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恋七

　　七
　　教学楼四楼的一个单间里，王颖老师编制了一个情景，让学校的英语老师进行口语训练：
　　人物：顾客，营业员，保安，小偷，警察；
　　情节：一顾客在超市购了多种物品，付款时发觉被小偷窃了钱包。保安与顾客一起追赶，终于抓住小偷，扭送至派出所。警察对当时人进行录口供…
　　王颖自己扮演其中的营业员；小芳则扮演着顾客……
　　＂小芳在吗？＂陆自为走了进来。
　　＂Luprincipal,hereistheEnglishcorner,wherepeoplemustspeakEnglish.＂王颖对师兄嚷道。
　　＂Sorry,Iforgot.＂自为呆了一下说，＂Xiaofang?Me.Something.Lookforher.＂
　　＂Luprincipal,youfindme?＂小芳说。
　　＂Isyour……QinGangteacher……TocallMyoffice……Theysaid.Today.Thebasketballgame attheendofthe.Seveno＂clock……MyEnglishToobad.Youcomeouthere.Comeandtalktoyou.＂自为看了王颖一眼说。
　　＂Master,pauseforamoment,Iwillgoout.＂小芳对王颖请假说。
　　小芳走到英语角外面，自为对她说道：＂秦刚说今晚大约七点回到家里，让你一个人先吃，给他留点饭，他回家吃。＂
　　＂知道了，谢谢。＂小芳说完，忙走进英语角，继续去演那幕情景剧……
　　周五的下午，陆自为在自己办公室草拟下一周工作要点。王颖捧着一叠纸进来，她把最面上的一份给了师兄说：＂这是进出我们‘英语角’的常用语，你若有时间，请复习复习，免得以后进来时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你这主意好。我的英语水平本来就差，前天就出洋相了。＂自为接过纸看问，＂你印了这么多，是不是给全校老师都发？＂
　　＂是给对英语有兴趣与基础的。那些年纪大的，从没学过英语的也就算了。而毕业于正规学校的大学生、师范生均给他们一份，这样多营造些氛围，也有利于本校英语教学水平的提高。＂王颖说。
　　＂是呀，这英语教学，特别是口语水平的提高，是要有一定的语言环境。不光是你们英语教师，若其他老师说英语的多了，这对该学科中‘哑巴英语’问题的解决肯定是有所帮助的。＂自为翻着纸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要求我们英语组教师尽量说英语，平时也多用英语与学生对话，也鼓励其他老师也学点英语。这样，我想我校的英语成绩也会提高些。＂王颖说。
　　＂王颖，谢谢你这样用心。＂自为翻到后面说，＂这么多？后面好些是日常生活中的用语。＂
　　＂是的。我这些天及晚上化了好多时间才把它弄出来的。除了最上面的是进入‘英语角’的常用语外，其它的分成‘学校生活中的常用语；家庭生活中的常用语；公共生活中的常用语；购物常用语；看病常用语；旅游常用语等等几大块。’＂王颖帮自为翻着纸说，＂当然这些主要是针对英语教师与高年级学生的。而师兄你可也是很正宗的师专毕业的，所以也给你一份。＂
　　＂你可别耻笑我了，你还不知道我这烂英语？读大学时有时考试还是偷看你的。记得有一次你却不让我偷看，害得我那次不及格。而且这次考试就我与‘老三届’两人不及格，真是丢脸。＂自为笑着说。
　　＂这怎么能说是我害你呢？谁让你在英语课上老是不专心，看课外小说呢？＂王颖正色道。
　　＂是我自己不好。不过从那次以后，我便化许多精力在这英语上，所以每次都能勉强及格。＂
　　＂你到还好，那‘老三届’可仍有好几次不及格，那毕业考也是通过补考才过关的。＂
　　＂我们两人的英语学科可都亏有了你小师妹这个高材生的辅导指点、帮忙。＂
