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秋放假,全家人去岳母家过节。说是"全家",还不够"全",儿子开学还只几天,正在紧张的军训。但是,外甥凯凯的大学放了假,就和我们一起到外婆家来了,补了这个缺。闲时,我常在禾堂上漫步。岳父家的刷鱼台在一个山排上,地形高,举目就能看到巍峨挺拔的仙鹅峰,勾起我三十多年来的一直未圆的一个梦。 南岳是著名的道教和佛教圣地,又是"中华寿岳",《诗经》中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中的"南山"即南岳衡山,南岳的最高峰是祝融峰。与祝融峰相隔数十里相望的衡阳县的九峰山,多少还有一些人知道。据说南岳圣帝曾经在九峰山的主峰上端坐,环顾左右,怎么数都只有八个峰,把自己坐的一个峰忘了,所以说南岳圣帝"显远不显近"。难怪南岳声名远播,好远的人都来朝拜她。与九峰山相隔数里对峙云端的仙鹅山,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传说中的"仙鹅登仙""犀牛腾云"等胜迹,也没有多少人去寻揽,现在当地人甚至只知道"仙鹅山"这座山名了。我的老家泉水村就坐落在仙鹅山下,老家旧屋所处的竹山排就是仙鹅山的一个稍远的脉。儿时,我随父亲跟着这个脉上过仙鹅山;读小学时,上劳动课,老师带我们在山腰的茶场采过茶;高中毕业后,和哥哥翻到山那边担过山苍籽;入伍后探家,代妻出义务工在山顶下面栽过树。参加工作后,回老家来去匆匆,多次萌发去山上看一看的想法,都被旁人的"柴深了没有路""山上有野猪""有的地方装了野物夹子"之类的话和没有谁愿意与我同行而打了退堂鼓。 这次,假期有三天。到第三天早晨,我上山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早餐时,我宣布今天要去爬仙鹅山。见没有谁响应,我就点兵点将,要侄儿凯凯随行。妻有反对的表示,见我这几天确实无聊,反对的态度也就不够坚决。放下筷子,我一声"走",站起身就出了大门。妻不准凯凯走,凯凯也不知听谁的,被我一把拉上了路。 一边走,我一边向凯凯讲着老家流传的一个对联故事。传说乾隆皇帝旅游经过这里,在泉水河稍下游的一座木桥旁垂钓。夕阳西照,桥的上游有一棵古枫树的倒影横过江面,树影上有鸟儿进入鸟巢里,河水中的鱼在树影中的枝头上游来游去。乾隆皇帝触景生情,吟出一上联:"树影横江,鱼游枝头鸟宿水"。当即,皇帝老爷请旁观者对出下联,竟然无人可对,乾隆皇帝叹之而别……。后因木桥断了,人们捐款修筑一石拱桥,以"横江"二字贯名,称"横江桥"。从此,小河也有了它的正式名字"横江"。可是,这一下联至今未有人对出。我是学中文的,对对联中的平仄却一窍不通。在写一篇文章时,采集了这个传说,并试着对了下联:"峰尖直霄,鹅戏兔尾仙眠山",不知通与不通。但是,横江是水,仙鹅是山,我把对仙鹅山的梦想嵌入对联中去了。 分水坳,固名思义,就是水往两边走的地方,路也是往两边走。这里是双峰和衡阳交界之处,坳上却有一张塘。而且地形虽高,却据说从来就没有干过。还听说这张塘里不要放鱼,也有鱼飞来。老辈人说,他们晚上就听到过鱼飞来呼呼作响,然后落到水面上掷水有声。所以,从小我就相信鱼会飞。我十来岁时,小舅带我和哥哥在塘里摸了一桶河蚌,满有信心有个牙祭打,两兄弟抬回去,母亲却说没有油煮,倒在屋坎下面去了。 二
