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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会谨以整理此篇文本来纪念马三立先生辞世


  谨以整理此篇文本来纪念马三立先生辞世一周年
  甲:咱俩说一段。
  乙:好哇!
  甲:您说相声是个老资格。
  乙:哎,不敢那么说,反正说的年头倒是不少了。
  甲:有经验!
  乙:哎,您夸奖。
  甲:老资格!
  乙:哎,不敢当不敢当。
  甲:够累的吧?
  乙:可不是嘛最近是有点儿累。
  甲:瞧瞧,是不是?
  乙:怎么啦?
  甲:把您累得这样。
  乙:啊。
  甲:您呐……
  乙:怎么着?
  甲:好好的保养保养身体吧!
  乙:噢?
  甲:看看累得这模样啊,看着……怪可怜的。
  乙:是呀?我这模样都可怜啦?
  甲:怎么这样?身体太不健康啊!
  乙:呀!
  甲:看这样体格太弱了!
  乙:是呀?
  甲:哎呀,你得好好的练练,你得保养保养身体。
  乙:哎哟!
  甲:不好你这个!
  乙:噢,我得保养保养?
  甲:好好保养保养吧!
  乙:我倒打算保养不得那个方法呀!
  甲:跟我学。
  乙:唉……啊?噢,跟您学啊?
  甲:我教。
  乙:您会呀?
  甲:嗬!学吗?
  乙:学啊。
  甲:打算学我就教。
  乙:我跟您学?
  甲:我不藏奸。
  乙:是吗?
  甲:谁学都行。
  乙:噢噢。
  甲:打算保养好身体?
  乙:啊。
  甲:找我。
  乙:噢。
  甲:我教你法子。
  乙:啊。
  甲:按我这办法来,甭日子多,俩月就得。
  乙:怎么样?
  甲:俩月之后准这样。
  乙:唉……啊?�!那我就别跟……行啦!那还跟您学啊?
  甲:准这么好的成绩。
  乙:好嘛!
  甲:准能这样的精神,这样的美丽。
  乙:还美丽呐?哎呀!瘦得跟那猴一样了,还美丽呐?
  甲:啊!
  乙:你瘦得这个样啦!
  甲:这不在胖瘦。
  乙:唉……啊?
  甲:这不在胖瘦。
  乙:不在胖瘦?
  甲:唉,人的身体健康不在胖瘦。
  乙:是呀?
  甲:长一身肉挺胖,那是健康吗?瘦人就不健康吗?
  乙:是不是呀?
  甲:不在胖瘦。
  乙:是呀?
  甲:精神好!
  乙:噢。
  甲:你看!诸位你看看……啊?
  乙:噢,看什么呀?
  甲:唉,精神好!
  乙:啊。
  甲:你看这精神饱满。
  乙:噢。
  甲:满面黄光。
  乙:唉……啊?噢,满面黄光啊?
  甲:唉。
  乙:人家气色好看是满面红光!
  甲:哎,红光不是!这不分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
  乙:噢。
  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你看这个……诸位……
  乙:哎哟……好嘛!
  甲:你看这个体格,这个……啊?看这个像?
  乙:是呀?
  甲:怎么样?
  乙:好哇!
  甲:"好哇"呀?不在胖瘦,这都瓷实!
  乙:哟!是呀?你这就是那点儿骨头了,再不瓷实?行啦!
  甲:我也不是个武术家,我也没练过武术,我也没有什么功夫,就是保养身体好哇!
  乙:您呐?
  甲:这都瓷实!你,你呀!
  乙:啊?
  甲:你有……这有砖头吗?
  乙:砖头?
  甲:半头砖,有砖头吗?
  乙:干吗?弄一块?
  甲:有吗?
  乙:干什么?
  甲:好,你受点儿累,拿……拿……拿砖头。
  乙: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甲:你……你砸!……往这!
  乙:噢,拿这砖砸您这脑袋呀?
  甲:砸!
  乙:我……我不砸!不砸!你起来吧!别躺那儿,我不砸!
  甲:啊?
  乙:不砸呀!
  甲:你看这功夫啊!
  乙:看这功夫呀?看完了我打人命官司呀?
  甲:怎么?怎么这会打官司呢?
  乙:怎么打官司?一砖头那脑袋不是碎了吗?
  甲:碎是碎不了哇,就是……瘪了。
  乙:瘪啦?还是给砸死了,这还练什么劲?那是干吗呢?
