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青山在去倒垃圾的途中老在想,这老人说不错不错是啥意思啊,是说胡慧娴父亲的伤情有治愈的希望还是说今天天气不热不冷,他家病人好受呢? 等他放好竹筐洗完手回来,看见刚才和他一起捡垃圾的老人穿着白大褂,领着七八个医生护士从办公室走出来,过道两边的病房门口站满病人和病人家属,有人小声说:"大先生领着医生护士来查房了。"人们表情严肃,都用崇敬的目光望着医生护士们。 这排场虽然远没有迎接国家元首检阅时壮观、豪华,但那感情的真挚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汪青山身旁一位高大的藏族汉子双手合十,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反观现在医患矛盾日益尖锐,伤害医疗人员的事件时有发生,"医闹"四处蔓延,仅仅是靠立法来控制,是想得太简单还是不愿意触及本质与根源?是什么导致和怂恿部分医务人员私欲的疯狂膨胀?相信历史终将会对这种畸形现象公正裁决。 汪青山想抢在医生护士的前头回病房去,但又觉得那样做举止唐突,只好看大先生领着医护人员进了别的病房才赶快走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刚进去就看见胡慧娴在窗子前张望,他轻轻走到胡慧娴身后,柔声说道:"对不起,我在外头耽搁时间长了。" 胡慧娴回过身笑了:"别这样说嘛,没有事你会早来的,我是在看你是不是会从那边过来。" "我看见大先生了,我们还一起捡过垃圾,那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汪青山抑制不住激动,"我们一起捡过树叶杂草说过话,他还详细的问了叔叔的伤情,我听他口气伤情没有大的问题,有很大把握治好。你不要担心,我看见你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胡慧娴拿小手指碰了一下汪青山的手背,脸上充盈着幸福:"你的心意我记在心头的,你是好人,但愿佛菩萨保佑我爸爸,能把伤治好。" 他们正说话间,大先生带着其他医生护士进来了,看见汪青山,老人笑道:"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你不怕吃苦,做事不计较,又利索,不错不错。"说完就走到胡中林面前,笑着说:"兄弟,把你受伤和以前治疗的过程讲讲,现在伤处的感觉也说说看。" 胡中林便详细地回答了大先生的问题,听完描述,大先生叫随同的医生护士帮把病人扶来侧着身子,他便伸出手指在受伤部位细细的摸上摸下,轻轻的按着。 大先生边按胡中林的腰椎边问:"你家的果树栽了好多亩?" 胡中林想不到医生要问这和伤情无关的事,随口回答道:"我家是四个人的包产地,每人分到一亩七分三厘,总共六亩九分二厘,我又开了四亩多的荒地,总共有十二亩左右,田边地角见缝插针都栽满果树。" 大先生的手还是不停的在伤者的腰椎上摸索,嘴里却不停歇:"现在水果树都是要讲品种的,老品种虽然味道纯正,只是产量低些,新品种有价格和产量优势,你家栽了哪些新品种?" 胡中林看了女儿和汪青山一眼:"这些年来我做不起活路,没得精力去更新换代,品种已经落伍了,种的主要还是那些苹果、梨子、核桃、李子、樱桃和桃子些。" 大先生笑道:"兄弟,你把伤治好回去,要记得换新品种,以后等你的水果丰收了我弄车子来你家买。" 胡中林轻松地笑了:"我们那里遍地都是水果,同一时间成熟的品种多得很,每年从二月底小樱桃红了开始,一直要等腊月间冬桃下树,一年的水果才算结束。你来我家不要你买,我一天给你换三种口味三个品种,保证两个月内口味品种不得重复。" 见伤员注意力放在和自己说话,神经和肌肉完全放松了,大先生摸准位置,突然间拇指一用力,只听得"咔"的一声轻响,接着就听见胡中林大叫一声,双脚抖了好几下,自己就侧过身来平躺着了。 大先生哈哈大笑:"兄弟,你昨天真会摔啊,把原来没有正常愈合的地方摔开了,省得我今天要帮你弄开再复位,现在你错开的脊椎归原位了,只是骨位错开时间久些,骨痂也损伤了,第三节腰椎左外侧还有一条小裂缝,需要在床上静养些日子,恢复也要慢一点。你要记住敷药,如果恢复正常,四个月以后你就可以下地干活,以后爬树子小心点,我们这里可不欢迎你来。" 大先生接着转身对汪青山说"好了,小伙子,隔会到我办公室来开药,病人现在不能下床,不能剧烈扭动身子,侧身也要少。" 