说着说着,我们就踏上了上山的路。走完了到分水坳的村道,就从外婆家对门的小路上山。到了一个鞍子,又有一张小塘。我说,原来塘干基外侧有一棵梨树。我从外婆家回去,发现有一个梨子还没摘去。我扒在塘干基里侧躲着,发现视线内无人,就梭到树上,摘下梨子后,迅速跳下来,又扒到里侧,见确实没人,才得胜回家。 到了一段横路,这是我老家竹山排的后山,我向凯凯讲述着山的走向。上了一个坡,到了草坪。这是双峰的八角亭到衡阳的泉水村一个抄近小路的必经之处,人们到了这个坪,都要歇息一下。原来,这块坪里没有林木,尽是草,所以叫草坪。这里,也是我小时候放牛、砍柴一定要歇息的地方。现在,林木吞食了草坪,只露出一个草坪的轮廓来。我们只稍作停留,就继续上山。路口有一棵雷打的松树,我清晰地记得从树梢到树蔸,一条笔直的、深深的口子,也只有大自然才有这个力量和兴趣。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这棵树的踪影了。老人说,雷打的树做床,能避邪气,不知道这棵树到哪家床上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了。 原本是一条大路,现在的路却被柴草、荆棘和树木竹子挤压得很窄了。经常的,还有树枝和竹枝散落阻挡在路上。我在前面走,凯凯顺着我走过的路也就阻力小一些。过了几个山坡和皂,我向凯凯逐一解释哪个皂下去是到村里的哪一条小冲,并说着我小时候在那里发生的一些事。 到一个山坡,有几株水杉进入我们的视线。这就怪了,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而且,我们这里都是漫山遍野的土杉树,是谁有这个兴趣,土洋结合,在这里栽了这几棵洋家伙。"洋家伙"在这里明显水土不服,尽管长大了,但没有一点水灵灵的气息,下面的几盘枝竟然还干枯了。但是,上面的几盘枝逐渐有了生气,到树梢还绿油油的呢。我叹息,你生的不是地方。可是,我称道你的坚强。 我老家竹山排是一片竹海,这一路,楠竹也跟着我们把竹海延伸过来了。开始,大的、身份好的和生长在路边的竹子还有人砍,挡道的竹枝竹尖就是这些人留下的。到了一个长皂,楠竹更大更直,可更没人光顾了。楠竹也有终老的一天,不去利用它的价值,它就老死了。路坎下,密密麻麻的楠竹都没有了叶子,光秃秃的,让我心里好一阵难受。这么好的楠竹没人要,凯凯不解。我说,现在工价太贵了,请一个工要花费两百元。楠竹才二十多一点一百斤,要卖一千斤,才能抵一天工价。从这里砍竹下山,一个劳力一天最多能砍三百斤。别说山脑子了,就是工钱也不到半天的。也好,深山老林保持下来了。但是,楠竹这个东西,必须要间伐,做到稀密有度,而且要砍小的,留下大的,砍老的,留下新的,砍不能生笋的,留下能繁殖后代的,才能正常生长和健康成林。 仙鹅山上原来有一个茶场,还有一个生产小组。我知道,快到这个小组了,有一节平路。原来的路况相当好,现在的路却今非昔比越来越差了。不过,三米多深的柴从路两边棚下来,形成一个天然的路洞,我们大可以伸展着身子进到里面。我想到了学校地下如姝网似的防空洞,我们小小的生产队也有一个防空洞,估计其他学校和生产队应该也有;进而想到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时的语录"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又进而想到毛主席的诗《七言绝句·为李进同志题所摄庐山仙人洞照》"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劲松"和"乱云"的自然环境"天造"了这个"仙人洞",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又"地设"了这个"仙人洞"。主席从容不迫,正襟危坐,相信自己和祖国一定能利用这个"仙人洞",战胜各种艰难险阻,探揽到"险峰"上的"无限风光"。我高声朗诵着这首诗,大踏步地进了"仙人洞"。我想,我们也要通过这个天造地设的"仙人洞",登上仙鹅峰的极顶,把家乡山山水水的无限风光都揽入眼中。 出了"仙人洞"口,离那个小组近了,路却越来越不是路了。树是少了一些,柴也稀疏一些了,丝茅草和乱刺却象尖刀一样阻拦着我们。