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大街上有一幅招贴画不知道您看了没有? 乙 哪一幅? 甲 特别大。画着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下面一行字儿:妈妈只生一个好。 乙 看过,这是宣传计划生育的招贴画。 甲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乙 这是咱们国家的政策: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 甲 那怎么能说是妈妈只生一个好呢? 乙 这句话怎么啦? 甲 妈妈只生一个好;奶奶生几个好? 乙 ,这碍奶奶什么事? 甲 妈妈只生一个好,奶奶照着七个生? 乙 像话吗?哪儿有你这么理解的? 甲 有人就这么理解。 乙 谁呀? 甲 老烦。 乙 老烦是谁呀? 甲 办公室里我对过儿坐的那位,你看他每天是绷着脸,撇着嘴,见什么烦什么,眉毛一天到晚不变样儿,老是八点二十。 乙 嘿,跟我匀匀合适了。 甲 怎么? 乙 我老是九点一刻。 甲 其实他姓范,可我们都管他叫老烦。 乙 噢,生来就好烦。 甲 不,过去他可是个乐天派。 乙 什么时候? 甲 年轻的时候。他兴趣可多了:养个花儿,弄个草儿,抓个蛐蛐儿,喂个鸟儿。他那屋里您看吧:窗户上挂着鸟笼子,铺底下搁着蛐蛐儿罐儿,门外头拴着狗,茶几上卧着帽,被卧剁上放个大鱼缸。 乙 嚯!怎么放被卧垛上了? 甲 那儿暖和。 乙 噢,还是热带鱼。 甲 后来不养热带鱼了。 乙 怎么着? 甲 晚上闹得睡不着觉。 乙 热带鱼不吵人呀。 甲 吵倒是不吵,可不知怎么老往被窝里钻,弄得老烦第二天老得晒被。 乙 太图暖和了。 甲 别看兴趣这么多,工作一点儿没耽误,连续几年的先进工作者。 乙 会休息才会工作呀。 甲 工作没几年又建立了幸福的小家庭。 乙 结婚了。 甲 没一年爱人怀了孕,可把他美坏了,光保胎药就没了十几种。 乙 好好照顾妻子。 甲 孩子生下来以后,嘿!更乐了! 乙 添人进口,那是喜事。 甲 抱着孩子别提多高兴了。你看这劲头儿。(学抱孩子动作)。 乙 你这儿填炮弹哪! 甲 头一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抱呀。 乙 真够乐呵的。 甲 "孩子他妈,你看咱们这孩子多好哇!你看,多随你呀!" 乙 这就夸上了。 甲 "瞧长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你别说,这几样东西将来都有用。" 乙 现在也有用。 甲 "哎,你看,他这鼻子上还有窟窿眼儿呢!" 乙 多新鲜哪!能是死个膛儿的吗? 甲 "哼!我看比他们小张的孩子强。" 乙 人家的孩子怎么了? 甲 "长得谁都不像,他妈也不会弄孩子,都一百天了还没长牙呢!" 乙 仨月就长牙呀? 甲 "都说比咱们孩子胖,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叫:"别看咱们孩子膘不够,有钱难买老来瘦。" 乙 这挨的上吗? 甲 美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天到晚蹦蹦,嘴里还老哼哼。 乙 高兴。 甲 一下班:"走喽――1 1 5 5 |3 2 5| 6 6 1 6 |5-|" 乙 这是干什么去? 甲 "取奶去――" 乙 瞧这乐劲儿! 甲 取完奶又抄起书包:"走喽――1 1 5 5 |3 2 5| 6 6 1 6 |5-|" 乙 干什么去? 甲 "打桔子汁儿去――" 乙 老闲不着。 甲 放下桔子汁儿,端起大盆:"走喽――1 1 5 5 |3 2 5| 6 6 1 6 |5-|" 乙 干什么去? 甲 "洗尿子去!" 乙 洗子也这么乐。 甲 洗完了子,一块儿一块儿往铁丝儿上一搭,音乐节奏也变了:"绑绑绑绑绑绑绑......"(运动员进行曲) 乙 这是干吗呢? 甲 "欢迎来宾挂彩旗喽!" 乙 ! 甲 您看,多开朗的性格。 乙 谁瞧着都乐呵。 甲 现在这股热闹劲儿全没了。 