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飘着细雨。 书房里,金正南正在工作。 圣皓打开门,走了进去:"爸--" "圣皓,回来了。身体还好吗?"金正南笑眯眯地合上电脑,招呼他坐下。 "爸,上次我落水的那件事,不是刑圣推我的,相反是刑圣救我的。" "我知道。"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金正南呷了一口咖啡,淡然,"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金正南依旧淡然。 "爸,你这样做对刑圣太不公平了。同样是你的儿子,为什么待遇却如此不同?" 金正南拿咖啡的手顿了顿,然后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长廊上,沐瑶静静地走了过来,精神恍惚。 书房里传来的圣皓的声音,她正准备敲门进去,却被圣皓的下一句话惊住了。 "爸,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和沐瑶订婚?"圣皓咬紧下唇,想了好久,终于把它说了出来。 "圣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金正南微微蹙眉。 "请告诉我,你同意的理由。" "以为你喜欢她,所以我才答应的。" "难道你不在意她的家世?"圣皓挑眉,忽地想起林管家跟他说过的话。 看着他的脸,金正南微微有些不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问你,为什么当你知道刑圣和沐瑶的关系之后会如此极力的反对,甚至不惜利用权势和地位去压迫沐瑶的父亲,让沐瑶离开刑圣。而当我说的时候,你却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我?"圣皓愤怒地站了起来,看着金正南逐渐变青的脸,怒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刑圣爱了沐瑶十年?" 门,被猛地推开。 沐瑶的脸一片惨白。 圣皓扭头看着她,脸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血色,失声:"沐瑶,你什么时候来的?" 沐瑶走过去,抓住了圣皓的衣领,看着他,空茫的眼眸中蓄着泪水,她崩溃地大喊:"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才是圣对不对,不是刑圣对不对,你回答我!回答我!" "沐瑶,对不起……"是不是再也隐瞒不下去了。曾经他用一切去垒起的堡垒在她泪水的触及下轰然倒塌。圣皓无力地闭上眼。 "不要,我不要对不起。"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沐瑶用手捂住了耳朵,沉痛地喃喃自语,"我竟然会弄错,竟然会弄错……" "沐瑶,别这样……"圣皓害怕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放开我。"他愤恨地睁开了她,那双直直盯着圣皓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金圣皓,我恨你!"她扭头往外冲去。 "沐瑶!"圣皓心一紧,马上追了出去。 雨水打在沐瑶的身上,湿透的脸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雨。 ……… "你说,你找到了他?" …… "是啊" …… "他是谁?" …… "他叫金圣皓。" …… 他猛然抬头,脸色是惊心的苍白。 ………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不告诉她,自己才是圣。 为什么要让自己独自承担这一切的痛苦? 金刑圣,你是不是在恨她。 恨她没有认出自己。 心,撕裂般的痛。 雨沿着屋檐落下,宛若珠帘一般。 乐声从别墅传来,弥漫在空气中,到处都是,甚至渗透了整片雨幕。 落地窗前,刑圣白皙修长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的琴键上,他的面前没有摆线谱,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渗到他的灵魂中去。 熟悉的乐声再次袭入耳膜,沐瑶推门把的手顿时僵在那里。 透过薄薄的轻纱,圣凌乱的碎发下,一双忧郁的瞳仁沉痛如星。 旋律渐渐地缓下来,刑圣的手抚上了那挂在脖颈的戒指,一滴泪,静静地从脸庞滑落。 心痛得被揪了起来。 泪水,也静静地从沐瑶眼角落下。 她轻轻地扬起手,隔着玻璃抚摸着白皙的脸。 泪水开始决堤。 ……… "永远都不能忘了我,知道吗,不然我会痛苦的死掉。" "知道啦。就算我忘记了一切,我也会永远把你刻在我的心里。" ……… 可是,她却没有认出他。只有短短的十年,她却已经忘了他的相貌,只有短短的几天,她却伤他伤得那么深。 圣,对不起。 是我背弃了我们的承诺,是我没有认出你。 你一定很生气,对不对…… 她黯然地转身。 大雨倾盆,她的身上早已湿透。 她仰起头,只觉得漫天的白雾,地面在疯狂的转动。