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期盼找到工作 石峰搬着行李,已经走出了建筑工地的大门,他的心情很有些激动。刚才,当他结束了这里的工作临走时,他和乐伯父进行了一场极好的谈话。乐伯父这样对他说:"你的情况,我听乐岚说了,我把这几天忙下来,再给你想想办法。"接着他说,"我的一个徒弟,正在你们学校不远的半边街修一座楼房,这个徒弟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想问题不大。那座楼房大概要修八个月,如果能去守工地,可以在那里住,房费也解决了。听乐岚说,你住学校要出钱,是不是?"石峰点点头,"就是,这样这一年就可以熬过去。"乐伯父笑着说,接下去他又说,如果不行,另一个地方的一个招待所刚修好,他同那位经理关系不错,如果能去登记什么的,一月也能挣六、七十块钱,说的石峰忍不住笑起来。 石峰边走边沉浸在喜悦的回忆中。一会儿,他手持面盆的手指持不住了,面盆里全装的是生活用具,他一下子捆成一捆包着走,尤其是那对十多斤重的哑铃使他难忍,他不得不在街边休息一会儿。这时,只见眼前一辆公共汽车急驶而过,他望着公共汽车有点后悔。你总是急燥,一出大门本说等公共汽车,可没到一分钟你就耐不住了,你包起行李就走,看来这几年的生活使你变得急燥了。 他包起行李又走,他的心情又好起来了。乐伯父刚才好象还这样说:"我听乐岚说,你以后毕业不愿回单位,想在这外面发展,我以后回建材公司,如果可能,我就用招聘方式把你招来,不过你不要对乐岚他们说。"乐伯父还说了很多,他还说,自己去守工地,乐伯父是想要帮助一下自己,其实,春节的钱是付了那个余老头的。石峰知道,这座楼房是乐伯父和另一个年青人包下来的,资金他们自己安排。难怪,那晚上石峰在乐岚家,乐伯父还问给他六十块钱够不够,问的石峰既感动又难为情。这时,石峰才知道乐伯父是多么慈善的一个人。在乐伯父说这些时,他两次忍不住心情激动,抓住乐伯父健壮的大手说:"我怎么感谢您……我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您。" "我不要报答,我只想帮助一下你。"乐伯父平静地说。 石峰心情畅快地走着,他走一阵,又把行李放到路边水果皮箱上息一阵,他已经汗水涔涔了。"出汗了,该死。"他责骂道。你的病还没好,伙计,你还是这么容易出汗,你只以为好多了,你太容易满足了,你知道你前面等着你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吗,你知道你还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令你焦头烂额的事吗,你知道你面前还有多少困难等待你去克服吗,摆在你面前的是一条布满荆棘、乱石纵横的路。所以,伙计,你必须下大功夫把病治好,你必须锻炼出一副跑得快、忍得饿、累不跨、压不倒的钢铁炼的硬铮铮的好身体啊! 石峰回到学校,放了行李,到附近新闻班同学杜鹏那里去了一趟,他是去问期末考试成绩的,一问才知道要明天才能看成绩。他想好,明天一早收拾好行李,迅速去电大分校,回来乘九时二十分的车回家。 石峰第二天早晨,在杜鹏那里推出自行车,半小时后他就回来了,他还了杜鹏的车,用手揩着额上的汗,心里很有些兴奋。他想不到这期成绩考得这么好,八门课程全及了格不说(全班有三分之二的同学补考),还有两门上了九十分,现代汉语92分,古代汉语90分。刚才在那张全班的成绩表上,他细细地注意了一番,只有自己两科上了90分。只是,现代文学拖了后腿,挨得好惨啊,没读丁玲那本《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几个类型的地主张冠李戴,69分。平均分该多少?他边走边默算了一会,四科平均82分。平均分80以上可当三好生呢,这是上面规定的。他愈想愈兴奋,愈兴奋就愈走得快,一会儿到了学校,他一看表时间正好,离开车还有十多分钟,他背上行李,立即朝汽车站走去。 在路上,他仍显得兴奋,这下好了,你可以养扬眉吐气了。想到前两期,你的成绩平平常常,可你当着班长,你感到多么压抑啊。那时你条件不好,你两个星期才能吃一次肉,早餐是白开水下两个馒头,别人却是鸡蛋、牛奶加面包。你神经功能仍然失调,你晚上失眠,第二天上课昏昏沉沉,你不断吃安定,可把你的记忆搞得更糟糕。