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活第五十五节

　　第五十五节 洪阿姨带他去联系单位
　　早晨八时二十分，石峰挎着黄布包，骑上自行车便出了门。今天，他不去公司，也不去为生意的事瞎忙乎。他决定，今天必须抽出时间去跑跑另一件重大事情，这就是工作单位的联系。关于联系单位的事，现在进展一直不大，他昨晚想起此事算了算时间，这已是四月底，还有三个月即将毕业，如果到时还未落实单位，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他为此十分着急，现在必须抓紧进行这件事。已经约定，今天洪阿姨将带他去两个单位和人才办。洪阿姨交际很广，她现在正为石峰的事到处找门路。石峰当然很感激洪阿姨，他觉得认识洪阿姨是他的幸运，这位老长辈待人多么热情、诚挚啊。他认识洪阿姨还是去年暑假，他到市中小学生暑假活动站去给学生上课，洪阿姨热心地给活动站的学生送电影票，他们相互认识的。当洪阿姨了解到石峰为维持学业，到这里来给学生们上课时，她分外同情。后来，洪阿姨不管在哪里见到石峰，都热情邀请他到她家里去坐客。一次终于推不过，石峰去洪阿姨家吃了一餐饭。后来，石峰有时间也去看看洪阿姨。这次联系单位的事，洪阿姨说的上全力以赴。当然她已经离休，但洪阿姨表示，她尽最大努力来办石峰的事。石峰想，不管这件事办得如何，自己以后都要好好报答洪阿姨。
　　石峰手持住车把，飞快地踩着车子，车子在他强劲有力的支配下，迅速上一段大坡，好些骑自行车的人都下车推着车走，眼睛折服地望着眼前这位骠勇的年青人。石峰上了坡，穿过弯弯的小巷，不一会，他的车便停在了洪阿姨的楼下。石峰在楼下喊了两声，洪阿姨一会提着网包，满面笑容下楼来。
　　在路上，说起此事，洪阿姨要他多找门路，路子多总有一家能联系上。又问石峰现在个人问题处理了没有，当石峰说没有时，洪阿姨安慰说，不要着急，等把工作单位落实了，她给他说个乖乖儿的。洪阿姨笑着对石峰说：＂标小伙子不用愁，乖乖女儿在后头。＂说得石峰忍不住笑出声来。洪阿姨就是这样热情、好帮忙。性格也是这样开朗、欢快。在路上，她一会儿笑着同这个人握握手，一会儿同那个人打招呼，这不能不使石峰惊叹，洪阿姨认识的人太多了。
　　待到了一家公司，洪阿姨去叫出了个三十多岁的年青人，他是公司门市部的杨主任。石峰前次已同他介绍认识，石峰上去同杨主任握手，递上一支烟。然后，洪阿姨把杨主任叫到一旁，谈了好一会儿。后来，杨主任向石峰招呼告别后，洪阿姨向石峰谈了他们的具体情况。说他们有两个途径接收他，一是门市部一个干部子弟，上班不好好干，光打浑，一个大小伙子差不出，每天在办公桌前浑光阴，他们想法把他调走，让石峰去顶缺。二是目前公司承包下来，效益不怎么好，要接收他，只有等生意红火时才能考虑。这两种情况，都叫石峰感到没把握。洪阿姨便安慰石峰，说多跑跑单位再说。
　　他们沿着街道，来到市政府机关所在地。洪阿姨先到劳动局一间办公室问一位年青人，市劳务市场办公地址在哪里，谁在负责？待问清楚，他们刚要出大门时，洪阿姨便笑着同一位体面的、宽腰大腹的什么局长打招呼。然后，她把他叫到一旁，叽叽咕咕同他谈一阵子。石峰只见这位局长边听洪阿姨说话，边不时看石峰一眼。一会儿，他见局长边说边摇头，又做出难为情的样子。正在这时，一位打着领带的中年人夹着文件袋到局长面前，给局长说了两句话，他们转身就要走。只听洪阿姨对局长说：＂您现在很忙，不便打搅，过几天，我要好好找您谈谈。＂局长朝洪阿姨微笑着点点头便走了。
　　此时，石峰轻蔑地目送着局长大人转进乌黑的北京牌小轿车，他的情绪很有些异样。他觉得自己今天的举动，是不是自己的一种耻辱。自己这样可怜稀稀地站在旁边，让洪阿姨去求人，叫别人发慈善，这么大的一件事，别人那肯轻意帮忙，何况现在这么复杂的社会，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不仅不会有任何结果，相反，倒是自己玷污了自己的人格。然而，他看着洪阿姨为他的事苦口婆心的样子，便不好表露出来。
　　此时，洪阿姨转身对石峰小声说：＂这位是劳动局专管企业的王局长，他权力大，可心有些狠，指甲子深，我考虑到你是个穷学生，我没有想过要找他，只是刚才碰到，顺便说了此事，好了，不说了，我们到人才办去一趟。＂
　　他们绕过一座座小花园，走过一段水泥大道，来到一座饶有风味的矮式平房前，洪阿姨照例走在前面，先进了人才交流办公室。石峰停下自行车，锁上锁走在后面。不料，还有几步到办公室门口，他便听到洪阿姨正在给办公室里面的人讲着石峰的情况：
　　＂……他好惨呀，自费读书，每天白天出去打临工，晚上回学校自学，我还没有见过这样勤学刻苦的年青人……＂
