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活第四十八节

　　第四十八节 写论文和做生意都不顺利
　　紧张、艰苦的期末考试阶段，终于过去了。
　　可石峰连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还是在外国文学考试下来的路上，他就立即调转自己大脑思维的方向，把从＂莎士比亚悲剧的成因＂、＂英国十六世纪第一代浪漫诗派＂……迅速拉到了下一步要干的事情上。
　　他首先想到了三个月后，将要去参加的企业管理专业考试。自从出来自费读书，经济的困窘，使他逐渐对经济发生了强烈的兴趣，他自认为，就当今中国社会发展的趋势而论，从事经济方面的工作似乎较有出路，他已经认定了这条路。他已经筹划好，自己边搞经济工作，边攻企业管理，待攻下这个专业，自己就去搞承包，如果有条件，当然最好去搞自己的经济实体。
　　论文，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论文，还是在前段时间的功课复习期间，他费了好一番心思，确定了一个题为＂试析当代几个具有复合型性格的、奋斗着的、开拓者青年形象的复杂内涵＂的标题。后来，他曾去朝拜过一次他的指导老师，他坦率地谈了自己这个论题的考虑过程及论题观点。＂我不外乎是想引证这样一个观点。＂他对他的指导老师振振有词地说道，＂我觉得在当今中国社会，最值得珍视的还是那批有过曲折磨难、深深懂得中国的过去和现在，深沉、自信、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顽强意志，有实干和吃苦耐劳精神，富有社会责任感的这样一批人，他们将是中国最杰出的一批人，全社会应该珍视这批人才。我想从近几年的青年作家的作品中，找几个有价值的人物形象来剖析，这些人物形象当然是指在十年动乱中成长起来的这批人，我将具体分析他们的思想、性格、气质等各个方面。＂
　　那位指导老师一听，当即告诉他论题范围大了，但指导老师沉吟片刻后说：＂你基础好，人刻苦，相信你能写出来。＂并评判说，这个论题观点新，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和社会意义。最后并用＂人生能有几回博＂的格言鼓励他，要他好好地把这篇有价值的毕业论文写出来。他已想好，在放假这段时间，力攻这篇毕业论文，＂我要把我的全部思想和激情倾注到这篇论文里去。＂他暗暗发誓道。
　　接着，他蓦地想到，自己只有一期就要毕业了时，他即时感到了一种不能诉说的迷惘和惶恐。＂我的归宿在哪里呢？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我呢？＂他想到工作单位的联系，想到工作，他的心情就变得忧虑起来。前段时间，他曾遇见公司的推销员小杨，他打听到，曾与他朝夕相处的供销科徐科长，果然调离公司了。徐科长一走，就意味着供销科已瘫痪，他去公司同谁一起搞供销，不能搞供销以后怎么联系单位。再去卖服装，可卖服装不是长久之计啊，再说，库房里已没有多少存货了。
　　石峰当晚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去了次乐经理的家，果不出他所料，叫他暂时去卖服装。在当晚回来的路上，他的内心似乎再一次体验了上期放假因失意而带来的怅然、颓丧和忧伤，命运之神捉弄得他好苦啊！
　　好在他第二天去公司，供销科的女会计小尹，见到他问明了他的情况后，当即要他同她一起做生意。原来，小尹已同公司签订了一份合同，以公司的名义同外单位做生意，这在本质上同搞供销没什么区别，石峰一时暗暗感到了欣慰。
　　他随后在小尹的信息本上抄到几则生意信息，便带着样品在市里、市附近的几个县城到处跑。他拿着雅马哈100型摩托车、冰箱除味器、15公斤工业洗衣机等等商品的简单情况的纸单去找同学、朋友和熟人，去找有关商店的批发部、购买部。拿着女式小叶花兔羊毛衫，去服装商店，去各个个体户小摊。他去时信心百倍，兴致勃勃，想不到几天后回来时疲乏万分，扫兴败气。他立即怀疑他和小尹是否会做生意，是否做得好生意。生意做不成，自己白白花去耗在外面的钱，用什么来贴补，自己这个月生活费都没有着落啊。此时，他强烈地想到了徐科长，能跟他一起搞供销多带劲，可现在……
　　从外面回来后，石峰虽然有些灰心丧气，但他想到万事开头难，做这种工作千万不能性急，有时可能一段时间做不成什么生意，但有时一天能做成一笔大生意，这些都是正常情形。他回来便同小尹商量好，这开头的第一个月，先大量去恢复和发展同外面的联系，待联系发展得差不多了，生意的信息必然会大量增多，都那时便可以大干一场了。
　　在这以后，他同小尹每天上午九时许在公司碰头，两人各自交换到外面得来的各种信息，交换各自进行的生意情况，然后两人分头去跑。
　　在这同时，石峰除了每天出去跑外，渐渐地他便开始进行系统学习。他根据自己的情况，认真给这最后半年订了个学习计划。这半年除了边工作边跑单位联系外，在学习上，要抓毕业论文，要为三个月后的企业管理考试进行系统复习，最后两个月还要对付电大最后一期的三门课程的期末考试。但眼下必须抓紧时间，在这个假期迅速把论文写出来，同时要赶快安排企管考试的各门课程的复习，离考试只有三个月了。他想到所有这些顿时感到这最后半年，自己将过得不会轻松。
