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路结束

　　十五、离家出走
　　八0年底，气动元件厂共完成利税二百六十三万元，人均完成利税两万多元，一越成为全市的利税大户，成天吃喝玩乐的书记，却成为市劳动模范和市人大委员，而厂长鲁泰，始终还是厂劳动模范。工人们气愤的到局里和人大去找，最后才知道：原来鲁泰是个农村临时工，不是厂里的正式工，更不是厂长，局里只是借用他的技术，才委任他代理厂长一职的，所以他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县劳动模范，允许他当个厂劳动模范，已是特别照顾他了，有什么好争的。鲁泰听到这一消息后，他更明白了一个农民的出路……
　　这是春节过后的一天晚上，下班回到家，就听见广播上的一段讲话……我入党的目的，就是想当官，但是当官的目的，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想，带领咱农民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老鲁，在家干什么？快走吧。＂他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却被来人打断了。可是，那短短几句话，却在他的脑海里回转个不停，虽然朋友家做的饭菜，是他平常最好吃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却吃的无滋无味。朋友们的问话，他又答非所问。把朋友老宁急的搞着桌子问：＂老鲁！你怎么啦？＂这时他才吓了一跳说：＂哎！哎！么什么？么什么……＂＂我们看你心事重重，就和丢了魂似的，你究境在想什么？＂＂哦，我是在想，今天广播上那段讲话，太有意思，太好了。＂鲁泰说。＂那段讲话？说的什么？叫你这么着迷？＂老宁问。鲁泰见问，忙说：＂就是那段……我入党的目的，就是想当官，但是当官的目的，决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想，带领咱农民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前后讲的什么，我都不知道，这是谁讲的？不知你们听到了没有？＂这时老宁大嫂说：＂那是牟平西关书记李德海的讲话，哎，那人可真行，当上书记才两年，一个贫穷落后的农村，就富起来了，那才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是他们就把李德海的讲话，当成了话题，他们一面说，一面吃，直到半夜鲁泰才回到家。这时，虽然已是深更半夜，但是鲁泰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可能西关就是他的出路……
　　星期天，鲁泰早早就坐上汽车，直奔牟平而去。中午十二点他才到了牟平西关，但他却没有直接去拜访李德海，而是直接到了他们的木材厂。这时只见牛车、马车、拖车、拖拉机和汽车，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但是院子却没有一个人。他到大锯车间一看，工人们正在紧张的干活，而客户却围着火炉有说有笑的在吃饭，真是好一派乐融融的场面。这和他途径紧锁着大门的县木材厂相比，真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于是，他就问：＂你们为什么不到县木材加工厂去，却在这里排队等？＂这时一位老汉说：＂不用说今是星期天，那里不上班，就是平常我们也不到那边去，你想，他们是国家单位，早上七点半上班，上班后，换换衣服，抽支烟就得八点后才能干上活，中午十一点半下班，他们不到十一点就停了机子准备洗手吃饭，他们一天干不上六个钟点的活，我们怎能等得起！再说，到了他们那里，冬天想找个暖和的地方都没有，就更不用说是喝水吃饭了。你看看这里，他们有专人接待我们，只要我们一进这个门，把我们的车编成了号后，再就不用我们管了，就把我们领进暖和和的火炉傍，取暖、喝水、抽烟。你看那笸箩里，装的是上等的黄烟，来，我卷一枝你尝尝。你再看看我们吃，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就是白菜、粉条、豆腐。你看那一块块的大肉，真的比我们过年吃的还好。＂鲁泰问：＂那么价钱怎样？＂＂那就不用说了，比县里便宜多了。再说，他们这里的服务态度，谁也比不上，碰到雨雪天气，路滑难走，李书记总是安排人，把那些老弱者安全送到家，有一回，人手不够用的，李书记，他亲自把我送到家，我想：这二十多里路，这么大的风雪，怎能再叫他走回去呢，于是要留他住下，可是他怎么也不肯，就又冒着狂风暴雪走了。