我和凯凯各断了一根杂木棍,一是防备突如其来的野猪,一是赶开那些丝茅草和乱刺。尽管我们有所准备,丝茅草象尖刀的锋,乱刺象尖刀的尖在我们的衣服上挑出一根根纱,在我们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从丝茅草和乱刺中杀出一条路来,终于到了一条冲的冲尾。我提醒凯凯,冲里原来是水田,有水的地方就可能是野猪居住和出没的地方。走到田干上,野猪没出来,却有十几头黄牛在田里嬉戏。我在老家生活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养了牛,放牛就成为我们儿时的主要劳动。随着冲里的田都只作一年一季,随着农村劳动力都外出打工,农业的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耕牛也就越来越少了。毛主席说过,耕牛是农家之宝。他老人家又说过,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现在,牛虽然少了,但农村的老人们都说,他老人家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错,都会实现。我想,所以,他老人家的说的话,也就成了"毛主席语录"。也只有老人们才对毛主席深信不疑,也只有我们以上这些人才记得"毛主席语录",现在的有些"90后""00后"连毛主席是谁恐怕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些牛都是房内侄儿志美从山东进来的菜牛,他在这条冲的冲口搞了一个养殖场。老家的牛,有黄牛和水牛之分。说是黄牛,其实是除水牛外色彩各异的其它牛种。志美这些牛,其毛黄澄澄的,干干净净的,溜溜滑滑的,象金子一样放着光。要论毛色,这才是真正的黄牛。这些牛,有大有小,在草丛里晒着太阳,三不三也吃几口草。草太多了,又鲜嫩嫩,无污染,它们享着福呢。有吃不吃是只猪,冒吃想吃是只牛,这些牛也"有吃不吃"呢。我拿出手机,这些从北方平原大地方来的牛,胆子很大,见多识广,任我不停地照。一头小牛,还摆弄着稚气的头,直瞪瞪地看着我。 到了一段横路上,我记起原来在路坎上采过茶泡和猫耳朵。茶泡和猫耳朵实际上是因气候变化生长在茶树上的一种菌,撕去上面一层乳皮,白白的,甜甜的,脆脆的。现在一路搜过去,连茶树都不见了踪影。倒是路边的几蔸柞树,枝桠横生,叶子青翠厚实,就象一个个老有所为老当益壮的老人在路边练太极拳。 过了这段横路,见到一栋房屋,是五间七的土砖屋。听说,这一个小组只有峨龙大叔一家在山上住,且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家里,儿女们都在远天远地打工,这应该就是他的住处了。整个房屋,包括前面的一块大坪,都给我们清新脱俗的感觉。就是坪里的几堆牛屎,以及由它发出的牛屎气味,也似乎是清香亲切的。"咚咚咚,咚咚咚"屋后的山后不断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我说,是山那边人家村道上的拖拉机声音吧?凯凯说,好象是做白喜事的礼花炮竹声音。登山要紧,管它什么声音,我们继续向另一条横路走去。 我知道,过去后是一个大屋场。我的同学亿来一大家子就住在这个屋场,我和父亲担山苍籽在这里过身,主人还留我们在这个屋场吃过饭呢。可是,隔屋场还有这么远,就只看到它的断桓残壁了。也是的,亿来我知道他住在市里,他的两个哥哥分别招郎在我辖区的两个村。这个大屋场,应该都没有人住了。那么说,这个小组只有峨龙大叔一个人住在山上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屋场侧边原来有一棵树,据说长一尺缩三寸,长得慢,但材质好,说是铁树。