  甲:你瞧,你成心嘛你这是。
  乙:怎么成心?
  甲:那应当怎么样呢?变成铁人就结实啦?
  乙:不是,您说您健康怎么个健康呢?
  甲:吃得好!
  乙:噢,吃得好?
  甲:唉,我也没练过功夫。
  乙:噢。
  甲:我这个精神好、身体健康、不生病,为什么?就是吃得好,"人是铁饭是好铁"!
  乙:唉。
  甲:这个你可别不信……
  乙:"人是铁饭是好铁"呀?
  甲:唉。
  乙:"人是铁饭是钢"!
  甲:钢就是好铁。
  乙:这是什么话呢?噢,您吃得多?
  甲:唉。
  乙:吃得好?
  甲:吃得多干吗?吃得好!
  乙:吃得好?
  甲:唉。
  乙:见天净吃炖牛肉?
  甲:炖牛肉干吗?
  乙:啊?
  甲:干饭炖牛肉?
  乙:唉,多好!
  甲:天天吃炖牛肉?
  乙:多吃。
  甲:多吃?
  乙:嗯。
  甲:吃得多,吃完了变屎!
  乙:变……不是吃得多营养大吗?
  甲:那没有什么营养。
  乙:唉。
  甲:我主要的……,学不学?学不学吧?
  乙:学!
  甲:学我就告诉你啊。
  乙:我学。
  甲:唉。
  乙:主要是什么吧?
  甲:主要的我每天就这三碗汤。
  乙:啊。
  甲:我,保养身体保养得这样。
  乙:噢,每天就喝三碗汤?
  甲:三碗汤。
  乙:头一碗什么汤?
  甲:头一碗木香汤。
  乙:这干吗?
  甲:分分气。
  乙:噢,二一碗呢?
  甲:燕窝汤。
  乙:这干吗?
  甲:理理气。
  乙:好!三一碗?
  甲:迷魂汤。
  乙:干吗?
  甲:咽了气。
  乙:噢,咽了气呀?噢,喝完就死啦?
  甲:这第三碗还没喝呢。
  乙:哪找去呀迷魂汤?
  甲:不是,不是迷魂汤。
  乙:那是什么汤?
  甲:第三一碗,要喝一碗……人参汤。
  乙:这干吗?
  甲:补补气。
  乙:好!
  甲:我。
  乙:人参汤?
  甲:每天这么大碗。
  乙:哎哟!
  甲:一碗人参汤,满下!
  乙:不行不行!
  甲:甜!
  乙:啊?三十多岁喝人参汤?
  甲:啊。
  乙:好嘛那火多大?
  甲:那是你喝呀!你没喝过那东西,你喝受不了,我这打小喝惯了。
  乙:噢。
  甲:打小时候,我们老娘就拿小勺不点儿不点儿给我喝。
  乙:噢,人参汤?
  甲:唉。
  乙:这家伙!
  甲:我吃呀那个东西。
  乙:还吃?
  甲:每天我吃呀,吃人参!
  乙:吃人参?
  甲:大块儿,吃一块一块的,半斤呢!
  乙:不行!你等等吧,我没听说过,人参我们见过。
  甲:唉,有的时候我拿它当饭。
  乙:不行您呐!
  甲:我吃饱喽,蒸得了一屉,满上!吃呀!唉!
  乙:人参这么大块在笼屉上蒸着吃呀?
  甲:唉。
  乙:有那么吃的吗?"三分为参八分为宝",这像大拇手指头这么顸就是人参王子!
  甲:没见过?
  乙:怎么?
  甲:没见过,多顸?
  乙:最大的大拇手指头这么顸。
  甲:这么顸?
  乙:唉。
  甲:像手指头这么顸?
  乙:啊。
  甲:那人参?
  乙:啊。
  甲:吃嘛劲呀?这么顸的那个净须子。
  乙:净须子?
  甲:没个吃头哇!那么顸的人参那怎么吃呀?我要吃呀像玻璃杯赛的。
  乙:玻璃杯似的?
  甲:玻璃杯!有大块儿的比那还顸!
  乙:啊?
  甲:像大茶碗赛的那么顸,这么大块儿红皮黄瓤。
  乙:好!
  甲:剥了皮儿,甜!
  乙:噢,煮着吃、烤着吃全行?
  甲:唉,对!
  乙:这是人参?
  甲:唉。
  乙:这山芋呀这是?我说的半斤半斤的吃呢?噢,就吃得这模样啊?
