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绝爱


  万般故事,不过情伤;易水人去,明月如霜。
  初见苏皓,他十八岁,苏白十七,幼时分开,时隔十年。相处五天,没有天长,却足够苏白如地久般爱上这样一个不该爱的人,疯狂的去爱,不顾一切,耗尽所有,最终落得背井离乡,藏入陌生的城市。
  再遇苏浩,他二十八,苏白二十七。"白白,是你吗?""噢,原来你也在这里",平淡的对白。苏白转身,泪流满脸,戒不掉他的毒,是她的错,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拿一个十年换去与他的相遇,再用一个十年换来把他忘记,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年让她这样牢记再忘记,也许是前世的姻来世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
  就像奶茶唱的那样: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是清晰,千言妄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里,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身回忆。天时地利,只是有缘无分;尘埃既定,徒留半身回忆。
  从别后,忆想逢,几回魂会与君同
  刺耳的叮铃划破一室的宁静,偌大的公寓迎来又一个黎明。屋外,冰冷的空气给窗柩涂上一层薄薄的白棱,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一片肃杀寒冷之中;屋内,黑色调的装饰和紧闭的窗帘使本就灰蒙的卧室染上绝望和窒息,剑形指针指向五。
  一条纤细白皙的胳膊伸出被窝,在床柜一阵胡乱摸索后准确摁下停止键。接着,修长的人儿迷糊的坐起身子,拿起床头的黑色棉睡衣穿起,下床习惯地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帘,从旁边的大理石茶几上拿出烟,点上,轻缓地吐出一串串烟圈,眼睛慢慢恢复清明,倚着窗,望向远方。
  苏白,女,二十七岁,大华企业人事部高管。
  待香烟将尽,苏白转身,走进盥洗室。看着镜子的人,短发,白皙的脸上依旧干净,没有青春痘印和岁月的黄斑。从被窝钻出的那一瞬,心情莫名的压抑着。苏白怕冷,每到冬日便蜷缩在被窝,像虾米,整个身子整夜都埋进被窝,不管腿会怎样酸痛,喉咙会怎样的干痒。今日更冷,压抑的心情总让她想以前。
  以前的苏白,象牙样的白皙,酡红的粉嫩总在不经意间爬上脸颊,总会让人联想到仲夏的荷花;胖嘟嘟的脸,加上爱笑,眼睛总是弯成月牙儿,举手投足之际给人亲近的潜意识,那是的她可爱,鲜活,充满朝气。
  如今的苏白蜕变成苍白瘦削与冷峻,明眸皓齿,五官分明,眼底再没一丝笑意。臃肿却早熟的身体在十年里迅速消瘦,成就了如今玲珑有致,高挑完美。林越曾说:小白啊,只要你收起你的冰冷,大概整个0度吧的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脚下。
  是的,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展现她的万种风情,娇憨带着妩媚。成熟,冷艳,神秘,欲探其究,如罂粟,对男人来说,她是尤物,却也是致命的诱惑。要玩可以,聊解寂寞,但是抱歉,她已没有力气去爱人,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驻。
  说起林越,苏白冷漠的脸会多出一份暖意。和他的关系,就如那句话所说的那样:那首情歌有关风月,无关你我。
  毕业后初到上海,苏白误打误撞认识张扬的林越。苏白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的很,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就赶上了。直觉上就喜欢便喜欢,在完全陌生的城市,苏白选择信赖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苏白承认,自己是单细胞感性生物,相信就相信上了。
  林越像相识多年的知己,在她身无处所时给了一个安身之地。林越像哥哥,难受的时候,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想哭就哭吧,然后隐忍的泪水落下,苏白像小孩受委屈那样嚎嚎大哭,誓要流尽所以的泪后,再爬起,抬起高傲的头。林越像同类,他带着她从街头吃到街尾,最后双双住院三天,热血疯狂。他带她去看黄浦江的水,看水涨水落,沉重的心绪也慢慢沉淀下来,直至现在再也吹不起一点涟漪。晚上,他带她在城市最高处,躺下看天上的繁星,俯下望路面的霓虹,那些都是怎样的美丽。他总是无声的陪着她,度过那段身心最难熬的日子。
  苏白曾经问,为何对她这样的好,没有男女间的那种目的性,就是单纯的对她好。林越告诉她,那时的她眼里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好像再有一点点就会崩溃掉,可偏偏又那样倔强,独自面对,真心待人,让人莫名的心疼,所以他会毫无保留。在这个冷漠的城市,苏白乐意只给这样一个人有温度和喜怒哀乐的自己。
  简单梳洗后,换上黑色套装,转向镜子,一切OK。苏白骨子里是有点极端。白天素颜进公司,晚上浓妆上0度,颜色上只爱黑白,纯白孤独,纯黑寂寞。曾经还有一种颜色,她是那么痴迷,现在她觉得恶心。
  苏白想等公司这次案子搞定,把人送走后她得跟程狠狠敲诈笔,作为这样压榨她的补偿,黑眼圈很不协调的无声抗议着最近过度熬夜与工作的繁重。程全名程华国,是事业有为的成熟中年男人,成功精英该具有的那种睿智、冷静、手腕强硬、世故圆滑他无疑都具备。谈笑之间风云已定,杀人于无形,苏白却不畏惧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上司。
  第一天公司面试,苏白选择人事部,她没有专业的知识,在她顽强地冲破面试官的重重刁钻考核后,她很幸运的被留了下来,和一同面试的另外四个一起。当天晚上她加班翻看着公司文件,熟悉它的发展状况,主营方向,逐鹿的战场在哪,涉及的相关事物。苏白要强,所以她要尽快适应,不逊色于任何人。
  深夜,昏暗的办公室就剩她那一盏灯,在看完所以资料抬头的瞬间,视线交汇。她看到了倚靠在门口那个人的眼睛,那是既在看她,更像是直面她的灵魂的眼神。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总能感同身受,一个眼神就足够进行灵魂的交流。他们是同类人,简单,执着,受过伤。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有半句话的交流,了解却甚于多年好友。
  公司对新人的苛刻与严格远远超出想象中,压榨,变相歧视,每天都变着法的轮流折磨。同期公司的五个实习生陆陆续续的离开,在半年后只剩苏白一个,并不是因为苏白能力有多强,而是她像蜗牛,背着壳,在哪都没有区别,只要生活下去就行。没有值得追求的东西,稳定跟安逸就成了她的全部,懒得不断换地方,什么都能忍得下,所以就她过了实习期,正为正式职员。
  开始,打扫卫生,发文件,冲咖啡,差不多杂活都是她的。苏白没什么脾气,不温不火,淡薄利害,皮囊又不错,所以同事间处的还不错。后来便开始整理文档,写策划,对外宣传,再到后来开始接手关于相关证件办理,各部门人员的招聘,员工的培训、考核之类的事物,她就这样,一步一步,不输给任何人的努力和负责,要做就用尽全力做到完美而慢慢站稳了脚。
  苏白倔强是全方位的,对人也是,对事也是。七年后,她成了人事部门的领导者,与程华国成为直隶上下属关系,进入公司的管理阶层,而其间的每一步程华国都看在眼里。苏白也没有辜负他的无意间栽培和提拔,成为他可以放心的得力部下。
  成功总是由艰难混着辛酸架起的,而对于无关系依靠,单纯简单刚出社会的苏白,这份艰难无疑从内到外把她变成另一个人。除了适应,还是适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论这样讲述着。
  这次的案子对大华很重要,虽然不知道能给公司具体增加多少万的利益,但看到程亲自出面叮嘱,苏白很识时务地知道这事不能有任何意外,现在人在她这,苏白只有亲自安排。
