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活第四十一节

　　第四十一节 为学费找电大分校
　　这天，石峰又到那个乡场去了一次，街上仍没什么人赶场，没有卖出一件衣服，他便把放在这里的衣服带回城里去。
　　他回到公司交了货，到街上去吃点东西。他在面馆的小黑板前犹豫了一下，想到今天自己没有带来效益，便由吃肉面改为吃素面。然后回到宿舍，他好好地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午眠的甜蜜了。
　　起床后，石峰想到有个难得的自由支配的下午，他思索了一下，准备出去办几件事情。
　　他提着黄布包，顺便摸了一下包里有没有烟，现在，他出外办事已经随身带烟了，为了工作和交际，他再也不怜惜钱了。他去推出自行车，轻松地上了车。他稳稳地持住车把，缓缓地前进着，他神情冷峻，眉峰微蹙，沉思的目光随着车行自然地转移着视线。这时，难得的情绪上的轻松，使他的思维非常活跃，脑海里一个一个的念头闪现出来，又收了回去……
　　他渐渐想到了任丽，他现在非常想念她，特别是王逸那件事后，他更珍惜她，他觉得任丽才是自己值得去真正爱的人，他巴不得这个月的二十一号快快来到。然后，他想起早晨在船上看的那位雅安的电大同学吴小倩写来的信，吴小倩对他以后准备攻企业管理搞承包非常赞赏，她甚至说，如果他能承包下一个企业，她真希望能成为他手下一名干将，她企望他们能在这方面合作。无疑，这些真诚的语言，给了他很大的鼓舞，看来吴小倩是自己生活中难得的知已之一，要好好珍惜这种友谊。在自己的生活中，特别是在这两年多的困窘的求学生涯中，如果不是这些真诚的友谊作自己的精神支柱，自己怎么也休想熬过来啊！由此，他想到了内江的那位小妹和王逸，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异常复杂起来。那位小妹自从认识了石峰以后，便接二连三地给石峰来信，向他诉说衷情，他几次委婉谢绝。小妹最后一封信便说要与他永别了，她说她已经身患血癌，写信时离死亡只有几十个小时了。他当时看到信，正值期末考试非常紧张，他以为那小妹一定是求爱失败，对与他交往失去了价值和信心。现在他才想，如果小妹果真是患癌症身亡，如果真有这回事，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情啊！他的脑子一下子乱了，他不敢再想这件事，他后悔当初对这件事没作出任何反应，他辜负了那位小妹一片诚挚的愿望，他的心情遭透了。他神情沮丧，头一下子痛苦地埋下去，脚狠命地踩着自行车……
　　王逸，此时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王逸。奇怪，他突然不恨她了，他真怕生活中再无缘无故地失去这份友谊。他觉得在自己的生活中，应该有许许多多各种层次的朋友，这是自己以后干事情的必然依靠。人，特别是现代复杂社会中的人，没有不与社会中的人打交道，要打交道就免不了人情，要有这种人情，就要百般去交际，去大搞横向联系，为此，今年他才大势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现在自己再不能失去与王逸的友谊，他极力地提醒自己。
　　这时，他用劲蹬上一段缓缓的大坡，来到市电大分校门口。他放好车，直奔三楼的校长办公室。到了门口，校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到旁边一打听，说校长要下一个星期才回来，他只好垂头丧气走下楼。到了教务处门口，他径直跨了进去。
　　此时，教务处王主任正埋头在填什么表，一见石峰招呼，便抬起头来，客气地叫石峰坐。
　　石峰并没有坐，他走到王主任旁边一张办公桌前，两手轻轻按在桌边上，神情严峻，情绪激动地说：
　　＂我现在只好来找你们分校了。＂
　　＂你坐，你坐。＂王主任和蔼地看了石峰一眼，象动察到了眼前这个年青人的燥性似的，便宽慰似地说：＂你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吧。＂
　　＂我知道。＂石峰站着没动，便单刀直入地说，＂我想顺便询问一下，你们分校的中文业余班第三年的学习费用是多少？＂
　　＂他们第三年的学习费用，我们只收他们二十元的学费和到时候的论文辅导费。＂
　　＂好，现在，我想就我的学习费用问题与你谈谈，想求得你们的帮助。＂
　　＂啊，你说嘛。＂王主任和蔼地边答应边点头。
