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参加企业家同学聚会,一个知名的老一辈企业家偷偷告诉我们,他现在基本不搞实业了,甚至连股权投资也不干了,专做高利贷,年息可以达到 30%-40%。什么样的生意能够这么好的回报啊!我们满脸狐疑地反问他:风险一定很高吧?听说放高利贷的都跟"讨债公司"有关的,还不起钱,切根手臂或者削只耳朵什么的。他嘲笑我们老掉牙了,那是传说中赌场放债的,现在的高利贷很多是正规的企业,而且这些生意很多是银行介绍的。抵押物质量也非常好,基本没有风险。许多人是为了掉头寸,少则几天,长则几个月。还有年利更高的,比如40%-60%,但是那种风险大。 听完同学的介绍,有些恍然若失:我们这么辛苦,哪能有每年30%以上的资产回报啊,那我们是在瞎忙活吗? 我这几年做企业,第一个碰到的诱惑是做房地产,只要能拿到地,就能赚钱。接着是投资小煤矿,在鄂尔多斯,在山西,在陕北,能够拿到某个煤矿的开发权,坐在那儿来钱。即使自己不开发,倒手就能赚很多。再后来就是VC、PE等股权投资,要是投准一个企业,一上市,还不5倍、10倍的,时间也不长,快的2-3 年,慢的也就3-5年。 身边的许多企业家朋友,都纷纷抄捷径而去。我们长江CEO班,不做房地产的是少数派,可能在20%以下。做煤老板的少一些,但也有参股、投资相关煤炭和矿产行业的。做PE基金的也很多,中欧CEO班,做投资的将近一半。这高利贷是新冒出来的玩意儿,估计还没有太多人参与。难于规模化和风险控制,可能是大家不大敢大规模进入的两个主要原因。 企业家赚了第一桶金,然后就离开主业,什么行业赚钱做什么,什么赚钱快做什么。对于资本来说好像也应该是这样,总是从利润低的领域流向高利润的行业。但是在目前的中国,比资本更稀缺的是企业家资源,却在不断地被稀释和分流。 这是一种社会现象,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人,更没有资格去批评谁,只是觉得有些不正常,不应该,有些可惜,一个健康发展的社会是不应该这个样子的。 当下的中国处于一个急剧变化的时代,几乎所有的生产资料都被市场化,甚至上层建筑的部分也变相市场化了(买官、为获得暴利资源的寻租等),但是又有相当部分的公有和国有成分在,他们掌握着主要的生产资源。这两种不同性质的经济成分,在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就会产生出许多投机的机会。谁动作快,谁就能捞到;谁靠的近,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大家争先恐后,试图去抓住每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而往往这些暴利行业,不需要特别的管理技能,甚至也不需要什么团队,关键是抓机会,搞关系。这几年,费那个神,撅着屁股干活的人,很多还真是没有他们这些机会主义者挣得多。这也就鼓励着更多的人加入这个投机的大军之中。 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说老实话,我要是没有前两次上市的积蓄,也很有可能投身到这个浩浩荡荡的"淘金"队伍中去。所以,我不能指责他们。咱们都是穷孩子出身,上一代几乎没有什么财产,对于财富的追逐成了许多人顺理成章、根深蒂固的奋斗目标。谁有钱,谁就了不起。政府看待企业,财力是第一;企业家圈子里似乎也是以财产来排座的;福布斯、胡润更是把这种名利推到极致。 企业的产品、品牌、文化、管理、科技含量,企业家的理想、思想、个人修为、学识都被这场名利派对的嘈杂声淹没了,没人关心,没人在意。 这次以换届为发端,而开始的紧缩银根,和欧洲的债务危机引发的新一轮金融危机,使得中国的房地产,美国的华尔街的日子都不好过。不知道这些挫折是否能够唤醒空心化的梦中人,回归实业,回归根本。 有位投资家跟我说:你们是创造财富的,我们是寄生虫,是依附于你们生存的。虽然听上去不太好听,但我认同这个道理:只有企业家是直接创造财富的。如果大家都去炒地、炒房、炒矿、炒公司、炒钱,这个社会将会崩溃,中国的富强和崛起只会是黄粱一梦。 我尊重那些坚守的企业家们,我们是同道中人;我真心祝福那些抛弃主业而转入名利、金钱、权利游戏的企业家们,并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幸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