  接待是重头戏,从机场接到那几位贵宾到入住瑞泰酒店开始,苏白便马不停蹄奔走与公司与酒店之间,满足他们花样百出要求,不卑不亢。今天,她终于捱到了截止日期。苏白直接来到酒店,按照既定安排,最后一项活动是观光,哦,不,是压马路。整个上午苏白鞍前马后带着一群大仙儿们游览各大公园,从淮海到复兴,美名曰感受上海的冬日是怎样番风景,本质就是喝西北风,这样的大冷天跑出来感受,纯粹就是吃饱没事。苏白在心里腹诽了万遍,脸上却依旧带着职业笑容,嘴里说着口不对心客气话。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苏白打了个冷战。这真不是人呆的地儿,不是人干的事儿,苏白这厢陷入一片哀怨中。一位大仙儿突然开口:"苏小姐,你去过北方没?比如说新疆?"新疆?"没有"苏白婉笑。那人接着说:"新疆这个季节的雾凇可比得上松花江畔,那可比上海的冬天有意思很多,不会像这般让你无赖的,就比如我的故乡水磨沟,就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前些日子电视台旅游景区盘点时还专门还报道过呢,你们南方人应该会喜欢那地方。"说完后,别有深意的望着苏白。呵呵,是啊,苏白曾经还不是一般的喜欢,都成迷恋,因为有个人曾去过。爱上了那个人,便也爱上了那个有他气息的所有地方。新疆,水磨沟,遥远却万分熟悉的地方。冷不丁的被人揭开伤疤,苏白闭上眼,有份沉重压来,她想疯。
  上海的潮湿与寒冷总是与出生那地方异曲同工,没有取暖设备,人们硬生生扛着,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忍受。黑皮大衣,酒红色的机车,寒风呼啸中,苏白极速前行。冰冷像利刃透过大衣直切皮肉,苏白一直喜欢那种感觉,极致让感官得到最大的刺激,空虚的心得到填充。
  0度一如既往的喧闹,震撼的DJ歇斯底里,扭动的身躯,蔓延的酒味,一副糜烂的光景,充满着诱惑与放纵。苏白爱这个地方,她需要用放纵来平衡情绪,找不同的人来发泄那些沉重窒息,然后她就可以活过来,恢复以往的正常。五年了,一直如此。
  脱下大衣,径直走向舞池。摆臂,提臀,扭动腰肢,胳膊、腰、肩和谐性感的舞动。香汗淋漓,不顾喧嚣的口哨与喝彩声,走下舞池,舞上一曲然后退居吧台饮酒或搜寻猎物是她一贯的作风。慵懒的深陷高脚椅,眼神迷离的看着舞池男女,一口口品着手里的酒。今天可以晚回家,案子圆满了结。苏白轻笑,结束了啊,终于。
  在思绪不知道翻越多少山水后,一抹娇小的身影闯入眼底。韩如颖,比起五年前越发的娇小可人,精致的五官,玲珑的身材,像洋娃娃,美丽易碎,让人忍不住给予她各种特权和优待。十年前还略带青涩,如今出落成女人专有的美丽,想来,他应该对她很好吧。而此时,她好像比较麻烦。
  对于麻烦的东西,苏白一向选择避如蛇蝎,但此时,她却走了过去,招手对熟悉的保安说:"小哥,还是把这几位先生往出送送,喝多了,要是砸了场子,老板还不剥了你的皮。"说着便领着一脸诧然的女人来到吧台,她的位置。"韩小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吧,苏白。一个人来到这种地方,家里那位不会担心?还是早点回去。"苏白喝着酒平静的对女人说,诧然、愤怒、鄙视、怨恨,一系列的表情迅速变换,这女人依旧复杂聪明。回学校的三年足够她想明白所有事,对于曾经的惨烈,眼前这个女人明显功不可没。只需一招,苏白便遍体鳞伤。
  "我恨你,苏白。"扔下这句话,女人断然离开,留下苏白一人。恨?应该是她吧。苏白想扇自己几巴掌,事情一旦跟他扯上关系,大脑就先于理智作出决定,这些年依旧没见长进。
  再无心情流连草丛,今天遇到的种种已超出她的警戒,毫无预期,突入而来。从水磨沟到韩如颖,迫使着她去回想十年前,去想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关于那段记忆,苏白早选择模糊,骗自己什么也没有过,骗着骗着,她也就能正常生活了。那腥甜的味道,绝望的味道,能不能不再品尝?苏白逃回家里。
  整整一夜,脑海全是韩如颖怨恨的脸孔,"我恨你","新疆"嗡嗡刺激着苏白的神经,彻夜的无眠。这些年她建立起来的坚强顷刻坍塌,越不想深究,想起的却越多,争先恐后陈列脑海。
  次日,苏白一大早就在程办公室里的沙发窝起,一句话也不说。程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径自翻阅文件。时针不停地转动,阳光了洒进来,变换着不同的斜角,整间屋子都镀上淡淡金黄,明媚、温暖。苏白渐渐安下心来。
  许久,他开口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苏白说。
  "给你一个礼拜的假,回家看看或去哪里,这段日子你也累得够呛。"
  "不用",脱口而出。家,她是怎么都不会回的。
  "丫头,你是我看着走到如今的。我不知道曾经那到底遇到什么事,但这么些年了,还不愿放过自己吗?你还要掐着自己过多久,为什么不试着放自己一马?"
  "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倔强的眼睛,干净无垢,像极了以前了我,一样的坚持,一样的傻。可是我走过来了,七年了,看着你依旧不肯放下,甚至变本加厉,沿着错误的路过着错误的生活。时间够久了,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丫头,最痛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一会去把手里的工作安排一下。出去放松放松,我不喜欢这样状态的你。你我其实天生属于强者,骄傲,从内到外的坚硬。"程抱着苏白的身体,不带任何情欲,安静的说。
  许久的沉默,苏白妥协了。虽然她没有了爱情,但不该这般折磨父母。想去新疆,想去水磨沟,想去看看他呆过的地方,还是想。时至今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份执念疯狂滋长,而她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这趟,是作为她爱情的最后祭奠。然后,她想放自己一条生路试试看,她想回家看看母亲。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一日后,苏白走出机场,看到了银雪覆盖的乌鲁木齐,如她梦里出现的一样,别样风情。搭车,径直奔向水磨沟。她找不到曾今他在的那个营地,唯一的联系便是那片原始的梦幻仙居。
  夜看雾,晨看挂,待到近午赏落花。
  从相思岛到望织亭,水磨沟如他曾经所描述的那样:河水静静流淌,水面蒸腾雾气随风飘扬,万物被勾画的若隐若现,视线所及之处,一排排的树冠凝霜挂雪。正午,温度回升,雾凇开始融化,好似漫不经心的雪花儿,慢慢地悬浮在空中。
  纯白美丽,净化着世俗的躁动与污秽。只剩下两个字:静美。苏白张开双臂,在厚厚的雪地上奔跑起来,此时此景容不下半点阴霾。苏白孩子气的笑着,掬起河里的水嗅了嗅,清洌无味;扒下树上的雪,揉捏成团,掷向远方;苏白高兴极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甘甜的空气,哼着小曲信步走在羊肠小道上。苏白天生属于大自然,就如小时候她总爱一个人在树林的斜坡上躺着晒太阳,她是排斥着社会的喧嚣和复杂。
  他曾说,这地方有个信徒放生的地方,寺庙附近。会是这个吗?苏白站在清泉寺前,自顾琢磨起来。他是不是曾经来放生过?那是不是我也可以放自己一条生路?苏白苦笑着,还是做不到啊。
  "白白,是你吗?"颤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白不敢转身,那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嗓音,是不是转身就会看见那熟悉的面容呢?想见他,很想很想,身体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慢慢的转身,灰褐色的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翘的下巴,分明的棱角,一如曾今,摄人心魄。苏白望着眼前的人,震惊、喜悦、伤痛、沧桑或更多她不懂的情绪在他眼里流转。苏皓,真的是你,十年了,我以为上穷碧落下黄泉今生永不会再见于你。你也来这了吗?你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呢?
