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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大雁塔


  夜幕下的西安,是霓虹灯的欢乐谷。大雁塔的广场上,人流如织。
  我想一睹大雁塔的风采,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快速地一级级跨上台阶。
  我一直以为,所谓塔,如果没有北海白塔那样绿树红墙柳浪空濛的秀气,也要有桂林日月双塔夜色下人在画中游,人在画外观的灵气。但大雁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她正在维修。整个塔四周都是钢筋搭建起来的架子,像搀扶一棵古老参天的大树。不知怎的,诸如"气魄宏大、格调庄严、造型稳重"一类原本根植脑海的词,倏地销声匿迹了。晚风中的大雁塔竟像个羸弱的孩子:灰黄斑驳的青砖,算不得高的塔刹,还有几处被岁月磨蚀的檐椽。何况塔顶是那么细小,塔基又这般宽大,她就是个有点笨拙的孩子。
  我本就无法靠近大雁塔,无法看到灯光映照下塔身的灿烂辉煌,无法登临她七层、高六十多米的塔身来俯视古城西安,无法触摸莲花藻井中央硕大莲花的圣洁,不免想转身离开,可又实在迷恋不已,只好绕塔身散步。我一次次靠近塔身在近处仰望,虽然她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感觉又有些不同。砖的斑驳,塔的厚实,仿佛无言的老者,她沧桑的背影就能使我肃然起敬。
  此时,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已经喷放。水花随着音乐旋律的不断变化而起伏跳动,涌动的水柱如纤纤少女,在音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引来人们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夜晚的音乐喷泉是绚丽动感的。
  轻风习习,夏夜凉爽。大雁塔只是静默在那里。
  我能想象塔中的故事和文字。我知道它们也静默在那里,静默在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长河里,哪怕它有一股浓重的黄土气味,哪怕它是闻名遐迩的题名。它们都同塔上的青砖一样斑驳。
  塔四周的钢筋,有的高高耸立,争高直指,似乎要与塔试比高。静默的大雁塔,镌刻其上的无言的文字,仿佛要继
  续述说它们主人的成就。看,它们从唐朝的牡丹花丛飞过,在清明上河图徜徉踯躅,缓缓地追溯又探寻,一步一步烙下的脚印像珠子似的,一粒一粒地滚落下来,跌进古代帝王圣僧和诗人的心田,又在现代的文人墨客抑或平民草根的心里激起一片深远的回音。
  白居易不就曾是"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年少"么?孟郊不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可惜我只能想像当年题名流饮的盛况了。大雁塔静静地承载一代又一代的喜悦,再送走一代又一代的忘却。
  音乐广场上的喷泉已经停歇,游人渐渐散去。大雁塔披上夜色,她的雍容或许更加动人。但此时,她恰如少女也有静若处子的时候一般,绮丽灵动的古都如头顶的明月,宁静、深邃。明灯在佛龛前悠悠地燃着,青烟袅袅……
  站在玄奘大师曾经站过的地方,慢慢感受大师的气息,静静地呼吸,静静地冥想,静静地看远方,思绪飘向了大唐盛世。
  杜甫有诗句"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岑参与高适等人同游时写下"塔势如涌出,孤塔耸高宫;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诗人气势磅礴的描写与富于哲理的感叹,是登塔时的自然流露,隔着时空依然引起无数心灵的共鸣,而此时无法登塔的我,因为可以有这点点念想,竟毫无遗憾之感!
  回望皓月下的大雁塔,她那经历了千年风雨的身躯。茹古涵今的雁塔不仅高大,更是伟大;不仅久远,而且永远。无论是游人的熙攘,迁客的惆怅,丝绸之路的驼铃,还是盛唐的大气,离乱的悲伤,雁塔题名的喜悦,都曾在这座塔里停留,都留下了各自的痕迹。可是,又有谁能成为大雁塔的灵魂?谁又真正离去?这座塔把它们都揽入自己的怀中,使尘世的万千情怀融为一体,并任其渗入自己的每一块青砖之中。
  月色如水,在明月清风里,静默的大雁塔又将接受新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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