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是一杯香醇的美酒,不仅甜蜜,而且让人沉醉。 如果说,爱情催人奋发,让人期待的话,那么家庭就是一座避风的港湾,一切都全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风雨雷电,只有温暖如春。 如果你在外面受到了委屈,受到了伤害,甚至被碰的头破血流,那么,第一想到的就是家,只要躲进了温暖如春的家里,血不再流,伤不再疼,所有的委屈也都化为云烟。这一切都因为家。 因为家里不仅有愿意代你受一切苦楚的母亲,更有愿意为你挡一切风雨的父亲。--哪怕是刀山剑海,父亲也会把它踩平,滚平;就算是天崩地陷,父亲的肩也会把它顶着,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除了家,你有见过比家更温暖的地方吗?除了家,有比家更值得留恋的地方吗?除了家,有愿意为你遮风挡雨的亲人吗?除了家… 徐梦华很想家,很想让自己的伤口和血让母亲抚平,也很希望父亲能用他那宽厚坚实的双肩把他的天撑住。 可是他不敢,他已没有了这样的奢望和资格。 母亲的给予只有曾给她骄傲的,从前的儿了才配亨用,父亲宽厚坚实的双肩也只为他善良正义的儿了而有力。 而现在呢?徐梦华的心在刺痛。 灯光透过朦胧的玻璃,淡淡也散射到外面。不知从何而来的影子,透过光线,长长的倒映在地上,仿佛一个个待机欲噬的恶魔。 徐梦华忽然发现,昔日明亮辉煌的灯火忽然变的那么的黯然无力,充满话声笑语的客厅突然已是灰色死寂。 此时正是晚餐飞杯欢语之时,桌上早已放满了香气四溢的酒菜。 徐庭瑶最爱的女儿红也已经斟满。二双筷子,两只碗。 陈洁缓缓坐下,也给自己斟了半杯女儿红,但她没有喝,只是瞧着杯中的女儿红,仿佛出了神。 徐庭瑶躺在躺椅上,双手举着报纸,眼晴盯在报上,但他的目光却是散乱的,茫然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看不清报纸上的字。 他只是机械的,僵硬的举着报纸。 从徐庭谣拿起这份报纸时一刹那,他就仿佛感觉天已蹋了下来,地已陷了进去。 但是,他绝不能让陈洁知道这一切。他希望这事能瞒陈洁多久,就瞒多久。 陈洁抬起头,微笑道:"你从下午一点开始,一直躺到现在,整整看了一下午的报纸,还没看够吗?" 徐庭瑶放下报纸,却以最快的动作把其中一张藏进口袋。 陈洁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眼晴看着杯中的酒。直等到徐庭瑶坐下,忧虑伤感的眼晴又展出了笑容。 徐庭瑶看着那笑容,却掩饰不了笑容后面的哀伤。 徐庭瑶的心仿佛被插入了一把尖刀。 他举起杯道:"夫人今天有这个雅兴,我敬你一杯!" 徐庭瑶不等陈洁举杯,仰首喝了一口。浓烈的酒气直冲喉咙,徐庭瑶猛的咳嗽起来。 陈洁没有起身,也没有拿帕给徐庭瑶擦。道:"你以前喝酒从来没有咳过的。" 徐庭瑶放下杯道:"老了,不比从前了"。 陈洁凝视着徐庭瑶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庭瑶强笑道:"我怎会有事瞒你?" 陈洁慢慢道:"你今天从拿起报纸开始躺,一直躺到现在,整整五个小时,没有说话,没有睡觉,也没有起身。" 徐庭瑶道:"我累了,很累。" 陈洁点点头道:"是很累。"她忽然终于忍不住哭道:"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把我当作你的妻子吗?你把我当作孩子的妈吗?" 徐庭瑶放下杯,站起来,轻抚陈洁的柔发,柔声道:"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瞒着你什么"。 陈洁反手抱住徐庭瑶,把头靠在徐庭瑶的胸口。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这事瞒得了吗?不管怎样,我都该知道的,你一个人根本就没法承受。"她缓缓的道:"在你回家之前,那份报纸我已看过了。" 徐庭瑶一震,坚强的身体几平软了下来。他的确无法承受。任何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事。 陈洁把手伸进徐庭瑶的口袋,把那张报纸取了出来。 徐庭瑶忽然捏住那张报纸,空洞的眼晴看着陈洁道:"你还是不要看了。" 陈洁没有听,却用力抽出那张报纸,轻轻地放在桌上。她没有去看,因为她已用不着看。每看一个字,就会让她的心多流一份血。 陈洁痴痴的看着满桌的菜,这桌菜,几乎是用她全身的力气做出来的。 因为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怕自己倒下。这桌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菜,她根本没有尝过一口。 陈洁道:"我本想把这份报纸藏起来,不让你看到,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该知道的你总归会知道的,藏也没有用。" 