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小说》,40卷,话本小说总集。明冯梦龙编纂。《古今小说》后改名《喻世明言》,与《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合称《三言》。《古今小说》原刻不署撰人,凌蒙初《拍案惊奇序》说:"独龙子犹氏所辑《喻世》等诸言,颇存雅道,时著良规,一破今时陋习。"松禅老人《今古奇观序》说:"墨憨斋增补《平妖传》,穷工极变,不失本来。……至所纂《喻世》、《醒世》、《警世》三言,极摹世态人情之歧,备写悲欢离合之致,可谓钦异拔新,洞心駴目。"《平妖传》首叶题名称"冯犹龙先生增定"。龙子犹、墨憨斋都是冯梦龙的别号,于是知冯梦龙为《喻世明言》、《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的纂辑者。 冯梦龙 (1574—1646),字犹龙,亦字子龙,别号龙子犹、墨憨斋主人、顾曲散人、词奴等,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明代文学家。冯梦龙博学多才,精通《春秋》学,与兄梦佳、弟梦熊俱有才名,号为 "吴下三冯"。曾与文震孟、姚希孟、钱谦益等人结文社。为诸生,久困场屋,教书为生。一生致力于通俗文学,万历末年即已搜集出版《挂枝儿》和《山歌》。天启中,受阉党迫害,发愤著书。先后完成《三言》、《古今谭概》、《智囊》、《情史》、《太霞新奏》等的纂辑。崇祯朝始由贡生授丹徒县训导,升福建寿宁知县。秩满归里,继续从事小说和戏曲的创作和整理研究 除增补过罗贯中《平妖传》,又改写《新列国志》108回。明亡,忧愤死。近人马隅卿辑有 《墨憨斋遗稿》。 冯梦龙在晚明时代文艺思想受李贽、袁宏道等人影响,认为:"世儒但知理为情之范,孰知情为理之维乎?"(《情史》卷1《总评》)"天下乡国,蔼然以情相与"(《情史序》)。合乎自然人情才是真文学,而民间常有真文学。他对于民间文学的价值有较好评价,说:"若夫借男女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其功与《挂枝儿》等,故录《挂枝儿》而次及《山歌》。"(《山歌》卷10《桐城时兴歌序》)所以他一生以很大热情和精力搜集整理民间的通俗文学,山歌俗曲、笑话小说、戏曲传奇,涉及的面非常广。他自己也从事拟话本的创作;所作传奇剧本,今尚有存于《墨憨斋传奇定本十种》者,(《万事足》、《风流梦》、《新灌园》皆梦龙自作),《双雄记传奇》 为当时所称。 《古今小说》大约初刻于泰昌、天启之际(1621左右),全称为《全像古今小说》。今存天许斋原刻本不著撰人,仅署"绿天馆主人评次",其叙云:"茂苑野史氏,家藏古今通俗小说甚富,因贾人之请,抽其可以嘉惠里耳者,凡四十种,畀为一刻。"而此本扉页识语云:"本斋购得古今名人演义一百二十种,先以三分之一为初刻本。" 目录行首有"古今小说一刻总目"8字。似其原计划分一二三刻出书,但以后并未用 "二刻"、"三刻"之名,后出二种称作《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古今小说》重印时又改名为《喻世明言》。不过《古今小说》一名,又作为《三言》的总称,叶敬池本《醒世恒言》封面即题作《绘像古今小说醒世恒言》;衍庆堂本《醒世恒言》封面内页识语称:"本坊重价购求古今通俗演义一百二十种,初刻为 《喻世明言》,二刻为《警世通言》,海内均奉为邺架珍玩矣。兹三刻为《醒世恒言》"。衍庆堂本《喻世明言》封面题《重刊增补古今小说》,篇目则不全,仅24篇;且其中有取自《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二者三篇,次序也与原刻本不同。《古今小说》天许斋原刻本与复刻本均藏日本,残缺不全。今人王古鲁拍摄两书照片,互补残缺,由涵芬楼于1947年排印,文学古籍刊行社1956年重印。