  记忆像倒带,甜蜜,欣喜,疯狂,伤痛,苏白咬着唇,忍住呼之欲出的宣泄,深深吸了一口气。苏白敛神,微微一笑,"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转身,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苏皓,来世你来渡我,可愿?用我三生烟火,还你一世迷离。今世,我已忘了,累了。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十年前,我乞求,不要对我这般残忍,你不愿,所以,如今就不用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漫无目的地迈开双腿,只想着远离那个相遇的地点,丝毫没觉察到脸上一直流淌的泪水,跌跌撞撞。以往的冷静烟消云散,又像回到十年前那个单纯、直率表达情感的苏白。她不该来这里的,真不该来。
  是晚,苏白在附近的旅店落脚。是巧合吗?附近的旅店本少之又少,分布也很偏僻,对于有点路痴苏白来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却以今世缘标名。苏白自认无好缘分,不然怎会这样。
  打开房门,环视一眼四周。还好,没有想象中的差,至少很干净。径直走进浴室,然后把自己扔进被窝,她需要一个人躲起来,慢慢消化复杂的情绪。头好沉,好沉,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我自年少,韶华倾付。生能尽欢,死亦无憾。
  "嫂,那两个男孩是谁啊?"苏白把嫂悄悄拉一边低声问着,"那是苏皓跟他弟苏聪啊,不记得了?你老家大哥的孩子,小时候,你二爹还带你们去过他们家呢,那时你才七岁吧。"嫂向她解释着,"是吗?那他叫我什么啊?""傻丫头,叫小姑啊。"嫂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哦,那是不是得给我拜年啊?"苏白眼睛闪着闪啊,后知后觉的激动得大声叫到。"呵呵,是啊,你去叫他们给你拜啊。"嫂笑着。
  明显,刚喊的拜年那句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苏白脸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白嘟嘟的,甚是可爱。男孩走过来,看着苏白,笑着说:"原来是小姑啊,几岁了?长的都不认识了呢。"苏白抬头,对上那笑脸:"我十七了,才不是几岁,还有,你要给我拜年。"男孩笑意更深了,"好了,但得先给我压岁钱哦。""不要",苏白急着说,低着头,脸更红了。"哈哈哈,好可爱啊,小姑。"男孩爽朗的大笑起来。苏白望向那张扬的脸,笑眼,高鼻,微翘的下颚,带着戏谑的明媚笑意。好看,苏白脑海蓦然出现这两个陌生的字。
  哥哥结婚,苏白特别高兴,家里也来了很多客,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像苏皓。作为哥哥的唯一妹妹,苏白很主动地承担起干各种事,忙前忙后,乐此不疲。哥哥很宠苏白,明确来说,是一家人都宠着她,成绩优秀,听话懂事,活泼开朗,像开心果,润色着一家人紧张的生活,所以对于苏白的要求,家人向来都是尽量满足。
  明天接新娘,而按当地传统,今天客人们就会来,然后一直呆到明儿下午。掂了掂最后一个壶,苏白叹气,又喝完了,都是牛饮吗?苏白最讨厌烧水了,每次都会把她呛得流眼泪,从点燃开始,一直到水开。可是现在不是能任着性子的时候,这可是哥哥的大婚呢。苏白认命拎着壶的走到小院,刚见苏皓的那阵激动一会就被她抛到九霄,苦着脸点燃火。
  咳咳咳咳,唉,就知道是这效果,眼睛又被呛了,好难受啊。呜呜,哥,你要好好补偿我,苏白在心里哭着说。"你在这啊,咦,怎么哭了?"轻快的嗓音,在前方响起。苏白眨了眨眼,定睛看清楚声音的主人。
  "呜呜呜,还不是这烟把我呛的,呜呜,每次都是。"苏白哭诉着。
  "呵呵呵呵,你还真笨啊,这样都行。越来越觉得小姑可爱了啊。"苏皓笑着说,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苏白腹诽着眼前的男孩。"我帮你吧"说着,苏皓便蹲下来,看看炉里的火,开始摆弄,时不时看看苏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笑着。
  "大叔你多大啊?"苏白被笑了这么多次,决定反攻。伶牙俐齿,有仇必报才是她的风嘛。
  "呵呵呵呵,大叔?有意思。我啊,比你大一岁,今年十八,来我家那年,我八岁,对你也没多大印象,小孩子嘛。想不到现在长成这样子啊。"苏皓笑着说,浓烟消散,红色火苗咝咝的在木棒着缠绕,极为妖娆。
  "哦,但我还是比你大,哼哼。"苏白看着炉子,不服气的鼓着脸颊。
  "哈哈哈,好好,你大,你大。对了,你应该还在读书吧?外面的人没有你这样的。"苏皓又问。
  "嗯,是啊,离家很远的城市,半年了。每次座火车要好久,累死人啦。"苏白认真的回答,皱着眉。想着过半个月就得有得去学校,又要大火车,想想就觉得累噢。"噢,我这样是什么样?"
  "这样的就是傻傻的,可爱单纯鲜活的,夸你的哦。我刚当兵回来,在家呆了一年,不然这也见不到你啊"。苏皓看着她,依旧笑着。
  "当兵?你当过兵?哇啊啊啊,我要、、、、小时候就好喜欢那种当兵的,想象着自己穿上军装的样子,多帅啊,可是人家不收女兵,气死我了。你在哪当的兵啊?"苏白忽略了那句傻傻的,直接被转移了话题,眼里闪着星星。
  "新疆那边,很远的地方,附近还有个风景区,冬天特别漂亮。"苏皓望着那张有着丰富表情的脸,笑意更深了。
  "新疆?我好想去啊,像新疆啊,内蒙啊,西藏啊,都好想去啊,可是一个也没去过。为什么我喜欢干的的全让你给干去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苏白瞪着眼前的人儿,太不公平了。
  "呵呵,这就不是我的错了。"苏皓很无辜的笑着。
  时间悄无声息的绕着冒着热气的壶口溜去,两个人一个笑着,一个一会激动,一会嗔怒,一会向往。从学校的那琐碎到景区的不结冰的温泉,冬日的阳光洒下,二人脸庞上染上淡淡的光辉,甚是美丽。
  此后,苏白总是一干完事就去找苏皓,呆在他身边,探究关于他的一切。从小,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本就不多,碰到个还能跟自己聊得很开心的更少。无意识的,苏白总是会去看他在干什么,吃完饭没,又在笑没。苏白也分不清这是什么心情,隐约间,心里便住了一个人。
  日子过的好快。上午哥哥便把嫂子抱进了屋,接着他们便开始拜天地,拜亲朋好友。苏白扒着门,激动无比,看着里面的人,觉得好好玩。苏皓陪她一起呆门口,看着她眼里毫无掩饰的兴奋,像小孩子看见新奇的玩具一样,苏皓嘴角翘起,拿出相机,开始偷拍起来。苏白不爱照相,胖胖的,才不要呢,东藏西躲的,一拍一躲,玩得不亦乐乎。最后,苏皓拉住苏白,胳膊放苏白肩膀半搂着固定挣扎的某人,让大人们照了两人的合照,苏皓笑如晨星。
  下午,大哥说该回去了,苏白是如此的不愿意,好想再多待会,虽然知道早晚是要分开的,但那份不愿意却强烈的超出她所想的。站在他的不远处,他走一步,她跟一步。突然,他转身,说:"小姑上我们那去吧,十年都没去了。""我明天去你们朝阳小镇,同学过生,然后再去你那。""哦,那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陪你一起走。"苏皓转身跟大哥说去,这边,苏白激动的想哭,自己也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容易满足,甜蜜的味道在心底蔓延开来。
  没有了那么多的人,苏白想,这样就可以和他安静呆着。这种心理又是那样期待,而又充满罪恶感,折磨着苏白。傍晚的时候,苏白端了盆热水来到小屋,打算边烤火边泡泡。一会,他一也进来了,坐在她身边也脱下鞋。苏白坏坏的没告诉他水是刚打的,等到他伸进盆里后,苏白立马用脚压在上面,哈哈大笑起来。整人的感觉好爽的,苏白乐了。
  "其实不烫的,你不用压了,不行你看。"苏皓淡然的告诉她。是吗?看着他没有一点被烫到的样子,不会是水壶不保暖了吧,唉,真是的。苏白悻悻的把脚伸了进来,一双脚无比神速的压了下来,"好烫啊,好烫啊,骗子,呜呜呜,就知道欺负我。"苏白无比委屈的瞪着笑的前俯后仰的某人,脚板肯定被烫红了,呜呜呜呜。