站在一旁的汪青山对大先生谈笑间治疗伤病的能力,对伤病治愈的充分自信,那份暖暖的亲和力,那挥洒自如的举止神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在心里赞叹道: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自己能象这位老人一样为大家做有益的事,也不枉来人世间一趟。 胡慧娴激动得紧紧抓着父亲的手,额头抵在父亲厚实的肩膀上,梦寐以求的一天终于显现了希望的曙光。她的额头在父亲的肩上转动着,激动的泪水潸然落下。 胡中林伸出大手在女儿的头上轻轻摩挲,眼角涌出的两行热泪顺着深深的皱纹流到洁白的枕头上。 几年来,他们全家顽强地与伤病进行着不屈的抗争,其间的压抑和痛楚深深地烙在每个人的心上,今天终于可以长长的吁一口气了! 汪青山悄悄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走到后面的院子里,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压抑着心头的感动。 突然,他看见前面有几个藏族同胞在收帐篷,在把锅盆碗盏、炉子、衣物等往箱子里装,便好奇的走过去看,刚才在病房门口合十行礼的藏族汉子非常友好地和他打招呼:"汉家兄弟,你们是刚来的吧?" 汪青山也合十还礼:"我们昨天晚上刚来,大哥你们要出院了吗,先前就在这里搭帐篷住?" "我叫扎西次仁,是从西藏林芝来的,我女儿央金放羊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髋骨摔得很严重。医了几个地方效果都不理想。后来听人说这里好,我们全家就来这里请大先生医治。由于病床紧张,陪伴的人要住旅馆,大先生看我们开支大,就特许我们在这里搭帐篷住。现在央金的伤完全好了。今天我们就要离开大先生,离开济世医院,真是舍不得啊。" 说到这里,高大的藏族汉子眼里充满了感激和不舍,从贴胸的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双手捧一张给汪青山,"这是长生天派来解救我们的活佛,你拿一张回去供起。" 汪青山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大先生的照片,便小心翼翼地放在上衣口袋里。 他们正说着话,一位美丽的藏族小姑娘欢快地跑过来,抱着扎西次仁的腰,撒娇道:"阿爸,我还想再耍两天,舍不得医生爷爷和叔叔阿姨们,行不行啊阿爸,我保证以后更加努力读书,长大了和医生爷爷叔叔阿姨们一样,当有用的好人。"说着说着,央金眼里的泪花滚了出来。 扎西次仁蹲下身子,把央金揽在怀里,伸出粗糙的大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花,柔声说道:"央金啊,阿爸明白你的心意,阿爸也舍不得这些好人,等你到内地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再来看望恩人们。" 这里浓浓的离别情让汪青山受不了,他快步往外走去,走到凌晨时来过的水池边,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藏族阿妈手里端着一个白色塑料盆子,里面游着十几条红鲤鱼,只见那阿妈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行了几个礼,然后把装鱼的盆子举过头顶,对着初升的太阳唱着歌。 旁边的人说:这是藏族同胞按照他们的风俗在为所敬仰的人放生祈福。 汪青山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但是那发自肺腑的深情曲调拨人心弦,旁边路过的人们都被这深情的歌声留住了脚步,都满怀敬意地聆听老阿妈歌唱。 唱着唱着,两行清凉的泪水从藏族阿妈的眼里滚了出来,流到那黑里透红皱纹交错的脸上,颗颗泪珠在朝阳的映射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芒。 唱完后,只见阿妈深深鞠了几个躬,小心翼翼地把鱼倒进池子里,用汉语深情地祝福:"大先生,扎西德勒!济世医院,扎西德勒!" 人世间的事情既复杂又简单,想靠红口白牙地说一些比唱还要好听的空话,就能赢得大家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那一定是很复杂很难办到的事情。别人又不是傻子,相信空话假话不会超过三次。赢得别人由衷的尊敬和拥护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少说空话,用实实在在暖心的行动就够了。 