乙 哪儿去了? 甲 让孩子给闹没了。 乙 不就是一个孩子吗? 甲 头一年是一个,后两年添了四个。 乙 两年四个? 甲 两回全赶上是双胞胎。 乙 一共五个孩子? 甲 那时候不是不懂得计划剩生育嘛。 乙 这罪孽大了。 甲 您看他过去喜欢孩子那点儿劲儿全没了。 乙 开始烦孩子了。 甲 孩子们一见他下班回来,全都围上来:"爸爸,爸爸,爸爸......" 乙 高兴。 甲 你看他这劲儿:"去去去!爸爸爸爸的,叫唤什么!" 乙 孩子那是喜欢你。 甲 "喜欢什么,见你们就烦,你们都哪儿来的?" 乙 这叫怎么说话呢? 甲 "你看看你们这脏样儿,一个个的跟俘虏兵似的,我怎么养活你们一帮小爸爸!" 乙 好嘛,辈儿全乱了。 甲 孩子一多,他爱人提前十五年就退休了。 乙 干吗这么早退呀? 甲 她挣那点儿钱不够孩子上托儿所的。 乙 倒也是。 甲 自己连着两次也没调上工资。 乙 甭问也是孩子多闹的。 甲 老得请假呀。 乙 你看是不是。 甲 生活中原来那点儿闲情逸致全没了。 乙 还养热带鱼吗? 甲 养什么!早喂鸟了。 乙 鸟呢? 甲 让猫给叼了。 乙 猫呢? 甲 猫让狗咬了,狗宰了炖了肉了,肉全让他给开了。 乙 全吃了?! 甲 您想吧,连那罐蛐蛐儿全让他给掐死了。 乙 全完了。 甲 打这儿开始就剩下烦了。 乙 现在还唱不唱了? 甲 烦还烦不过来呢!也别说,那天我还真听见他唱上了。 乙 唱什么呢? 甲 "哼嗬嗬嗬,哎嘿哟嗬。" 乙 怎么改劳动号子了? 甲 推窗户一看:满头大汗的正跟几个孩子拉碎砖呢。 乙 人口一多,房子也不够住了。 甲 在家里烦,到班儿上也烦。 乙 班儿上烦什么? 甲 一进办公室,你看他这劲头儿。 乙 这就烦上了。 甲 一天到晚一点笑模样儿没有,电话铃响,你看他:"怎么回事?谁又来电话?" 乙 你接接看呀。 甲 不接到好,一接:"谁呀?什么事儿?干吗?甭说?不管,没在!"咣! 乙 ,你这儿说什么哪,跟上了弦似的。 甲 "这是上班时间,来什么电话。" 乙 也许是联系工作的呢。 甲 "上着班联系什么工作!下班再说!" 乙 下班找谁说去? 甲 通知开会他也烦:"怎么又开会。" 乙 传达长工资的问题。 甲 "长什么工资,人家这儿烦着呢!" 乙 长工资也烦? 甲 "一开会就头疼。" 乙 会后有文艺节目。 甲 "我最烦节目。" 乙 不愿意看? 甲 "演的那叫什么呀,去年听那相声什么祖爷爷,那时谁说的?" 乙 那是我说的,叫《祖爷爷的烦恼》。 甲 "我最烦你啦!" 乙 我招你啦! 甲 "你看你说的那叫什么,又是T、D、K,又是三洋。" 乙 这个节目是宣传计划生育的。 甲 "你在电视里说那个干吗?计划生育、计划生育的,你都多大了,还生得了吗?" 乙 这叫怎么说话呢,宣传计划生育,控制人口增长,大家都应当关心。 甲 "计划生育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不知道?那是生孩子,你怎么跑台上生去了?" 乙 谁跑台上生去了? 甲 "你们不会说点别的,大伙儿都挺关心的。" 乙 依你那意思说什么? 甲 "你说说那冬储大白菜,说说蜂窝煤炉子倒煤,说说油饼不够分量,说说上次我买鞋怎么两只都一顺边儿。" 乙 光说这个,不谈计划生育问题,将来人口不断增加,就会影响到四化的建设。 甲 "好好,你讲,你不会上没人的地方讲去嘛!" 乙 没人的地方我跟谁说去? 甲 "那也得注意点儿影响啊!" 乙 这有什么呀,宣传计划生育,首先就要大讲控制人口的数量,也就是控制生育问题。 甲 "你说,怎么控制?" 乙 要控制人口,首先就应当实行以避为主的方针。 甲 "你看,你看,又来了,还以避为主,在舞台上这字怎么能说出口?" 乙 这有什么?宣传晚婚晚育,提倡避孕,怎么说不出口? 甲 "多难听呀!你看人家唱歌:‘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喽喂,甜蜜的歌儿,甜蜜的歌儿飞满天喽喂。’多好听!" 乙 好听呀! 甲 "你能这么唱:‘计划生育,计划生育,无限好喽喂,以避为住就是讲避呀嘛避孕!’多难听呀!" 乙 ,谁让你这么唱歌了? 甲 "你们可以说说现在的乱砍滥伐,那树没了多可惜。" 