哎，我这活到六十多岁的人了，还从来没看到有这么好当官的，当时把我感动的老泪纵横，至今还念念不忘。你说我们不到这样的厂子来，还到那里去，所以他们的买卖才越做越大，越做越兴旺……＂听到这里，他兴奋地说：＂这才叫农民企业，这才是咱农民的精神，这就是咱农民的出路！咱农民几千年来，受苦受难、被人瞧不起，可喜的是，现在终于认识到：咱农民，只有自己解放自己，这才是咱农民发财致富的一条天路！任何能力都压不倒、挤不跨的！原天下农民都和李德海一样，走自己的路，走上永远不败的天路！＂在座的人，原来还认为他是西关的，可是刚才听了他的讲话，才听出他不是西关，所以就齐声问：＂同志，你也是来破木材的？快坐下一块吃吧。＂鲁泰说：＂谢谢，我吃过了，我不是来破木材的，我是路过这里，随便进来看看的，我本来是想到农机修理厂去看看，可是中午他们下班了，于是我先到这里走走看看。好了，你们忙吧，再见，我走了。＂说走就走，不大一会就到了农机修理厂。
　　农机修理厂，就坐落在护城河西岸与汽车站隔河相望，他清楚地记得，当年他每次回家，中午都是在这里停车吃午餐。他更记得，每次下车后，就急忙串过小桥，跑到对岸的包子铺去买包子吃，那是因为：不但那里的包子好吃，而且那里还有一个大眼睛、白白、胖胖的、及聪明又活泼，人见人爱的小堂倌兄弟，好像来到此地，不见那个小伙堂倌，就像少点什么似的。如今二十多年了，这里却变成了农机修理厂，包子铺不见了，当然就更不知那个小堂倌兄弟的去向了。哎，真是时过境迁，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曾风光一时的他，如今却落魄在这里，想到此，他心里微微的产生了一点酸意，于是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向修理厂走去。
　　在修理厂的三间厂房里，摆着一台马鞍式的二0皮带车床，两台么六皮带车床，另外还有一台牛头刨床、一台57—3铣床和一台二0钻床。在西厢门外，那台手提式电焊机，正在烧二0拖拉机车斗轴。鲁泰走到厢房一看，一位老师傅坐在椅子上喝茶水，另有一个妇女在那里往车好的轴头上挂蜡。摆在那里的七枝轴，没有两根是一样长的。他感到奇怪，如是问道：＂你们这轴是专门给人家定做的吗？＂那妇女用手一指说：＂这个我不懂，那是达连来的王工程师，你过去问他吧。＂这时只听那边的王工说：＂怎么？长点、短点、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用就行了吧，人的五个手指还不一般长呢，有什么好奇怪。＂鲁泰一听笑了笑说：＂师傅，这么说就不对了，搞技术不能乱来，必需要安标准干，不然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应有的安全事故。比如说，轮距过短，容易翻车。过长则容易挂碰。就算不出事故，长了，也浪费材料，增加了成本，也就减少了利润。再者，一旦出了事故，找到厂家，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到那些时，其不是赔了夫人又折。我们搞工厂的目的，就是想多挣钱。所以搞生产，必须抓好质量这一关，否则后果就……＂＂好！说得好……＂鲁泰闻声转身一看，一位四十左、右岁，浓眉大眼、一身军人气质的人，正笑着向他伸过手来说：＂师傅，谢谢你的指教，请问贵姓？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鲁泰握着来人的手说：＂免贵，姓鲁，是从东海来贵厂参观学习的，刚才的言论有不当之处，请多加指教。请问您怎么称呼？＂＂那是我们的李书记……＂那位挂蜡女同志说。鲁泰听说，又从新握着李书记的手说：＂久仰，久仰，李书记，你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我有幸能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好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家去谈。＂鲁泰跟着李书记到了他的家。这是一处老式的四合院，虽然房子很陈旧，但是院里外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进屋一看，只有两口锅、一张吃饭桌，一口水缸。转身又来到了睡觉的那间，只见年久变成暗红色的炕席上，叠着一套军人被褥，四角就像铁板压的一样的方方正正，炕前放了两把木椅子。除此之外，再无有一物，满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见到此情此景，鲁泰憾慨地说：＂李书记，你们村富了，都搬进了新居，没想到你还过着如此清平的日子，真叫我好感动……＂李书记急切地说：＂鲁师傅，不是你想象的那些样，其实我和他们一样，日子过的都很好，原来箱柜、桌子、碗柜子样样都有，而且还有老辈留下的太师椅子等等。