  红色的火光熏得小脸通红,温度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充满了小屋。小屋很偏,很旧,一般的人都不爱来,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围着火堆,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看着苏皓在火光下或明或暗的脸,想到刚刚的肢体接触,苏白脸更红了。她知道,这幸福的感觉已经宣告了,她喜欢上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想呆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想看他的笑脸,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让他开心,想把最好的给他,就这么一次完全忘记了自己。
  苏白也明白的知道,这份喜欢是怎样都不会被允许的。可是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那份意念像发疯似得,一点一点盘踞整个心,扎根捆束。从那天晚上开始,苏白便不断地在心底问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我非要是他的小姑?每天,无数次。
  夜深了,他又被叫去陪大人们玩牌,留下苏白一个人。火快灭了,苏白起身回大厅,准备睡觉。看着哥哥新房里大红的被单,大红的枕巾,大红的被褥,苏白是那样喜欢上那种颜色,很安心,代表着稳定和两个人的家。苏白躺在沙发上,想起苏皓,这次却想哭。
  父母哥哥都只知道她懂事开朗,大大咧咧,从未曾察觉到她的孤独与不安,她想蜜糖样甜蜜着家人,只是想创造个温暖的能让她的心停留休息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远远不够填充她心底的空缺,她想要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可以和自己最紧密的联系,相濡以沫,相互取暖,安慰孤单灵魂的人。苏白此刻是那样羡慕哥哥,他有了一个自己可以时刻被牵挂着,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以后他就不再孤单,那她呢?什么时才能不是一个人,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想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小时候父母总是又吵不完的架,严重时恶语诅咒,拳脚相加,几次苏白都看见母亲自杀未遂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幼时总是害怕,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躲着哭,长大了苏白依旧受不了那种无休止的吵架和相伴而生的窒息压抑,想不管他们,听之任之,逃得越远越好,可偏偏苏白又是那样想要个温暖的家,父母恩爱,和乐融融。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成现在的自己,而没有成为问题少年,作奸犯科,苏白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而他的出现,前所未有的勾起自己沉淀多年的孤独,并给自己安心的感觉,但却是以这样的形式。"哥哥,你真的很幸福,那我的呢?"苏白喃呢着,眼睛刺痛着,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打湿头发。
  正常的时候,苏白是迷迷糊糊,头脑简单的,可以说是有点笨。比如现在,一起去买票,跟着跟着她就不知道苏皓走到哪去了。一个人站在广场,看着人来人往,懊恼不已,怎么就这么笨呢?十分钟过去了,苏白急了,开始四处张望,"你在这啊,总算找到了",声音响起,苏白红着脸看着大口喘气的他,"还好你没有动,记着,以后要是我弄丢了,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苏皓签着她的手往前走。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来找我,苏白心里回答着。
  买票,找车,放东西,找位,苏白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大概是因为自己笨笨的原因,苏白喜欢干练的人,处理事情游刃有余;她喜欢成熟点的,然后可以包容她,允许她排斥独立。而她所喜欢的此时他全部具备了。
  因为熬夜的缘故,他坐下来没多久就开始趴在膝盖上打瞌睡,汽车晃动着,他的身子也跟着晃动。一个右转弯,他倾斜靠在苏白身上,苏白挪了挪,给他靠在最佳的位置,不想因为骨头而咯到他,然后看着他,一动也不动,让他安稳的睡下。因为清晨的缘故,车里,大部分人开始补觉,整个车间安静下来。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温暖静谧的味道越窖越浓,再看着趴着她腿上熟睡的他的脸,苏白多想让时间定格在这刻,就这样到天的尽头。
  三个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对于那个小镇,苏白没有任何印象,如果不是好朋友住这里,不是他也住这里,恐怕她是怎么也不会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小镇就像它的名字那样,充满着朝气,街上小摊的贩卖声,商城促销声,车辆鸣隆声,人们交谈笑骂声,热闹程度远超过市里。有他陪着,苏白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手上拿着他买的冰糖葫芦。苏白爱吃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味道,配上新鲜芝麻的醇香,苏白觉得回到小时候未懂事前的无忧无虑。
  不知不觉中,正午将至。苏白不想自己坐车去同学家,让他送她,以晕车为借口,其实苏白心里明确知道自己只是想在他身边多呆会。他扭不过,只有顺了她。坐上摩托车,趴在他背上,苏白笑开了,幸福满足。耳边呼啸着刺骨的西风,苏白把手放他口袋里,顺势环抱着他的腰,不想让风灌到他衣服里。极速的快感,苏白感觉到了,并从此贪恋上那感觉。他偏过头问怕吗,苏白笑着说不怕,然后两个人都笑着,油门再度加起,疯狂机车的在人迹罕至的大路上飞驰。这种刺激和疯狂是一直充当乖孩子的苏白所渴望的,平淡生活的应该需要有这种激情,不然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好朋友在路边等着,还有一起的另个两个男孩,他们陪了苏白四年,最大的那个男孩一直以为说苏白脾气犟的要命,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做决定总是那么任性和感性,苏白不否认。中午因苏白迟到,被他们罚酒,不知道几瓶后,衣兜里一阵震动。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苏皓字样,苏白高心的想大叫,跌跌撞撞走到门外。
  "喂"
  "小姑,到了没同学家没?"
  "嗯,在吃饭,头好晕。"
  "喝了多少酒啊?怎么成这样了?别喝了,多难受。听到没?"
  "嗯,他们灌我,说我迟到,要罚我,呜呜呜呜,欺负我。"
  "好好,不跟他们玩,唉,别喝了啊。还有什么时候来我家?我去接你。"
  "嗯,好啊好啊,你来接我哦,额额,下午就想来,怎么办?"
  "我来接,下午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在上午分开的那个路口等我,我来接你。"
  "嗯嗯,好,我等你。我得进去了,他们还在吃饭。"
  "嗯,一会喝点茶,小心点,挂了哈。"
  "好"
  看着通话结束字样闪烁半许,苏白才转身进屋。下午又可以见到他了,苏白心情是如此的好,扬起灿烂的笑脸,真好。然后又花了好大功夫安抚火爆的好友,她是那样想苏白留下来陪她,多玩几天的。苏白无法跟她说她的原因,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说出来只会徒增指责。在别人看来疯狂的事,有时就是那样的理所应该,因为故事是主角的故事,其间冷暖唯有当局者自知。
  十年都没来过他家,加上活泼会说话,大哥大嫂待苏白极好,聊东聊西,时不时被逗的哈哈大笑,苏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安逸和乐享受生活的习性,那是在家里硝烟紧张截然相反,也是苏白所向往的生活。吃完饭,苏白就呆他屋里玩他的电脑,或在他床上躺着睡觉,生活里充满着他的味道,苏白感觉身处梦境,美好,易碎,可不可以不分开?