一阵阵眩晕,沐瑶整个人瘫软下去。 "沐瑶!"圣皓的心猛然一颤。 那天的雨也这样大 他赶她走,是为了成全她和圣皓吗? 即使他分明知道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那天的离开 他因喝酒而呕血,,是因为她的背弃吗? 即使他见到她时的笑容依旧如此灿烂…… 那天的出现 他不惜诋毁自己换她清白,是因为不想让记者缠着她吗? 即使那明明是两个人的错。 心仿佛被利刃割成碎片,血流不止。 沐瑶抿着嘴,不住地啜泣。 还记得那天,圣皓的落水。 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他,还因他的失手而如此得恨他。 可她为什么从未发现过他漆黑的瞳仁下因为她而痛得让灵魂都揪起来的沉暗。 胃一阵阵痉挛,胸口仿佛有热血在翻腾。 刑圣蹙眉,用手紧紧地捂住腹部。 一口鲜血,从圣的嘴里涌出。 在此同时,芷凌打开了房门:"刑圣,我们该走了。" 刑圣马上转过身,用手擦掉了嘴角的鲜血,然后转头微笑:"走吧!" 他试图站起来,但却浑身无力,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地瘫软下去。一口鲜血再次如鲜花般在他的嘴角绽开。 "刑圣,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鲜血宛如一只手揪紧了芷凌的心,她惊呼,马上跑了过去。 "没事,走吧。"刑圣淡笑着再次用手擦去了血,然后在芷凌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不行。你这种状况不能上飞机,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刑圣的脸异常的苍白,而嘴唇却如枫叶一般鲜艳,看着他,芷凌急得哭了出来。 "没事,我没事。"刑圣扬起嘴角,手扶上她的脸想为她擦干眼泪,可是胃一阵绞痛,就像刀割一般,圣用手紧紧地按着腹部,固执得抿紧嘴巴,冷汗却从他的额头渗出。 "刑圣,你没事吗,为什么会这样?"泪水不住地夺眶而出,芷凌手足无措,握刑圣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 "别哭,我真的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刑圣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看着芷凌,他忽然想起了当日沐瑶发现他吐血时的那种紧张。 他不由地扬起嘴角。 至少那时的她还会在意他。 这场病突如其来。 医生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却束手无策。 仿佛他早已放弃。 沐瑶惨白的脸庞,异常发红的颧骨,都让圣皓痛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伤她这么深。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只要她能快点醒来。 他愿意退出。 他愿意让沐瑶和刑圣在一起。 只要,她能好起来…… 雨突然下大了。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发出了七彩的绚光。 刑圣蹙眉,手机上的字让他怔了怔。 厨房里 芷凌把汤放进了微波炉里热了一下。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声响。 刑圣从床上走了下来,抓起外套就往下走。 可是,胃却还在绞痛,他一个踉跄,身体重重地靠在墙上。 "刑圣,你病得很重,不能起来,快去躺好。" 芷凌马上跑过去扶住了他。 刑圣的手依旧紧紧地按着腹部,苍白的脸上却满是着急。 "刚才我哥打电话来说……沐瑶晕倒了……所以我要去看她。" "不行,你不能走。"芷凌的眉头拧紧,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一定要去……我很担心沐瑶。" 看着他如此紧张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握住圣的手渐渐地松了下来。 也许林管家说得对,沐瑶在刑圣心里比一切都重要,即使他现在变成这样。 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阻止。 芷凌苦笑:"那好,我让你去,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谢谢你,芷凌。" 看着他匆忙冲出去却又瘦弱的背影,芷凌的眼中泛着泪光。 终究还是输了。 刑圣的心一直都在沐瑶身上。 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曾改变。 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他的好朋友,对吧。 那么放手吧。 祝福他吧,只希望他能够过得比自己幸福。 一滴泪,缓缓的从眼角掉落。 病床上 沐瑶的眼睛紧闭,身体却不住地颤抖。 恶梦宛如魔鬼一般紧紧地揪住她不放。 她不断地呓语,却未清醒片刻。 