　　当晚，他在桌上几叠书刊中，抱出了有关论文的书籍、报刊资料。他迅速把另一张桌面收拾干净，垫上报纸，把书刊资料放在桌面上。现在放了假，同学们一走，这间宿舍就成了他的天下，他可以支配这间宿舍里所有的一切，这是他感到愉快的。他摊开书刊资料，确定好先看有关怎样写论文的理论方面的书，再看那本《文学评论写作》，接下去选读几篇优秀论文，看看别人是如何组织材料，如何进行构思布局，以及选取什么样的表达方式等等，最后再考虑自己的论文写作。
　　他把几本理论方面的书，一一进行拜读，对一些重要的地方，则细细字斟句酌，必要时摘录下来。不久，他发现自己确定论文的观点，与选取材料中的一、二个人物形象对不上号，他细细琢磨，一琢磨便越感到不对劲。自己的观点是要通过几个在十年动乱中成长起来的青年形象，对此进行深入剖析，来引证这批人是当今中国能担当重任的最杰出的一批人。他们不寻常的生活经历，陶造了他们与众不同的多方面的优良特质，这正是他们必备条件之所在。可是，自己选取的其中一、二个人物形象，他们的思想、性格太复杂了。不错，他们的开拓、他们的奋斗是如此异乎寻常，也如此出众，这里面蕴含着整整一代人对过去、现在及未来的深深思考，对生活、人生和理想的执着追求，这里面包含着一代人载着重负的艰辛，也不乏坚忍不拔与顽强。然而，由于各自走过的生活道路的不同，由于各自对生活的咀嚼和感受以及采取的态度不同，他们已经不那么纯洁了，他们有些人或许变得自私和市侩气了，并且奋斗的手段也不那么＂光彩＂了。这怎么引证得出他们是最杰出的一批人呢？他感到这两个人物形象没选好，不能作为开拓奋斗的一代人的代表。但是，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的材料就那么几个人物形象，去掉两个材料就显得太单薄。要另找材料，学院的图书馆早已放假。怎么办呢？他坐在桌前，看着他的论文题目和论文观点，只感到一片忧虑和着急。
　　论文不顺利，可石峰没想到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在生意上更不顺利。这段时间他不间断出差，已花掉不少钱，可生意一笔也没做成。而这笔钱还是他放在那里，下期开学补交第二学年的学费钱，所以，花得他直感到心痛和难忍。这个月生活费尚没着落，他又不愿向家里要钱，他的生活便渐渐到了拮据的困窘局面，他想不到自己又重新扮演起穷学生形象来了。这段时间，他已没有正正经经买过一次肉吃，前段时间为复习考试没用完的一瓶肉末，就成了他的肉食主要来源。他每天中午买饭前，用小汤匙往瓶子里钩一块肉末放在碗底，然后买上饭菜和着吃，他虽然感到不习惯和难受，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无用功时，此种惭愧心理，使他只好咬着牙默默地忍受。
　　他当初本想着，过春节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地做几笔生意，赚点钱，对自己穿的、用的东西，该买的便买，该换的便换。如该换只新的电子表了，自己用的这只表表带已断裂，走时极不准确，现在已误差达五十三分钟了，要调可怕它从此罢工，他只好随它的便好了。要买双皮鞋，脚上的皮鞋已洋洋得意地裂着它的链鱼口了，这双皮鞋还没穿上半年，现在的商品丫货太多，真没办法。要买件色泽明快点的衬衣，要好好地理次发。他甚至想，这次春节自己再不会为了可怜巴巴的一点钱，去守什么学校或建筑工地，去享受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这次春节自己一定得在家里，同父母亲，同家里的人，同可爱的小侄儿一起，欢欢快快、热热闹闹地过，一定要过得舒舒气气、畅畅快快的。同时，利用这点宝贵时间，好好地搞一搞自己的论文，以及开始企管考试的系统复习。
　　他甚至还想，如果赚了钱，自己一定要买一大堆丰盛的过年货回去，他要亲自买两只鲜活鸡，到了家突然放在母亲面前，好让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他要亲自给父亲买两瓶＂尖装＂，也好让父亲开心开心。他还要亲自给小侄儿买一大串香蕉，让小侄儿抱着大串香蕉，跑一步，笑一声，地上掉一块。跑一步，笑一声，再掉一块……可现在自己一笔生意也没有做成。