你学习不敢订复习资料,你没有这笔开支,你的经济十分拮据。然而,你却是一班之长,班主任一直患着病,你承担着班上的工作,可这些别人看不到,别人要看的是从分校拿回来的那张考试成绩表。那时,你感到头是多么重啊,你感到你的心是多么地沉啊。你悲观颓丧,你自悲消沉,你时常骂你是大没用。可你心里又多不服这口气,你知道你是一个硬铮铮的男子汉,你知道你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是个姣姣者,你不应该老处于这种不利的位置。就这样,第三期你咬着牙要与他们决一雌雄。刚开学你辞掉了班长职务,你只是想,自己这样艰难地出来读书,时常为班上的事奔奔忙忙固然不错,可自己最根本的是为了什么,自己究竟出来是干什么。由于经济拮据,你可以两个星期吃一次肉,这期你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定了好几块钱的期末复习资料,你想着他们之所以成绩考得不错,重要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们定了大量资料,到了复习阶段,把全部精力赴向提炼、概括的简练、准确的资料上吗。同时,由于学校买了哑铃,你注重了身体锻炼,你的病虽然没好,可你已能停止用药。然而,你仍有许多不利因素,你的营养跟不上,你还害着病,你处的环境糟得不能再糟。你宿舍里一个经济班的学员,晚上睡觉打呼噜,震得如牛响。你的宿舍外是个街边小巷,凌晨五时就开始喧嚣。做买卖的在高声吆喝,摆摊的推着弹子小车,震得如雷响。你休息不好,白天学习脑袋昏昏沉沉,睡意绵绵。你气愤之余,预感到这期又完了,你的脸上流露出绝望,你焦急万分,火急火燥。就这样,到了考试前一个月,你才采取了果断措施,每晚学习完跑到城里你亲戚家去休息,直到这时,你心中才升起了必胜的信念,你想着一定要战胜一切困难,这期一定要考好,你每晚在跑步的路上,边跑边发着誓,想不到你终于成功了。 石峰兴致勃勃地走着,到了车站没几分钟上了车,他一直走到车后的坐位上放好行李,安然坐到座位上。 这次好了,下期功课已减少一半,我可以同样把功课搞得踏踏实实,同时我要大搞我的文学和新闻写作。 石峰想着想着,随意地把脸转向窗外。这时,窗外公路边的田野里,一箱箱的油菜,已经盛开着金黄的花儿,黄灿灿的一片片。其间,还有少量的一箱箱的青绿,那是正在早春猛长的春小麦。啊,春天来了,石峰突然感觉到。我的春天呢,我的春天也许也正有一位春姑娘,悄悄地踏着春的舞步,春的旋律,来到我的心房。这时,他微微地闭上双眼,满意地笑了。 石峰回到家,在自由自在的宁静中度过了假期剩下的十多天时间,他觉得在家这十多天时间太难得了,他自己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更主要的在家里,觉睡得足,饭吃得香,母亲每天换着花样买来弄给石峰吃。母亲说:"我晓的你在外面受罪了,我给你解下胃口。"可不是,如果这次开学去市里能找到工作,说不定以后假期再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了呢,石峰想。 他这次回来,除了刚回来的几天去看了几位同学、朋友外,他对每天都作了合理安排。他每天早晨,当广播响了就跃身而起,穿上球鞋,沿着弯弯宁静的堰渠去跑步,晚上就练一套哑铃。白天自然集中精力学习,为了尽快恢复自己的文学知识,他把以前的技巧本、摘抄本,一叠厚厚的卡片统统阅览了一遍。为了写几篇东西,他阅完了自己以前的所有素材笔记。为了了解现在的文学创作趋势,他几次去文化站。后来他看完了那本新闻采访写作教材,拟了个新闻写作的学习计划。最后,他根据自己选定的素材,写了几篇散文和小说。 就这样,这个假期就要完了,最后几天,他不得不考虑一些学习以外的事。最主要的有两件,一是他的个人问题,二是对到学校可能出现的情况作出判断,好有个思想准备。关于个人问题,也的确是他现在难处理好的一件事。以前由于他思想抽象,对家庭没一点认识,同文劼进行的恋爱,到读电大后,由于双方在对生活、婚姻的观点方面不一致,大半年后他们便分道扬镳。现在他不知不觉进入了大青年行列,因他工作单位不好,是自费读书,经济不宽裕,这些都成为他的不利因素。可另一方面,他自身条件较好,在读电大,虽不是堂堂正规大学,可以后毕业仍是国家承认的大学生,这些似乎使他的各方面来个正负抵消。