看到这些,汪青山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大学期间在潮州实习时见到的情景。潮州的山河和其它地方不一样,都是有姓的,山叫韩山,山下滚滚流淌的大河叫韩江。 这山河有姓说来还有来历呢。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宪宗皇上为求佛主庇佑,让他长生不老永远安享皇位带给他的尊荣富贵,于是颁下圣旨,命令宦官从凤翔府法门寺塔中将传说中的佛祖指骨迎到宫里供奉,并要求沿途官民清洒道路,焚香礼拜,捐资侍奉。 贪婪的官吏们趁机变着花样对老百姓敲诈勒索,一时间搞得民不聊生。 其实,信奉什么没有错,错的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人身上,宪宗皇帝信奉佛主只是为达到个人目的一种手段,其结果是为一己之利而损害民众。 当时担任刑部侍郎的韩愈看到这样做给老百姓带来的危害,心里很以为不妥,为反对皇帝迎奉佛骨劳民伤财,他不顾个人安危,不顾朋友亲人的劝阻,毅然上《谏迎佛骨表》以劝阻。 结果自然是龙颜大怒,多亏裴度、崔群等大臣极力说情,韩愈才保着性命。但是死罪饶了,活罪难逃,皇上将他贬谪到八千里之外的荒蛮之地潮州,并且是勒令他们一家连夜迁出长安城,不得延误。 韩愈一家冒着寒风来到秦岭蓝关,体弱的五岁小女儿禁不住劳累和风寒的折磨病逝。 年过五十的韩愈强忍着委屈和悲愤,对前来准备为自己料理后事的亲人,写下了名篇《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自古忠臣遭恶报,从来奸佞享厚福。在我们民族几千年的封建历史长河中,这样的现象朝朝代代不绝如缕。原因就是忠臣心里眼里第一位的是国家社稷和民众,他们天真地以为那些"英明神武"的当今天子也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把国家民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个人和小集团的利益和安逸享乐是可以缓一缓放一放的。以为只要自己是为国家赤胆忠心,就当真能日月可鉴,就能得到最高上司的赞赏和理解。 封建专制时代的奸贼小人则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意,投其所好,从来不会扫主子的兴,国家民族利益在他们心里不值一哂,民众在他们眼里就是使唤和掠夺的对象。他们深深地知道,在专制体制下,决定自己升迁荣辱的是上级,揣摩迎合主子的心意比啥都重要,这样的人当然会讨得无尽的好处,官位在民众的唾骂声中节节攀升。 从剖腹剜心的比干到被寸裂而食的袁崇焕,忠臣们的热血一直绵绵不绝流了几千年!在我们辉煌的文明之外,还应该列一个耻辱表出来,用以警示世人。只是以我们一贯以来的爱面子性格,蔡桓公现象恐怕会一直主流下去。 悲愤归悲愤,风餐露宿几个月来到了潮州的韩愈,忘却个人憋屈,压抑着失去爱女的悲伤,不顾罪臣的身份,深入到民间了解情况。 当时的潮州因为远离中原,偏居一隅,文明程度低,习俗野蛮,生产技术落后,人口买卖非常猖獗,有人大白天公然劫掠人口,一般百姓出门都要结伴而行。河里鳄鱼横行,人们眼睁睁看着河边肥沃的土地,不敢引水灌溉。没有学校,孩子们遍地乱跑,不知仁义礼智为何物。 面对这尚未开化的困难局面。韩愈用了八个月时间,做了除鳄鱼、兴教育、修水利、严禁人口买卖和释放奴婢四件大事。使潮州一下子缩短了和中原地区在经济、文化上的差距,为潮州的发展起到了历史性的里程碑作用。 朝廷见韩愈在潮州干得欢,没有受折磨的迹象,皇帝老倌不愿意一个贬臣弄出大政绩来扫了朝廷的颜面,不愿意地方官员太得民心,立马将韩愈"升迁"了。 韩愈一离开,潮州山河马上有了姓氏,老百姓为纪念他们所敬仰的人,把当地巍峨的大山叫做韩山,山下滔滔的大河叫韩江,一直叫到今天直到永远。 这才是真正的不朽!天底下没有比高山更巍峨的纪念碑,没有比大江更绵长的抒情诗,这其中没有一点刻意和牵强,没有上峰意图的体现。不管历史的车轮行进到什么时代,谁都无法改变潮州人民心中的韩山韩江。伟哉,韩公! 中国历史从秦始皇到只过了几十天皇帝瘾的洪宪皇上袁世凯,前前后后经历了四百多个正式称制的皇帝,不管谁在位时把自己吹得如何英明伟大,他治理下的国家是怎样空前绝后的太平盛世,他的臣民对他是怎样的感激涕零拥戴非常,在他家的江山丢掉后连自己那小小的陵寝能不能保全都还要看运气,更遑论永远拥有山河! 真心为老百姓的人,完全用不着绞尽脑汁往自己脸上贴金,完全用不着通过这样那样的途径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人民心里的那杆称公允得很,他们会真切地感知到你心里的温度。 