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水阡陌第十一章

　　第三卷：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看远处的灯塔在夜空中忽闪忽现。生命的暮歌，像经久不息的浪涛，拍打着灰白色的河岸。一个人，可以离开，可以怀念，可以遗忘。因为你的离开，生命开始变得孤寂；因为无所谓对错的选择，所以错过了一生；因为仇恨，世界才会沦陷。狠对谁来说，都没有对自己那么刻骨铭心。因为爱，才会获得重生，所以我依然选择爱你。
　　第十一章 离开之前
　　因西里在和谷雅陌闹分手，因西里经常不在办公室，谷雅陌找不到他就会发脾气。百加诺说了她两句，无疑是火上浇油，她照旧我行我素。双腿康复后的她，前后判若两人，心思重，多疑，脾气火爆。因西里蜗牛的适应速度赶不上她那火箭脾气，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
　　眼不见心不烦的因西里躺在公园里一棵夹竹桃下的躺椅上晒太阳，早晨的太阳像轻柔的蚕丝被，轻轻地覆盖全身，暖哄哄的。白色的花朵，一朵一朵地飘落，覆盖一地。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视镜里出现了谷雅陌。揉了揉太阳穴，思考该不该下车。
　　谷映木说：＂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处理。＂
　　＂我突然不想走了。＂
　　＂你对图宁还抱有幻想，因西里，他爱你吗？百冰弦，他爱你吗？谷雅陌她留得住他们吗？不要太天真，玩玩而已。＂说完车子发动了，后视镜里的影像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前几天蓝栀木出事了。＂
　　谷映木冷漠地说：＂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你们至少是朋友吧！朋友之间，关心一下不应该吗？＂
　　＂百冰弦在她身边足够了。＂
　　＂他们早分了，你真乐观，不懂得雪中送炭。＂
　　＂她来找过我，我来了，她却不愿意见我。＂
　　＂她不愿见谷雅陌，你是她哥哥，她有所顾及。＂我想起了那天在医院天台上的场景，＂现在你应该去看看她，也许她会接纳你。＂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昏迷之后被绑架。＂
　　＂不想见，见了也是浪费功夫。＂
　　他很固执，于是我闭上了嘴，转头看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和飞快后退的绿树，图宁的阳光依旧充沛。
　　因西里扔下谷雅陌一个人走了，谷雅陌冷笑着站在那棵夹竹桃树下。
　　因西里说：＂如果你只把我当玩具，用完就丢，当初何必抢。你只是鸦片烟，抽的时候感觉美好，让人形销骨立。＂
　　谷雅陌蹲下来，捂着脸，一脸地悲伤。她也是因为紫堇木，她一身腥臭地在菜市场门口卖鱼，她不想让她一无所有，如果因西里在她身边，她至少不会孤独。因西里就是一根刺，像自己双腿上的风湿，隐隐作痛却无可奈何。
　　我让司机掉头，谷映木也没有反对。谷雅陌没有走开，因西里走了。我慢慢地走了过去，我说：＂谷雅陌，好久不见。＂
　　她愕然地抬头，然后站了起来，看着我说：＂堇木姐，你怎么会来？＂
　　＂西里呢？＂
　　＂可能在工作室。＂
　　＂我们去吃点东西，你看你多瘦，你哥哥也来了。＂
　　＂堇木姐，你现在去哪儿？＂
　　＂还不确定。＂
　　＂你回诺诺工作室，我辞职。＂
　　＂西里呢？＂
　　＂可不可以还给你？＂
　　＂他不是玩具，但你若不喜欢是可以丢掉的，不用内疚。＂
　　＂你不爱他了？＂
　　＂不知道怎么相处合适，放开反而好。＂
　　＂真令人头痛，我们已经分手了。对了，你怎么跟我哥一起来的？＂
　　＂我去巴穆图。＂说完我望着谷映木，我并不想接受谷映木的建议，我不喜欢吃面包，更不用说做了。
　　＂你回不回巴穆图？＂谷映木问谷雅陌。
　　她说：＂我不想回去。＂
　　＂可以。不许谈恋爱，否则，学就不用上了。＂谷映木说完就上车奔机场，他不想再留在图宁了。
　　谷雅陌回图宁音乐学院，地铁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等地铁。有几个着装时尚的学生样貌的青少年见到她后窃窃私语。