徐庭瑶用力抱住陈洁,抱的很紧。 陈洁没有动,任凭徐庭瑶拥抱着。皎美的脸颊忽然有了两串晶莹的珠泪。在昏暗的灯光下,昔日皎美的脸上悄悄爬上了岁月的痕迹。显的那么憔悴,那么苍白无力,眼角旁细细地皱纹看上去仿佛犹如刀割似的,深而重。 徐梦华站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角落,痴痴地看着生他养他疼他爱他的母亲。多么想跑进去,像往常一样叫一声"妈",然后去把留在他妈身上的所有的岁月痕迹都抹掉,去把妈眼角旁细细的皱纹抚平。 可是,徐梦华偏偏连半步都挪不动。他的脚忽然间,仿佛拖了千斤之物。不但重,而且把它钉在在那里,一步也动不了。 陈洁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低低的哭泣起来。 哭声让徐庭瑶从失神茫然中回过神来,爱怜温柔地轻抚陈洁的秀发,宛如当年两人初次相识,坠入爱河的情侣。 徐庭瑶要用自己的温柔来安定陈洁碎裂的心。"洁,洁,趁菜还没凉透,吃一口吧?哪怕一口也好"? 徐庭瑶的脸上挂着微笑,说话也努力保持平静温柔,但心里却沉重的像是压了座大山,压的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徐庭瑶明白,他不能挎,就算是压上了十座大山,他也要挺住。因为他不仅是家里的柱子,更因为他是男人。 男人可以流血,可以流汗,绝不可以流泪。尽管么此刻,徐庭瑶的心也在滴血,也在撕裂,但他必须坚强,必须振作。 "人似铁,饭如钢。"一个人再如何悲伤绝望,也不能不吃饭。不吃饭会立刻让人挎掉。家里已经有一个人出事,已经让人伤心绝望,如果再有人倒下,那怎么办? 所以,徐庭瑶拿过碗,盛好饭,轻轻地放在陈洁的手上,轻轻地道:"洁,你必须吃下这碗饭,这是命令。" 其实,徐庭瑶明白,自己也吃不下任何东西,陈洁又怎么吃的下饭?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陈洁的心不要太伤痛而已。 可是,这又有谁做的到? 徐庭瑶温柔的动作并没有使陈洁停上啜泣,反而哭的更是大声,更是伤心。 徐庭瑶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安慰的话语,只是更加温柔地轻抚陈洁的柔发。 他的手轻柔,温暖,有力,虽没有说话,但比所有的话都令人安定。 良久,陈洁终于抬起头,大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 徐庭瑶木然的脸,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也不信梦华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陈洁一把抓住徐庭瑶的手道:"你也相信不是梦华做的,是不是?" 徐庭瑶只有点头,他纵然相信事实不可能改变,心里毕竟存有一丝的希望。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做下了悔恨一生错事,他的心里就愈希望时光能够倒转,愈有一种人侥幸。可惜,这种侥幸的心里,其实只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 徐庭瑶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柔和的目光又变的空洞黯然,喃喃的道:"人们常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我是,我对梦华从小严厉有加,常常教训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人要光明正大,不要偷偷摸模,一个人只有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才可能成为国家栋梁,阿洁,你说,梦华从小到大,有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他现在为什么忽然间变成这样?难道,难道,我什么地方错了吗?" 陈洁摇摇头道|:"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她顿了顿道:"是啊,梦华从小无论是小学到大学,从大学到警校,他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不光成绩优异,那拼命三郎的性恪,不知折断了多少次骨头,留下多少的伤瘀,他是为了什么呀?"陈洁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我这当妈的,也不知劝过多少次:梦华呀,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呀?