汪青山想起韩山上韩文公祠里虔诚朝拜的滚滚人流,墙壁上后人的精彩题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八月为民兴四利,一片江山尽姓韩!"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虽然远不及韩愈和大先生,但是我要像他们那样无愧于人的称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多做有益于父老乡亲们的事情。 昨天的暴雨持续了很长时间,大风夹杂着暴雨有一阵没一阵的吹打。刘建苹站在自家大门口喜滋滋的看了一会雨,趁雨喘气的机会到娘家摆龙门阵去了。 汪福明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心里高兴和担忧并存着,高兴的是盼望已久的大雨终于来了,苗圃的缺水危机终于得到了缓解,担忧的是刮这么大的风,一定会吹掉一些水果,看来今年减点产是必然的了,他还担心儿子出远门碰上这样大的雨,路上究竟顺利不。 这两种心情一直交织着折腾着,汪福明不由得笑自己,不下雨心头焦虑,怕辛辛苦苦经营几年的苗圃打了水漂,下雨了又担忧这样担忧那样,这是啥名堂啊,人这一辈子就是生来担忧的么? 农村的输电线路和用电设备比较简陋,几个响雷,一阵狂风后供电设备就瘫痪了,屋里一下子暗下来。汪福明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屋外的风雨声,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光。儿子在家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一旦不在,家里突然就像少了精神,走到哪间屋都觉得不对劲。 汪福明的心没静上五分钟,又想起儿子的事来,看儿子对那女孩子巴心巴肝的样子,看那姑娘对儿子的态度,这事多半要成。可是听说那家是独女,将来极有可能要招上门女婿,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看看就成了家里的主心骨,看看又要成为别人家的劳动力了,一想到这一层,他心里就有种堵起堵起的感觉,就后悔那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方面,再生个娃儿,如果是知痛知暖的女娃儿就更好了。 现在的农村人已经改变了以前重男轻女的观念,他们也认识到生男生女都一样的道理,只要孩子知道感恩,孝敬父母,生男生女都无所谓。 胡慧娴那女娃的确是不错,不张吧不妖气,看人品也可以,妻子老在他面前夸赞,说怎么看儿子都和那女娃子般配,好像这儿媳妇是板上钉钉子一样。特别是老丈母娘,只听唱了一首佛歌,见了一面就不依不饶的,隔两天就派人来打听进展情况,帮助出主意,比他们还要着急还要关心。 刘建苹正在娘家和大嫂陈春秀一起陪母亲说话,她的老母亲就认定要胡慧娴做她的外孙媳妇:"苹儿啊,妈看到的好女子多得很,可就是没见到过比她还好嘞,模样好是一回事,主要是人好,心头不善的人是唱不出那样味道的佛歌来。人家条件好,我们家就要主动点嘛,妈的岁数也大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眼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青山把亲收了。二天到了那边汪亲家和亲家母他们才不埋怨我没尽到长辈的责任。" "妈,你咋说这些啊,"刘建苹把头轻轻靠在母亲肩上:"妈,好好的您别想那些那边这边的话嘛,您看,我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很孝敬您,孙孙些也很孝道,他们逢年过节从外地回家来,不管有多累,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您叫您。您正是享福的时候,不要想些不可能的事情,您把身子保养好,二天好帮我们管孙孙。" 坐在一旁的陈春秀抱怨道:"我家妈硬是,老了还操那么多心做啥子嘛,有好枝条还愁找不到脚树啊?我家青山那样好的小伙子,还愁找不到好的女子?要不等我有空时候去娘屋那面看看有好女子没得,等青山回来我就把她带过来你们看看,双方满意就成了,简单得很。" 林华芳还是不甘心,心里依然惦记着胡慧娴:"我家青山不是和那女子一路去啥医院找太医医她家老汉吗?我在屋头天天烧香,请菩萨保佑她家老汉早点好,求佛菩萨促成他们的姻缘。" 