　　一笔生意没做成还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使他十分懊恼又糟糕透顶的事。那是他从峨眉回来没两天，他的一个朋友突然专程赶来，说他表弟要购一部雅玛哈100型的摩托车。当时石峰十分高兴，心想这次生意总算开张了，他们协商好，那位朋友回去想法办支票，第二天即来提货。这样一来，他同小尹商量，先用他们自己的钱垫上，然后等那位朋友来，才能保证去另一公司顺利提到货。可到了约定的那天，他同小尹左等右等却不见那位朋友来。到了下午他实在耐不住，便亲自去了一趟峨眉。原来那位朋友的表弟，到时又变卦了，说他爱人突然病了，是子宫癌，要立即送省医院做手术。这样，石峰当着朋友的面，真是有气无处发泄。回来他气恼得直顿足，他后悔自己太相信那位朋友，后悔当初小尹问钱垫不垫，转不转过去时，自己那么果断地答应了她，自己真是少了个＂波段＂。这样一来后果简直难以设想，那部摩托车价值陆仟多元，摩托车运到公司卖不出去，这笔钱就相当于冻结。一冻结，便会造成一系列恶性循环，前段时间同外单位签订的合同，都将无法实施，那问题可就大了。并且，他们是私人垫款给公司做生意啊。
　　接下去，石峰除了忍受经济拮据外，心里又多了一层烦恼，为了摩托车的事，他天天到处跑。
　　一天，他为了摩托车的事，去了高峰桥回来，淋了一场大雨，结果第二天他便得了重感冒，起不了床了。
　　这时，正是放寒假，宿舍里只有石峰一人。他发高烧、头痛、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上午十点多钟，学校值班的小万搞了卫生，向往常一样给学生宿舍送开水来。见石峰躺在床上，感到奇怪，便叫了他一声。
　　＂嗯。＂石峰嘶哑的应声，使小万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你病了？＂小万急切地来到石峰床边，见石峰面色苍白，眼睛眨了一下，又闭上，这时眼泪流淌了出来。
　　＂你发高烧。＂小万忍不住在石峰额头上一摸，说，＂走，我扶你去医院。＂
　　石峰此时试图想起来，可他因头痛得厉害，四肢无力，挣扎了一下，又躺下去了。
　　这时，小万见扶不起来石峰，犹豫了一下，想起附近有个街道门诊部，就说了声：＂我去叫人来给你看。＂便出去了。
　　此时，石峰躺在床上，又痛苦，又难受。他想不到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弱不禁风，淋了一场雨，就得了这么重的病。喂，伙记，原来你的身体是这么脆弱，这么经不起风吹雨打，你还以为你是个钢铁好汉呢，他真为自己羞愧啊！他此时想到摩托车的事，想到这段时间做生意如此不顺利，想到自己突然得了病，又要花钱，他忍不住眼泪又扑籁籁地流淌了出来……
　　一会儿，门诊部的一位高大、有些驼背的老医生来，给石峰量了体温，考了血压，说石峰高烧41。5℃，血压也偏高。便给石峰打了一针，拿了些药嘱咐小万怎样给石峰吃，便走了。
　　小万见石峰还没吃早餐，赶快去煮了一碗面条来，慢慢喂给石峰吃。
　　石峰此时虽很不好意思，可又无可奈何。他此时想起小万来学校已经有半年了，自己平时对小万有些冷漠，有时小万有意来找他说话，可他总觉得时间宝贵，对小万爱理不理，他一下子羞愧起来。
　　小万给石峰喂了面条，又给他吃了药，看到石峰躺下，闭上眼睛休息后，她才坐到石峰床前的凳上。此时，小万忍不住脸上的泪水扑刷刷地流了出来。
　　此时，小万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来校工作了一段时间，观察到石峰跟其他学生完全不一样。每天，当学生们来学校上课时，石峰却匆匆忙忙地往学校外面走。下午学生们离校了，石峰才赶回来。晚上，石峰往往一个人在教室里独自看书直到深夜。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石峰是一位自费大学生。从这时起，小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渐渐关注起了石峰。早晨，当石峰出宿舍的门走下台阶时，小万总要在她的宿舍门口，望着石峰离开学校。晚上，当石峰在教室里看书时，她总要去默默地给石峰换一壶新鲜的热开水。平时，当一有石峰的信来时，她是第一时间给石峰送去。后来，她要是一天没见到石峰，她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觉，这时，小万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石峰了。她到底喜欢石峰什么呢？也许是石峰潇洒的风度，漂亮的形体和刚强、坚毅的大丈夫气质，她觉得石峰是一个真正完美的男人。可由于她只有初中文化，她在他们这些大学生面前，她又有一种深刻的自卑感。有时，当晚上石峰在教室里看书时，她总是在石峰的教室外默默地站立许久许久……
　　现在，石峰躺在了床上，她为自己能照顾他而激动，又为石峰痛苦地流泪而流泪，她不知道该怎样心痛他，怎样安慰他……
　　后来的几天，小万每天给石峰煮粥、煮面条，并亲自喂给石峰吃，弄得石峰非常难为情。
　　在小万精心照顾下，石峰的病很快就好了。
　　经过几天的接触和聊天，两个年青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石峰这时才感觉到，小万这个中等身子，瓜子型脸儿，一头乌黑透亮的秀发姑娘，待人是多么热忱而善良啊，他再不能漠视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