  甲:唉。
  乙:这还保养啊?
  甲:汤啊甜极啦!
  乙:是呀?
  甲:我一天半斤一天半斤。
  乙:老吃那个?
  甲:看看保养的这个模样怎么样?
  乙:好嘛!
  甲:有点儿成绩。
  乙:什么成绩?
  甲:这些日子不错,
  乙:怎么样?
  甲:天天早上……准是……"噔噔"的。
  乙:噢,放屁呀?吃了山芋放屁玩儿?
  甲:唉。
  乙:那还营养啊?
  甲:唉,解闷嘛。
  乙:这是什么解闷?你不说是锻炼身体能够健康吗?
  甲:啊。
  乙:那吃这山芋还锻炼?
  甲:你成心嘛,你拿我打镲嘛。
  乙:怎么?
  甲:打刚才你就看不起我嘛!
  乙:那怎么?
  甲:人的身体健康完全都在吃上也不行。
  乙:那应当怎么办?
  甲:应当早早起,得新鲜的空气。
  乙:噢噢。
  甲:我,我每天早晨起来要做做操。
  乙:好。
  甲:要散散步。
  乙:噢。
  甲:要跳跳舞。
  乙:嗯。
  甲:要唱唱歌。
  乙:好。
  甲:要游游泳。
  乙:嗯。
  甲:要舞舞剑。
  乙:嘿。
  甲:要阅阅报。
  乙:好。
  甲:要习习字。
  乙:嗯。
  甲:要睡睡觉。
  乙:好。
  甲:要尿尿炕。
  乙:唉……啊?哦,还尿尿炕啊?
  甲:不天天尿,抽不楞子尿。
  乙:好嘛!这么大个子尿炕多寒碜。
  甲:尿不好。
  乙:啊?
  甲:初学乍练。
  乙:哟?
  甲:学徒尿炕初学乍练,尿得好与不好,诸位多多原谅!
  乙:啊?
  甲:咱们是闲话少说……
  乙:噢,以尿当先?这都不像话了简直。
  甲:谁说尿炕来着?
  乙:您不是说尿尿炕?
  甲:写字读书。
  乙:噢,您呐?
  甲:我。
  乙:啊?
  甲:我。
  乙:是呀?
  甲:唉,大文人!
  乙:噢,大文人呐?
  甲:我是个大文人。
  乙:啊,我看你像个大蚊子!这样的文人呐?
  甲:你看不出事吗?看不出来我像怎么个人吗?
  乙:怎么个人呀?
  甲:你细看看,我站好喽,看我像那一行?那一业?怎么个人?别捧啊!别奉承!别奉承!别捧啊!
  乙:噢,看看您这模样。
  甲:唉。
  乙:噢,看您这个言谈……
  甲:别损我也别巴结我。
  乙:好。
  甲:也别奉承。
  乙:行啦!就您这穿着打扮,您像车站那的……
  甲:车站?
  乙:唉。
  甲:车站那的?
  乙:对了。
  甲:站长?
  乙:你呀,像个卖烤山芋的,哎呀!
  甲:我跟你翻脸啊!
  乙:为什么?
  甲:你拿我打镲!
  乙:怎么拿你打镲呢?瞅着这模样这像,这言谈这意思。
  甲:什么卖烤山芋的?多咱?在哪?多会儿?
  乙:就在车站那啊,邮政局拐角那溜儿,真是的,那会儿天冷你还穿个大棉袄在那烤嘛,嘿嘿。
  甲:那是我吗?
  乙:那可不是啊。
  甲:那是我吗?
  乙:怎么着?我瞅着可像。
  甲:那,那,那个多大岁数了,那都挺长胡子了,那是我吗?
  乙:岁数大那是?噢,那是你父亲,对!
  甲:好说!我父亲……我父亲……我父亲早死啦。
  乙:死了?噢,那许是你哥哥。
  甲:……我哥哥呀?
  乙:唉。
  甲:我哥哥不卖烤的。
  乙:不卖?噢,不卖烤的?
  甲:嗯。
  乙:这么说卖煮的,嘿嘿,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你老是拿我当卖烤山芋的。
  乙:干吗拿你当卖烤山芋的,你简直就是个卖烤山芋的。
  甲:我是个读书人。
  乙:唉,您呐?
  甲:我是一位名写家。
  乙:还名写家?
  甲:唉,我是个名写家。
  乙:怎么没看过您写字呀?
  甲:写字的,不知道吗?
