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在家乡崇山峻岭的小溪里做一条快乐的、被人抓不住的小鱼也是不错的,无需在漫长岁月里送别一年又一年的光景,便可无忧无虑地把短暂的一生"挥霍"掉。 我的家乡便有这么一条让人魂牵梦绕的小溪,潺潺的流水,在戴云山脉起起伏伏的丘陵中迂回柔绕,一路迤逦而入桃溪,最后借助于晋江的河道,汇入东海,并在那里日日夜夜鼓浪。于是,茫茫东海碧水三千,便有了让我思恋的一瓢。深夜的梦中,总会看到那里面无数双最清澈的眼睛,还有淡淡的家乡的味道。 小溪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因其小得可怜,便无法在地图上找出它的位置。爸爸说,这条小溪的中游部分恰好是小镇上人烟密集地带,溪水灌溉了这里的鱼米,所以大家都顺口叫它中溪了。多少年过去了,老家人还是这么约定俗成地叫着。 整整一个九十年代,小溪带给我的是清澈的童年,哗哗流着的溪水更像是我快乐的笑声。那时候父母偶尔还会带我去溪里面捉鱼,我们一家人在没膝的溪流中,垒起一排石块,漏出一处小口,然后在那里放个竹笼,里面堆着一些石块。要注意的是,笼里面的石块要看起来自然,和周围的石块没有什么区别,这样鱼儿才会上钩,一个劲往笼里面钻。然后我们一家人从下游往上游趟,边趟边大声拍打着手掌,把鱼往我们布好的口袋阵赶。之所以要从下游往上游赶,是因为鱼儿有一种喜欢逆流的特性。万事俱备,就等着鱼儿自己钻进里面了。整个下午,战果可谓丰富。当天晚上,就有满满的一碟炸鱼可以下饭了。做孩子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淡水鲜美,只知道这样通过自己努力劳动得来的鱼特别香。有时候,甚至能收获一些小虾。 更多的时候,我是和伙伴们去捉鱼的。初春的时候,溪水还很冰凉,大人们也不让我们玩水。所以要是心痒痒了,只能用那种几毛钱的响炮,用一根竹杖夹着,往鱼洞里伸,但是却鲜有炸到鱼的时候。我也不明白原因,或许在寒冷的水流里,鱼儿都往深泥里钻吧。要知道,夏天一来的时候,那情景可就大不一样。随便把手往洞里一掏,就会摸到滑不溜秋的鱼儿在里面乱窜。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有一次我的好友,在掏鱼洞的时候,兴奋地对我们叫:有大鱼,抓到大的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硬生生拽出来一条水蛇!害得我们大惊失色。那时候,溪里面的水蛇之多也令人咋舌。在洪水季节,我只要趴在后屋的窗户,注意看着溪面,一会儿就有一条黄黑相间的水蛇从洪峰之间探头探脑。洪水冲了它们的窝,难怪他们纷纷跑出来"亮相"。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家乡那条小溪鱼虾、水蛇之多,也正说明了她生态环境之好。我清楚记得,那时候,我们家还可以在溪边洗衣服甚至打水烧饭。溪边浣衣的姑娘拿着木棍拍打着衣物,一片捣衣声,听着都觉得温馨。 也许是生于八十年代的人心中都会藏有溪水叮咚的清澈情结吧,如今每次回家,只要我看到那不再清澈的溪水,总会怅然若失。回想起童年时候和爸爸还有伙伴们一起捉鱼的片段,总觉得遥不可及。至于那些温暖的捣衣声则更像如烟往事,渐渐地消失干净了。只有那溪水还在哗哗荡漾着无人能懂的波浪,它们轻轻打几个浑浊的漩涡,童年的记忆就沉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