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十分。 我们围坐在一起,共享这美好的夜色和圣宴。觥筹举错之间,撞击着岁月的影子。笑声连绵不断。几日来,沐浴在新年的阳光里,温暖而凄凉。所有的人归来,在各自的岗位上,身形忙碌。 这不是正是我所盼望的吗?看到熟悉的笑容和听到亲切的声音。可是现在,看到和听到了,内心却依旧孤寂。 再次看到这些身影的时候,才猛然想起,2010年的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春天就这么来了。 2月13日 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告诉着我: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空旷的院子,稀薄的空气,撕扯着我柔弱的心,在生疼。20多年来,还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微凉。是的,一棵温室里长大的小苗,怎么承受得了孤寂和微凉呢? 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了。我在打扫着小屋。轻轻拭去桌上的灰尘,空气中漂浮着小颗小颗的尘埃,在光束中四处游荡着。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三毛。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这些尘埃,在十里羊肠的某个巷口,游荡着,游荡着。我打断了杂乱无章的思绪,告诉自己不去想那些现实和残酷的画面。打开PPS,看起了《神话》,也许里面,会有我喜欢的理想、美好的爱情和世界。可是看了不一会,才发现神话里的更显悲凉和幽怨。真的看不下去了。YN打电话来,说下午去她家吃饭,我支吾着答应了。把被子拆下来洗了,整理摆在窗前的桌子上错乱无序的书。有话说:书非借不能读也。非也。我这里,有些借来的书,可是我却很久没去动了。我抿嘴笑了。所有的东西都洗完了,晾在长绳上,那些五颜六色,在风中、阳光下,静谧地睡去了,沉沉地。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剧烈地告诉我: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这些信息,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想是电视剧看久了,出去散散步,调节下。 我关了手机。怕这些剧烈而刺眼的信息,继续地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漫步在窄而长的路上。溪水,发出湍急声。 起风了,大街上。平日里来往的车辆,都消声匿迹了。狂风,在这个时候吹起来了,地上的纸张,七零八落。 走遍了好几条街,店铺无一例外的紧闭着。几个少年,在朱色的雕栏画壁、高耸的大门口前,搭着梯子,手中拿着火红的对联和灯笼,双手高高举着,像是要把这一年的幸福,高高挂起。终于有一家小商店开着门,我买了一瓶爱喝的"营养快线",老板拿了菠萝味的,我说,我要原味的。菠萝味里带着淡淡的酸,在这样的日子里,若还喝着带有酸味的菠萝味的话,我是不能忍受的。 街上,有被劲风吹集在一起的红色的碎末,仔细一看,是鞭炮爆破后的碎片,像一群孤单的孩子,静静的躺一个地方,任凭风雨飘摇。街的旁边,穿着橘红色褂子的清洁工妇女,手中挥动着长长的扫把,双臂顺着某个方向,舞动着。 忽然,憋见,有家超市还在开着门。橱窗里五颜六色的商品,怒放着诱惑和渴望。有大人小孩老人一起来买东西,门后放着烟花,长而绚丽,像盛开在春天里的百花。我在狭长的走道中,四周的商品把我湮没了。我眼前一花,看不清楚自己手中拿到的是什么。冰箱里,安静地放着名为"思念"牌的汤圆,有恬静的妇女,拿起了又放下。 有时候,思念,也许就是这样,很远却很近,很淡却很浓,拿起了却放不下,放下了却纠缠着脆弱的心。 我拿起一袋"思念",付了钱,匆匆行走,在寒风中。 不,应该是春风,春天来了。 平日里熙嚷的菜市场,今日不见一人,就连腐菜残渣,也不见踪影。我开始有些怨恨,怨恨穿着橘红色衣服的清洁工人,那么勤劳,把这片土地打扫得这么干净,连丁点热闹和温暖的记忆,都是奢侈。我开始怀念平日里卖包谷和水果的女子,还有那个摆摊摆到天黑、卖豆芽菜的老年男子。这个时候,他是在某个地方卖着白花花的豆芽菜,还是与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回来的路上,有被挖掘机踏平的残砖断瓦,横七竖八、寂缪地躺着。我仰着头,想从乌云里,寻找一丝阳光。乌云压得好低,低到,快到头顶了。似乎有雨水快要来临的样子,我放快了脚步,回到了简陋的小巢。这就是我的"家",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有一只叫黑豹的狗,一个守门的大爹,还有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都在值班的同事们。她们正在埋头,校着记录,或是抬着头,仰望着辽阔的天际,细心地观察和留心大自然的"一举一动"。今年的春节黄金周,很多同事都回家了,只有几个观测员,还在夜以继日、不分白天黑夜、辛勤的工作。我是其中的一个。 这刻,小时候老师教的那首《幸福在哪里》,在耳边响起来了。 幸福在哪里 朋友啊告诉你 它不在月光下 也不在温室里 幸福在那里 朋友啊告诉你 它在你的理想中 它在你的汗水里 …… 新年的感觉,应该是温馨的,不是吗?快要下雨的时候,我拿来了锅碗瓢盆,瞬时,电磁炉上冒起了热气。"