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摔碎瑶琴 过了惊蛰以后,不止一次的想着要去踏青挑菜,只可惜每日里被琐碎繁杂的事所充塞,也就只能这么想着而已。今天在街上看到有卖荠菜的,既然不能亲自采来,有现成的吃应该也不错,买了回家,准备包饺子。 一个人慢慢的弄馅子,和面,竟然不觉得麻烦。其实我有时候很喜欢这种感觉,一个人很专注的做一件事情,很有成就感。一个小时以后,饺子熟了,吃了几个,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很有点意兴阑珊的意思。忽然明白,是少了吃饺子的氛围,饺子是不适合一个人吃的,特别是荠菜饺子。 小的时候,一俟杨柳绿、杏花红,我便会拿一个小篮子,欢呼雀跃在青青麦田里。说是挖荠菜,其实就是玩,折柳条,摘杏花。折柳条从树上摔下来,摘杏花让蜜蜂蛰了手。只有在玩的间隙里,才去挖那么一两棵。就是这样,一天下来,我也会装满我的小篮子。回到家,看姥姥把菜洗干净,剁好,做成馅子,就兴高采烈的等着吃饺子了。我还常常在挖荠菜的时候带着一只大风筝,拉着它不停的在麦田里奔跑,如痴如醉的看着风筝在天上高高的飞,想象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飞到天上去。风筝是姥爷亲手给我做的,每年都做一个新的,虽然粗糙,但我喜欢。现在我极少放风筝了,更不会在麦田里放风筝了,虽然,姥爷永远在那片麦田里为我守望,但欲断魂的清明雨,已经打湿了风筝那沉重的翅膀。那几年,姥姥的身体不好,总有个老先生来家里给姥姥诊脉,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他,我们很过意不去。有一次他无意中说起他喜欢吃荠菜饺子,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天天的去采荠菜回来,疏离了柳条和杏花,以保证在老先生来的时候有足够的荠菜包饺子。时至今日,老先生早已做古,但我还很清楚的记得他吃饺子的时候笑咪咪的表情,记得他慈爱的摸摸我的头,说:好吃,好吃。 在我记忆里的荠菜的滋味,远不是我现在吃起来味道,那曾是一道鲜美无比的美食。清代的李渔把陆之蕈、水之莼、蟹之黄、鱼之肋称做"四美",以为人间至味。李渔是个相当小资的人,食物在他这里,已不仅仅是食物了,他总要费尽心思的包装出来才甘心。除莼菜之外,其他三种都吃过,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怎么也吃不出李渔所形容的滋味来。莼菜我没有吃过,虽然常到吴门,但来去匆匆,无缘一见。但也数着莼菜鼎鼎有名:晋时张翰为官,官已经做的不小了,一天突然思念起故乡的莼菜羹来,马上收拾行囊,辞官反乡,可见其魅力。其实与其说莼菜味美,不如说乡思醇厚。由此看来,但凡谓之美味的东西,都是有很深的寄托在里面的,离开了这种寄托,任何美味也只不过是果腹之物而已。就象清明一样,这个二十四个节气里的一个,因了寄托而变得非比寻常。 我细细的咀嚼着荠菜,任思绪飞扬,渐渐的也尝出了张翰的莼菜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