  第二天,一个陌生的女孩出现在苏白视线里,大嫂笑着问怎么样,苏白仔细打量着女孩,青涩的脸掩饰不了她的风采,明眸,秀气的鼻子,樱桃红的嘴唇,秀长的黑发,标准的小家碧玉。苏皓也笑着跟她聊着天,大嫂满意的看着他们说这是给他相亲的对象。相亲,相亲,宛如匕首,锋利,直接刺进心脏。疼,揪心的疼让她几乎窒息。他要娶别人了,他喜欢上那女孩吗?那么可人的一个人儿,他肯定会喜欢。女孩的眼睛带着笑意,苏白也嗅出了熟悉的东西,是爱慕。
  苏白好想问大嫂,她可以吗?但她不敢。低下头,让刘海遮住双眼,现在的样子,不能让任何人觉察。好难受,苏白无法想象他真跟别的人在一起的情景,她不敢想,因为她现在已经无法忍受了。
  第三天,哥哥打电话来,催苏白回家。苏白知道回家就意味着什么都结束了,苏白再没机会见他,他也不会来她家。苏白收拾东西,果断告别哥嫂,昨日的冲击超出她的想象。不管他怎样的挽留,既然早晚都会分,注定是没有结果,还不如及早抽身。
  然而,苏白错了,原来她中毒已深,他的毒,深入骨髓。回来的第一天,他的脸一直到他眼前飘荡,干任何事都会想起和他的点滴,苏白感叹她的记忆是如此之好。苏白问了母亲他们是怎样的亲属关系,怎么好端端的就多了个侄子。母亲说他的爷爷和苏白的爷爷是同一个爷爷。苏白不知道这样的关系,只是开始憎恨,明明已经没有多大的血缘联系,可就这样生生的就被分划成对岸。苏白好怨这现实,苏白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晚上,苏白早早躺到被窝里,玩着手机,不想睡,也睡不着。这段日子苏白没有一个好眠,他在身边时是激动,他不在时是想念,交替折磨着她的神经。快十一点时,他上线了,苏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决定了,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明明白白。
  "在"
  "嗯,小姑在干嘛呢?"
  "没事,窝被子里了,不过冷得睡不着。"
  "呵呵,怕冷啊,多盖点啊,别感冒了啊。"
  "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这么严肃啊?说吧。"
  "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不好办,你开玩笑的吧。"
  "不是,你知道的。"
  "你是我小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还不了解我,别玩了,过几天就忘了。"
  "是吗?其实我只是想先确定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否也是喜欢我的。"
  "你是我小姑。我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娶个一般的女人,随便找份事,安养在小镇。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叫韩如颖,我很喜欢她"
  "哦,是吗?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下了。"
  "嗯"
  苏白合上手机,没有眼泪,她以为她会哭的。"我很喜欢她""我很喜欢她"就这样堵在心口。是啊,跟她在一起是注定一生无法平静。一个伦理,一个血缘足够掀起惊涛骇浪,他选择不去走这条路,她也强迫不了,没有多少人像她那样执着的疯狂,拼命的去尝试,抓住一切可能。可是他不愿意,苏白是那样的不甘,从未有过的又开始憎恨她的命运,给她那样的家庭,养成她那样的性格,偏偏却给她这样的一个深爱的人,她好恨。
  苏白在床上躺着,一直躺着,但再没睡着过。母亲上来看她,以为她是在家呆烦了,建议再去好朋友家玩,家里也没啥事。苏白渐渐敛起茫然,想见他,这样的结束她无法接受,想要见他,最后一次,她顾不了什么了,只是想见。如果还是一样的结果,苏白便认命。虽然苏白还不知道最后该做些什么,怎么努力。
  起身,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要在最后华丽的退场,留下最美的印象给他。告诉母亲她就去了,母亲笑骂她急性子,叮嘱她别把自己弄丢了。母亲知道她爱疯,也懂事,一直也是宠着随她,所以她很随性。
  再次站在小镇的街口,苏白却不知道了再怎么做。握着电话游荡在街上,给他打电话吗?打通后说些什么?拿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苏白不知道。夜幕渐渐拉开,苏白蹲在街角,头埋在膝盖上,看着手机上他的号码。好冷,心也冷却了,这个样子的苏白谁也不会想象到,连她自己也从未想过,那样张扬的,爱笑的人,就成了这样子。苏白想,这样就结局了,而她是如此的狼狈。泪水又落了下来。
  "白白,是你吗?"苏白抬起头,看着他,直接冲到他怀里,紧紧的抱着,熟悉的味道,苏白放声哭着。身体僵了片刻,然后他慢慢回抱着那颤抖的冰凉的身体,如果不是自己碰巧今天来街上剪头发,碰巧扫了一眼街角,他就没法知道她会如此无助的蜷缩街角,盯着号码却怎么也不摁通话键。看着那红肿挂着泪的眼,苏皓紧抱着她,心疼。
  半响,苏白渐渐由大哭变成哽咽,紧张的神经这一刻放松下来,温暖的怀抱使苏白渐入梦乡,好困,好累。有他在,她总是可以轻易放松下来。再度睁开眼时,苏白看见他关切的眼神,心里暖暖的。坐起身体,打量着四周,脸颊烫烫的。
  "你怎么在小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倒了杯水递给苏白。
  "下午来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是哪里?"苏白小口的喝着。
  "这是小镇里的旅店,你睡着了,也弄不回去,就找了个地方让你睡觉。服了你了,这样也能睡着,"他戏谑的笑着看她。
  "额,那个,那个,我饿了。"苏白红着脸小声说。
  "呵呵,服了你了,等会,我去买。"苏皓转身准备出门,"噢,带点酒回来,想喝,陪我,最后一次。"他顿了顿,关上门。等回来时候,他还是拿了些酒回来。安静的摆好东西,尴尬充斥在两个人之间。
  "又给你惹麻烦了,我就是个麻烦精,不要烦我好不好?"苏白端起酒杯,望着他,"不会,永远都不会的。"他顿了顿坚定的说。苏白释然,扬起最纯粹的微笑,一口干尽杯中的酒。他皱起眉,犹豫了下,也喝完了。"我是真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所以今天过后我就会彻底放弃,我疯到底就好了,放心,"苏白笑着说,又是一口喝完,"第二杯"。苏皓想说什么,失去她吗?跟着苏白,他也满杯喝完,头开始晕起来。"以后好好过,跟她幸福,"苏白满上酒杯,对着他说,"第三杯"。
  苏白觉得这次的酒竟是那样的苦涩,酒入愁肠,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宿命的悲,还是轮回的痛?为何他不喜欢自己?为何就不能在一起?苏白摇头,看着他喝完第三杯。苦笑,自饮自酌。苏皓起身想要阻止她,却一下子跌倒在她身上。"怎么了?你怎么了?"苏白焦急的问着身上的人,摇着他。"我不会喝酒",苏白舒了口气,是吗?怎么不早告诉她,她从未想过勉强他丝毫。
  耳边传来他呼出的热气,苏白脸更红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他醒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的。苏白扳过他的脸,望着他轻声问着:"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要的不多,一点点就够。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对我那么好呢?"苏皓就那样一直看着她,突然俯下身吻上那红润的唇,小心翼翼,像对待至宝一样。苏白呆了,眼泪夺眶而出,这样就够了。双手抱着他的颈,苏白青涩的回应着他,彼此的呼吸越来越重,温度越来越高。"我喜欢你,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喜欢看你高兴时的笑脸,生气时撅起的嘴唇,白白,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不要在我的生活里消失好不好?不要不理我,我会很难受,我真的难受。"苏皓咬住她白皙的脖子,低声的说着,不可抑止的急切吻着她,抱着她,想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是吗?苏白笑了,那好,这禁忌之宴,你我共赴。疯狂的纠缠,抵死缠绵,永不满足欲壑,只有蚕食殆尽。