可是因为当时买大锯，钱不够，所以我们支部的全体委员，都把自己家里的东西买光了，才买回了大锯。所以我们这帮人家里才变得空空荡荡的。不过，现在我们有了粮食加工点，大队的粮食，再也不用分到每家每户口了，什么时间吃，就到加工点去领面子就行了，所以家里用不着装粮食的柜子、麻袋了，比过去方便多了，家里也清凉多了。对于大立柜等那些家具，我们现在不是没有钱做，你不看我们的新居民区，正在一批又一批的建设中。我们的原则是：先是普通老百姓，再是普通的党员干部，最后才是我们这帮子核心领导班子成员，所以我们这帮人，仍旧住在旧屋里，等着搬上新屋后，再做新式家具。＂鲁泰听后说：＂李书记，在你们这里，我才真正的看到了和体会到什么叫吃苦在前，享福在后的真正的共产党人，哎！如果所有的干部，都和你们一样，那该有多好呀。李书记，你以前在哪里干什么？为什么我们一见面，我就觉得好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你能告诉我？＂李德海笑着说：＂你觉得面熟，我更觉得奇怪，我就觉得我们以前好像是朋友一样，好面熟，但是，就是记不起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正想问你，你却先问我，你说奇怪不奇怪？不过，我可以告你，我除了当兵外，什么也没干，因为我们西关，在旧社会是个杀人的地方，凡是犯罪判死刑的，都是在这里杀害头的，所以好人家没有在这里住的。这里住的百来户人家，大部份是：讨饭的、拉大板车的、吹鼓的、
　　抬桥。和卖娼的。我们家，就在河边开了个包子铺……＂＂又香、又大的大肉包子，一百块钱一个啦，大哥里面请……＂李德海听后，笑着紧握着鲁泰的手说：＂原来你就是当初，每年寒署假路过这里，都到我们铺里买包子吃的大学生老哥！哎呀，一晃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我们今天又相见了，请问：你怎么今天会来到我们这里？＂鲁泰见问，就将这二十多年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李德海听后气愤地说：＂哎！咱中国人，历朝历代就是如此，容不得能人的存在，不用说古代，就拿共产党来说吧，王明、李立三的左倾路线，害了多少人。可是毛泽东，他又好了伤疤忘了痛，五七年反右时，那时有条件的知识分子，几乎都跑了，没条件的被关的关，杀的杀，被害者达五六十万人。紧接又来了个大跃进，大搞人民公社、大炼钢铁，结果全国饿死了那么多人。我们的开国元勋——彭老总，为拯救人民，上了万言书，结果又有一批人跟着彭老总被陷害。当年如果说，他就此住手，好好进行反思，人民或许还能原谅他，可是没想到：他变本加力，隔了几年，又来了个四清、文化大革命，他偏听偏信四人帮和把他捧上天的林彪一伙，把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元勋、战将、战友，几乎都一网打尽，成千上万的人被无情的牵连进去，死的死，关的关，亿万人民的心在流血，成为世纪最大的、最荒谬的冤案。直到林彪要致他于死地不成，他才算是觉醒过来。可是为时过晚。我们可以想想，算一算，从五七年的打右派、五八年的大跃进、六一年的芦山会议、六五年的四清直到十年的动乱，我们国家被冤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关！给国家带来的损失有多大！将近二十年来，咱中国人遭受了多少灾难！就连我这个穷当兵的也没幸免过，本来想在部队里好好干一番事业，可是没想到：要提干时，却说我家是开饭店的，是剥削家庭出身的，不能提干，就把我打发回家来。当时我的确也恨他，可是，后来一想，他是共和国的缔造者，如果当时不是他领导我们打天下，至今恐怕还在外国人的欺压下，过着亡国奴的生活呢。功归功，过归过，相比之下，还是功大于过，他所犯的错误，就当是他老糊涂了。想到此，我的心就开朗多了，就欢欢喜喜的接受现实。可是回村一看，乱七八糟的，一天两角钱的劳动日，哪有真心真意干活的，都含着一口冤气，在熬时间，当官的又不闻不问。我虽然不忍心看着乡亲们，一年又一年的过着穷苦日子，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员，当不了官，就无法改变农村的贫穷面貌，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申请入党，却一次又一次的不批，气的我干脆就不干活了，整天蹲在汽车站那摆棋式，冬去夏来，当时，我消沉极了。后来一想，我堂堂一个复员军人，决不能丢掉军人的气魄和军魂，我要抗争，我要为穷苦乡亲们争命。