195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许政扬校注本,参考《清平山堂话本》和 《今古奇观》有所订正与删节。 《古今小说》所收40篇话本小说,包括了宋元明三代不同时期的作品,现在已难一一确指,但如《赵伯升茶肆遇仁宗》、《史弘肇龙虎君臣会》、《陈从善梅岭失浑家》、《杨思温燕山逢故人》、《张古老种瓜娶文女》、《简帖僧巧骗皇甫妻》、《宋四公大闹禁魂张》、《汪信之一死救全家》,大致可以断定是宋元旧篇;他如《蒋兴哥重会珍珠衫》、《陈御史巧勘金钗钿》、《滕大尹鬼断家私》、《杨八老越国奇逢》、《沈小官一鸟害七命》、《游酆都胡母迪吟诗》、《沈小霞相会出师表》等,大致是明代的新作。至于《古今小说》中是否也有冯梦龙自己的作品,殊难断定,他是写作过话本小说的;但全书经过他的整理润色加工,乃至改写,这是肯定的。《三言》所收虽非宋元明话本小说的全部,却都是流传下来的优秀作品,这种去粗取精的审选工作功劳不小。 所谓话本小说,是兴起于唐代、发达于宋代、明末再度盛行的说话人用的底本,约略相当于杂剧艺人所用的脚本。说话是一种伎艺,主要是一种口头创作,由说话人即兴发挥;但也不妨有一种略记故事梗概、语言动作的底本,以备遗忘和传授徒弟使用。宋时又兴起一种书会,有文人参加进来,为说话艺人整理加工润色底本,甚至拟作,产生出拟话本;明代人的拟话本就更其增多了。至于小说,是说话人演说的四个行当中的一种话即故事;另一种讲史,元明之际产生了伟大作品,就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话本小说,鲁迅称之为"市人小说",就是通俗白话短篇小说,是说话人演说给市井小民听的,有一个动人的故事,绘形绘声,甚至不妨连说带唱;现代的评弹、大鼓、坠子、说书,也都带有古代说话人的特点。 话本的对象既是市井小民,话本的内容,也就要适合市人的心理需要; 艺术表现也要适合市民的艺术趣味。《京本通俗小说》中《冯玉梅团圆》中有说话人的两句话:"话须通俗方传远,语必关风始动人。"通俗是决定性条件之一,事件、人物,要市人能够理解;"关风"就是要警动人心,是市人最关心、最感亲切的生活,听了"话",得到美学上的享受,感到一种心理满足,得到一种生活的启示或是道德的教训。现在的老百姓也仍把听说书、看戏叫做"替古人担忧",就是这个道理。《古今小说》卷首绿天馆主人题《叙》中有一段话,就是指明这一点:"试今说话人当场描写,可喜可愕,可悲可涕,可歌可舞;再欲捉刀,再欲下拜,再欲决脰,再欲捐金;怯者勇,淫者贞,薄者敦,顽钝者汗下。虽小诵《孝经》、《论语》,其感人未必如是之捷且深也。" 所以,《古今小说》中的40篇,无论宋元旧制的话本,或是明人拟作的新篇,往往都取材于现实生活,借前代或当代的人物搬演故事,或讲爱财如命、图财害命,或讲见义勇为,或讲蔑视官府,表达的是平民百姓的爱和恨。像《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沈小官一鸟害七命》、《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李秀卿义结黄员女》、《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多描写爱情婚姻上的悲欢离合,揭露社会黑暗和人情的世态炎凉,这是平民普遍关心的一个主题。描写朋友情义的篇章也不少,如《羊角哀舍命全交》、《吴保安弃家赎友》、《范巨卿鸡黍生死交》等篇,表达了市民平等相助的愿望。书中也有不少篇章涉及重大历史事件和现实政治,如《杨思温燕山逢故人》表现北宋灭亡后,宋人流落异国的故国之思,《木绵庵郑虎臣报冤》表现倭寇入侵带来的痛苦;《沈小霞相会出师表》则直写当代时事,反映反严嵩的斗争;这也都是平民百姓关心和感兴趣的话题。书中也不乏发迹变泰、富贵荣华的向往,节烈贞操、惩恶扬善、因果报应的宣扬和说教;或是色情猥亵的描写和暴露。这是难免的,它们既受着当时意识形态的束缚,也受着说话人和听众心理素质、美学趣味的影响,精华和糟粕纷然杂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