  凌晨,苏白醒来,看着满屋的狼藉和抱着自己的苏皓,心没有由来的慌了。他会怎样反应?会后悔吗?好怕,苏白想立刻逃离这地方,她不想他醒来时无措的跟她道歉。苏白悄悄地起身,不顾下体的不适,穿上衣服,逃离出来。苏皓,我给你时间消化一切,认清自己的感情,我等你的答案。
  苏白回到市里,停留半天把自己打理好,她不能让父母察觉到她的异样,在他没有准备好前,她不敢。看着身上的痕迹,苏白笑了。轻轻抚摸上去,她没有后悔,从喜欢上他那时起,从来没有。
  第二天早上,苏白坐上车,准备回家。眼神却一直跳动着,从下车那刻起,不好的预感油然而升,不会有事的,苏白安慰着自己。推开家门,母亲拉着她进入她房间,父亲青着脸,看着她。
  "你去这几天去哪了?"父亲压着怒气问着。
  "不是跟妈说了去好朋友家里了吗?怎么了?"苏白镇定的回答。
  "是吗?那这是什么?"手机扔过来,屏幕上清楚显示着苏皓抱着她进入旅馆的照片。
  苏白轰然呆在那里,怎么会这样?是谁?啪,清脆的声音响起,苏白捂着麻木的脸,"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是你侄子,你们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你丢不丢人?你让以后我们的脸往哪放?说啊,哑巴了?做的时候怎么不用脑袋想想?你想气死我们才甘心是吗?"啪,又是一巴掌,苏白没有躲开。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母亲哭了,却不敢说什么。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苏白平静的说,啪,又是一下。"喜欢,你就不嫌羞?人家已经要结婚了,还说喜欢,神经病啊,你。"父亲咬着牙说。结婚?和谁?相亲的那女孩吗?为什么?这就是他的回复?他的痕迹依旧残留在身体,而这一刻,他却宣布和别的人结婚,是吗?绝望原来就是这样的味道。
  苏白扯开嘴笑了起来,"对,我就是贱,丢您人了,明天就回学校,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碍您的眼。还没撒气吗?来,再来,连我自己都想扇自己了。"牙齿沾着血迹,苏白大笑着建议到。啪啪,又是两巴掌,脸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苏皓,这都是你给予的,背叛,耻辱,疼痛,好狠。母亲哭着抱着她,对父亲吼到:"要打就打我吧,她是你亲生女儿,就算有再大的错,你怎么可以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她都成这样了。"父亲猛地回过神,放下了胳膊。
  自从小时候懂事后,父亲再没打过苏白,总是像掌上明珠样宠着她,惯着她。她不怪父亲,这是她的错,自找的羞辱,是她连累了父母。
  收拾着东西,苏白只想尽快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屈辱的地方。母亲哭着送她,她的哭是苏白最受不了。叮嘱着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多了,有事打电话回来。苏白抱着她一会,毅然转身走进候车室,没有说一句话。她知道母亲一定会哭上好久,可是她没法安慰,因为她连自己都没法安慰,心力被抽的一干二净,可以的话她想就这样死去。可是她不可以,只能呆滞,心如死灰。
  火车开动了。苏白痛苦的闭上双眼,身体不适还存在,被他碰过的身体被她在热水下用香皂,一遍一遍揉搓,直到表皮被去掉,现在一块块火辣的烧着。而心底,那个深爱人的笑脸,他那晚的低语,他的背叛,刺的她好疼,好疼。苏白咬着唇,血腥味再次充斥整个口腔,如此的结果所给的措手不及,使她支零破碎。
  苏白以为这样的伤痛应该到极致了吧。半月后,苏白却发现她有了他的小孩。骨血,他和她的结合,苏白却是如此的厌恶。恐惧把她推进无边的黑暗,她看不到出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因为她自己就是个孩子。苏白慌了,突如而来,像平地惊雷,无助,绝望。
  偷偷的去找医院,忍受着别人眼里的鄙视,害怕的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剂被注射进入身体,意识渐渐模糊。再次醒来时,肚子上的疼痛像翻山倒海似的袭来,苏白弓起身体,咬着拳头,忍住疼痛,泪流满面。那一日回来,苏白站在十九层宿舍顶,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一直站到天黑。没有勇气跳下去,因为她不想母亲悲痛欲绝,不想让母亲承受那样的痛,她不可以那样残忍的对待那个饱经沧桑的女人。
  等下来的时候,苏白染上严重风寒,高烧不止,一个人躺在床上。模糊中她对自己说,这次如果能熬过来,她不会让自己再受任何一点伤。一周后,苏白活了过来,也完全变成陌生的一个人,笑意再没有到达眼底,冰冷安静,没有半点疯狂和激情。她再没有回家过,偶尔的电话告诉母亲她很好,不用担心。毕业后,又辗转孤身一人去了上海,开始她的漂泊。十年了,苏白不是怨父亲,而是不想回到那城市,伤口不痛了,而伤疤却时刻清晰的提醒着曾经的一切。
  雾散,梦醒,终于看到真实,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下一世的情歌,把词交由你填。
  尘封多年的记忆再度开启。十年了,依旧忘不了;十年了,想起依旧痛的汗湿衣裳;十年了,苏皓你还要折磨我多久?苏白睁开眼,望着天花板,那血腥的绝望依稀可闻。
  苏白起身,走进浴室,洗去满身的汗液和疲惫。换上长袍,走到阳台,推开窗户,点上香烟,倚门而靠。午夜的风冰冷至极,吹着脸颊阵阵刺痛,脑袋也因此清明了许多。疼痛对苏白来说倒像是活着的证明,有别于死亡状态。一根燃尽,苏白转身向床头走去,脱衣,蜷进被窝。苏白决定明天一起就搭早班飞机回上海,这地方她呆不得,或者就根本就不该来。
  苏白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每次都是一样,每次就只会逃。就像这样,苏白把自己扔在自家宽敞柔软的床上,行李被扔到墙角,躲进自己的世界。好累,以前有人说旅游就是自己找罪受,过程的美好总会被结束时的身心疲惫所取代,苏白很认同这话,比如此时。
  苏白打手机,浏览讯息,有公司助理的,有林越的,也有程的,无非都是问在哪,怎么样之类的问候。苏白不想告诉程她已经回来了,不是因为不想去上班,而是再他面前苏白觉得自己就成透明的,一眼看透,无处可逃,种种情绪都会被探究,而她却不想被任何人知晓。拨通林越的电话,好久没见他了。这个时候她需要他这个朋友,就像相遇时那样,陪着她。
  "林越,还活着吧,晚上要不要出来?我请你喝酒。"几秒后,电话接通,苏白调侃道。安静了三秒,苏白拿开手机,"没良心的苏白"一声高分贝的暴吼透过电话,传到耳朵,苏白揉揉脸,他还是一点没变。
  "你都死哪去了?几天没你音讯,就不知开着机吗?有手机跟没手机一样,你就专门砸人家诺基亚招牌的。喝酒,什么?你你你,我不是说了吗?这几天不能碰那玩意儿,你把我话当耳旁风啊。"又一阵狂飙,苏白怀疑他是不是到更年期了,脾气非不减当年,还有上升趋向。
  苏白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认识时,正碰上苏白生理期,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林越慌了,然后苏白便告诉他十年前她去过医院,出院后又得恶性感冒,身体便快速虚弱下去,然后每当这个时候到来,苏白便会在床上躺三天,身体已经没有了力气,只有一阵阵的痛和阵阵的虚汗。林越知道后,便记住了,每月那几天他都会打电话过来,同时也坚决不让她沾酒。几年来,月复一月。林越说,在她幸福前,他会一直陪着她,直到把她安心的交付到永远都不会放开她的人手里。苏白很感激他的用心。