思念"在锅里翻腾着,上上下下,白气随着空气,飘出了窗外,引来了黑豹,睡在门口一直不走,生怕会错过美好的风景。黑豹已经好多岁了。小的时候,是跟着一个"弟弟"还是"哥哥"一起来的,可是"哥哥"还是"弟弟"被一根小小的骨头噎着,死去了,剩下它孤单一个,从一个小幼崽,长成"魁梧"的大犬,每次开门,都会惹得出进路过的男女老少,退避三尺。有一次,咬了一个路人。这让我想起了西楚霸王项羽,总是那么虎虎生威。可是有时候,看着它就那么躺着,深邃的眼睛,清澈而浑浊,看着远远的地方,仿佛在思念着什么。 关于黑豹的事,是大爹和我讲起的。大爹70多了,身体却依旧那么硬朗。我来这里两年有余,每天,都会有这样的场景:大爹在前,黑豹在后,在院子里,度着方步,走来走去。 一个人,一只狗。相依相伴。 很早就听说今年的春晚,可以在网上观看了。dw里的电视机也坏了。快7点半过后,就坐在Computer前,打开PPS,喝着"快线"。值班的李师,走进来,放在桌子上一个苹果、花生、瓜子若干。手里抱着的热水袋,失去了温度。我却不觉得冷。看着节目,一直到夜静静的睡去。 黑豹,依旧在门外走来走去。 2月14日 值班室里,有晨光从门逢、窗户逢里,蹦了进来,在屋子里舞蹈着、跳跃着、歌唱着。 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里面有五个大大的、白白的汤圆。这是亲爱的、贤惠的X娘娘用那双巧手煮制出来的。这让我联想到了儿时的厨房。新年的某一天,我会被母亲从被窝里拽起,吃着大大的汤圆,吃在嘴里,甜在胃里,暖在心里。 一只锅,一碗面,一双巧手,那么的吻合。 碗里冒着白气,我的眼睛和镜片,也渲染上了白气。 我双手端着碗,用筷子捡起一个,咬了一口,有滚烫的汁液流了出来,香而浓烈,还未尝,就已经嗅到了温暖的香气。 大大的汤圆,吃在嘴里,甜在胃里,暖在心里。 门口,有黑影闪过。定睛一个,原来是大爹,手里抬着只纯白色的碗,也冒着热气,连着筷子,摆着了我的面前。 我笑着说:谢谢。转过身,把资料挂在钉子上,并迅速地抹掉疾涌而下的泪。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爹穿上那件只有到过年过节才穿的栗色中山装。我说,大爹,相机拿不到,可能照不到相片了。回家的那天早上,遇见外出散步的他,远远的就对着我喊,小W,等你回来的时候,给我照张像,要得?我说好呀。 那天,阳光很好,都洒在了大爹的脸上。 给母亲打了过去。我想在新年的第一天,给她带去最早的问候。她们已经吃过饭,准备出去逛了。每年的这几天,家里都很热闹。四面八方的人,都会聚集这里,观摩青山绿水,品尝简单可口的小吃,看朴实的笑容。今年应该很热闹吧!虽然QFD没有开放。以前,总会有同学、朋友、小伙伴,怀揣着大人给的压岁钱,即使很拥挤,也会在大人的屁股后,使劲挤呀挤,一直挤到我们想去的地方。买各种好吃的东西。泡橄榄、泡萝卜、冰棍、冰淇淋…… 我想象自己,身在那熙攘的人流中,湮没,湮没。 湮没,淹没。只剩一个黑色的小影。 如果,我真的就在那人流中呢?即使真的是那样,我的容颜,一定是孤单的。小时候的那个个顽皮的小疯子们,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几年,每次回家过年,我都是坐在电视机面前,看着翻来覆去的电视剧,或是站在大门口的"好望角",看着远远来逛的人们,来了去,去了来。 人,越长大,却越孤单了。 累了。伸个懒腰。一天的班,9个小时的时间,真的难熬。换作小时候贪玩的我,怎么能坐得住呢?早就偷溜出去玩了。人,总是随着环境而长大和成熟。每个细节,每个动作,都是很关键的一步,如果走错了,将会坠入万劫不复。我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深渊。所以,我的粗糙、毛躁和粗心,从上班的那天开始,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一个微小的步骤,若是做错了,我就会脸红心跳,腿在哆嗦,手在冰凉。自己都不敢相信,看记录,都是看了又看,都"不厌其烦"。前辈们说,干这个工作,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怪人"。我从某天开始,加入了这个行列,也变成一个"怪人"。 学无止境。 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太多了。 在这光与影的交错中,我们学到了多少?又记住了多少?有多少是可用的? M老师和W老师发来了祝福信息,并谢谢我的问候。走在黑夜里的我,那刻有了光。不记得是几天前,梦见了一个和蔼可亲、一直关注我的前辈,微笑地和我说着什么。梦里,没有所谓的凄风晦雨,也没有高山悬崖,或是奔跑的疲倦,只有温暖与舒坦……前辈的身影,离的很远,也很近。 我一直是很痛苦的样子,像个愤世疾俗的行者。行之,一步一悲愤。煮字疗饥,成天悲春伤秋,悲夏伤冬。可是,我却没有发现,我,一直是个很幸运的孩子。身边有很多的前辈和老师们,在默默地关注和关心着。 我不愿再悲春伤秋。 说一句,新的一年,我,只会变得更坚强、勇敢。 2月17日 S哥来了。院子里除了大爹、黑豹和值班的同事外,终于在为时很久的几天后,注入了新的活力。生活,就像一方池塘,总是要在适当的时候,灌进新的、流动的、有活力的水,使之活跃而不呆滞。要不,真的要变成闻先生笔下的"死水"。 …… 日子,接踵而至。 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我又度过了一个白与黑的交替,一个冬与春的交替,一个时间与岁月的交替。 …… 将会有更多的光与影,在我的未来中,交错,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