　　＂你看，谷雅陌，比照片上的还漂亮！＂
　　＂是吗？就那个游戏配乐的那个？＂
　　＂不是说坐轮椅了吗？＂
　　＂哪里，你看不好好的嘛！我可喜欢她的音乐，才女呃。＂
　　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谷雅陌从包里拿出布帽戴上，用帽沿遮住脸，然后往里面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地铁里的风在头顶灌过，带来丝丝凉意。地铁里很安静，地铁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她坐在椅子里吹口哨。
　　她想知道那次车祸的肇事者，所以拨通了百冰弦的电话，结果他不受理。
　　他说：＂我擅长找人，但不是警察，你可以去警局备案。＂说完就挂掉电话了。
　　她咬了咬嘴唇，一声不吭。地铁里人来人往，车来了又走了，她依旧在原地。她在想谁那么恨她，思绪绕了一圈，没有头绪。
　　百冰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以为她知道真相了，结果虚惊一场。人是他撞的，没往狠里下手，只想教训教训她，他恨脚踏两只船的人。重新伏案，浏览照片，分析案情，他的侦探社只负责找人，不负责破案，在他看来，那是警察的事。可是不想案情，永远找不到人。其实警察与侦探，干的都是同一类型的事情，只是他永远都比警察快一步，这才是他存在的价值。
　　每张失踪人口的照片是辨别真假的关键，这需要灵敏的视觉点，记住一个人的体貌特征，需要观察细节，如眼睛的大小，眉角的鱼尾纹，鼻孔的形状，脸上的疤痕与黑痣，而最重要的是感觉。找紫堇木，是一种感觉，一种灵敏的嗅觉，她左脸颊有一颗黑痣，这类人往往比较倔强，而倔强的人都比较孤独，没有安全感。整个车厢，就她一个人紧紧地抱着背包，警觉，紧张，害怕，所以他说：＂紫堇木，我们一起去吃饭。＂她立刻就回头。
　　而谷雅陌，整张脸很柔和，咬着嘴唇，眼眸经常＂咕溜溜＂地转，这种孩子霸道，调皮，聪明，喜欢恶作剧，动如脱兔的女孩子，通常比较招人喜欢，让人印象深刻。
　　蓝栀木眼睛像迷雾中的大海，没有方向，人就容易迷茫。不爱哭，说明她情绪压抑。叹气，代表她经常对事情无能为力。这种女孩子喜欢靠窗的角落，上学永远都是靠门的最后一排，忧郁。
　　他把三张脸都想了一遍，有点精神恍惚。他并不喜欢紫堇木，她漂亮却不喜化妆，不善于伪装。他喜欢妆容精致的女孩，女为悦己者容，这样男性才会有存在感。一个喜欢居无定所的人，喜欢的她人自然少，除非他是个怪物。但是，她身上那种漂泊的沧桑感和洒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你没办法看她吃路边摊却会用昂贵的香水，她会拿出昂贵的杂志，翻开，然后说里面的照片是她拍的。你没办法预料她的未来，甚至觉得她毫无无未来可谈，那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至少对于一个步步为营的侦探来说，是这样的。所以他会放开让人心迷茫的紫堇木，选择一个只是看起来迷茫的蓝栀木。这是男人的本能，或者说是安全感。
　　蓝栀木，他想想就头疼。还得提防信衍的报复，狼一样的男人也怕逼急了的兔子。他想了想，换地方是最好的方法。他给我拨了个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还在图宁。他突然问我以后打算去哪儿。我说巴穆图。他说，你等我三天，然后挂电话了。
　　我打电话约谷雅陌与因西里出来吃饭，定在＂家常便饭＂，然后我找百冰弦来买单，就四个人。
　　百冰弦一脸不乐意说：＂我买单当然要贵一点的地方。＂
　　我说：我定的都是这种餐厅，我不太挑剔，你又不是不清楚，臭豆腐我都吃。＂
　　＂换——地——方！听见了没有？＂
　　我捂着耳朵说：＂没——听——见！＂
　　他无奈地拍着我脑袋说：＂就你倔。＂
　　不久谷雅陌来了，她见到百冰弦后脸色一变，转身想走，一回头撞上了因西里，一个趔跄差点摔倒。
　　因西里一把拽住了她低声说：＂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然后大声说，＂这饭还是要吃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呶，百冰弦也在！＂
　　＂你知道什么了？＂
　　＂你还怕我知道，他不是你前男友吗？＂