  "小白啊,怎么了嘛?有什么想不开的嘛,不是还有哥嘛,没事,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打开,想哥这样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器宇轩昂,人见人爱……"那端,呱噪的声音再度响起,苏白扶额。唉,罪孽啊,碰到这样一个比她母亲还婆妈,脸皮又无比厚实的人,苏白任命了。"大哥啊,能不能安静会?别荼毒我可怜的耳朵了,我心情不好。"苏白知道那句心情不好百分之一千的会让那端的那位立马安静,贴心的朋友就是这样的。"我去了新疆,碰到了他。晚上0度,我等你。"苏白简单解释几句,挂了电话。
  浓密的睫毛,酒红的眼影,微翘的眼线使整个眼睛看起来带着媚惑。今晚苏白决定找个伴,那个人带给她的冲击使她无法平复下来,她需要转移注意力。依旧是黑色大衣,酒红机车,苏白飞速的驶向目的地。
  脱下大衣走向舞池,忍住疼痛,苏白今日更加疯狂,带着绝望的扭动身躯。周身搁浅的妙曼,是想为你舞一曲最后倾国倾城,苏皓你可知?周围聚集的男人越来越多,苏白展颜一笑,走向向她一直挥手的林越。
  "小白啊,看看看看,咱能攒攒荷尔蒙不?瞧瞧你最后的那一笑,放倒了多少人,唉,妖孽啊!"林越揉着苏白的头控诉着,完全无视周围嫉妒的眼神。
  "呵呵,不要,我要的就是这效果。"苏白孩子气的骄傲笑道,殊不知相比冷艳,偶尔的可爱更具诱惑。林越感觉眼前出现无数星星,闪啊闪啊。再看看四周,表情如出一辙的笑着呆掉,唉,林越叹了口气,今夜怕是她又打算找床伴了,每次都是这样,越难受笑的越灿烂,再遇那个人给她的打击定然不小,不然她不会不顾自己身体的特殊时期跑出来喝酒。唉,她何时才能不再痛了,心疼,现在就如初见她一样。林越从没问关于那个人的一切,苏白想说,他就听。
  "舍得回来给我打电话了,你个没良心的,失踪几天,问你家老板,他除了说休假了就再没吐一个字,抠门,一直觉得那老男人对你不是一般的好,不会爱上你了吧?呜呜,不要啊,小白!"林越一脸哀怨的看着某人,苏白不想用哀怨这词,因为会让她自然联想到闺中怨妇。
  唉,苏白叹着气,忍住扁人的冲动耐心的解释道:"不是,程是对我很好,因为我们是同类,半点没有那关系,一天到晚都瞎琢磨什么呢。"
  "哦,那就行,那就行。对了,我给你介绍一朋友,今天刚回的上海,说去洗手间了,怎么半天还没见人儿,不会是被抢劫了吧,那么一型男。小白啊,要不今晚你别找了,就他吧,肥水不就外人田嘛。"林越一脸奸诈的笑着建议。
  "哦?是吗?你知道我的口味的,符合吗?"苏白决定跟他瞎掰下去,反正都是无聊。
  "绝对适合,成熟稳重,有品位,最重要的是他有你想要的那种灰褐色的眼睛,就这么说定了哈,哦,他来了,你看你看啊。"林越松开扯着苏白衣角的手,朝远处招手。苏白乘机抽出胳膊,转向吧台要杯果酒,待那人走近,苏白转头笑着伸出手臂,下一刻"你好"就卡在了喉咙。怎么可能?
  "白白,又见到你了。"
  面前那人笑着说,眼眸一如晨星,却多了份刺眼。"很高兴见到你,苏皓。"苏白礼貌的笑着,手臂转向酒杯,优雅的举起来,向他示意。
  "咦,你们认识啊,太好了,那样更好了,小白就他了,别找别人了。"神经大条的林越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异样,转向苏皓,"这是我朋友,其实我更想叫她妹妹的,呜呜,可是人家嫌弃我。好好陪她哈,最好能固定下来,我可不想看到我可爱的妹妹天天流连花丛,男人嘛,哪有几个好东西,也就我还行,可是小白又嫌弃我,呜呜,明明这么可爱,这么……"林越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呱唧起来,苏白摁着额头凸起的青筋,唉,这样被他念她早晚会神经早衰的。
  "那个,你们不是好久没见了吗,好好增进感情,我就不打扰了哈,"苏白端起酒杯,丢下这句话聪明的选择远离声源。穿行于各色男人之间。苏皓,她是无福消受,也不会再去碰。看来今晚得好好寻觅,嗯,对面那个好像不错,苏白走过去。看着他眼里的慌乱,苏白知道,又是她的俘虏。放下酒杯,纤长手指勾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五官,眉眼不错,男人霎时红起的脸平添一份诱人。
  真是个老实人呐,苏白有种欺负人的负罪感,唉,人善被人欺啊,苏白为眼前的男人感到悲哀。喜欢上苏白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若是平时,苏白不会忍心对这样的好男人下手,但今晚,苏白邪恶的想报复世上男人的心纵横。果然,底线之上,风轻云淡;底线之下,恶魔丛生。
  正当她跟男人一杯杯喝着酒,聊上轨时,苏白被林越拉着往吧台那拽。苏白歉意的对男人一笑,跟着他走。"大哥,又怎么了?我忙着呢,该干嘛干嘛去,拉我干啊?"苏白抱怨着,看着那男人还盯着她,多适合的人选啊。
  "还问我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吗?咱不找别人了,就他了,怎么又去招惹别人了?乖,听话哈。"林越哄着她,这样的拉扯加速胃里酒精的消化,苏白感觉头晕晕的,一个踉跄,倒在林越怀里。"怎么了?喝多了?"焦急的声音响起,"苏皓,我一会有事,你帮我把她送回去吧。等会,我给你写地址。"隐约中,苏白从一个怀抱移到另一个怀抱,想挣扎开那熟悉的味道,却一身无力。小腹由于酒精的刺激开始隐隐的刺痛着,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头滑下,身体缓缓的下坠。一个失重,苏白被人打横抱起。再也撑不住了,苏白昏睡了下去。
  好痛,脑袋就像要炸开。动了动身体,又是一阵痛,苏白咬着唇,汗水打湿头发。黑暗中,苏白赫然发现屋里多了个人,那人坐在床边,看着她。意识渐渐回笼,林越的嘱咐,她被抱起,她知道这人是谁。
  "谢谢,添麻烦了。"像是对着陌生人。
  "白白,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好不好?十年了,我终于再次遇到你了。"声音颤抖。
  "哦,是吗?但我不想再见到你,这也是真的,苏皓,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白白,我爱你。"
  "你可以滚了,苏皓。"
  苏白平静的看着他说,没有半点温度。然后转身躺下,再也不去看他。半响,轻缓的脚步渐渐远去,吱呀的开门声,然后小屋恢复到以往的安静。不要对我说爱,苏皓,你不配。这样就够了,苏白只恨自己。蜷缩的更紧,疼痛催化着苏白再次沉沉的睡下。
  闹钟再次响起,苏白伸出手臂摸索的摁下,穿上睡衣,点燃香烟,靠在窗柩,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切又好像回到了起点。这样就好。苏白给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回来了,不舒服,过两天再去公司。交代完一切后,苏白重新躺下。这个身体还真不是一般的弱,苏白很厌恶无能无力的感觉。
  十年前,苏白是多想对他说,跟我在一起吧,我能赚钱买房,买车,过得很好。这样父母不会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而挑剔,或者说这样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就更大,因为没有能力,苏白说不出口。如今,她什么都有了,可是却没有了那么一个人可以让她说。对于苏皓,她不恨但不代表她就能忘记他曾经所给予的一切。
  夜晚,苏白仍旧流连于0度,因为没有力气,所以苏白径直走向吧台高脚椅,把身体重量全部放在椅子里,抱着酒杯。调酒的男人望着她,忍不住说:"苏白,你脸色好差,不要喝了,不然我给你调点果酒也行,你不能再喝这烈酒了,林少吩咐过不让你喝的。这让他知道了,还不跟老板嚷嚷,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他那么护短。"苏白笑了笑,想象着林越暴跳骂着老板的样子,心里一阵暖。他们是相识多年好友,苏白第一次来0度时就知道,所以她才会一直呆这里,并且没有被骚扰过,也没人找过她麻烦,苏白知道,她一直被林越保护着。
  苏白笑着摆手安慰着那一个紧张的男人。头开始发晕,这样糟践自己身体,苏白觉得自己应该会比较短命。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帮我给林越打个电话"说完,苏白就趴在吧台,昏睡起来。恍然中被抱起,苏白没有睁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下去,"又犯病了"一声叹息消失在风里。
  一阵麋香飘进鼻腔,是谁?肚子空空的叫嚣着,苏白睁开眼,光着脚慢慢走近厨房。逆着光,宽阔背影恍惚了眼,泪水无声的掉下,苏皓,是你吗?