　　＂我哪是高材生？那些高材生都考上政法、金融大学去了。＂忽然王颖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有一次‘老三届’来问我英语句式，我故意教他错误的语法。结果他那次考试又拿了盏红灯回来。＂
　　＂你……你这么使坏？＂自为望着王颖道。
　　＂谁叫他平时取笑我长得瘦小脾气大、太平公主呢？＂王颖忿忿说。
　　＂这‘老三届’就是这毛病，专门要挑人家的剌。＂自为也说道，＂不过你到大路中学教书后这人好象又长了好些，人也是越来越漂亮了。哪里是太……＂
　　＂那师专里的小菜我是一点也不合胃口，所以我那时吃得很少，常把饭菜倒在泔水桶里，当然就瘦了。分配到大路中学后，我常回家吃，吃得好了，胃口有了，自然人就壮满了、好看起来了。不过也没你说得那样漂亮。＂
　　＂是真的，我又没瞎吹捧。＂
　　＂那是你情……＂王颖瞟了眼自为说，＂不说这陈年滥账了，我得回办公室去。你抽空把这些常用语记熟些。＂
　　＂好的，我一定听你小王老师的。＂自为把英语资料放在桌上对转身离去的王颖笑道，＂遇到不懂之处问你时，你可不要作弄我哟！＂
　　＂我以前有过吗？＂王颖在门口回过头嫣然一笑，反问道。
　　时间就是那么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学年又要过去了。这一年里，三江学校虽然学科考试综合成绩仍居畚山县倒数第三，但也算是比上年进步了一个名次。陆自为倒也并不在意这，让他感到较欣慰的是这英语科成绩已由原来的垫底上升至倒数第四，更可喜的是在全县的英语故事演讲比赛中三江学校获得团体一等奖。这也大大出乎了教研室倪主任的意料。
　　＂自为，你找我？＂王颖走进了校长室。
　　＂是的，你请这里坐，我有话要与你谈。＂自为指着沙发说，并给王颖泡了杯茶，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有啥事？＂王颖接过杯子问。
　　＂时间可过得真快，一晃眼，一年就到了。＂自为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说。
　　＂是很快，这一年，我连这畚山是什么模样也还不太知道。＂王颖想你这师兄要与我谈什么？
　　＂那这放了暑假，我们几个老乡就一块去畚山里走走，欣赏欣赏松林竹海，溪流山泉？＂自为对王颖说。
　　＂你得了，我可不想象梦芸那样，让你骗到那些荒无人烟的山沟沟里去。＂
　　＂这不对：里面是没有人烟，但一点不荒凉，景色却是非常秀丽，空气更是新鲜极了。且那时是秋天，除了一些黄色的野菊花、小红果外，其它的花却不多。而现在是初夏，花应该比秋天多些，风景就更美了。＂
　　＂嗨！我说小师兄，你今天总不是叫我来谈这畚山风景的吧？＂王颖直接地问。
　　＂带你们畚山里看看，也算是给老先生和你在离别这三江学校前留下另外一点回忆吧。＂自为喝了中茶说。
　　＂我又没说要离别这三江学校。＂王颖捧起茶杯说。
　　＂我当初与陈老师讲好的：帮我三年忙，决不续聘，保证让他回老家安度晚年退休生活。而你的一年聘期也已到期，所以你也得回去了。＂自为说。
　　＂我当初又没有与你约定死：一年后一定得回去。只是说试呆一年，一年后视情况而定么。＂王颖说道。
　　＂你的家人，你的亲朋好友都在老家那边，这穷乡僻壤不是你该长呆的地方。＂自为说。
　　＂那你呢？＂王颖反问道。
　　＂我与你不一样：我的事业在这，更何况现在梦芸也畚山职高任教。而你的事业、家庭不应该在这的。＂
　　＂你不是那里也有你的老父、大姐等亲人，何况还有家大公司在那呢！＂
　　＂我把这些都托给我那外甥了。我与梦芸很可能要在这扎根了，可你总得回去的。＂
　　＂我干吗总得回去？难道就不可以在这长期呆下去？＂
　　＂你……我想你今后总得开始新的生活，不管是复婚也好，重新组建家庭也好，都不应该在这里的。＂
　　＂我是决不会与那家伙复婚的。谁说我一定得重新组建家庭？＂王颖愤愤说，＂我现在觉得挺好的，很自由的。＂