因此,要使他选个诸方面条件都如意的姑娘,就有些困难。现在,学习的紧张阶段已过去,这给了他有利时机。他为了能毕业后离开本单位,也为了不降低自己的条件,他设想了个大胆计划,去报上征婚。他想,如果有远见的人是会看中他的。在放假前,他在这方面作了充分准备。他首先写信回家,说服他们要冲破世俗观念,帮他到单位上开个证明。后来,他把自己的启示寄到了报社,放假后他每个星期去浏览一次有关报纸,可次次使他失望。现在,他一想起这件事甚至有些绝望了,他只好暂时不去想它。 使他考虑较多的是第二件事,事情的核心是工作,这就看乐伯父的了,他想。如果他给自己找到了工作,那对自己该有怎样的重大意义。因为他想过不知多少次了,他将不再伸手向家里要钱,那将大大减轻家里负担。那么拿钱给母亲好好加强她的营养,滋补她瘦弱的身体,好好治疗她老人家的病。石峰想起有好几次自己睡觉醒来,就听到母亲的咳嗽声,一听到他立刻就会有一种揪心的难受,他再不能入睡。另外,他要给他们买一部电视机回去,两老为了自己读书,家里一直没有电视。晚上,他们摸黑高一脚低一脚地到外面去看,他担心他们栽跟斗摔坏了身体。其次,他也不会过得十分窘迫。有了钱,他将有很多安排。他首先要买部旧自行车,为了城里办事方便。他还将换掉烂了好几个洞的洗脸毛巾。换掉那曾断过无数次,又粘过无数次,现在仍断着的半节子牙刷。他要买两双袜子,来代替那两双前面和后面都有着两个大口的旧袜子。他几乎每次穿袜子都要避免别人看见,同时嘲笑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般境地。买的可多呢,背心该换全爆线了,其中那件红背心已穿了十年,说来别人不会相信。还得买套外衣,一件衬衣等等,光穿的都这么多,石峰想着都吓了一跳,自己补巴补洞的地方太多了。也难怪,读书一年半以来,因经济困窘,除了伙食、学习费用,这些必须的开支外,其它方面能拖就象赖皮一样拖着赖着,现在到了几乎象病人某个部位非动大手术的感觉。另外,伙食方面也将会有所改善,自己将再不会每次买一份小菜,不好意思同别的同学一起吃,而不甚惆怅地端着碗到外面树荫下去独自吃。自己也不会每次为节约一角钱,跑到城里姨爹家去洗澡,学习上也可买些书和一些必要的资料。 可是,如果乐伯父没有为自己找到工作呢,石峰简直怕想下去,那简直不堪想象。他想,那他将象这一年半一样,或会更加窘迫不安,那他将不能再忍受,他要回家自己干。可前几天,石峰当着石雅的面这样说时,石雅当即反对,她说:"你不要为了那点钱,你回来同外面关系断了,以后谁要你。我看,这期你除了学习,要处理两件事情。"她说的两件事,即工作联系和个人问题,石峰也觉得石雅说的确实在理。他最后只好作好这个思想准备,如暂时没有找到工作,自己就继续受罪吧,他没好气地想。 离开学还有两天,石峰背着行李,坐船乘车,冒雨风尘仆仆地赶到市里学校。他本想当晚到同学乐岚家去,为找工作的事,但晚饭后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他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看到外面泥泞的地下,想到自己脚上一双不争气的透水皮鞋,自然心怯了,他只好第二天再去。 第二天早晨,石峰上街买了两个小面包,边吃边走到烟摊上,特意给乐伯父买了两包一块五一包的白芙蓉好烟,这是他狠了狠心才买的。因他想到乐伯父让他守十天工地,就给了六十块钱,自己出三块钱算什么呢,并且乐伯父还要继续为自己找工作啊。 他肩挎着包,乘车去城里,在离乐岚家最近的一个车站下了车。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进了一个拱形铁门,来到一座样式新颖的新楼下。他望了望三楼同学家窗外凉的衣服,便兴致勃勃地上楼,到了门口,他有礼貌地轻扣了三下门,见里面没反应,又扣了三下,仍没反应。他想到这时乐岚父母上班,只有她一人在。而她本人象小兔子一般好动,现在她在家是呆不住的,找她要有耐心,便回到了喧嚣的大街上。 在一个理发店门口,他想到已两个月未理的头发,便径直走了进去。这时,几个理发员争着向他打招呼,他走到一个持重的中年人跟前座位上坐下来,中年人与他边聊话题,边理起发来。后来,理发员说:"你的头发粗,油脂重,头式不容易成型,我给你卷一下,怎样?"