　　石峰在走廊上一听到洪阿姨讲起这些，他就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啮噬着自己，一种复杂交加的情绪即刻湧上心际，他只感觉到一种悲愤？痛苦？难受？他说不出。他此时只觉得，他不需要人去诉说他的不幸，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生活中的种种滋味，他什么没有见识过，什么没有品尝过。当初，他要出来自费读书，是出于他的自愿，他只觉得那个沉闷的、没有一点生气的环境，闭得他实在喘不过气，那个环境与他的思想、性格相差太远了，他差点活不下去了。所以，他要冲出那个环境，不管生活多么艰难，他也要出去开拓、闯荡，他觉得他的生活应该是另外一番样子……可是，自己今天怎么跟洪阿姨一道到这儿来了，怎么让人随便去张扬自己的事情呢。他此刻突然恨起自己来了，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这三个月竟没有做成一笔生意。他早就想过，如果自己做了一、两笔可观的生意，有两千元钱，他一定要去闯荡海南岛，直接杀到海口。海南岛，报上宣称，咱们国家东方的夏威夷，第二个香港或台湾，那里正需要有志向的年青人去开拓、去创业。那里政策开放，思想开阔，人们的思维敏捷，现在正值人才荟萃，全国各地难以计数的大学生正湧向那里，他们在那里找不到工作，就卖报子、烘烙饼，做各种生意。他想，自己在生意上，至少比那些刚出头的毛小伙子强得多吧，他们这些毛小子竟敢毫无顾忌地到那里去闯荡，自己什么没经历过，自己什么都似不在乎的人，难道还顾忌什么。他单身汉子一条，无牵无挂，那里才真正是他最适宜去开拓、去闯荡、去奋斗的地方啊！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到那里去开拓自己的事业，创建自己的业迹，去揭开自己人生的崭新的一页。可是，自己竟没有做成一笔生意，可是，现在自己却到这里来，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正想着，石峰突然听到洪阿姨在叫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洪阿姨向他示意要他进去，他一进门，见办公室坐着三个中年人，进门这边戴眼镜的是个女的，他去年八月来问过填表打过交道，这个人没关系可不好惹。他望望两位男的，对面那位正在看洪阿姨给他的石峰的简要情况表，这面这位用关切的眼光看着石峰问道：＂你学的什么专业？＂
　　＂中文。＂
　　＂好久毕业？＂
　　＂今年七月。＂
　　＂你是有工作？＂
　　＂是。＂
　　＂嗯，＂他沉默了一下，回望石峰一眼，说：＂我们这次交流的对象，主要是没有职业的五大毕业生。前不久，我们到师专去统计了今年应届毕业生的名单。不过，你可不可以采取辞职的方式。＂
　　这时，只听对面那位说：＂辞职倒没必要，他的情况特殊，其实，我们可以发张表给他填。＂中年人说了目光转向石峰，用商量的口气对石峰说，＂我们先发张表给你，你拿去填了交来再看，行不行？＂当石峰感激地点点头后，中年人便转身到柜子前，开柜拿出一张表递给石峰。
　　＂这就太感谢你们了。＂洪阿姨笑容可掬地说，＂其实，现在象石峰这样刻苦好学的年青人是不多的，他的学习好，写的文章也不错，这次人才交流，就麻烦你们给他推荐一下。＂
　　对面那位中年人对洪阿姨点点头。接着，他们又问石峰读书，为什么单位不出钱，现在出来读书单位发不发工资，还问石峰结婚没有？石峰一一回答了他们，他们都满面同情地看着石峰。石峰此时只感到一阵后悔，似乎告诉他们这些是多余的，因为他觉得，他不需要他们用那种怜悯的眼光来看待他。
　　一会儿，他们从人才交流办公室出来，洪阿姨又带石峰到另一个公司去。他们走过一个个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来到港口附近的一个外贸公司。洪阿姨叫石峰在公司门口等她，她去找公司经理，必要时，再下来叫他上去同经理见面。
　　待洪阿姨上楼后，石峰在楼下公司大厅的长木椅上坐下来。这个公司他联系业务来过，这是深圳为了同内地加强横向联系，一年前经两市政府协商设立的。听人介绍说，这个公司资本雄厚，注册资金三千万。办公室装饰十分高雅，石峰第一次来同他们联系业务，走到业务科门口，看到地上崭新的深红地毯，他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去的。他们开展的业务非常广泛，经济效益比一般公司好，如果能到这个公司来做生意，那他真是如鱼得水，可他现在根本不对这点抱任何幻想。不过，一会儿，自己要亲自去找劳动局的同学小李，到劳务市场填表的事自己可以去，何必再麻烦洪阿姨，她为自己的事已经够操心了，他想。
　　好一会儿，洪阿姨面带笑容下楼来了，她把石峰叫到外面，简单说了情况。她找经理谈了石峰的情况，那位经理叫洪阿姨最好拿一份石峰的简历表，说这个公司人他们需要，但最好能懂外语，经理问洪阿姨，石峰懂不懂外语。这样下来，洪阿姨便叫石峰再抄几份简历表给她。她说，这位经理同她关系不错，她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们都是自贡人，是老乡。洪阿姨表示，她要尽力叫他帮这个忙。此时，石峰虽然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很感激洪阿姨的一片好心。
　　到了大街上，石峰看时间已不早，叫洪阿姨不再带他去劳务市场了，他去找他的同学再说。然后，他向洪阿姨告辞，翻身挎上自行车，迅速向小李的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