　　＂但总不算是个完整的家。＂自为惺惺地说，＂你若不愿回老家原来学校，我与先开讲过，让他帮你找所另外学校。他现在可真是金大老板，官场民间，黑白两道都很兜得转。＂
　　＂谁让你这么好心了？＂王颖瞪着自为说，＂我在这的一年，是当教师以来过得再开心的：这里的人很淳朴，很实在，很善良。没有老家那种虚情假意，不搞那些尔你我诈，也没有明争暗斗，更不会落井下石。他们都对我很好，特别是英语组内的同事都把我当成师傅。我还回去干吗？＂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小迪。女儿这么聪明伶俐，许多方面都很有天赋，这里的师资条件这么差，教学水平那么低，会把你女儿给耽误掉的。＂
　　＂谁说这里的老师差了？这美术吴老师的画与字，就算是老家的那些老师，又有几个能比得了？你也不老是说我们三江学校师生的综合素质能力不比人家的差么！＂
　　＂这是我自夸的，当今又有几人能承认的？＂自为叹息说，＂我看你每次要送女儿到五六十公里外的县城里去学琴，也是够辛苦的。＂
　　＂还好，我有那辆奥迪，开快点也不到两小时。等那畚西公路拓宽工程完工后，我想还省好些时间。＂
　　＂无论怎么说，你是都应该回老家的。＂自为喝了口茶坚定地说。
　　＂你为何老是要我回去？＂王颖看了自为一眼，也喝了口嗏淡淡说，＂看来是我在这里的教学工作做得不好，校长大人你要辞退我。＂
　　＂你在这教得很好。既大大提高了教师的业务能力，也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成绩。这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三江学校老师都看得非常清楚的。你与老师们相处得又非常融洽，所以这期末考核大家都推你为本校第一档工资，我心里很是感谢你的。不过咱们是老同学，我又不太会说话，所以没有过多的表扬你而已。＂
　　＂这我也知道，我到这里，你师兄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处处都很关照我。既然你也是认为我这一年干得还可以，那就别再赶我回去了。＂
　　＂我这并不赶你回去，我这是从情理上出发的，才婉言拒绝到这里来要求我将你留下来的老师们的。＂
　　王颖深思了一会，看了看自为，慢慢说＂你要我回去，除非……除非是有个特殊理由。＂
　　＂特殊理由？＂自为说，＂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我想来想去，你还是回老家合适。＂
　　＂莫非是有人嫌我在这会……会……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那我就回去吧！＂王颖迟疑地说。
　　＂你这……，你想到哪儿去了。＂自为看了眼王颖说，＂梦芸可没有这小心眼，她还要我留住你呢！她可很感激你辅导函授作业，最佩服你的上课艺术了。＂
　　＂既然你俩对我留在这没意见，老师们也希望我留下来，那你还不把那聘任合同拿来，我签长期的。＂王颖对自为说道。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自为认真问。
　　＂谁跟你开玩笑？还不快拿来。＂王颖坚定的说。
　　＂既如此，你可要想清楚了。今天我也不与你签，等到你暑假要回老家时，你再到这里来做最后决定。＂自为起身说。
　　＂到那时我也是这个决定！＂王颖也站起身说。
　　今晚，金窝公寓三楼秦刚小夫妻的宿舍里很是热闹，陆自为、王颖两家与陈老先生等老乡都在这，韩老师等本地的几个住校老师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小芳挺着隆起的肚子为大伙泡茶，秦刚则在剖一个很大的西瓜。
　　＂几个月了？预产期在几月？＂王颖指着小芳肚子问。
