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家里所有人的生日,却从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父亲在世的那个时候其实也不需要我去记得,从我有记忆开始,每年父亲过生日时他总会说:"老四,今天我们两爷子一起过生。"那时的我并不了解做生有何意义,只知道做生,不外乎就是家里来了大堆的客人,饭桌上加了很多平时罕吃的荤菜,而我也就是比别的孩子多吃了个鸡蛋而已。因此,我从不看重自已的生日。 父母是那种好面子爱闹热的主,每年过生日都会邀上亲朋好友聚集一起,大势热闹一番。那时的我对父母的这种举动总是不以为然,如此劳命伤财不就是为显耀一番吗?堂屋里满墙挂的是母亲的"优秀共产党员""优秀大队干部"。一年年的奖状涂满了墙壁,再重复涂贴第二,第三层。父亲的奖状贴的不多,只有廖廖的几张"优秀共产党员","优秀国家干部。"剩余的都压在了母亲陪嫁来的小木箱的底层。那时候家里最有趣的就是过年的时候全家人总要在一起评比,看谁的奖状多。一到评比我就不服:"不干,"我指着父母说:"你们有国家发奖状,"又指着哥哥姐姐:"你们有学校发奖状,我读幼儿园老师不给我发奖状,最多就是给我戴朵小红花,有时干脆给我根棒棒糖就了事。"父母相互对视一眼笑了。看着母亲得意的拨弄着她的奖状,我不服气的敝嘴,斜瞄了她一眼:等我上了学,我要得比这更多的奖状。 上中学时,哥哥姐姐已离开父母踏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我也由乡村小学转到了离家十多里的镇上。这时的父母都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全身心的把精力投入到对孩子的教育中。我的父母文化不高,他们说不出什么大的道理来教育自己的孩子,总是以默默的身行教导我们,要孝敬老人,尊老爱幼,待人要谦和。我和妹妹是家里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两个孩子,我们都是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谁,常常一个钉子一个眼的,这时母亲就会站出来:"你们只有这世的姊妹,哪有来世的姊妹哟"。父母从不打骂我们,对我们总是特别的宽容,每次测验考差了,不敢拿成绩出来时,父亲总说:"没事,这次考差了,下次重新来过。"对哥哥却是无比的严厉,每次见父亲板着脸,把哥叫到一边说教时,妹妹吓得躲了起来,我偷偷地探头偷听,原来他说那些不外乎是怕哥在仕途中走向歧途,以致他到后来的临终都不忘嘱咐舅舅别忘时时鞭策哥哥。 不管我们几兄妹的出外求学还是工作,父母都多了份牵挂,多了份期盼。他们知道孩子们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从不提出自己的要求,说出嘴的还是那几句话:"工作忙就别回家看我们,我们很好,身体都健康着呢。"爱热闹的父母每到他们的生日时更是特别的期盼,哥哥姐姐总是抽空回去陪伴,哪怕是只有中午的两小时吃饭时间,也要驱着车,赶上几十公里的山路,回家和父母说几话,然后匆匆扒两口饭,丢了碗就往回赶,急急上班去了。而这时的父母会放弃招呼客人,微笑着站在哥姐身边,看他们吃饭,直至看着哥姐的车离的很远很远,不见了车影才会回过头去热情的招呼着客人。我是个从小怕麻烦怕吵的人,听说家里来了客,我就会躲在学校不回家,不管父母如何的哄骗就是不回。那时爱吃鱼的我总是很挑剔,要吃下锅的鲜鱼,任你弄的如何的美味,鱼一入口,就能知道是否是死鱼下锅。老家离场镇有十多里路,家里又没有交通工具,等父母往返来回买回鱼来几乎都死了,那时我几乎不吃鱼的。一次母亲兴高采烈的叫我回家吃鱼,并说这次是保管鲜鱼下锅,走了十几里山路,累得腰酸腿痛的我不住的埋怨远远迎接我的父母:"这么远叫我回来,就为喊我吃鱼?"父亲憨笑着看着我,不理会我的埋怨,母亲匆忙去灶堂端出她刚做好的鱼:"快尝尝,这个保证是鲜鱼。"我尖着手指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往嘴里送,父母站在旁边,两双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我,鱼一入口,我立即起身吐了出来:"这是什么鲜鱼啊?都死几天的了。"父母一副愧疚的脸色。原来镇上大爸的儿子买了冰箱,父母听说这冰箱能保质保鲜,他们就买了鱼去那里冻上,然后再回家做给我吃,要是我喜欢吃的话,他们决定也去买个回来,好让我吃上更多的鲜鱼。 小时候从来不会去体会父母的那份浓浓爱意,有时还把他们的那份关爱当成是多余,现在回想起来却已是后悔无路,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我想在天国的父母是不是又在忙着招呼高朋满座的客人?是不是还在翘首期盼儿女们的健康成长?在此我要慰告在天国的父母,你的儿女们没辜负你们的厚望,生活也不比当年的你们逊色。 愿在天国的父母在九泉之下安息。 谨以此文献给远在天国的父母 蓝云, 201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