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是一棵高大的皂角树。 不知它是哪个朝代的,只是当我与它初次邂逅时,就怦然心动,选择了这间明净整齐的小屋。它高大而坚挺的身躯刚好伸展至与我的小屋相平,密密匝匝的绿意星星点点地剪切着阳光的碎影,将小屋醉人的静谧衬托得淋漓尽致,那笔挺的树干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尊严,但对于我,却有一份说不出的亲昵和好感,让我甚至产生了与这位无声的朋友拉拉家常、寒暄寒暄的冲动。一年一年,四季更替,我与皂角树,萌生了一种灵魂的契合。 春天,跳跃进我惺忪睡眼的第一幕的,往往是它绿意渐丰的身影。它慢慢抽出新绿的枝条,向四周蔓延着盎然的绿意。闲坐窗边,听那椭圆的叶的纹理一寸寸拓宽的声音,仿佛走进微观世界,触摸一份别样的体验。有时,皂角会漫不经心的将树枝叶伸进我的小屋,好像试探性地邀我这位邻居欣赏春景,我总是会意地抚摸着它的枝叶,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尽的欢愉。 初夏,皂角花开。碎碎的黄绿小花,密密地缀满盘虬卧龙的树干,一道道、一簇簇,在皂角树伟岸的躯体上恣意镶嵌,没有别致的香,就连颜色也那么从容淡定。凝望皂角,醉人的热情里摇曳着恬淡与平静的张力,动态美与静态美的碰撞交织,仿佛在我的窗前绣了一帧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深秋,嫩绿发黄的豆荚挂满了整棵树,远远望去,像挂满了修长而扁平的袖珍蛇 皮袋,袋中收藏着累累硕果。顺手采撷一个豆荚,饱满而圆滑的种子凹凸着清晰的曲线,蕴含着丰收与圆满之美。每年这个时候,许多人来到树下,将一个个豆荚采入竹筐,喜悦的笑声在窗边飘荡。 寒冬,奶白的积雪一寸寸爬上枝头,丝丝凉意,越发凝重,可皂角却欣然接受雪的洗礼,让寒冷将春夏秋炽热的激情冷却,雪是何其之冷,风是何其之寒,可皂角依旧在冰雪中舞蹈,在寒风中昂首。透过皂角深情的双眸,我看到了它对生命的执着,透过它冰冷躯体里沸腾的血液,我看到了它对生命的追求,无论命运怎样多舛和不堪,它依然疯狂飞扬生命的火焰。当我面对窗外那无言的沧桑容颜,心往往被无形的力量触动,坚定与坦然、刚毅与勇气,勾起我对生命深层的崇敬和追求。 我与皂角是多年的伴侣,更能奏鸣高山流水的心灵之音,我曾多少次浮躁焦虑,皂角的绿荫让我释然平静;我曾多少次孤独无依,皂角为我点亮前进的火把,给予我真诚的慰藉和鼓舞;我曾多少次欣喜欢愉,皂角伴我微笑;我又曾多少次失意悲怆,皂角同我一起叹息……无论怎样的境遇里,当我凝望皂角,无言、从容与缄默,像一位屹立在几千年风雨中的老者,看淡岁月的悲欢离合,在生命漫长或短暂的旅途中,我与皂角注定携手同行。 一树情愫,一生情意,我与皂角是恒久不变的伴侣,亦是灵魂的历久弥香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