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宝宝，你来接我回家了吗？＂简单几字，却掷地有声。潸然泪下，颗颗剔透的泪珠亦诉说着她难熬的思恋……
　　那是一个初开序曲的冬日。十二月的风总吹得人心寒。萧瑟的落叶都已被纷纷埋没。我作为一名志愿者来到养老院，这儿虽清净，却也分外冷清。
　　＂吱呀……＂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生了锈的铁门，亦或是推开了她的心房。狭小的空间里，一个孤独的背影被重重黑暗包裹着，却也无力挣扎。她满是老茧、饱经风霜的手儿轻倚在窄小的四格窗边。那一点曙光、一线光亮，却照得她眼角斑驳的泪痕更惹人心疼。兴许是她听见了我的动静，老人猛然回首，蓦的，从摇摆不定的床上落下不灵活的双脚。
　　＂宝宝，你来接我回家了吗？＂她动情的泪水肆意游荡在她沧桑的面颊，霎时间，所有的无助与浓郁的思恋涌上心头。我怔了好一会儿，不知从何安慰起此时泪流满面的老人。她无声地哽咽着，嘴角微微颤抖。她一生蹉跎，也该一生被爱。
　　＂奶奶好，是妈妈叫我来陪您玩的噢！＂一个善意的谎言脱口而出，我笑得很甜，很想甜入老人的心窝。她颤颤巍巍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我，似乎将昔日无处安放的情全都化为眼泪滴落于手背。＂哎
　　呦这是我孙女呀，真好真好……＂她像个孩子般喃喃自语着，擦着泪珠，笑了，她笑了。
　　殊不知从前冰冷的房间，此刻却升起一抹温度。
　　我轻轻抚她坐下，歪着头听她兴奋地讲着过往的三两事。她时而激动得手舞足蹈，时而掩盖不了眼里溢满的惆怅。
　　＂我给您跳个舞吧？＂
　　＂好啊好啊我女儿小时候也可会跳舞了呢！我可喜欢看了！＂
　　她的眼神不再黯然忧郁，孩童般地抬起头，眼里仿佛有一片粲然的星河。播放着提前准备好的音乐，我在这令人抑郁的几寸土地间，翩翩起舞着，渴望着撒播一些欢乐，一点幸福，也承载着老人一份简单的快乐……
　　戛然而止。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鼓掌，一声又一声，拍打着我的心窗。不知怎的，老人扑朔迷离的双眼又蒙上了水雾，但却也露出了我未曾见过的笑颜，那么动人，那么可爱。泪水点缀着她本就斑驳的眼角，宛若旧绸子上的宝石，此刻却在熠熠发光。
　　难以想象，老人带着无数日夜的思恋留下多少触人心弦的眼泪，却只是因为想家。是她的眼泪过于廉价吗？不是啊，只是那份恋家的情太过沉甸罢了。
　　＂宝宝，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潸然泪下，我一直都在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