于是，我明确的、庄严的，向党和乡亲们声明：我要入党，入党的目的，就是要当官，但是，当官的目的，决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当官的目的，就是想领导穷苦农民发家致辞富！过好日子！我的一颗赤诚的心，终于感动了党，感动了乡亲，我入党了。我们很快就组成了新领导班子，于是，马上召开群众大会，在大会上我说：我们是个穷村，大队上这些年来，虽然没有存款，但却有外债，全县吃救济的，我们村最多，是全县有名的救济大户！乡亲们：你们不脸红吗？我李德海是个复员军人，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我一心一意要当这个官，就是要领导大家过上好日子。可是要致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努力。所以我就向大家宣布：马上成立瓦匠队，出门挣钱，把农田的活承包了下去。那时邓小平他老人家，刚刚提出改革开放，下面的思想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他们也不知到我们的做法，是对还是错，没办法，只得听之任之。我们的瓦匠队挣钱了，但是我们却没分钱。因为，我早就看到木材厂生意不错，是个赚钱的买卖。所以我就要求乡亲们，紧紧腰带，再坚持一年，上个木材厂。可是，到厂去一打听，买大锯的钱不够，于是，我们支部的干部们，就卖掉了家里的一切。我就带着两个人，背着大饼子，露宿街头、候车室，终于把大锯买了回来。从此，我们的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我们不紧还清了外债，而且又上了磨房、修理厂，瓦工队也变成了建筑队，你今天所看到的那一排排的新房，就是我们自己的建筑队盖的新居民区。不过这都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可是我要大干，就是缺少能人。所以我四处去游说，其目的就是广招人材。没想到，今天你的大驾光临，真是老天助我也，希望你我共同来创造一个：没有人整人、没有束缚、让每个人都有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的空间，为国家、为人民创造更多的财富。为咱亿万农民争口气！为咱们亿万农民找条出路！这也正如国际歌里所唱的：……世上没有救世主……只有靠奴隶们，自己救自己。所以我要求你，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一起来，为解放自己而奋斗！为亿万农民的出路而奋斗！＂李书记虽然念书不多，但是，他那淳朴而又热情激昂的言词，却宣示出了一个精辟的道理，凝练的语言，琅琅上口，令人受益匪浅。他深深的打动了鲁泰的那颗饱经沧桑的心。于是，他满眼含泪说：＂李书记，听你一席之言，真是胜读十年书。不过我是一个搞机械的，它无所长，恐有失所望。＂＂我缺少的就是一个，既有技术，而又懂管理的高级人才，我的眼光不会错，你正是我要找的种人。希望你丢掉一切顾虑，到我们这里来，欢迎你！＂说着李书记又紧紧握着鲁泰的手不放。这时他的爱人下班回来了，他忙说：＂有客人，准备饭菜，顺便叫他们一起过来吃。＂这时鲁泰才看清，原来挂蜡的那位妇女，就是他的爱人。这是一个标准的胶东妇女体型，她体态虽然丰满，但不臃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勾画出她那一付美丽善良的面孔。她的一言一语和一举一动，更显得她是一个典型的，相夫教子、贤妻良母型的胶东女性，再看看他们俩的眼神，真有相敬如宾的感觉，真是世人说的好：成功的男人后面，必然有一个贤内助，看来一点也不假。
　　饭后，支部会就在李书记的炕头上召开了，鲁泰列席参加了会议。当问计在当前的情况下，搞什么买卖好时，鲁泰说：＂经过十年的动乱，我们国家的工农业都受到了重创，特别是工业的损失更大，虽然说打倒四人帮已经五六年了，但是，在阶层不少的企事业单位，仍被那帮人把持着，他们不但不懂经营和管理，而且还别有用心的对着干。他们生产搞不上去，就靠卖设备和原材料过日子。所以现在市场上的设备和原材料都很便宜，是发展机械行业的大好时机，也是挣大钱的好机会。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来帮助你们。不过搞工业，需要厂房、资金，还请各位考虑。＂这时只听李书记斩钉截铁地说：＂资金我来解决，厂房更不成问题，我们有自己的建筑队，没地方就现拆现盖，＂这时有人提出，不知道我们拿出来的钱，什么时间能挣回来？鲁泰笑着说：＂这个请你们放心，现在如果投入一万元，到年底，我保证挣回十万，不然的话……＂＂好了，不用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请问你什么时间来？＂李德海问。鲁泰说：＂时间就是金钱，要干马上就干，如果你们都同意，下个星期天（八一年三月二日），天不亮你们就派车去接我。＂李德海高兴地说：＂好，干脆！就这么定了，没有别的事，抓紧时间休息，现在就散会。＂散会后，李书记和鲁泰俩人，在炕上长谈了一夜。早上他亲自送鲁泰到车站，才恋恋不舍地挥手道别了……
