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礼物

　　从小我和母亲就不像别的母女那样亲热无间，而是三天两头的置气冷战，说什么话也说不到一块去。自出嫁后和母亲相处变少，冲突基本没有了，关系竟慢慢回暖，真正的＂远香近臭＂。
　　母亲现居住于合浦，我在北海，我俩距离相差约30公里，一个多小时的班车行程。我大概每二个月上去寻她一次。甚是讨厌那脏兮兮，慢吞吞，颠簸得要命的班车。所以近期都是搭乘动车回去探望母亲，到车站后必要另花15块乘坐三轮车才能抵达母亲住所。有时图方便包的士，花费更大，来回最高一次要100多块车费。母亲深知她女儿这个异于常人的毛病，于是很少敢叫我上合浦，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过来寻我。每次铁定是扛个大麻袋来的，里面大部分是吃的，好像她女儿家正在闹饥荒，等着她来打救似的。
　　母亲做事很周到，来前会打电通知我，她会带什么食物过来，叫我不用为了招待她而去菜市买菜。事实上她带下来的远远不止她说的那几样：新鲜排骨猪肉、青菜、整包的新袜子、青木瓜、饼干、药酒、砧板架子、煎好的豆腐块、甚至还有萝卜干！。……看到老公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不禁数落起她来：＂北海是没有这些东西卖了么？要你费这个力气带下来！＂她小心地赔着笑：＂豆腐你说你不会煎想吃也不敢买，袜子是你姨妈店铺结业余下来的，我穿不了这么多。猪肉是大肥猪，肯定好吃。青菜我自己种的，没农药。饼干你饿时吃一点垫肚，你吃东西经常是饿一顿饱一顿的，这样容易得胃病。萝卜是刚晒好的，很香。物业前几天开放天台给大家晒东西，我和邻居都晒了不少。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拿它来吃粥，就拿点下来给你。＂听到最后，我气结，好想吼她：＂那还不是没有别的菜吃才吃的？＂可想想她拖着有风湿的病腿，一瘸一瘸地从二楼爬到七楼楼顶晾晒萝卜干的样子，那话更如气球碰到针尖，痛快破裂。
　　老家的扣肉好吃得在整个广西都闻名，在北海合浦很难觅到正宗的那个味。母亲每次回老家喝喜酒都会把分到的扣肉寄到北海来给我。有时遇到我上班走不开，只能使唤老公去车站接。搭回来一打开，纸箱里果然不止有扣肉，还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日用品和食物！撑得箱子都变形了。母亲还惦记着父亲在单位种的那几棵果树。每年一到收获时节，父亲和单位的人便会瓜分那些成熟的果子。相隔几十公里的我，一样能品尝到，是父亲寄下来的，来自母亲的命令。这本份属父亲的水果，硬是让母亲刮了大部分给我，每次都让我们哑然失笑，不知说什么好，唯有使劲地吃。
　　扣肉吃多了，老公有意见：＂能否让你妈不要再寄扣肉下来了？这隔三差五的就来两碗，你看我吃扣肉都长胖多少斤了？＂我扮委屈样：＂我也长胖了啊，又不是我让她寄的！她做的是她想做的事，我们收了她才高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儿女多大了，始终挂念着他（她）有没有吃好，穿好。
　　不能日日陪伴母亲身边，有了这些礼物后，却感觉生活里，母亲无处不在：洗碗用的是母亲种晒的丝瓜嚷，穿的是姨妈给母亲的袜子，吃的是她寄过来的扣肉和腊肠……这份沉甸甸的母爱，是我生命里永不敢忘之重。
　　春节快到了，母亲肯定又在筹谋她的送礼计划了。我想着她忙乱的样子，笑意，不知不觉地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