但是,后来我见过的铁树不是那个样子。我努力搜寻着它的踪影,却不能得逞。 屋场后是上山的路了,坡度有六十度以上,但它是我们上山后最宽最没有障碍的一节路了。路上有一堆松土,一看就是野猪的作品,它嗅觉灵敏,在地里拱笋子等东西吃。我提醒凯凯,再有松土,要注意啊,别是猎人埋了夹子在地里,要用木棍先桶一下。当然,担心还是多余的,这么宽的路,肯定有人过身,夹着了人是吃不了要蔸着走的。路边有几株大茶树,这个季节没茶泡和猫耳朵,但茶树长到碗口粗,也让我费了不少眼神。 上了这个陡坡,不远就是茶场了。原来的茶场规模不小,遍山遍岭起码有几百苗茶山,岳父还在这里当了十几年山大王。读小学时,上劳动课,学校集中几个星期的劳动课到这里一上就是一天。上午,上山采茶,比赛谁采的最多。中午,在场里食堂吃饭,吃的是油豆腐我都还记得。特别是墙上的"开饭",写成了"开反",让我笑掉了大牙。下午,我们参观制茶的工艺流程,知道了先要搓,把叶子搓得卷起来,再用黄藤薰,薰得香香的,干干的。我兴致勃勃地向凯凯介绍,到了茶场的大致地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看不到茶场的蛛丝马迹了。算了,回去问问岳父就知道了,我们继续上山。 上山的路更陡了,足有七十度的坡度。原来的石级路,被雨水冲刷,又没有人养护,石头在路上高高在上,让我们不敢踏上去。有些石头索兴七零八落,让我们看不到路了。我们只得拄着木棍,在树缝中缓慢穿行。幸好这些树下因为树荫,没有荆棘,也少柴草。哟,这些树一排一排,错落有致的,绝对都是栽的,那就应该是我在当兵的那一年,替妻子出的义务工的那一次栽的。算一下,八八年结婚探家,到现在有二十八年,这些树应该是有这么大了。 陡坡上有一个峰,满以为它就是最高峰了,我鼓励凯凯,"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自己一马当先,凯凯紧跟着。陡坡上完了,去山顶的路没有了,前面几百米远却还有一个姊妹峰。我比较它们的高度,眼前的这个顶峰要仰头看,似乎要高一些。远处的那个顶峰稍微抬一下头就可以看到,肯定低一些。但我总觉得不对,两座峰应该差不多高。我们朝远处的那个峰走拢了一些,再看远处的那个峰,头要仰一些了,又看身后的那个峰,头却要平一些了。我们再走过去一些,走到两座峰中间,再比较,鉴别就出来了。看眼前的峰比身后的峰,头要更仰一些。如此说,眼前的这个峰还是要高一些,是姊妹峰的主峰,是仙鹅山上真正的仙鹅峰。好了,我们就选择它进攻吧。 路到仙鹅峰下,是一个山坳。我跟着父亲哥哥,清明节扫墓,平时担山苍籽,都在这里歇过气。再往前走,就是下坡了,就是到双峰县石牛镇的路了。不过,这只是路的最高处,我们的目的是向山的最高处进发。回头走一点,终于找到了一条似路非路的路,好在离山顶的垂直高度只有几丈高了,管它什么路,没路也要闯出一条路来。这条路是平着走的,如果把平路作为一条射线,是"射"不到山顶的,我就在"射线"的里侧不停地找路。路没找到,却到了"射线"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座坟,原来这条平路还是扫坟人的专用路,而不是登山的路。坟龄应该只有三五年,因为上面长满了松茸茸的草,却没有柴、刺和树。还有几根塑料纸做的青条子插在坟中间,显然有人挂扫,才给我们留下了这一条似路非路的路。这个亡灵,如果是衡阳的,我一定认识,是双峰的也值得我尊敬,老人是这座顶峰的忠实护卫者。我们折了几根松枝插在坟上,还敬了半瓶矿泉水,然后郑重其事地作了几个辑。 坟头对着山顶,我在它们之间巡视着,其间的植被确实稀疏些。也许这就是老人为我们指引的登顶的路吧,我们朝着目标坚定前进。我在前面开路,手上,身上不断被刺挂了,也不去管它,还不断鼓励凯凯跟上,说这就是路,对准山顶攀登,绝对很快就可以登上极顶。