　　西关人，这几年在李德海的军事式的管理下，干起活来，真是虎虎生风，他们白天干活，晚上拆房子，很快一个大机械加工车间和一个铸造车间就盖好了。被打压了二十五六年的鲁泰，来到了西关，就好像一个冲出牢笼的雄鹰，在这块海阔天空的世界里，自由的翱翔。他凭着聪明的头脑和丰富经验，到哪些不景气的厂矿和机械设备库里去买设备。哪些被资金压的喘不过来气的官老爷们，正愁设备没办处理，看到鲁泰的到来，就怕谈不成这买卖，结果一谈，平均化了不到一千块钱一台，先后就买了车床、铣床、刨床、外圆磨床、平面磨床、滚齿机、摇臂钻、曲轴磨、六十吨、八十吨和一百吨的冲床共四十多台设备。另外又买了四台立式电焊机。回来后，他白天一面指挥安装设备，一面又指挥焊接一吨的冲天炉。到了晚上，他又和职工一起拆旧房。
　　粉碎四人帮五六年了，可是那些打砸碎抢的头头们，还有的在地方上和企业界作威作福，造成了很多乡镇企业界的职工不满，他们早就想找个好单位干活，就是找不到这种机会，正好碰到鲁泰的召人，一下子各个工种都来了好多工人。虽然如此，但是工人还是不够用的。李书记就将西关三十岁以下的人，都安排在工厂里干活，鲁泰晚上给他们讲课，白天就手把手的教，很快他们就能独立操作了。
　　鲁泰来到西关，没有将他原来厂子的产品带过来，而是在农机产品上找出路。因为当时农村的主要农机就是二0、二五和七五链轨几种拖拉机。当初他做过调查，这三种拖拉机在每个县里，虽然二0和二五拖拉机各有一百左右辆，而七五链轨车每县只有六七十台。但是搞二0和二五拖拉机配件的，在全省确有不少厂家。而搞七五拖拉机配件的甭说全省，就是全国也没有几家，所以造成了七五拖拉机配件奇缺。他瞅准这一商机，他就大抓七五链轨车行走部分的台车总成、驱动轮总成、引导轮总成和它们的易损件。其次也上了些二0和二五的拖拉机和解放汽车配件。那年春天，正好又赶上天下大旱，眼看着庄稼都快要旱死了，他就做了些二吨、三吨、五吨的油罐，交给农业队，拉水抗旱，结果被县领导看见了，就下令各企事业单位，凡是有车的，一律配上油罐，到农村帮助拉水抗旱。这一决定，可忙坏了鲁泰他们厂，于是他就决定俩人一个罐，做不出来不准下班。他们把做好的油罐，都喷上了西关农机制造厂，这样一来，汽车、拖拉机上路一跑，无形中成了活广告，最后全省的公路上，到处能看到西关生产的油罐。从此以后，胜利油田、中原油田、加油站、油库、码头、啤酒厂等，到处都有西关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油罐、水罐和啤酒罐。更值得一提的是：一百吨的沥青加热罐，成了西关的专利，为当时的烟青一级路的修建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他们做到了全省和全国，为八十年代中国的公路建设事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不管走到哪里，鲁泰始终坚持的理念是：质量和技术是企业的生命、用户是衣食父母、职工是兄弟姐妹。于是他就广召工程技术人员，分关把守，各负其责。他和鲁玖以及工程技术人员一起，首先将各种零件的铸造、加工和组装作了科学而又合理的工时定额，同时也根据零部件的复杂性，定好了废品率，然后经过工人的反复讨论，确定无误后，全厂就实行了机件制，这时鲁玖已被大学录取走了。对于质量问题，根据各工种定的废品率，凡是在操作中，如果废品超出规定的，则罚本件在该工序前价值的三分之一。相反，如果少废一件，则奖给该工序前价值的二分之一。另外对质量的管理，严格的实行三级管理，第一、工人自检，如果自检不彻底，被质检人员查出废品，要扣除部分奖金。第二、要求车间检验人员，对产品实行全面检查，不得有废品，流入仓库。否则被仓库质检人员查出，要扣车间质检人员的部份奖金。第三、产品进库时，仓库检查员要再作全面的检查，如果产品出厂后，有不合格的，要加倍扣除库检查员的奖金。这样一来，人人重视质量，不但大大降低成本了生产成本，生产效益成倍的提高，而且工人的工资也成倍增长，特别是学徒工的工资，普遍的增加了好几倍。这就是他的质量、技术、效益和创新求发展的理念效果。
