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恋人十一

　　十一
　　从这之后的几个月，文煊再也没有给欣然打过电话，ＱＱ也没有再上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实际上却没有，他一直就在欣然身边不远处。每到周末，陶悦一回到家，总会絮絮叨叨地跟欣然讲她和文煊的事，全是一些芝麻大的小事，说文煊又送她什么东西了，这一周陪她看了几场电影了，还说每次周末都会把她送到楼下却不肯上楼了等等。这些话在欣然听来，句句都像一把刀扎在她心上，但她还要强忍着疼痛，强颜欢笑，她不能让陶悦看出任何破绽。
　　＂小姨，下周我们就要放暑假了。＂
　　＂是吗？那不是很高兴的事吗？怎么我们的悦悦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啊？＂
　　＂文煊他们昨天就开了毕业典礼了。可我还有三年才能毕业呢，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傻瓜，怎么会呢？就算以后文煊不在学校了，你可以去找他，他也可以来找你，你们还是一样能见面啊。＂
　　＂才不是呢，文煊说他有个师兄在三亚工作，他想再过一个月就去三亚。听说三亚那边四面环海，环境美极了。小姨，你说，我可不可以不上学了，也跟着文煊去三亚啊？＂
　　＂什么？＂欣然一听，恼了，＂我辛辛苦苦地把你供到今天，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你放弃学业跟个男人私奔？你，你真的是气死我了！＂
　　陶悦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探一下欣然的口风，没想到小姨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气性还那么大，见状，她赶紧撒娇道，＂好嘛，小姨，别生气了，我跟你说着玩的。＂
　　欣然这才平静了下来，＂以后不许再这样说了，好好上你的学，其它的，想都不要想。＂……
　　没多久，放暑假了。陶悦虽说嘴上没再提弃学去三亚的事，可心里还惦记着呢，眼看文煊去三亚的日子一天天地靠近，她却还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再次向欣然开口，一想到这些，她发愁得不得了，经常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客厅的钟已经敲了两下了，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可陶悦还没有睡着。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还伴随着穸穸琐琐的其它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拧动门锁的声音。
　　陶悦害怕极了，赶紧推醒身旁熟睡的欣然，悄声道，＂小姨你听，外面好像有声音。＂
　　欣然竖起耳朵，果然也听到了拧门锁的声音。她也害怕了，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地搂着陶悦道，＂别怕，有小姨呢。＂话是这么说，可欣然自己却吓得一个劲地冒冷汗。
　　门突然开了，一股浓重的酒味直往屋里钻。黑暗中，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叫喊道，＂欣然，死哪儿去了，快出来。＂
　　欣然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回归原位。她推开陶悦道，＂没事，是你姨夫回来了。＂说着，欣然起身开了灯。
　　陈建忠踉跄着走进卧室，一看到陶悦，竟淫笑着扑向了她。才回过神的陶悦再次被吓坏了，她边挣扎边大叫道，＂姨夫，你放开我，我是陶悦啊！＂欣然见状也吓坏了，上前拼命地拉扯陈建忠。陈建忠一把甩开了欣然，叫道，＂管你是谁，我供你吃供你住，你就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听见＂哗啦＂一声，陈建忠直直地倒在了陶悦身上。陶悦拼命地将他推到一边。她看见小姨手里拿着一个碎了的花瓶站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陶悦伸去探了探陈建忠的鼻息，还有呼吸。她推推惊魂未定的欣然，＂小姨，他没事，只是晕了，我们快走吧。＂
　　欣然扔下手中的花瓶，陶悦一手抓起床头柜上的背包，一手拉着欣然，慌里慌张地逃出了家门……
　　她们一直跑了好远，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在一个宾馆门口停了下来。停下后，她们才发现，刚才她们太过紧张了，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跑了出来，她们到现在还穿着睡衣呢，而且，她们竟然连一分钱都没带，唯一带出来的，就只有陶悦的背包。
　　两人连忙打开背包，里面只有几本书，一个旧手机，还有十几块钱的零钱，这下完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文煊！陶悦眼前一亮，＂小姨，我们有电话，我可以给文煊打电话，让他先帮我们找个地方住。＂