头发不成型,经常老往前披伏着,石峰对这没个性的头很是苦恼,听理发员说卷一下极好看,不易变形,便答应了。中年人便拿起一根根小元棍,一绺头发,一根元棍,沾一次药水涂一绺头发,最后上面盖一张湿毛巾,一个薄膜帽扣上,叫他坐到金属壳下。一股热流顿时烘围着他,便他有些受不住,此时他才觉得自己上了当。这样理次发也许不是几角钱支付的起的啊。何况,弄成了满头卷发才没脸见人,学校领导、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他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好不容易中年人叫他起来了,叫他坐到另一张凳上,随手给了他一本文学刊物。"要等多久,我还要办事。"他开始不耐烦起来。"就一会。"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说,同时给另一个人理起发来。他手里拿着刊物,心里有些气愤。现在出门办事要时时提防,稍不小心就要受骗上当。他十分感慨当今的中国,在向现代化社会迈进的同时,各种邪念也在不知不觉地侵袭着人们的心灵,使很多人变得市侩起来,连这表面看来满带憨厚的中年人也不例外,他叹了口气,只好看起文学刊物来。 中年人给他吹风时,他多次给中年人说明他是读书的,叫把头吹得自然、大方些。中年人不时安慰他说,只有几条波浪,不会是爆花头。最后当他看到自己的头不是很卷,才稍稍放了心。不过要走时,中年人要他给两块钱,这才使他有些气愤又无可奈何。他狠了狠心付了钱,出了理发店的大门。 到了街上,他见时间已接近正午,便办了点小事,然后冲冲到姨爹家吃午饭。 下午,当他再次走上大街,见不时有人往他身上瞧时,他立刻想到那个要命的头。太引人注意了,回去有空把那些卷的统统消灭掉,他想。他到几家商店,看了看衬衣,没有适合的就退出了商店。正在这时,有人招呼他,他转脸一看,原来是新闻班的才子李旭,他立刻上前同李旭亲热握手。他们寒喧了一番,李旭告诉他一件事,原来电大分校要出个《学员之声》的刊物,要李旭承头做主编。李旭向校方谈了他的观点,如果让他做主编,校方在业务上不能过多插手他就干,校方还没正式表态。不过,他还是认真考虑着第一期出版的内容。李旭看到石峰的发式笑了一下,便向石峰约稿:"你有没有散文诗?""没有,我有几篇刚写的散文、小说。"石峰如实地说。李旭有点失望。石峰向他表示,如果办刊物用的着他,叫李旭找他。 "杜鹏上期又有两科补考。"李旭把眼镜取下来边擦边说。 "是啊,他不知怎么搞的。"石峰同情地说,他很了解杜鹏条件太差,边工作边学习,环境也不安静。 此时,李旭谈起要杜鹏一起到高峰区电视台联系采访文章的事。 "你们去,通知我一声呀。"石峰说,他早已想好,从这期开始,要好好跟新闻班同学接触,学点采访及新闻写作的技巧。 李旭表示欢迎他到时一起去,他们拉了一会手,公共汽车在他俩不远处停下,李旭便告辞上车。石峰看到李旭清瘦的背影,想到李旭二十八岁的人,也没有谈个人问题,现在在攻英语,准备明年考研究生,看来他也活得不轻松。 这时,他兴冲冲地又去了乐岚家,仍没人,他这才感觉自己有些疲倦,那是昨晚在学校没睡好的缘故。他决定没找到工作前仍每天晚上到姨爹家去休息,就走路回学校。 晚上,他又去了乐岚家。开始,乐岚和乐伯父都不在,听她姐夫说,乐岚去一个熟人家拿东西去了,乐伯父则上班还没回来。石峰只好耐心地坐下来,同乐岚姐夫边闲聊边等。一会儿,乐岚弟弟带两个同学闯进来,他们便在外面桌上打起扑克来。一会儿,又来一对男女青年,他们是来玩的。女的同他们家很熟,是有意带男朋友来让他们光顾的,屋里变得热闹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乐伯父、乐岚才相应回来。石峰亲热地给乐伯父递上烟,乐伯父点上烟,幽默话便出来了。他听大女刚才说,到什么地方去开会,吃的是宴会伙食,早晨浮泡蛋,中午是二、三十样菜,因此地盛产鱼,光鱼就有七、八个品种。他便说:"难怪乐宁脸上没血色,原来伙食开得这么好,总是穷心死狠,吃来拉了肚子嘛。"屋里掀起一阵笑声。乐宁则嘲笑父亲,今天到高峰去选白磁砖,十块钱办五个人的招待,还宣称大家吃得心满意足。后乐伯父又对那女青年开玩笑说,他今天终于为见到《人生》中那位才华横溢的高加林深感荣幸。因女青年带来的男朋友的名字正好与高加林大体谐音。