  乙:不知道。
  甲:见过吗?
  乙:没见过。
  甲:没看见过我写字吗?
  乙:没见过!
  甲:嗨,见过张伯扬的吗?(张伯扬:单弦表演艺术家。)
  乙:张伯扬?
  甲:啊。
  乙:干吗?
  甲:我跟他差不多,我是完全学他。
  乙:噢,跟张伯扬学。
  甲:唉,我这两下子完全学他。
  乙:你跟他学单弦是学(联珠)快书呀?
  甲:我学单弦干吗?我学单弦干吗?
  乙:学什么?
  甲:写字呀!写字呀!
  乙:张伯扬写字呀?
  甲:唉。
  乙:他会写字呀?
  甲:啊。
  乙:张伯扬不是唱单弦的吗?八角鼓、(联珠)快书,他会写字呀?哎哟!
  甲:你没见过呀?
  乙:是没见过他写字。
  甲:张伯扬的字呀……好哇!在北京没有不知道的,有名!北京琉璃厂,琉璃厂大街你瞧两边,那个买卖家那字号那牌匾儿,都是他写的。
  乙:哎哟!
  甲:差不离净是他写的。
  乙:那是张伯扬吗?那是张伯英!(张伯英:清末举人,民国初年书法家,擅长魏体楷书。)
  甲:噢,对,张伯……噢,对对,张伯英。
  乙:�!那么您学谁的笔体记不清吗?
  甲:记得清,我记着有个张伯扬来着?
  乙:那不是唱单弦的吗?
  甲:张伯英?
  乙:啊。
  甲:张伯英?
  乙:啊。
  甲:对对,我学他。
  乙:噢,学张伯英。
  甲:我学潘龄皋。(潘龄皋:民国初年书法家,擅长隶书。)
  乙:噢。
  甲:潘龄皋见过吗?
  乙:好哇!
  甲:唉,那个字我学。
  乙:啊。
  甲:郭则�的字见过吗?(郭则�:清末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民国初年书法家,著有《红楼真梦》一书。)
  乙:不错呀!
  甲:怎么样?
  乙:好!
  甲:别捧。
  乙:好哇!
  甲:跟我差不多。
  乙:是呀?
  甲:张宜山(读音,具体情况不详),我那字呀抽不楞子写得……他们都说像张宜山。
  乙:噢,您净学这几位翰林?
  甲:唉,对!我也是……呃,我也是……
  乙:翰林?
  甲:汗包。
  乙:噢,汗包?�!
  甲:我不是翰林,我学他们几位,我学他们老几位那个写字那个笔法。
  乙:噢,您叫什么?
  甲:马。
  乙:噢,姓马,叫什么?
  甲:(含糊地说)马三芋。
  乙:唉,叫什么?
  甲:马三芋。
  乙:马三芋?你不是叫马三立吗?
  甲:啊,对,是是,马三立。
  乙:这怎么叫三芋呀?
  甲:早先我叫三芋,早先叫三芋,以后改了,改"立"字了。
  乙:你瞧。
  甲:"芋"字改"立"字了。
  乙:这"芋"字干吗改个"立"呀?
  甲:因为……他们都说我身上……老有栗子味。
  乙:噢,是呀?噢,这倒对了,栗子味的烤山芋,还是卖烤山芋的呀!
  甲:不是。
  乙:这不是栗子味吗?
  甲:他们都说我呀……
  乙:啊?
  甲:身上……有历史味。
  乙:唉……啊?
  甲:不是栗子味是历史味,我老是有点儿。
  乙:我没听说过,那个历史还能闻得见味吗?
  甲:不是闻见味,我说话总是带那个历史那种气味。
  乙:噢噢。
  甲:我爱谈历史嘛,一来就讲今比古,我是一个胯骨家嘛。
  乙:唉……啊?
  甲:我懂这个,我研究这个。
  乙:什么家?什么家?
  甲:胯骨家。
  乙:您是什么家?
  甲:胯骨家。
  乙:胯骨家?
  甲:就是历史呀,历史嘛。
  乙:那是考古家吧?
  甲:啊啊,考古家,考古家。
  乙:好嘛!我听说胯骨家?这大胯都掉了那就甭研究了,那还研究什么劲?考古家。
  甲:对对,考古家。
  乙:噢噢。
  甲:我最近整理我这个作品嘛。
  乙:是呀?
  甲:我整理我这个作品,我要出本子啦。
  乙:噢噢。
  甲:我要出一个《马三立全集》。
  乙:唉。
  甲:我。
  乙:《马三立全集》?