乙 这跟人口过多有关系,人多了,要住房,要柴烧,所以盲目砍伐,饮鹫止渴,这就得将计划生育。 甲 "你可以说说小青年好打扮,不求上进早早谈恋爱。" 乙 那就得向年轻人宣传晚婚晚育呀! 甲 "你可以说说现在怎么那么多待业青年嘛。" 乙 不搞好计划生育,国家底子越来越薄,工作更不好找啦! 甲 "你讲这人多,这都是过去闹的嘛。" 乙 所以这一代更有搞好计划生育的必要啦! 甲 "你可以说说计划生育嘛。" 乙 这不是正说着哪嘛。 甲 "你们早干吗去了?你们要是早两年抓计划生育,我至于这么烦吗!" 乙 噢,你嫌宣传晚啦?那也别赌气呀! 甲 我甭说您也能想出来,他四十来岁,五个孩子,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乙 连性格楼磨成这样了。 甲 老烦这个年纪,别人应该有的乐趣他没有,别人享受的生活幸福他享受不到,多子女的坏处是个人受累国家受罪呀。 乙 敢情他就比别人多个烦。 甲 平时,您听吧,他烦得那事都邪行。 乙 是呀? 甲 别人告诉他:"老烦,咱们大家一起去买电冰箱,十个人以上就按批发价,你算一个怎么样?" 乙 这是好事呀。 甲 "你怎么这么烦,买那玩意儿干什么?" 乙 有用啊。 甲 "有什么用?一个电冰箱有什么用?" 乙 能搁东西。 甲 "我们不用,我们家有大衣柜。" 乙 嗨,我是说能储存食品,有时候吃剩下的饭搁里头也坏不了。 甲 "我们家剩不下东西,就是剩下点儿也甭搁电冰箱里,你知道我们孩子手多快,一转眼那吃的就找不着。我不要,我不要!" 乙 你回来,回来!你别老皱着眉头子,明天休息,咱们看个电影怎么样? 甲 "不去,不去,我烦!" 乙 那买张票看看节目去。 甲 "不去,不去,我烦!" 乙 那咱们一块吃冷饮去。 甲 "不去,不去,我烦!" 乙 吃完冷饮可痛快。 甲 "我痛快不了。" 乙 怎么呢? 甲 "我有钱吗我就痛快?" 乙 没钱哪! 甲 回到家里,爱人把饭准备好了,叫他吃饭,他也起劲儿:"怎么又吃饭?中午不是吃了吗?不吃,不吃!" 乙 吃饭也烦? 甲 "烦着呢!" 乙 再烦也得吃东西呀! 甲 "好,我吃,我吃,行不行?" 乙 吃什么? 甲 "豁出去了,吃药!" 乙 别价,别跟自己过不去呀! 甲 "你拉什么?我吃去火的药。" 乙 这急火是不小。 甲 "去,把你妈那大药盒子拿来。" 乙 这孩子妈身体也好不了。 甲 "行了,我就吃这两丸大的。,这药可有年头了,怎么都硬了。" 乙 快喝点儿水吧。 甲 老烦喝水把药送下去,找地儿消气儿。没一会儿,就听咕噜咕噜肚子里这么一响,这气儿呀...... 乙 消下去了。 甲 顶上来了。 乙 怎么顶上来了? 甲 不但顶上来了,绕着肚子四边儿还串呢,急得老烦拿手在外面压:"回去!哟!上这边儿来了,走――上来了,下去,下......喝。这是什么药呀?这么闹腾。" 乙 怎么回事呀? 甲 老烦一想:坏了,我刚才也没看看药名,人家讲过药不能乱吃呀! 乙 别是药物中毒。 甲 想到这儿老烦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汗也下来了,八点二十的眉毛一下儿就成十一点五分了。 乙 立起来啦? 甲 "孩子,快叫你妈来!" 乙 叫你爱人干什么? 甲 "我跟你妈说几句话。" 乙 说什么? 甲 "甭管说什么,也许说完我就回去了。" 乙 要留遗言。 甲 "得了,我把你们也弄大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怎么叫接班呢!" 乙 这么联系上了! 甲 "!我这几年干什么了?我怎么成这样儿了?(唱)哎哎嗨呦……" 乙 怎么还唱上了? 甲 (唱)"孩子多了真叫苦, 苦得我无处诉。 都怪我自己呀, 错走了这一步。 我要幸福还没幸福, 现在工资才四十五。 哎呦我的天那个天哎…… 你说我糊涂不糊涂。 (笑)嘿嘿嘿嘿……" 乙 怎么又乐上了? 甲 低头一看地上的药盒子,他放心了。 乙 不是要死吗? 甲 他知道死不了啦。 乙 吃的什么药哇? 甲 保胎丸。 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