　　＂这，＂欣然有些为难，＂这样不好吧，都这么晚了，再说，＂欣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我们还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
　　陶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难道我们真的要露宿街头吗？况且文煊又不是别人。＂
　　欣然默许了，但心里却七上八下，没有片刻的安静：三个多月没见了，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我见到他该说些什么？他看见我这副模样会怎么想？他还记得三个月他对我说过的话吗？还是，这三个月时间已经让移情别恋到悦悦身上了？
　　欣然不由地将目光转到了陶悦身上。一个本来需要几分钟就能打完的电话，陶悦却到现在还没有打完，她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絮絮叨叨地，还时不时地撒一阵娇。看得出来，陶悦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不知道为什么，欣然心里竟有种酸酸的感觉。
　　文煊终于来了，还是开的那辆奔驰车。这让欣然恍惚地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三个月前自己生日的那个晚上。那晚的鲜花，那晚的蛋糕，还有那双舞鞋……
　　＂小姨，你发什么呆啊？快上车！＂陶悦在催促欣然了。
　　欣然答应着上了车。上了车之后，坐在副架驶座上的陶悦一直喋喋不休地跟文煊说这说那，根本不留一丝空隙给文煊和欣然说句话。之前欣然还在想见到文煊后该说什么，看来自己真的想多了。
　　只是，他，还是三个月前那个文煊吗？欣然忍不住地想从后视镜上看一看他，哪怕只看一眼也好。镜中的他比之前瘦了，却更显成熟了。文煊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移到了后视镜上，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欣然逃开了，但心却跳动得异常……
　　车在一个别墅前停下了。陶悦望着眼前的两层洋楼，兴奋道，＂这就是你家啊，太漂亮了！＂
　　文煊不说话，径直走到门前，拿钥匙开了门。屋里边出人意料地亮着灯，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斜躺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人。看模样，像是文煊的爸爸。他板着脸，看也不看文煊一眼。
　　＂这么晚了，又开着我的车去哪儿了？＂
　　文煊没有理睬他，只是对着门外的欣然和陶悦说，＂快进来吧！＂
　　文煊的父亲陆鹏程坐起身，惊讶地发现自己儿子的身后居然还站着两个穿着睡衣的女孩！陆鹏程气坏了，他站起身怒斥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两个女孩是谁？＂
　　文煊淡淡道，＂她们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她的小姨。＂
　　对于＂同学＂这样的介绍，陶悦有些不满，嘟起了小嘴。
　　陆鹏程更加恼了，＂我管她们是谁，马上叫她们走！＂
　　文煊刚想争辩什么，陶悦却几步走到陆鹏程跟前，一副可怜相地哀求道，＂叔叔，我们被坏人欺负，身上又没有钱，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就住一晚上，明天就走！＂
　　陆鹏程来不及回答，他只看见陶悦脖子里的项链在晃动。那条项链，好像，有些眼熟。
　　陆鹏程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孩子，把你脖子里的项链取下来我看看行吗？＂
　　陶悦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了欣然一眼，欣然更是找不着北，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陶悦把项链取下来交到陆鹏程手里。陆鹏程将它拿到眼前，细细地看，在靠近锁扣两端的地方，分别刻着细细的两个字母＂ＣＨ＂，虽然几经磨损，但仔细看，却还能依稀辨认得出。那是他买过之后专门找人刻上的，只有他和欣慧两个人知道。然而，物是人非，项链还在，人却没了。想到这些，陆鹏程的眼睛有些潮湿。他仔细地看了看陶悦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陶悦，那是我小姨陶欣然。＂
　　＂你爸爸妈妈呢？＂
　　＂听我外婆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是吗？＂陆鹏程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原来陶家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陶悦回到自己身边，他们是要彻彻底底地切断他们的骨肉联系，可见，陶家有多恨自己。