  甲:唉,出全喽,出全喽,我的作品。
  乙:噢,出全喽您就死啦?
  甲:死了干吗?
  乙:《马三立全集》出全集了吗?
  甲:哦,不是,是《选集》。
  乙:噢,《选集》。
  甲:《选集》。
  乙:那《选集》跟《全集》您分不清吗?
  甲:《选集》。
  乙:噢,《选集》。
  甲:我的作品见过吗?
  乙:谁呀?
  甲:见过我这作品吗?
  乙:没见过。
  甲:嗬!
  乙:什么刊物上有您的稿子呀?
  甲:刊物没有。
  乙:哪有?
  甲:什么刊物、画刊上那没有,我这作品搁那不行,它地小,地小,咱都大块儿的。
  乙:唉……啊?
  甲:唉,我这个,咱东西都是大块儿。
  乙:噢,都是大块儿的?
  甲:唉,对了。
  乙:那大块儿的好哇!
  甲:大块儿好啊!
  乙:大块儿的托底儿烂糊呀!还是个卖烤山芋的。
  甲:卖烤山芋的干吗呀?
  乙:那不是大块儿的吗?
  甲:大块儿的文章。
  乙:那文章作品还分大块儿小块儿的吗?
  甲:你瞧,作品有大快(块)文章知道吗?叫大快(块)文章。
  乙:啊啊,这知道。
  甲:唉,大块儿文章,小块儿的散文,我不写零碎。
  乙:噢。
  甲:小段儿小散文我不写。
  乙:是呀。
  甲:我都是大块儿,是我的东西,我跟我哥哥不一样。
  乙:噢。
  甲:我这都大块儿。
  乙:行了行了。
  甲:唉,咱这东西都大块儿。
  乙:好啦好啦!这么说您净是大块儿的。
  甲:当然了,都大块儿,大块儿熟哇!
  乙:噢。
  甲:大块儿熟。
  乙:是呀?
  甲:唉。
  乙:那小块儿的也得给人家烤透了呀。
  甲:我烤透了干吗呀?
  乙:山芋嘛不烤透了怎么吃呀?
  甲:大块儿的熟,我!
  乙:你甭提这大块儿小块儿了。
  甲:文章,大块文章我是来的熟。
  乙:您就说您能写文章就行了。
  甲:唉,对了。
  乙:甭提大块儿小块儿。
  甲:我们老师很夸我。
  乙:噢,老师?
  甲:我们校长鼓励我,我们校长很赞成我。
  乙:是呀?
  甲:一来就夸我,"好哇!三立呀!应当得这样!别怕受累,咱们就应当得这样,勤勤,早点儿出去,晚点儿回来……"
  乙:我……?
  甲:"这就对呀,行行出状元……"
  乙:您等等吧,您您等等,您等等再说,我打听打听吧,你们这个校长是谁呀?
  甲:校长是卢。
  乙:噢,姓卢。
  甲:卢。
  乙:叫什么名字?
  甲:卢微。
  乙:啊。
  甲:卢微。
  乙:"微"?哪个"微"呀?
  甲:"微"就是微小的"微",微微、微小的"微"。
  乙:噢,卢微(炉煨)……。
  甲:对。
  乙:好,这炉子要旺了就烤糊了是吧?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校长嘛。
  乙:校长单叫卢微呀?
  甲:唉,就这名字嘛。
  乙:你们这是什么学校呢?
  甲:什么学校?
  乙:啊。
  甲:我们是"铁路附近小学"。
  乙:噢。
  甲:因为我们就老在那儿。
  乙:是这个"铁路附属小学"?
  甲:不是附属,附属干吗?附属干吗?
  乙:不是吗?
  甲:"铁路附近小学"。
  乙:怎么个"附近小学"。
  甲:就是铁路车站附近呐寻(学)这么一块儿小地方。
  乙:噢,这叫"铁路附近"。
  甲:唉,旮旯又清静,又背风,又暖和,那儿背风、暖和。
  乙:噢,还暖和?
  甲:这得暖。
  乙:有炉子吗?
  甲:唉,当然了,没炉子?没炉子还干嘛劲呀?
  乙:是呀!好嘛!
  甲:净仗这炉子啦!
  乙:那么你们每天研究什么功课呀?
  甲:研究?我们主要刚一练、刚一学是先学这挂钩。
  乙:噢,挂钩?
