱们四面山挺不错的，比起峨嵋山、华蓥山、中梁山、缙云山、金佛山也孬不了多少，我选的地方嘛，肯定是不会孬的。你一来，咱们山上就锦上添花了。俗话说，山美水美，没有人美。天红妹子，你人美，这地方也美，你就不要走了嘛，跟了我，保证你有享不完的福。＂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薛天红听了，虽觉得是意料中的事，但仍然十分吃惊，不满地说：＂大寨主，我想你也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是讲义气之人，总不会做出一些强人所难的事情来吧！你舍身救了我，这大恩大德，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救人、谢恩、恋爱、婚姻，这是不同的几个概念，你不要混为一谈。为了谢恩，就要我嫁给你，我看你的义气一点没有了。＂
　　邬云龙说：＂我不讲义气，敢在江湖上混吗？我们能在四面山坚持十余年，队伍越来越壮大，就是因为我讲义气，弟兄们才肯死心踏地跟着我干。至于我想要你嫁给我，是你太勇敢了，太美丽了，我需要你这样的女人来做内助。＂
　　薛天红说：＂世上像我这样的女人多得很，你娶得完吗？再说，事情总要分个先后嘛，我早就对你们说了，我已经有了对象了，你为啥子还要步步紧逼呢？还有，你们掳上山来的那些姑娘、媳妇，人家根本不愿意，你们却象分牲口分财物一样分掉了；还有那些男人，多数都是穷苦人出身，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一概要斩尽杀绝，或者强迫人家上山当土匪。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一点仁慈义举。＂
　　邬云龙赶紧申辩说：＂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山寨的兴旺发达嘛，你说我们是土匪，我是坚决不承认的。柯云豹、‘朝天椒’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土匪，他们六亲不认，杀人如麻，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杀尽斩绝。远了不说，你可以在这周围团转二十里周围问问，我们抢过老百姓的一点东西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做到了。不过，我也发现我们的队伍是存在一些问题，我看你是一个能人，所以才千方百计想挽留你，给我们当一个真正的好军师，好参谋，好助手。我是一个军人出身，没有啥子文化，水平也不高，性格就是喜欢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交朋友。你们女人也不除外，以前常听于司令讲起女英雄时，总是眉飞色舞的，讲得嘿精彩。远的不说，近的近的就你，可以做我女军师。＂
　　薛天红说：＂要说好军师，好助手，你身边就有一个现场的。＂
　　邬云龙问道：＂你说的是郑超？＂
　　薛天红摇摇头，否认道：＂不！他 不够格。＂
　　邬云龙见薛天红还在摇头，继续问道：＂那是莫飞？难道是韩师爷？＂
　　薛天红一本正经地说：＂都不是，是天天与你形影不离的山雀姑娘！＂
　　＂她，哈哈哈！＂邬云龙一听简直乐得笑了半天才止住了。说道：＂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简直在跟我涮坛子哟，把我笑死了，我就乱找一个，也轮不上她嘛。＂
　　薛天红认真地说：＂可她对你一片真情，忠心耿耿，有这样的姑娘做你的贤内助，是你邬大寨主的一个福份。＂
　　邬云龙仍然觉得好自笑，说：＂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对她没有一点兴趣呀。说说实话，山雀也不错，我就是烦他成天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长不大，改不了。＂
　　这时，山雀突然走了进来，对邬云龙的话完全听见了，她当即对邬云龙发火道：＂大寨主，你堂堂的一个大男人，为啥子背着人说人家的坏话，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哩。你对我没有兴趣？我晓得你对谁有兴趣，可是你也不屙稀屎照一照自己的脸嘴，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想讨人家十七八岁的姑娘，癞格宝想吃天鹅肉，真是痴心妄想。呸呸呸！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邬云龙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扬了一下，又缩了回去，骂道：＂山雀，你，你太放肆了，不看在你侍侯夫人多年的份上，我一刀劈死你。＂
　　山雀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伤心地哭道：＂我晓得你邬云龙厉害，杀一个人如杀一只鸡，我这只鸡无力无用，你不须用刀，一巴掌就劈死了。打吧！打吧！不打的是龟孙子，众人的儿子。我早就想死了，早死早翻身，我要找夫人述述我的冤屈！＂
　　邬云龙气得没办法，只好步步后退。郑超冲进来拉住了山雀，劝道：＂山雀，你站住！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大寨主呢，简直没一点王法了。＂
　　山雀把郑超狠狠一推，骂道：＂滚开！砣子娃，舔肥狗，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是好东西。大寨主都是你们这些狗杂种带坏了的，咱山寨迟早要毁在你们这群狗兄狗弟手头。＂
　　邬云龙真想狠狠打山雀几下，但看见薛天红在面前，只得强忍气恼，对郑超说：＂走，别跟她一般见识，让她闹去。＂说罢，气呼呼地跟郑超一起出门走了。
　　山雀见邬云龙走了，闷了一阵，又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他怕我了，我胜利了，打是亲，骂是爱，他骂我，说明他是爱我的，哎！这世界简直是个老颠东，我想得到他，他却不喜欢我，他想得到你，你却不喜欢他。天红姐，我今天晚上就带你走！我也走，到大城市去当叫花子也不回这叫人伤心的穷山沟沟来了。＂
　　薛天红说：＂在这种情况下逃走，抓住了你我的日子都不好过，激怒了他们再去讲理，无疑是火上浇油，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再走，我既能走得脱，你也没有任何责任，而且还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山雀，你说对不对？＂
　　山雀不满意的讥讽道：＂看来你是不想走了，大寨主喜欢你，你可以作诰命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伟大，真了不起，那是屁股上挂扫把。＂
　　薛天红也不与她计较，仍平静地说：＂山雀，我不与你顶牛，我是真正的想下山去，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他们。我说要找好机会，对你对我都会有好处的，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吧！＂
　　山雀想了想说：＂好吧，不过，你不能单独和大寨主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
　　＂山雀，请你不要胡操心！我是啥子人，比你清楚！＂薛天红不满意山雀用这种语言与她说话，当即顶了回去。
　　山雀也没有与她继续争辩，找乔银屏商量下山逃跑之事去了。
　　就在薛天红准备下山之际，二寨主莫飞从山下回来了。
　　要知薛天红等几个姑娘是否下得山去？详情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