刘建苹和陈春秀都笑了:"人家说老还小,硬是真嘞啊,天底下那么多人求菩萨保佑,菩萨忙得过来?菩萨管的是大事,我们这些凡间人的婚姻小事不值得他们费心。" 儿媳和女儿说菩萨的一丁点不是,林华芳就不高兴了:"你们不许乱说啊,佛菩萨神通广大,天下再多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中,一点都跑不了,恶人善人他们清楚得很,是赏是罚,全都错不了。" 大儿媳陈春秀怕母亲不高兴,急忙解释道:"我家妈想哪里去了,我们不是这意思。您就是我们家的活菩萨,我和芸淑妹子来您名下做儿媳妇,开头的时候,我还是跟其他做媳妇子的人一样,对您保持距离不冷不热,可是慢慢感受到您真心把我们当亲生女一样看待,心疼我们还超过了心疼建苹幺妹,我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也在心头早把您当亲娘一样了,只想叫您高兴,您说我家青山和那女娃子能成就一定成得了,您要心平啊,不能只帮我们管孙孙,还要帮幺姑嬢家管才公平。" 林华芳笑了,看着大儿媳说:"春秀啊,妈晓得你的意思,你们就是想我活成长命百岁的白骨精。" 陈春秀也笑了:"妈哎,我们就是想天天看到您,从地头做活路回家来,喊您一声就不觉得有好累了。" 陈春秀说完过去拉着林华芳的手说:"妈,今天下雨做不成事情,好久没和您一起唱佛歌了,我们来一段要得不?" 林华芳高兴啊,左手拉着女儿,右手牵着大儿媳:"好啊,你们天天田头地头忙不完,难得有这样的空闲,今天我们好好唱几段。" 说完,老人抬起头,清理一下嗓子,领唱道: "清早起来嘛打开门, 凉风悠悠好修行。" 等老人唱完第一句,刘建苹和陈春秀马上跟着唱起来: "修个公公财百万, 修个婆婆观世音。 修个儿来杨宗保, 修个媳妇穆桂英。 修个女儿红花女, 修对孙儿像童身。 一屋老幼都修好, 我要修成观世音。" 在隔壁忙碌家务的二儿媳何芸淑听见歌声,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忙忙擦干手就跑过来,笑着把刘建苹挤开,挽着老人的左手埋怨道:"妈,您们唱歌咋不喊我,人家哪天就想和您一起唱歌了。" "妈晓得啊,用不着去叫你,听到我们唱歌,你马上就会过来。"林华芳看着老二媳妇笑着说,"芸淑,你来了,先唱的那首算是开场锣鼓,我们重新唱过。" 说完,老人家领唱道: "大河涨水嘛绿茵茵, 我唱个善言你来听。 媳妇、女儿依着母亲的节奏,齐声唱道: "风吹浪花亮晶晶, 水草弯腰叩不停。 小鱼儿水头随娘亲, 头随娘尾费力少, 尾巴拨水格外轻。 遇见恶浪娘在前, 碰到灾星儿先行。 …… 看看雨下得差不多了,估计山沟里该有水流下来,汪福明穿上雨衣雨鞋,背了一大背篼塑料水管,把大门关严实,带上手电筒,提上锄头就往苗圃方向去。这苗圃是他家几年来辛勤劳动的最大希望,全家人在它身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等到年底一开春就可以卖枝条了。 汪福明按现在的行情计算过无数次,这些树苗枝条除去亲戚邻里低价买出去一部分外,也都还可以收获十多万元。当初他还反对儿子弄这苗圃,现在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的眼光。 又一阵大风吹来,树上的果子啪啪直落,掉在石头上的梨子,伤口爆炸开,露出白嫩鲜美的果肉,看到直叫人心痛。一些块头大的梨子,即使掉不了,被大风吹动,在树上和其它梨子相撞,和树枝摩擦,也容易留下疤痕,这种梨子就只能当烂梨买到本地的罐头厂,才一两角钱一斤,大部分人家都懒得在烂梨子上耽误工夫,这样的梨子也就和报废差不多了。 雨水趁着风势浇得更欢。汪福明不敢多想,他怕山沟里的水来了自己还没有到,拿锄头当拐杖,在泥泞路上顶风吃力前行着。 来到苗圃,他先去看附近的小山沟起水没有,还没有走拢就听见哗哗的水流声,走近一看,有水桶大的一股水正欢快的流下来。他心里一阵高兴,赶紧拖起水管跑去,快速理出水管头子,抱些石头固定进水口,又去扯些杂草来,把进水水塘的水位增高,增加压力。弄好这头,他把雨衣上的雨水拍了一下,抹掉模糊视线的雨水些,快速把水管理伸展,直接弄到刘老六家的过滤池里。 看着水在过滤池里旋转沉淀后流进刘老六家大池子,汪福明心里才踏实下来。老六兄弟能干厚道,汪福明不想让厚道人吃亏,也免得卢玉芬为这事数落老六兄弟,他决定年底开春卖枝条时老六家一分钱不要,先以他选取,要好多剪好多。这个想法他没有和妻子儿子说,知道家里人的想法一定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