  甲:唉,先学习这挂钩,挂钩主要。
  乙:噢,那个铁路的挂钩?
  甲:铁路干吗挂钩哇?
  乙:摘这个车甩那个车,很重要的责任呐。
  甲:我不管铁路呀,我管火车干吗?火车挂钩,摘那个车甩那个车,我管那个干吗?
  乙:你不是挂钩吗?
  甲:我们主要刚一练,就先练这个挂钩。
  乙:什么挂钩?
  甲:把这个挂钩……先练这个挂钩,这个要准,应当挂哪个,应当倒哪个,摘哪个,到时候把哪个倒到哪,这都有火候的,这不是胡倒,你胡倒乱倒不行,有规矩的。
  乙:嗯,这到对,要是不倒一倒它生熟不均匀呐,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这不业务学习吗?
  乙:这是什么业务学习呀?您不是说您写文章吗?
  甲:是,主要是文章。
  乙:噢,怎么样?
  甲:您没见过?
  乙:没有。
  甲:没见过我这作品吗?
  乙:没有。
  甲:哎呀!你多会一瞧,一瞧我写的东西您就爱啦!
  乙:是呀?
  甲:唉,咱这个东西,咱这个东西呀拿出来,告诉你……
  乙:黄瓤大块儿,是吧?
  甲:你总是呀,你总是玩笑,你总是打镲,你总看不起人。
  乙:不是说您的文章吗?
  甲:我说有学问你老看不起,我又不跟你玩笑,我这个年纪,我又不逗你……
  乙:哪个年纪呀?你还拍老腔儿,还年纪干吗?
  甲:你知道那个谁。
  乙:谁?
  甲:康有为。
  乙:啊,知道。
  甲:知道吗?
  乙:知道呀。
  甲:听说过吗?
  乙:康有为那是称为叫康圣人。
  甲:那时候都称为康圣人。
  乙:唉,对对对。
  甲:康有为尝……见过咱的东西。
  乙:是呀?
  甲:唉,尝着尝着……见着过。
  乙:尝着过那是山芋吧?
  甲:见着过,见着过。
  乙:见着过您的作品?
  甲:唉,对了,康有为!
  乙:嗯嗯。
  甲:康有为。
  乙:是呀?
  甲:瞧过我的。
  乙:噢,您的文章?
  甲:哎,瞧过。
  乙:这是什么年头?
  甲:那个年头。
  乙:那个年头?得有个年限呀?
  甲:就是康有为跟梁启超由外国回来嘛。
  乙:啊啊。
  甲:康有为到北京,在北京要开办学校,打算在北京请些位教授。
  乙:啊啊。
  甲:我们校长把我送到北京,让我来来。
  乙:干吗?
  甲:教授。
  乙:噢,让您当教授哇?
  甲:啊,你看我这意思嘛!要跟着多叫两声不就更瘦了吗?
  乙:唉……啊?噢,越叫越瘦哇?那还行?当教授得有学问。
  甲:有学问呀。
  乙:噢,你有学问呀?
  甲:我太行啦!
  乙:能当教授?
  甲:能当教授哇,当教授?校长我也敢呐!
  乙:唉,也敢呐?
  甲:当校长我都敢。
  乙:这不在敢不敢,你得有学问才行。
  甲:就是有学问呐。
  乙:您呐?
  甲:我好好写篇文章。
  乙:噢噢。
  甲:我捡我最得意的文章。
  乙:啊。
  甲:我写一篇,让我们校长看看。
  乙:噢。
  甲:校长认为很满意,校长拿着这篇文章给康有为看。
  乙:噢,给康圣人看了。
  甲:让他瞧瞧。
  乙:噢。
  甲:说是"你老人家请看小徒三立这篇陋文"。
  乙:好。
  甲:康有为一见这个卷子。
  乙:怎么样?
  甲:哎呀!一见此物大吃一惊,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乙:噢,《杜十娘》啊?这不《杜十娘》一样了吗?
  甲:吓一跳。
  乙:噢噢。
  甲:真吓一跳。
  乙:是呀!
  甲:(康有为说)"噢,好!文章奇哉,文章妙哉,文章绝妙哉!"
  乙:嘿!这个夸奖。
  甲:校长说"您老夸奖",(康有为说)"哎,贵校长,非是我奉承校长,这篇文章实在是我毕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乙:啊?
  甲:你听听!
  乙:怎么着?
  甲:你听听!
  乙:怎么啦?
  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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