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水煮鱼

　　他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为布置新会展的事情火大，一个同事的失误可能让她前功尽弃。
　　可是接到他的电话，她的声音在一瞬间就柔软下来。电话里他说下周回国，想见见她，约她一起去吃学校门口的那家水煮鱼。
　　他曾经是她的初恋。恋爱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毕业，学校旁边有一家店水煮鱼很地道。一大盆水煮鱼用黄豆芽铺底，端上来的时候，看见里面红红的辣椒油，翻滚着花椒粒，整颗的蒜瓣，切成片的泡姜，透明的榨菜丝，表面一层雪白的草鱼片看上去就很爽滑可口，吃下去的时候感觉入口即化。因为还是学生，去吃一次的机会并不算多，所以每一次都格外珍惜。先把鱼片趁油大热时捞起起吃掉，再把已经入味的豆芽夹到碗里吃下去，一直吃到心满意足。吃完牵着手一起回学校，神仙一样的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毕业后一年，两个人就分了手。好像是慢慢淡下去的，也许因为距离太遥远吧。她有时想，在一起的时候也像其他恋人一样争吵，之后是和好，可能比争吵前更亲密。可是他们毕业以后分隔在两个城市，想吵都吵不起来。后来他跟她说想出国，她说你去好了，心里其实在想：那么我们怎么办？可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若是他坚持出国，她可能感情和颜面一并失去；若是他为她留下来，她觉得自己从此成为一个包袱，沉重地背在他身上，也背负在两个人的关系上。也许还是因为爱得不够，无法坚决地为对方去担当什么，何谈放弃。第二年，他出国去了，初时打过越洋电话给她，后来可能事情太多，联系渐渐地少了。倒是从其他同学那里知道，他在国外又认识了新的女朋友。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有失落，但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她想自己会慢慢忘记吧。
　　他回来的那一天，她丢下手头工作和他一起去了那家水煮鱼店。看见那家店仍然在，他的欢喜与热烈多过她的预料。想想2个小时前在机场接到他时，他看着她的眼神也不过只是一点点温情。水煮鱼重新吃到嘴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没有记忆中那样美味。也许清醒从来就是这样令人灰心。看不见真相时，才因为模糊而美好。想念一个人就像喜欢一道菜，就是那一点残存的余温，微微令人心动。
　　她终于明白，过去了就过去了，重新出现在眼前并非什么暗示。属于两个人共同的，只是曾经的心动。就是这样吧，谁又没有初恋呢，不管里面有没有让人念念不忘的水煮鱼。最初的怦然心动，放在记忆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