圣皓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 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大雨滂沱,暴风助着雨势,疯狂地翻滚怒嚎。 黑色的重型机车就像一头饥饿的母豹疯狂地在雨幕中行驶。 雨水沿着刑圣的脸庞滑落,额上的头发紧贴着他惨白的脸,他的衣服早已湿透。 然而什么都无法掩饰他眼神中的紧张,那种想要下一秒就能见到她的着急。刑圣抿紧嘴唇,再一次加大了油门。 乱箭似的急雨打在车窗上,从上到下流出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水渠。 "小姐,还要到哪去吗?"司机从反光镜里望着这位美丽迷人的少女,毕恭毕敬地问道。 薛晴看了看窗外的大雨,无奈地松了耸肩:"这么大的雨,再出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家好了。" "好。"司机应声,连忙掉转车头。 与此同时---- 刑圣把车速加到最快,然后转弯。 "小心!!" 薛晴尖叫着用手捂住了嘴巴。 "砰----" 机车撞到了轿车的车身,应声而倒,刑圣重重地从机车上摔了下来! "瑶瑶!" 刑圣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只觉得手上的伤口疼痛欲裂。 然而刚才的恶梦却让他心有余悸。 瑶瑶,不会出事吧…… 刑圣掀开被子,拔掉手上注射点滴的针,双脚挪下地。 "喂,你要干什么?你伤得很重,还不能下床。"坐在一旁的薛晴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刑圣,想把他按回床上去。 "让开,我必须去找她。"冷汗开始不停地从额头渗出,刑圣挣脱了她,踉踉跄跄地往门口冲去。 然而,身体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手臂也开始剧烈疼痛。 无力支撑,刑圣往后退了一步。 薛晴连忙到后面扶住他:"医生说你胃出血,暂时还不能下床运动。" "可是,我要去找她,她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刑圣喃喃自语,看着窗外的雨丝,黯然神伤。 薛晴抬头看着他,凌乱的碎发下,他深绿如海般深沉的眼眸中却蕴含着悲伤,高高的颧骨把他贵族般的鼻子衬托的更完美,柔和的灯光中,刑圣就如王子一般俊美却又如此忧郁。 薛晴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频率。 洁净的手轻轻地抚过沐瑶苍白的脸蛋。 圣皓的眼神中充满焦虑。 为什么刑圣还没来。 "大少爷----"林管家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林管家,刑圣来了没?"看着摇头的林管家,圣皓的眉头紧锁。 没理由啊,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了刑圣,刑圣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可为何,他到现在还没联系自己。 莫非出了什么事? 圣皓马上取出手机,拨通了刑圣的手机。 雨慢慢的停了,空气也显得清新了很多。 刑圣急匆匆地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汗不停地渗出,手臂的伤在他不停地奔跑中裂了开来,鲜血浸透了绷带。 然而,他惨白的脸上却有少许的兴奋。 刑圣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刚才,圣皓打电话来告诉他,沐瑶住院的地点。他终于又有了她的消息。 巧的是,他们在同所医院里。 刑圣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用左手扶住了受伤的右手,加快了步伐。 "等等……"薛晴抓起手提包马上跑了出去。 悠扬的乐声宛如魔爪一般紧紧掴住了了沐瑶的心。 她站在那里,害怕地看着眼前那个完全陌生却又熟悉的刑圣。 "圣……" "圣?"刑圣冷哼。他走向沐瑶,把她逼到死角,"你的圣不是金圣皓吗,怎么又换成了我?" "圣,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认错了人。对不起。"沐瑶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刑圣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抽了出来:"一句对不起怎么能弥补我的伤痛,明明说好见面,你却不告而别,最离谱的是,你竟然把我哥哥认做是我。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刑圣转身离去。 沐瑶立即伸手去抓他,可他却越来越远,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触及到他。 "圣,圣……" 冷汗不断地渗出,沐瑶皱紧眉头,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圣……圣……不要走……不要走……" 昏迷中,沐瑶不断地呓语颤抖,苍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焦虑,她的手不停地在空气中试图想抓住什么。圣皓马上握住了她的双手,看着她,他的眼底黯然深痛。 他听清楚了她的话。 那样得着急,就像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丝曙光。 可是,她指的圣,并不是他。 忽地,沐瑶反手抓紧了圣皓的手,宛如铁钱一般用力。 "圣……不要走……是我错了……不要走……" 泪水从眼角不断地涌出。 圣皓的心痛得揪了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能给她幸福,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孩。 可是,他错了。 当那层面具被揭下,当自己用真实的身份面对她,当他不再是刑圣的替代品,她的眼神却从深情一下子变成鄙视。那时的他在她面前却变成了一个最虚伪的小人。 可是,这也只是因为他爱她。 他是如此疯狂地爱着她。 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一件事。 为了留住她,他可以编无数个谎言去垒起那份脆弱而又幸福的堡垒。 可是,到头来,他却伤害了她。 望着她眼角的泪水,圣皓撕心般的痛。 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他不想再伤害刑圣,他更不想再看到她哭泣。 那么,放手,是否是最好的结局。 泪水慢慢滑落。 圣皓俯身,轻轻地亲了一下沐瑶的额头。 心一下子沉入深渊。 刑圣的脊背,慢慢僵硬,刚跨进病房的脚又缩了回来。 他苦笑着转身,眼底黯然一片。 他还有资格去关心沐瑶吗? 她早已是圣浩的未婚妻了,还轮得到自己吗? 不经意间触碰到颈中的戒指,那种冰冷让他心寒。 薛晴朝病房里望了望,再看了看走远的刑圣,感到莫名其妙。 "薛小姐。"林管家眉开眼笑,快步向她走去。 "林管家,你怎么在这?"薛晴笑着走了过去。 "哦,未来的princess住院了,所以我才在这。"林管家道,"对了,老爷知道薛小姐刚从英国回来,让我通知小姐一声,下个礼拜是老爷的生辰,请您务必到场。" "那当然。"薛晴的笑容更加甜。 雨已经停了,在紫色的鸢尾花瓣上留下了浅浅的吻痕。 刑圣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慢慢的打开房门。 他本以为芷凌还在等他。 可是,房里空无一人。 风,使深蓝色的窗帘飞扬起来。 一封信,静静地压在花瓶下。 拿起它,刑圣的眼中交织着复杂。 刑圣: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在飞往英国的航班上了。 你不用来找我,我会过得很好。 其实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于是我用尽一切方法,说服我父母把我介绍给你认识,但后来的一切似乎都比我想象中的顺利。伯父很喜欢我,甚至常接我到你家长住。我本以为这样,你会注意我,并且喜欢我。 可是,你却总是那么的冷漠。接近你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是,我就在想,你是否早已心有所属。 出租车在车海中慢慢行驶。 芷凌侧头看着车窗上静止的自己。 一抹笑,在嘴角漾开。 直到今天,你刚才冲出去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是,让我惊讶的是,那人竟是沐瑶,未来的princess! 其实早在前晚,林管家来找我,他早已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了我。当时我还不敢相信,一直以为这是林管家对我开得玩笑。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傻,离你这么近,却从未真正看清楚你的心。 出租车停在了机场门前。 芷凌拉着行李箱走进了那个灯火通明的候机大厅。 那一抹笑,从未消逝。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想过让你陪我去英国。 虽然那样做,我就可以天天陪在你身边,呼吸着有你气息的空气,那样我真的会很幸福。 可是,我不想因为我的自私而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心一定会很空虚,对吧。 所以,我选择退出。 因为我要看到你最真诚的笑,没有一丝的掩藏,而只有幸福,幸福…… 黑沉沉的天,开往英国的飞机起航,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头等机舱内,芷凌微笑着看向窗外。 刑圣,希望你能幸福。 同样的笑容在刑圣的嘴角绽开,只是那抹笑容中带着泪光。 他握紧了手中的信,抬头,透过玻璃望着天空。 芷凌,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