　　在对待顾客方面，他教育每个职工，特别销售人员，对顾客要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的，一定要笑脸相应，安排好他们吃、住、行，不得收受顾客的任何礼物，那怕是一支香烟也不行，否则要到加倍的处罚。说到这里，我说几段小插曲给大家听听，你就更了解鲁泰的为人了。那是八三年冬的一天，莱卅农机公司的李经理，来西关订一批农机配件，他知道鲁泰的为人，所以将带来对虾、鱼和狗肉，不敢让他知道，直接叫司机送到他家，正好碰到他小儿在家，他儿子一看说：＂求求你们，快快拿走吧，不然爸爸回来绝对放不过我的，他会打我屁股的。＂可是司机他就是不听，就要强制向他家里搬东西，他一看没办法，就将门锁上跑走了。司机没办法，只得偷偷的去找经理，结果只好送给了食堂。后来鲁泰得知此事，买来鱼虾奖励儿子说：＂好儿子，你做得对，你不亏是爸爸的好儿子。＂事后他就叫食堂安市场价格估算送来东西的金额，自己掏腰包，把钱邮给了莱卅农机公司，并打电话告诉说：＂你们来我厂进货，是信得过看得起我们，我们感到非常荣幸，希望我们能永远为你们服务，同时也感谢你送来的礼物。但是我们厂规定，任何人不得接受客户的任何礼物，否则要受处罚。所以今特将礼品钱邮去，谢谢合作，愿做生意上的永远伙伴，谢谢！＂另一件叫人难忘的事是，也是发生在八三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八点多，他在夜校讲完课后，又到厂里去转了一圈，刚出厂大门，就看见西面好像是个手电筒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向东走来，他感到奇怪，于是就站在那里想看个究竟。不一会那亮光就来到了他的眼前，这时他才看清，原来是一辆没有灯的汽车，由一名妇女从车门处伸出手，用手电筒为汽车照明。于是，他忙将汽车让到厂里，等到客人进办公室坐下，他才看清那女人的手和脸，都冻的发紫，一只胳膊和手都冻僵了，动不得，于是他忙叫人用凉水替她擦手和脸。然后他才说：＂你也太大胆了，没有灯怎能晚上开车，你看把人都冻成这样了，不找地方修车，还敢开！＂＂哎！师父，别提了，我的车走到清泉寨，灯就坏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毛病，于是我就沿途找修理厂，可是找了几家都下班了，也没找到人修，不得已，我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开……＂＂好了，别说了，你们烤炉，我马上安排修车。＂他先用电话把电工叫来，然后又用电话，叫老伴烧一盆姜汤，顺便带上几个包子叫儿子送到厂里来。不到半个小时，鲁泰十四岁的儿子鲁飞，就端着一盆热气滚滚姜汤和四个包子送来了。鲁泰说：＂沉热，你们快喝下暖和暖和。＂刚开始，那妇女只能左手拿着小勺，一点一点的喝，喝了一会后，慢慢的右手能拿勺子了，嘴也能大口的喝了。直喝到他们二人的脸上出了汗，那女人才有说有笑的说：＂谢谢小兄弟你送来的姜汤，不然的话，我连说句谢谢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兄弟，你贵姓？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鲁飞说：＂呵姨，你甭客气了，你忘了，天下本是一家人，五湖四海皆兄弟这一句话了吗，遇难时，都会相互援助的，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几句话，感动的那妇女流着眼泪说：＂小兄弟，你多大了？代问你妈妈好，谢谢她给我们做的姜汤。＂＂呵姨，我十四了，你吃好喝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短短的几句话，把那个妇女感动的，一把将鲁飞拉到怀里说：＂我的好兄弟，难为你了……＂这时车也修好了，他们饭也吃饱了，鲁泰急忙打断她的话说：＂好了，天色已很晚，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快走吧，免得家人挂念着。＂这时司机忙站起来说：＂师傅，谢谢你了，在哪里算账？＂鲁泰说：＂几个钱的东西，不用算了，你们快赶路吧。＂司机忙说：＂师傅，哪怎么行呢，就是饭钱不算，这修理费用怎么也得算算呀。＂鲁泰说：＂我说过，不算就不用算了，记住，以后要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再见！＂这时司机还要再说什么，只见那妇女急忙摇手说：＂好了，不要争了，鲁师傅说不算就不算吧，的确，修车才几个钱，可是他们的人情是无价的，我们怎么还？我们还得起吗？＂她这么一说，司机才点头说：＂大姐你说的对，他们父子之情，是无价的，我们走吧。＂于是，他们二人千恩万谢的挥手慢慢的离去……