女青年便笑着解释说:"他不是电影里的高加林,他是生活中实实在在的高加林。"大家被乐伯父的开心话不断地笑着。石峰见此时不便问乐伯父关于找工作的事,便一边附和着他们笑,一边听乐岚假期到外地游玩的见闻观感。直到晚上九时多,那对青年起身告辞,石峰才把自己买的烟和一包薄膜袋装的豆豉拿出来,这豆豉是石峰母亲做给石峰姨爹他们的,见做的多,便给乐伯父他们拿些来,算是特产。因乐伯父他们不缺什么。乐伯父欢欢喜喜给石峰送出门,乐岚送石峰一程,石峰才同乐岚谈起此事,她说回去好好问问父亲。 石峰走出拱形铁门,情绪有些颓丧,他看到乐伯父刚才闭口不谈此事,也许工作的事并没有落实。他走到街上,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致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乏力,便带着怏怏不快的心情,向姨爹家走去。 第二天,石峰到学校。在宿舍他把那认为不自然、大方的头式,用湿毛巾擦了又擦,最后他感到还是不大方,可又无可奈何,便只好作罢。 到了时间,他上楼走到办公室门口,周岩、曲方正站在金老师办公桌旁。石峰一一上前招呼,周岩便向石峰祝贺,说他考出了好成绩。他上前去,再次看到那张成绩表,只见他的平均成绩排在第三名上,金老师说他这次鼓舞了士气。他平静地说:"这次考得稍好一点,可现代文学考得太糟糕。""但你两门上了九十分,还是不简单哦。"金老师微笑地对石峰说,"可惜没有奖学金。"金老师又为石峰叹了口气。 "我觉得应该每个人都有奖,才公平合理。"乐岚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在后面插嘴说。 "算了,我没有交钱,的确不应该要。"石峰说,这次考得好,他已心满意足了。 一会儿,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来了,大家到教室搞起卫生来。有的撒水,有的扫地,大家先轻轻地扫后,便用拖把拖。先空气有点沉闷,因周岩、曲方等七、八个同学的美学没及格,这影响到每个人二十块的奖学金。头期班上大多数同学都高叫着发了奖学金,全班拉出去春游,现在几乎要成泡影。后来,郝军擦桌子到石峰跟前,一看到石峰的头便叫了起来:"哟,想不到才过一个春节,石峰就大变样了。"说了眼睁睁地盯着石峰,同学们哄地笑起来。 "不要大惊小怪,班上变的同学可多了,黄林变了,邱明变了,许宁变了。"吴大姐停下正在拖的拖把,看着变了头式的同学说,"这正是我们学了美学见了成效嘛!" "是的,是的。"有人叫了起来,好些同学都相互看着谁的头式变了。 当前面的桌凳收拾干净时,又有人叫起来:"这期座位是自由组合。"有的人便首先占起座位来,一会儿好些座位都占了。邱明的那张书桌被拉到了最前面,有人说,他经常吃烧饼、喝牛奶,象只大熊猫,这会在前面,大熊猫再也不好意思上课喝牛奶了。一会儿,连后面邓轩的位子也被占了,邓轩同后排的乐岚是一对。这时,郝军说:"等他俩坐在一起更好些,免得邓轩转来转去的。" "这样,说悄悄话也方便多了。"有人说。 大家又一阵笑起来。 后来,乐岚走进教室,好些同学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乐岚看到自己座位被占了,只好走向另一空位坐下来。 "喂,这是怎么了,没老师来,也没上课,大家坐的规规矩矩的。"石峰站起来笑着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原来,大家怕一离开自己的座位,被别人占去了,所以都不愿意离开座位。 后来,待金老师来发了书,说了一些事,告诉大家明天上午听政治经济学磁带,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座位。 在走廊上,乐岚向石峰说了昨晚向父亲打听的有关石峰工作的事。她父亲说,工地上的那位徒弟去西安出差了,现在无法落实,叫等段时间再说。石峰此时才感到心里一片惆怅,也许她父亲没找到工作,说出差是为了安慰自己。此时,他才深深后悔自己放假时,为什么不多想想办法,现在,这里没着落便无计可施。他现在只好决定,边读着书再边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