　　＂孩子，我认识这条项链。我和你爸爸妈妈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去世了，我有责任照顾你，你和你小姨尽管住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再也不会撵你们了。＂
　　＂真的吗？＂陶悦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陆鹏程点点头，将项链放回到她的手上，＂这条项链是你妈妈留给你唯一的东西，千万要放好了，不管再怎么样，都不能把它弄丢了。＂
　　陶悦有些不解，这条项链真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外婆这么说过，小姨也说过，还有他，文煊的父亲，她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这么说？……
　　陆鹏程替她们安排了房间。欣然和陶悦都累坏了，她们到房间后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倒头睡下了。
　　确定她们都睡下了，陆鹏程便将文煊叫到客厅，虽然有些不情愿，文煊还是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陆鹏程燃起一支烟，却半天没有说话。他在想怎么开口才能得到儿子诚实的答案。对于这个从小就不在自已身边的儿子，他有不少愧疚。儿子是跟着前妻长大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前妻却一直瞒着他，也不肯让他和儿子见面。直到儿子考上了大学，为了能有个悉心照顾儿子的人，也为了能交得起昂贵的大学学费，不得已，前妻才将儿子送回到自己身边。但长时间的不见面已经让他们骨肉间变得陌生，他很想弥补些什么，却总感觉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什么似的……
　　＂爸，你想说什么，再不说，我就回去睡了。＂
　　陆鹏程拦住他，吐了一口烟圈，缓慢道，＂你和陶悦之间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是。＂
　　＂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
　　＂你们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比如说，男女之间的事。＂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文煊的样子很肯定，不像在撒谎。
　　陆鹏程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不放心似的，＂那好，我告诉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永远都不许碰陶悦一下，不然的话，我活剥了你的皮。＂
　　陆鹏程的话让文煊打了个寒战，他跟着父亲生活的这四年中，虽然父亲有时也会不高兴，会生气，但碍于两人长久分离的陌生，这四年来，父亲从未向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今天，他第一次见陶悦，怎么就会向他说出这么凶狠的话？陶悦到底是谁？他的父亲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尽管一肚子疑惑，文煊还是向父亲保证，＂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一直都是把悦悦当妹妹看待的，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文煊的话让陆鹏程彻底放了心……
　　第二天，文煊给欣然和陶悦各买了一套衣服，等她们穿戴好，文煊便陪同她们再次回到了陈家。
　　陈建忠刚好在家，欣然同他谈了离婚的事情。陈建忠倒也答应得爽快，只是条件是，只分给欣然两万块钱，其余的任何财产，也包括他们住的这套房子，都不关她的事。
　　陶悦一听，骂道，＂好你个陈建忠，我小姨跟了你这么多年，给你洗衣做饭地伺侯你，你就是请个保姆也不止给那么点工钱，更何况，你没钱的时候，我小姨跟你吃苦受罪，没有一句怨言，现在你好了，把我小姨踹了不说，还这样对她，你根本就不是人！小姨，你别听他的，我们到法院起诉离婚，怎么也能分个一半财产。＂
　　欣然没有理会陶悦的话，她只是淡淡道，＂好，我同意，现在就去办离婚手续。＂
　　看着陈建忠洋洋得意的样子，陶悦恨得直咬牙，＂小姨，你怎么回事啊？＂
　　欣然没有回答。
　　文煊深情地望了欣然一眼道，＂在你小姨心里，能早一秒钟摆脱这样的婚姻，比什么都重要！＂
　　文煊的话让欣然十分震惊。她没想到，文煊竟是这样了解自己，跟自己竟有着这样不言而喻的默契！或许除了他，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跟她心心相通的人了，可为什么，他不是别人，却偏偏是悦悦喜欢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