　　第二年春省农机订货会上，没想到他又和那个女人见了面，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她是荣成农机公司的胡副理，她也知道，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鲁厂长。两人见面，就像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激动万分，真有说不完的话。最后她将订货清单交给鲁泰说：＂鲁厂长，清单上，凡是你有的，全部用你们的货，也希望你将你们厂的产品目录给我一份，以后我们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跟你联系。从此以后，他们成了生意上的朋友。
　　有一天，鲁泰陪着河北农机公司的人，在车间里参观，办公室来电话说：东北来了两个客人，急着要见你，请你马上回来。于是，他叫车间主任陪同客人继续参观，他回来一看，是黑龙江省农机公司的谭经理，他马上热情的握着谭经理的手说：＂谭经理，欢迎大驾光临，有事挂个电话就是了，还要劳你老的大驾，亲自跑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谭经理说：＂鲁厂长，我今天来，一因为是为在去年秋季订货会上，对你的不礼貌言行来赔罪的，所以我非要亲自来才行，希你原谅我的守旧崇洋思想作怪，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影响，更希望你不要和我这个老倔头一般见识。通过你们的产品实用证明，你们的产品，的确比洋人设计的东西好，所以我今天来想告诉你，你们的产品，我认定了，我保证，东三省用的货，不用你们来人推销了，我会领他们来用你们的货。二我们今天不但给你带来408和409密封环各样一百件的货款，而且还要再订购：台车总成、驱动轮总成、各一百台和引导轮总成三十台，台车轴一百支、链轨销一千支、408和409密封环各样五千个，希望厂长玉成。＂你可知道，一个快要六十岁的老人，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吗？告诉你，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鲁泰长期在农村生活，他非常关心农民的疾苦，热爱农机，更是他的本性。早在他还没来西关之前，就了解到七五链轨车的408和409密封环损害最严重，他早就想研究解决这一关键，但是因为没有时间。来到西关后，他第一个就着手解决这一难题，于是，就找厂家各样加工了一百件，装上车用后，果然取得了良好结果。于是，就各样冲压一万件，因为当时他没有渗碳淬这套设备，所以就拉到外厂去渗碳淬火。不想被＂王工＂知道此事后，就报告给李德海，说鲁泰把货拉出给别人干，不给他干，肯定想从中捞好处。哪知李书记是个不藏私的人，于是，他马上打电话问鲁泰，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自己能干，偏要拉出去干？鲁泰说：＂我不知道＂王工＂能干，再说我向外拉时，他也在场，当时他为什么不说他能干。这样吧，我马上去拉回来，交给＂王工＂干就是了。＂说完鲁泰马上就将货拉了回来。第二天，＂王工＂就将渗碳淬火的货，送来一部份。结果鲁泰上硬度计一打，硬度和原来的材料的硬度一样。于是他就问＂王工＂说：＂没搞错吧？这就是你渗碳淬火的件？＂＂对呀，没错，这就是，怎么？你敢说不是？＂王工蛮横的说。鲁泰笑着说：＂也可能是我打错，但是不能都打错了，来，你打打看，硬度到底是多少。＂＂王工＂说：＂我不管硬度是多少，反正我碳也渗了，火也淬了，其它的我不管。＂鲁泰面对这蛮不讲理的六十多岁的＂王工＂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只好叫＂王工＂领他去看看他渗碳的过程。这一看，差一点把他笑出眼泪。原来＂王工＂盘了个大地炉，用木碳生着火后，将工件放在中间，然后在上面再盖上木碳，等把工件烧的发黑后，掏出来扔在水里淬火，这就是他的渗碳淬火的全过程。鲁泰看后笑着说：＂王工，你这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你不用管我从哪里面学来的，反正我们老师当时给日本人干活时，就教给我这样干的！怎么，你敢说不对！＂鲁泰笑着说：＂对！对！你给日本人这样干就对了，可是，今天是给我们自己干呀王师傅！如何能这样干呢！＂看看＂王工＂还要争执，鲁泰：＂好了王工，我不想再跟你争执下去，此事到此为止，我不用你处理了。＂因为要赶秋季定货会，时间紧迫。于是，他急忙找李书记，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又把货拉出去找人处理。还好，到秋季定货会前总算完成了任务。他带着408和409每种一万件，准备在定货上推销。就在他向客户宣传他的产品，通过实用，得出的结论是：他设计的产品，使用寿命，远远超过原来苏联专家设计的产品时，谭经理却站起来说：＂吹什么牛，我就不相信你们土专家设计的东西会比洋专家好，我才不信呢，如果你说你们的东西好，敢不敢先拿出些来给我们用用看，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用后一分钱也不少你的，但是如果和原来的产品一样，或者说，还不如原来的产品，那就对不起，我们一分钱也不给你，请问：你敢答应吗？