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冬去春来,石刚已经能跑了,虽然脚步不稳总是摔倒,但总是不厌其烦地到处乱跑,小家伙似乎乐此不疲,大人稍不注意,他便趁机撒开小腿乱跑,无数次的摔倒无数次的爬起,小家伙就在摔打中渐渐成长。 每个人都经历过这个过程,人生其实也是如此,谁的一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人就在摔打和磨炼中渐渐成熟和沉稳。 石青山每天放学就从学校赶回家,父母的年令大了,跟不上孩子的脚步,王春梅一个人照看两个孩子又忙不过来,石青山不得不回家照看孩子,毕业论文也是趁孩子睡着的时候写成的,但他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实有意思。 终于等到了毕业,石青山如愿分到了本市的一家化工厂,厂子规模不大,效益也并不好,但离家近,每天可以和家人在一起,这是他毕业时首先考虑的条件。 人的一生经历的事情越多就会对某些东西越发的看重。经历了几年的知青生活,离家在外的感受让他刻骨难忘,他忘不了思念亲人的痛楚,忘不了孤独无助的无奈,他渴望亲人的团聚,有了孩子后他比任何时候都在乎这个。 人的幸福有很多种,能和家人天天相聚,能够天天享受到天伦之乐才是人的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但人又往往很不在意这个,等再回头看时,多少都会有遗憾,甚至追悔莫及,现在的石青山对当年下乡时对家人的不管不顾深深懊悔。 所以,石青山每天下班后第一时间一定是回家,几乎没什么应酬,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孩子环绕膝头,父母开心满足,一家人其乐融融,这让他很知足。 单位的效益不是很好,工资收入自然不高,虽然他现在很需要钱,但苦日子的经历让他并不感觉是个问题。 人的一生当中,金钱固然重要,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很多,钱多多花,钱少少花,没什么大不了的。 国家政策进一步放开,虽然还是限量供应,但已不象以前控制得那么紧了,政策的松动让李东看到了机会。李东约了张宇,两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就结伴去了广州。 他们看准了紧俏商品的市场,随着政策的稳定,人们改善生活的愿望空前强烈,对一些紧俏商品如电视机、手表、录音机等物品的需求急剧增加,但这类物品却奇缺,尤其对于这个地处中原的三类城市,这一类东西更是少之又少,而广州等沿海城市却并不很难。 李东看好这个机会,他想试试,回城这几年,他每天都在大街上闲逛,其实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干一回了。 他主动找到张宇,问他想不想和他去趟广州,张宇问去广州做什么?他说去进点紧俏商品货回来卖,张宇说能行吗?别再弄个投机倒把罪。李东说这回应该没问题,他托人打听过了,只要不张扬就不会有人追究的。张宇说那就试试。 两人说定的第二天,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就坐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也开启了他们经商的大门,火车一路飞奔着,把他们二人一直送到了经济大潮的潮头。 经过了近一天的时间,火车缓慢停靠在广州站。站台有点窄,从车上下来的人流瞬间淹没了站台。两人随着蠕动的人流慢慢向出口走。 广州火车站显得有些陈旧,铺着条石的站台上遮着铁架支撑的斜顶的顶棚,棚上铺着绿色的塑料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黄绿色的光。十余条铁轨交错着伸入车站,又交汇着向车站出口处延伸。 此时的列车很繁忙,两人出站的功夫,又有两列火车驶离站台,只留下他们刚刚下来的那列车孤零零地站在站台,此时此地的繁忙预告着这座重焕青春的前沿城市的与众不同。 走出车站,强烈的太阳光剌激着人的眼睛,由于正值九月份,南方的天气正如蒸笼,两人刚一出站,胳膊上瞬间涌出密密的汗珠,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一个闷热的葫芦。 此时的大街上人并不多,匆匆而过的大多是来此地的外地人,本地人此时都躲在室内或阴凉处小憩,偶尔经过的公交车和零星驶过的货车也象是被闷热裹住,行驶起来感觉有些气喘,匆匆而过的人手中大多提着一个人造革皮包,有的穿着托鞋,有的穿着凉鞋,条件好的穿着皮革凉鞋,为寻求一点阴凉,有的人手举着皮包,有的人打着旱伞,有的人摇着蒲扇或用手绢在脸前扇着,千姿百态,竭尽所能驱除着热气。 两人快速躲进一家小卖店,各自买了一瓶冰镇汽水,坐在凳子上边喝边聊。两人不知道该先去哪里,索性在阴凉处多坐一会。 李东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要了父亲一个老部下的电话,他叫李叔,是他父亲打仗时的部下,转业后一直联系,生死之交,现在在广州一家外贸公司担任总经理,手里的货源充足。他的父亲给他电话的时候反复叮嘱不要给人家增加麻烦,如果人家为难绝对不能强求。李东答应了,但却暗暗下定决心,此次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了就是一片坦途,失败了就会几年翻不了身。 李东要完电话,然后和张宇找一家小旅馆,室内有电风扇的,将就着住了一夜。南方的蚊子似乎专门喜欢喝北方人的血,这一夜两人的胳膊上和脚脖上被叮了几个血包,被他俩挠得红肿着泛着血丝。 一夜的折腾,根本就无法睡实,俩人早早就起来了,趁着早晨凉爽劲他们去了广州城内最繁华的几个路段,并去几个批发市场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太阳火辣辣地烤着,水泥地面隔着鞋底灼烤着人的脚板,太热了,风似乎都凝固了,裹围在身体四周的热气似乎总也挥不去,扑面而来的唯有热浪。 中午俩人吃了一碗面每人喝了一瓶凉啤酒,多少减轻了浑身的燥热。借吃饭的功夫,李东给他李叔打了个电话,李叔让他俩一会去单位找他。 俩人又坐在饭店里喝了一瓶凉汽水,然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起身走出饭店的门,热浪迅速把他们包围,俩人使劲做了两个呼吸,然后快步走进了火热的大街,以开拓者的姿态闯进了一个在别人看来有些冒险的领域。 他们从李叔的单位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李叔很帮忙,走出来的时候,他俩人的手里已经握着十几台电视机和十台录音机的票了。 俩人异常兴奋,小心地保管好票,去了位于老城区的美食街,从头到尾品尝了至少五样小吃,然后俩人来到广州城内最繁华的市中心,百货大楼座落于此,此时华灯初上,人们陆续集聚过来,与黑灰蓝色调的北方城市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和裙子,女人披着波浪式的头发,开始在休闲广场上跳起了舞蹈,音乐和歌声传出很远,仿佛这座城市蕴藏了无穷的力量和无尽的希望。(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