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极少有零食吃,所以炸爆米花的是我们乡村小孩最受喜欢的人物了。 常到我们村爆米花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农家老汉,大人们都叫他老郭或郭师傅,小孩子都叫他郭大伯。每当农闲时节,他就带着一个煤炉子,一个特制的铁炸锅和一条长长的布袋出现在我们村子里。小孩子们一见到他就会争相奔走相告,不大一会儿,他的身旁就围了一大群,有的端着玉米缸拿着布袋;有的提着篮子,篮子里面放着一碗玉米。大家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郭大伯旁边,他就会按顺序一锅一锅地炸。一般情况下炸第一锅不要钱。因为第一锅的火候不容易掌握,容易炸成铁豆。当时我们村炸玉米的比较多。玉米是村民每家必种的粮食作物,不只是用来炸玉米花吃,主要是喝玉米糁,吃玉米面馍。而大米在我的家乡则是珍贵的粮食,大米都是从粮店里买的,只有在春节才会吃上大米干饭,喝上稀米粥。谁家能舍得把白花花的大米当成零食吃呢。 我们才不计较爆玉米花还是爆大米花,只要家中大人给五分钱让去爆,怎么都没意见。我们去爆玉米花的兴奋劲早已超过了吃玉米花本身。 在那寒冷的日子,我们一边焦急等待,一边欢快地围着小小的铁炸锅嬉戏。火炉中窜出的火苗映着我们每个人兴奋的笑脸,偶尔我们还会去帮郭大伯拉风箱,盼望着时间快跑,早点轮到自己。待到郭大伯说炸好了,都闪开,我们马上四散逃开,双手捂着耳朵,只听"嘭"的一声,一锅玉米花就炸好了。有时外面也蹦出来不少,我们马上上前去捡,也顾不上烫嘴,一把就塞进嘴里。刚炸好的玉米花又焦又香,吃起来满口生香。我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燕成的爷爷是工人,他爹因为接他爷的班也成了工人,所以他们家在村里是非常有钱的。每次我们爆玉米花,只有他家是爆大米花。爆大米花时他还拿些糖精放在里面,爆出的米花又甜又香,好吃极了。燕成比较胆小,他家的大米花炸好开锅时,他捂着耳朵就跑,生怕崩住了他,不像我们一样勇敢。逢到自己家的炸好以后,在开锅前就像勇敢的小战士一样,双脚踩在布袋上,生怕玉米花都被崩出来。因为没有人帮助燕成踩布袋,所以他的爆米花崩出来很多,我们冲上去,抓的抓,抢的抢,不停地把爆米花往嘴送,往口袋里装。燕成干气没办法,只好哭着回去。一会儿,他被爷爷领着来要求再爆一锅。再爆一锅仍会崩出来,我们照样会去抢,燕成气得直跺脚,他爷爷说:"爆大米花就是叫人吃的,谁吃都一样。再小气,就一锅也不炸了。"我们那时候觉得燕成的爷爷简直比村里的队长会计要伟大得多。 天快黑了,我们一个个抱着玉米花回家去了,想那一小茶缸的玉米忽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大袋热乎乎的玉米花时那兴奋劲就别提了。现在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是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乐趣的。 如今在超市里我见到儿时的玉米花,那种用机器炸成的,放很多糖,用精致的包装纸盛着,而且现炸现卖,一两块钱一袋子的,可吃起来却和儿时所吃的爆米花大相径庭。超市的爆米花也很香很甜,可我却吃不出儿时的味道,我情有独钟的是儿时所吃的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