　　谷雅陌狠狠地盯着因西里，一声不吭。
　　我过去说：＂西里，这就是你不对了。都来了，和和气气吃顿饭，我们先坐。＂
　　百冰弦向因西里伸出手说：＂初次见面，我是堇木的男友，百冰弦。＂
　　＂预料过这种场面，我该握手还是跟你掐？＂
　　＂随你便！＂说完将手放回裤口袋，悠悠地走了进来，坐在椅子里点餐。因西里也进来了，坐在他身边。
　　＂真没胃口吃啊，这新欢旧爱的。＂百冰弦捏着菜单，挠挠头很为难地说。他似乎是最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往往是最在意的。
　　＂一团和气，吃肉团子。＂我点了一锅肉丸。
　　＂我吃素，香菇丸子。＂因西里说。
　　＂汤圆。＂谷雅陌说，＂紫薯馅的。＂
　　我笑着说：＂可能没有，让因西里给你买紫薯蛋挞呗！＂
　　＂我去买，点一个火锅，清汤锅底。你们俩随便点。＂因西里起身说完就走了。
　　百冰弦说：＂没胃口，堇木，你点！想吃什么点什么。＂
　　谷雅陌说：＂我看你就是闲的无聊，来了不吃东西。＂
　　＂堇木知道我喜欢什么。＂他把双手放脑后，瘫在椅子里。
　　＂点你喜欢的，这里不供应。＂
　　＂没胃口。一杯冰冻橙汁。＂他终于开口了。
　　＂百冰弦买单是吧！服务员，招牌菜。＂谷雅陌看了看菜单，＂铁板牛肉。＂
　　＂等等，双份，我喜欢。＂百冰弦睁开了眼睛，突然就不装孙子了，＂一个芥末碟，水煮肉片。＂
　　＂我喜欢的，你凑什么热闹。＂谷雅陌给他一个鄙视的手势。
　　＂我吃牛肉。＂
　　我们正说着，因西里回来了，火锅也上来了，他将汤圆倒入水中说：＂黑芝麻的，没有紫薯的。堇木，我给你带了鱼丸，肉丸少吃，胖了不好。＂
　　谷雅陌愣了愣，刚才还自作多情地多想了一会儿，原来是这样，她捏着筷子的手都在抖。
　　菜一道道地上，我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喝酒。
　　我说：＂西里，谷雅陌也是同情我才跟你提分手的。你们和好，我走也放心。这也是我今天请你们来的目的。＂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百冰弦凑了过来，端走我的鱼丸，＂就像口味，慢慢会变。我喜欢的是紫堇木，你不能抢她的东西。她不是蓝栀木。＂说完看了看谷雅陌。
　　＂他喝多了。＂我给他倒茶水解酒。
　　谷雅陌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因西里举箸难定，这顿饭，太难以下咽了，他放下筷子，起身去买单。
　　＂有些事情怎么挽留都是错，我们并没有想象中的相爱。＂因西里说完起身就走了。
　　谷雅陌也起身告辞，走了一条与因西里相反的路。
　　我拍了拍百冰弦的手说：＂别装了，他们走了。＂酒瓶子里都是凉开水，醉不了人。
　　＂你演戏就是为了这个？＂百冰弦从一个醉汉恢复到生龙活虎的样子。
　　＂我要他们分开，就这样。＂
　　＂谷雅陌不坏，很单纯。＂
　　＂西里也是，他今天真的生气了。＂
　　＂那代表什么？他在乎你？你在玩火！很危险。＂
　　＂自焚也无所谓。＂
　　＂真是疯子。＂
　　＂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
　　他笑了笑，我们一起走出餐厅，夏天的阳光依旧灼热，我站在树下等他去车库取车。
　　因西里突然出现了，他看着我说：＂是我有错在先，我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离开百冰弦？＂
　　＂我心里乱，想不清楚，也不想做决定。＂
　　因为怎么决定怎么错，我低下头，说心里话，＂是不是因为他是雅陌的前男友？＂
　　＂不是。＂
　　＂真的不是因为雅陌？＂
　　＂不是。＂
　　我沉默，他接着说：＂是百冰弦撞的谷雅陌，他恨她，说明他爱她。你不要受骗。＂
　　＂我恨你！＂说完我上车了。
　　百冰弦摇下车窗说：＂因西里，不要想太多，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说完就开车了。
　　我喜欢因西里，可是我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因西里喜欢紫堇木，可他在她面前会很愧疚，逃不脱。如果纠结是错，我们就是错上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