是的,没要多久,眼前,除了不高的柴和稍高的树,视野之内的山都不碍眼了。"到山顶了",我大呼着,呼喊着我的胜利登顶,也是呼唤着凯凯快快上来。 山顶上有几棵树,还有不少的柴,几乎没有空地。上面没有包装盒,没有矿泉水瓶,甚至没有人为的任何东西。山顶是原生态的,没有任何污染,如果说这座山是处女,那么说山顶的这十多个平方绝对就是处女地。在这十多年,恐怕都没有人涉足侵犯过她。我们庆幸,这十多年来,我们是第一个登上这个仙鹅极顶的。也不怪,除了必不得已,山两边的人们不会逾越这座山的。即使要经过,到这个山坳也是气喘吁吁了,谁还有心情爬到这个树木柴草荆棘长满了的山头上去呢?不过,我对山下的众多旅游爱好者不解。山坳的路到山顶才几丈高,我们走过的也不过几十丈远,有心情舍近求远去那些名山大川,为什么对身边的这块处女地却视而不见呢? 凯凯上来了,我向他介绍山两边的情况。山坳到山顶不远,且没多少弯路,我也就没有乱了方向感。但是,由于树的遮挡,我看不到四周的具体情况。有办法啦,我爬上一棵最大的松树,踩在从上到下的第二盘、大约还可以经得我起的枝头上。枝头比山头高了三米,周围的障碍物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一棵杉树和一蔸不服气的杂木树挡住了我往衡阳方向看的视线。杉树枝小,挡住的不多,主干又粗,没有办法,我要凯凯把杂木树掰下去。凯凯一米八的身子,却掰不动好多。我想,可能是杂木树经过风吹雨打的历练,比想象中更坚强些了。凯凯把树吊下一点,身体就往上往前吊一点,树再下一点,他的身体再上往前一点。几个回合,他抓住了树梢,这棵"坚强"的树终于被他臣服了。 好啦!你要坚持住,我对凯凯说。再举目东望,我视线内就很清楚了。很明显,先前过来的山峰要矮一些,是姊妹峰中的妹妹。如果我们当初把那座峰当作姐姐,披荆斩棘上了那座峰。发现这座峰又高一些,再要披荆斩棘到这座峰,困难就大多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虽然没到"歇"的地步,"衰"也够我们受的了。再往前看,九峰山的九座峰一字排开,清晰可见。而且,我的眼睛是绝对平视的。这么说,仙鹅山是绝对能和九峰山比高的。不但是比高,还要比美!我拿出手机,不停地把远近风光揽入镜头中。回看相片,美不胜收,那棵还在遮挡镜头的杉树枝头反而把景致衬托得更美了。 下了树,我还念念不忘仙鹅和九峰的比高。它们比了一生,也没比出科学结论来。我打开手机流量,百度地图上,仙鹅山只是一个孤独的地名,四周一片空白。百度搜索,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我在浏览器中,试图找到测海拔的软件,还是失望了。网上很多东西,说得天花乱坠,却是摆给人看的绣花枕头。算了,作为一个未知,让我们以后继续探索吧。 三
已是十点半了,朋友邀请我下午参加同乡会组织的活动,就不能在仙鹅峰上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可是,我起身时,竟发现膝头上的裤子划开了一条缝。这可怎么办,又没带裤子回来,参加活动就这样衣不遮体吗?裤子上的这一道口子,比手臂上的几道血口子都让我着急。我电话告诉妻子,妻子还取笑我。我知道,妻子一定有办法。 下到姊妹峰的中间,回头看"姊姊",竟然又有了新的认识。眼中的主峰,就象金元宝中间耸起的芯子,而且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原来,仙鹅峰是一个金元宝哟,价值连城呢。尽管,她是一块处女地,但可贵之处就是因为她是一块处女地。是的,仙鹅峰以及整个仙鹅山,与山下的百姓心心相印休戚与共呢。有了她的哺育和灵气,山下的人们才如此安居乐业人兴财旺呢。 