　　＂七个月，大约在九月中旬。师傅你的茶杯。＂小芳把茶杯端给王颖老师说。
　　＂你坐下歇歇吧，我们自己拿。＂王颖忙接过杯子，转头又问身旁肚子微圆的梦芸：＂你的有几个月了？＂
　　＂五个月，我要到十一月里才生呢。＂梦芸说道。
　　＂陈老师，你吃西瓜。＂秦刚给一块瓜老先生说。
　　＂我常感叹青出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论魄力，吾远不及金先开；谈才华，吾又不若陆自为。而现在看，你陆自为却也有不及这秦刚的。＂老先生接过西瓜说。
　　＂是呀，我打篮球远不如你秦刚的，这生小孩也逊色于你这小兄弟。＂自为也接过瓜对秦刚笑道。
　　＂秦刚你真行啊！先上车，后买票。＂沈老师咬了一口西瓜说。
　　＂陆校长与小何结婚时，我就担心小芳的肚子耐不住的，固然，劳动节结婚那天，她肚子已圆圆的了。照刚才她说已有七个月算来，当初元旦时应已下好种了，沈老师你说是不？＂韩老师老师说。
　　＂哈哈！＂大家开心地笑起来，小芳的脸又红了起来……
　　＂陈老师，你到三江学校已三年了，但这畚山的景色却没出去看过多少。过几天放假后，我们几个老乡去畚山各处转转，好好观赏一番。＂自为对先生说。
　　＂是呀，我只是走过这公寓后面的山坡，上次拉练时到过大岩洞外，其余的基本没走过。＂先生说。
　　＂你们可别再象我那样被他骗到那些出鬼叫声的地方去。＂梦芸提醒道。
　　＂大家一块去，我倒不怕有没有鬼。＂王颖说，＂梦芸你就是想去，恐怕这身子也已吃不消了。＂
　　＂我这身子是还没事的，我只是不想再上他的当。＂梦芸咬着西瓜说。
　　＂我看自为自有他的道理的。要是若干年后，这西溪、那些瀑布真的开发成旅游景点，那自为与你梦芸可是这些景点的开创者了，到时你俩可出名了。＂老先生说。
　　＂是呀，陈老师、王颖，以前我们大路中学假期去过的五泄风景区，那瀑布并不大、也不险峻。而这里我与梦芸去看的那些瀑布可要大多了，也更高峻，声势更大。若能好好加以开发，肯定是个不错的风景点。＂自为说。
　　＂那我也要与你们一起去。＂王颖女儿说。
　　＂我说小迪，那天你梦芸阿姨也都累坏了身子，几乎跑断了腿，你能爬上那种高又高，陡又陡的乱石岭？＂梦芸对她说，＂你、我及小芳阿姨，还呆在这里为他们守井冈山吧！＂
　　＂对，你还是听梦芸阿姨的。＂王颖也对女儿说，＂你才八岁，还太小，等再长大几岁，再带你去。＂
　　＂你们可别小瞧我，到这里后，我也天天跟着老师、同学们参加锻炼的，我能行！＂小迪坚持说。
　　＂我们这次不再去那些险地方，去那些好走些、平坦点的地方。小迪要去，我看也可以。人是犯贱的，条件越来越好，本能就越来越差。你们看那些小鹿、角马等等，一生下来就会跑步的。＂自为说。
　　＂那要是小迪走不动了，你得帮我抱她。＂王颖朝自为说。
　　＂小迪是小鸟一只，我随便一只手就能拎上去了，就让她去吧。＂秦刚对王颖说。王颖无奈地点点头。
　　＂Yeah!＂小丫头开心得蹦起来……
　　＂师傅，真高兴你下学年你能留在这里。＂小芳对王颖老师说。
　　＂不光是下学年，我还想是长期在这里工作了。可这校长大人硬是不让我签长期合同，所以只签了三年的。＂王颖看了自为一眼说。
　　＂按理你是该听自为的，回老家去。不过你如此坚决要留在这里，我也不好说什么的了。以后你若后悔了，要回老家的话，自为你也不要管那合同不合同的，随时放行。＂老先生对两位说。
　　＂那是的。＂自为点点头。
　　＂我不会后悔的。＂王颖坚毅地说。
　　＂师傅万岁！＂小芳高兴得象个小孩似的跳了起来，用手指做了个Ｖ字。
　　＂当心你的肚子。＂王颖止住说。王颖侧身搂住梦芸的肩膀，在她耳旁轻轻说：＂谢谢你没让我回去。＂
　　＂我怎么会让你回去呢？你以前是我的老师，现在又在做我的老师，我怎么舍得你这老乡、老师呢？＂梦芸也搂住王颖说。
　　自为瞟了她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