  感觉到身后的声响,眼前的人转过头,笑着对她说:"白白,你醒了,饿了吗?等会,一会就可以吃了,"目光慢慢定在她光着的脚上,皱起眉头,"怎么不穿鞋?这么冰的地板。"他走过来,打横抱起呆掉的苏白,走进卧室,把她轻放在床上,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手指碰到她冰凉的脸颊,眉头拧成川字。脱下外套,钻进被窝抱着她,怀里冰凉的躯体刺痛着苏皓的心,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白白,跟我说句话好不好?"苏皓乞求着,"林越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白白,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经历了那事,我不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一个人承担了一切。白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温热的液体落到苏白的颈项,像被灼伤到,苏白拼命挣扎着,苏皓勒紧双臂,怎样都不松开。
  "白白,那时我真昏了头。酒醒后看到满屋的狼藉和躺在怀里的韩如颖,我以为我跟她发生了那种关系,她又把手机里我抱你走进旅店的照片删了,说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答应了跟她结婚,我不想她说出来而伤害到你,我轻易的相信了她。"
  "几天后,我放心不下给你打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关于你的一切好像消失一样,我约你哥出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甩了我几巴掌,问疼吗?他告诉我你被打得满嘴是血却扯着嘴大笑,问我怎么可以拥有了你后还去跟别人结婚,他告诉我你已经回学校了。我才发现我错的多离谱,多荒唐,每次想到你受的那几巴掌,心就像被揪着,疼。"
  "白白,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以后的每年我都等着你回来,希望能再次看到你说清楚一切,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我问你哥毕业你去了哪里,他却再没跟我说一句话。我知道,你一直没回家,他们恨我入骨。我知道,因为我,他们让你受伤离家,他们恨自己,更恨我。我找不到你,你就这样在我世界了销声匿迹,我快疯了。想起床单上那块殷红的血,想起你嘴里的血,我无法想象还是孩子的你怎样去承受的。这些年,我每天都梦到你哭着叫我,嘴角是血。"
  苏皓哽咽着,越发抱紧怀里的人儿,"白白,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不小心我弄丢了你,我想我就站在原地,总有一天一定会等到你,可是却从未等到你。白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再也受不了再次失去你,十年来,我没有一天安睡过。白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欠你的,我用剩下的全部生命来补偿。白白,我不会做正再像十年前那样逃避自己的感情路了,白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苏白安静的听着,任由他抱着,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衣服,半响,苏白开口:"我累了,抱我去吃饭吧。"他欣喜的应着,拿起毛毯,把苏白裹的严严实实放在腿上,一勺一勺把肉羹喂进她嘴里。苏白靠在他的肩膀上,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吃点东西了,苏白不知道。
  苏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迷糊了。不知道他的事以前,她可以冷静的叫他滚,知道一切后,她再也说不出口。自己那样深爱的人,苏白怎么忍心去伤害,苏白宁可伤自己。可是就这样原谅他吗?给再他机会一次机会吗?苏白又不甘心,曾经的痛她忘不了。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苏白又拨通程的号码。
  悠扬的旋律,香甜的味道,苏白点了份绿茶蛋糕,端坐在程的对面。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她的事对面的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犹豫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程,我一直都放不下一个人,同时也放不开一些事,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我都太要强了。如果真有一个自己深爱的又爱自己的人,丫头,放下你的固执,接受吧。"
  "可是我…可是,我真的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我所受的那些痛又如何?"
  "这是我们的命,一切都是命。丫头,你不是我,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难道真打算一直这样一个人舔着伤口到老吗?"
  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苏白坐在副驾驶座上,他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最近苏白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她是知道那是谁的功劳。每天三顿的可口饭菜总是会在她饿的时候端到她面前,每天在她冷的时候总会有温暖的身体环抱着她,一夜好眠,这样的幸福苏白总觉得奢侈的不真实。
  穿过好几条街后,车子停在郊野的一栋房子前面。拉着苏白,推开白色木栏门,踩着五彩鹅暖石铺成的小路慢慢地走了进去。苏皓拿出她家卧室的钥匙走进那扇门,咔,清脆的声音响起。苏白紧张了,从走进栅栏开始。"白白,我抱着你,好不好?"声音刚落,身体腾空,苏白搂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摔下去。他笑着,迈进屋,淡粉色的墙壁,天鹅堡样的吊脚灯向一团紧簇的花丛,倒立下来,玻璃茶几,卡通沙发,两把木制长藤椅,蓝色水晶帘把房间分化成独立的几块。
  他穿过正屋,来到蕾丝编成的心形镜框前。他搂着她笑的若晨星,她不乐意的挣扎,那是相遇时候的那张照片。苏白眼睛涨痛着,泪水打着转儿,模糊了视线,不肯流下。感觉身体被放下,苏白眨眨眼,大红的被褥,大红的枕头,大红的床单,还有大红的玫瑰花瓣,苏白呆了,十年前她是怎样的羡慕哥哥,怎样的喜欢那颜色,怎样的渴望有一天可以有自己的那样一个窝。眼泪夺眶而出,她付出两个十年,求得终于可以不再是一个人,终于肯有人时刻牵挂自己,相濡以沫,相互安慰孤单的灵魂。
  苏皓蹲下来,吮干着她的泪,吻上她的眼,"白白,跟我在一起吧,我会用尽所有让你幸福的。"银白的戒指缓缓套上她中指,十指交叉,两个戒指相嵌在一起,不差一毫一厘。苏白用力的抱着苏皓,能不能不再分开了?能不能就和他在一起?太痛了,真的再不想失去了。
  "白白,我们一起回去吧,十年了,你都没有回去了,家人都很想你。这次不会再想以前那样了,我陪你,我们一起回去。这次不会再一样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我说到做到,相信我好吗?"
  家人,无数次梦里苏白都梦到父亲把小小的她放在肩上,母亲笑着看着把酥饼喂到她嘴里,哥哥在旁扯着她的小腿往下拽,笑着醒来,却再哭着入睡。想再吃母亲做的酥饼,想再和父亲月下把酒言欢,想再和哥哥抢菜吃,好想好想。
  但可以回去吗?如果回去后还是生生的分离,如果回去后父母还是那样尴尬,莫不如不回。他想,苏白都会陪着,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她不忍。
  苏白只是喜欢那个名叫苏皓的人,只是因为爱上了。
  这独一无二,充满绝望的爱叫她如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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