可是,我们有些人身在宝中不识宝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机构改革,要把山下的泉水和兰田两个村并为一个村。两个村的人都要面子,讨论来讨论去,有人折衷,就按兰泉村上报。应该说,这是一个馊主意,原来各有意思,断章取义实际上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知道后,感觉到要做点什么。三十多年前,我们几个高考落榜的青年组织了一个仙鹅文学社,还有个油印刊物《仙鹅》。这两个村都在仙鹅下,共同拥有她的皇恩浩荡,我就到新村的支部书记那里向他建议改名为仙鹅村或仙鹅山村。并说,我所在的溪江乡,九峰山下的三个村并为一个村,就叫九峰山村。两个乡镇毗邻,一个有九峰山村,一个有仙鹅山村,多好啊。尽管仙鹅山现在没有九峰山的名气,有了这个村名,以后就有发展前途了。他唯唯诺诺,说是商议一下。我知道他是应付我,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就联系当年《仙鹅》的创办者、现在已在县里某办当主任的有志君。他正在打牌,也说取"兰泉村"没有想头,也说改为"仙鹅山村"好。但是,到如今,村名已确定为兰泉村了,都没有人向我解释一句,令我非常寒心。 到了峨龙大叔的屋,"咚咚咚""咚咚咚"的响声,还是不绝于耳目。我说走另外一条路,为今后再上山有个选择。这条路是从一个山坡上下来的,到山下的村道要近许多,而且是到泉水村的垅里。我们一路下来,因为是在山坡上,视线开阔,泉水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尽收眼底。而且是面对九峰山下山,似乎是把九峰山看得越来越清楚,让我总是耿耿于怀。想两座山哪座山更高,想什么时候我家乡的村真正成为仙鹅山村。 我记得,《仙鹅》创刊时,我在部队。出创刊号,文友们邀我写创刊词,我写的题目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有仙则名",我要把合并后的村改为"仙鹅山村",是先要取名,难怪行不通。想到这里,我哑然失笑了。也好,把这个名字先藏着,若干年后,人们发现了她的仙气和灵气,再取这个名字就实至名归了。 走在泉水垅里,有人问我到哪里,我说是到仙鹅山。她问,是去捉蛇呀?她的回答令我晕。我说,不是。她的回答更令我晕,那是去做吗喀?吃多嗒。我苦笑,无言以对。 也有人看到了仙鹅山的价值,就是那个不肯住下来的峨龙大叔。付哥告诉我,他正在修马路,双峰县石牛乡八角亭村有几户人家,住在他山后不远,已经通路,他现在正在把路接过来,挖土机搞十多天了。啊,我知道了,明白了,那"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原来是挖土机发出的,这就对了。峨龙大叔不但是一人坚守仙鹅山,坚守一个组,而且举一家之力,要修一条车路上去。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要继续坚守。我相信,路通了,有了他的继续坚守,终有一天,会坚守到成为"仙鹅山村"的一天的,而且住在城里的人们有的也会陆陆续续住回山上来的。 仙鹅山有她的仙气,加上峨龙大叔这个活神仙的努力,相信更多的"仙鹅子民"会加入到发现建设仙鹅山的队伍中。到那时,我的仙鹅之梦就彻底实现了,仙鹅山就真正成了展翅飞翔的仙鹅了。今天,我圆了二十多年的登顶仙鹅峰的梦。以后,还要圆仙鹅山成名和腾飞的梦。这个梦,不是我一个人的,是"仙鹅子民们"共同的梦。仙鹅峰的高比不过南岳的祝融峰,甚至比不过九峰山的主峰,但是,我还是相信老祖宗的那句话。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