　　＂我是自费生你知道，我出来读书每个月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读这两年多的书，已经搞得我焦头烂额、山穷水尽。为了能坚持忍耐下去，我不得不四处打临工来维持学业。读书这两年多来，我每个春节都没有在家里度过，我三十岁的人了，个人问题都没有处理，我的处境够悲惨了。现在，我不得不白天去做工，晚上回学校自己学习，我只是在学校住，课都没有上，并宣布毕业论文也不要他们辅导，可他们硬要我交二百五十元的费用，天下哪有这样不合理的事。＂石峰说到此看着王主任，突然停下不说了，他的眼睛愤愤地转向窗口处。
　　当石峰说着话时，王主任不时＂啊，啊＂地应着，看到石峰不说了，王主任沉思了一会，便轻声细语地说：＂你没有经济来源，你没有上课，他们要你交二百五十元是不是，你可以把你的情况向他们讲清楚嘛。＂
　　＂王主任。＂石峰面色阴沉、字字铿锵地说，＂我的情况他们已经够清楚了，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们反映，可他们决不让步，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我现在只想转学，转到你们分校来，你看如何？＂
　　＂可能比较麻烦。＂王主任说了，起身从办公桌上翻出一份通报递给石峰，＂你看看这个。＂
　　石峰一看，通报的内容是三个理科电大生，未经原教学班和电大分校同意，擅自转学到另一教学班，通报对三个电大生作了批评，要他们在限定时间返回原教学班。这份通报几天前班主任，已经通过邱明转给他看了，他当时估计他们是有意给他看的。
　　＂这个我已经看了。＂石峰说，＂我的情况跟他们不一样，我首先来向你们请示并协商这件事。＂
　　＂是，我知道。＂王主任看了石峰一眼，说：＂转学真的比较麻烦，我看你是不是去找找易校长，把你的情况具体跟他谈谈，看他怎么说。＂
　　＂好嘛，我找易校长。＂石峰只好机械地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便客气地跟王主任告辞。
　　出了分校，石峰已经横下心，这件事一定要找易校长解决，如果通过正常途径不能解决，到时他一定要不客气把事情搞烂，他坚决这样干。
　　然后，他稳稳地上了车，中速地下那个大坡直奔新华书店。在书店里，他向服务员了解成人高考复习大纲情况，因还没到便退出了书店。他打算过一些时候再来看看，他一定要把这个大纲给任丽买到，亲自给她寄去。
　　在路过一家大商场时，他停了车，顺便去买了一个＂华生牌＂电剃刀，一盒＂凤凰＂发乳。然后，到姨爹家去了一趟。在姨爹家里，他叫他们星期天抽一个人去帮他卖衣服，因星期天人多，他怕看不过来，把事情搞糟糕了。当姨爹答应后，他迅速告辞下楼，很快骑上了自行车。
　　他选择了那条河边人少的环城公路，中速地前进着。这条公路他太熟悉了，前两期在学校休息不好时，他每晚学习完便通过这条公路跑步到姨爹家休息，第二天再返回学校。这条公路哪里有一根电杆，哪里有一颗树他都清清楚楚。他知道每天早晨，那些老人爱在哪段公路边练太极拳。他也知道，晚上在静谧的公路旁的花园里，那些情侣们爱偎依在哪些小树花木边。在这条公路上，他曾边跑边思索白天学习遇到的问题，边跑边考虑自己下一步怎样实施自己拟定的计划和方案。就在这条公路上，那深沉的脚步声，奏鸣着他人生独特的烦恼曲与欢快曲。是啊，他既有烦恼，又有欢笑，还有怅惘与坚定，忧愁与畅快……他跑在这条公路上，有时他是那么自信，对未来信心百倍，似乎自己是一位骁勇的骑士，在人生的道路上勇猛地冲刺，毫无顾忌。有时他又是那么迷惘，似乎被眼前的一切折腾得焦头烂额，对未来看不到一点希望……似乎就是这条公路与他一早一晚的跑步声，有声有形地共同组成了他出来求学的全部生活的一点一滴，共同含蕴着这段困窘又是顽强苦斗的学生生活的全部内涵啊……
　　他稳稳地持住车把，脚稳健地踏着脚踏板，他目光环视着公路旁那熟悉的石墩、电杆、小树与花木，他不由得感情激荡，潮水隐隐地荡漾在胸中，他忍不住想呼喊，想大叫，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激动。＂天啊。＂他不知不觉地在心里叫了一声，论文，对，用报告文学的形式，把自己的这段生活写进论文中，这一届的毕业论文不是允许写报告文学吗，他一下子有点儿得意了。他的脚此刻猛一用劲，车速一下子加快了。如果到时不行，就在我们这代人的文学作品中抓几个中篇，分析几个有独特价值的开拓者系列的文学形象，那也是一种过瘾啦。他满心畅快，想不到论文的事到此时渐渐在心中明了了，他随意看了一下手表，便加快了速度向公司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