抓罪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犯的着用自己的命去拼吗?上次折断肋骨,这次被刺了两刀,万一下次匪徒手里有枪,你叫我和你爸怎么办呀?干脆,听妈妈的话,别干了,好不好?只要你愿意,你喜次,不管你想到哪个大公司,或者后勤工作,爸妈都给你想办法,好不好?可是梦华总是不听,总是倔强的说:/妈,我知道你和爸办法多,面子大,人脉广,可是,我去那些公司或者后勤机关干什么?坐办公室?看报纸?看文件?那不把人闷死才怪。然后搂住我说;妈,我的好妈妈,你总不想把你儿子闷死吧?大丈夫在世,虽不能够轰轰烈烈,但也要活出个精彩,就像爸和妈一样,你们那时候可是轰轰烈烈的多请彩!你儿子啊,生活时代不同了,能够干自己喜欢做的事那也是人生精彩啊!真的,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工作,既冒险,又刺激,又精彩。 有时,逼急了,梦华竟然要挟说:妈,你再逼我,我这辈子都不结婚,看你怎么抱孙子?"陈洁的左手紧紧抓右手,用力扭着,左手的拇指指甲深深地刺入右手肉里。她的手那样的用力,以致于右手都被扭的发白。但陈洁似么毫无感觉,只是,说话的声音充满痛苦:"我就梦华一个儿子,我怎么忍心看梦华一次次地受伤?我又怎能看着别人抱着孙子,漫步在林荫小道,溪旁柳亭,而我却只有在旁边羡慕?…" 陈洁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滴在桌上,一片狼籍。 徐庭瑶慢慢站起来,慢慢的道:"我去找赵局长,梦华是他一手培养的,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徐庭瑶刚走了几步,还没开门,陈洁已站了起来,用手帕擦了擦眼道:"等一等,我们一起去。庭瑶,我一定要亲耳听赵局长说梦华没事才放心,否则我以后恐怕再也休想吃的下饭,睡的着觉。" 徐庭瑶点点头,道:"好,洁,只是,我也希望你要有心里准备,万一是真的…" 徐庭瑶没有说下去,因为陈洁的手已经紧紧握住徐庭瑶的手。 虽然陈洁的手是哪么的冰冷,但已经不再无力,不再颤抖。从握住的这一刻,徐庭瑶仿佛是一座大山,给了陈洁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无论是任何的山,雄伟的、险峻的、高耸入云的、低如丘陵的、甚至你所见过的像土包子似的隆起一块的,只要被称作山,就会有一种沉重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平时也许感觉不出,但到了它脚下时,你就会发现它力量的存在,有时,它会让你觉的自己的渺小,让你恐怖,让你谟拜,有时,它会让你获的力量,获的勇气,有时,让你感到亲切,感到安全,获的依靠。 夜,愈发的深了,阵阵微风带着大袭人的寒意,让人的心都似手冷的发颤。 徐梦华似乎并没有感到那袭人的寒意,就算有,就算寒意冷的要把人的心冻裂,他都不愿移动一步。 他从来不知道,家竟是如此地让人依恋,让人沉醉。他佝靠在漆黑的角落里,靠在令人发颤的寒风里,痴痴地看着灯火淡淡地从玻璃窗上透出的家。他忽然发觉,家里那黯淡的灯光也忽然变的说不出的温暖,可爱和亲切。 他忽然笑了,苦涩的笑,当自己天天面对着父母,面对温暖的灯火时,却是那么的熟视无睹,其至麻木和厌倦,直到失去时,才忽然发现它的珍贵。如果可以…,如果可能…,如果允许的话,徐梦华发誓愿以他的一切来换回所失去的,愿以万倍的爱来珍惜,来爱护… 爱?他现在还有爱吗? 徐梦华不禁又是苦笑,他的心又一阵绞疼,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张清尘绝俗的脸上满是清泪,痛苦,绝望,怀疑和惊愕。 她不相信她所看见的一切竟是真的,更不愿相信她相识了三年的满是正义的人却忽然变成了毒枭。她不得不信,因为她更相信她的眼睛。 当你亲眼看见三名警察从徐梦华的手上,拿过她送给他的吉他,当场从里面拿出七包海洛因的时候,你能不信吗?你能够不信吗? 李剑英不能不信。 她痛苦,绝望,怀疑和惊愕地望着徐梦华,清泪如同珍珠一样流下,颤声问徐梦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徐梦华不能回答,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回答? 徐梦华摇摇头:"我…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剑英一步步后退,直退出一丈有余,然后掩面转身而跑。跑出了很远,微风中依旧送来那轻微的伤心的哭声,那哭声让人的心都碎成千千万万辨。 直到此刻,徐梦华的心似乎依然碎成千万辨。他知道,这辈子他也许会再也见不到那张刻骨铭心的脸了。 灯光忽然灭了,徐梦华的心"呯"然一跳,他忍不住走上两步。 若是平时,家里的灯不到11点是绝不会熄灭的,而现在不过8点多而已,怎么熄灯了呢?徐梦华很想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