＂鲁泰原来就打算如此，经过谭经理这么一激，正合他的心意，于是他说：＂谭经理，你是我们的老前辈，我尊重你老的意思，但是我带的产品并不多，每种只有一万件，如果每个公司都要，肯定不够分的。所以我想：＂将这些产品，分成一百份，现在就开始报名，前一百名的，一家一份，百名外的，对不起，现在没有货，有要的请会后再和我们联系。＂他还没说完，整个会场就沸腾起来了……西关的农机配件，从此稳稳的站定了广大市场。
　　鲁泰望着谭经理那认真的样子说：＂谭老，你言重了，你是我们的老前辈，能得到你的教诲，是我们晚辈的荣幸，你放心，我们会合作的很开心的，很成功的，你要的货，我会保质保量的急时给你发去。＂谭经理激动的再一次握着鲁泰的手说：＂太谢谢你了鲁厂长，鲁厂长，我给你捎了点黑蘑耳和一棵长白老人参，不成敬意，望你笑纳。＂说着就叫他的贺会计打开旅行袋拿出来。这时鲁泰忙站起来笑着说：＂谭经理，你的好意我领了，谢谢你的爱戴之心。但是你的礼物我决不能收。因为，我们厂有名文规定，任何人不得借任何借口，收受任何人的礼物，否则：要给予大过处分，情节严重的，要撤消一切职务。谭经理，你愿意看着我犯错误吗？这是其一。其二，你是老前辈，又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就更没有理由收你的礼物了，所以请你老原谅，拿回去吧。＂就这样，他谢绝了任何人礼物。但是客人要走时，不论官职大小，每人送二斤海米一斤海参，说是土产品，送给家人尝尝。路远的，还每人格外的给一只烧鸡两罐啤酒，是准备路上好用。当时在西关，不论是谁，请客送礼从不化公家一分钱，都是化自己的钱。虽然全家干了一年，他不但不剩钱，而且还欠公家的钱。但是，他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不遗余力去开创广大的市场。这就是他说的：客户就是上帝、客户就是衣食父母，要求每个人，对待用户，都要和对待上帝、自己父母一样的去善待。所以他就赢得了用户、赢得了市场。
　　对职工，他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像父母照顾孩子一样，关心着每一个职工，他问寒问暖，不管哪个病了，他都安排人去帮他看医生，拿药打针。有一回，一位女职工得了乳腺癌，开了刀，她母亲说：这种病，开刀后，最好用大连制药厂生产的一种白药，消炎消得快，可是烟台没有这种药，于是他当天就派人去大连，第二天买了回来送到了她母亲手中，把她母亲感动的说：＂谢谢你师傅，请你代信给厂长，就说：我们母女谢谢他了，等女儿病好后，我一定叫她好好的工作，来报答厂长的关怀。＂他不但关心在生病的职工，而且在日常生活中，他处处都为职工着想，每逢节日，不论是大节还是小节，他都有把工程技术人员，领到家里热情的招待，而职工就安排在食堂里会餐，平时有家属来看望职工的，招待所免费供他们吃住，临走时还有礼物相送。每年过春节回家时，每个职工，除了发给一个大红包外，还有一份大礼相送。这样以来，每个职工都感到工厂比他们的家还温暖，领导比他们的父母还要亲。所以他们的工作、学习热情倍增，厂里的工作效益也得到了突飞猛进。
　　他的经营战略是：立足长江以北，全方位服务于大农业。为此，他的为人和他们厂子的名声传遍了长江以北，特别是东北三省各县市的农机公司、林业部门、八五一、八五三农场、大庆油田、了河油田、胜利油田、中原油田等，他们用的七五链轨车的配件，大部份都来自西关。有的领导退职了，还交代下一代接班的说：你们记住，要用农机配件，那里也不用去，到山东牟平西关去找鲁厂长。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他们的质量最好、价格最合理、供货最及时、服务态度最好，是个最守信用的单位。
　　事实证明，鲁泰的战略思想是明智的、是正确的。在这个前提下，他狠抓农机配件和各种罐类，这两大基础产品，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八一年，他来西关紧八个半月的时间，到年底就为西关创造一百零八万元的利润。八二年又创造一百八十七万元、八三年又创造了二百七十六万元的利润。有了钱，西关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他们先后建成中国农民的第一个百货商场、第一所职业中专学校、第一个医院、第一个影剧院、第一个打遍全省的男女篮球队、第一个游乐场、第一个花园和动物园、第一个夜光球场、第一个游泳池、第一个彩电冰箱村、第一个金龙风扇村、第一个完成农村房屋规划后，又建起第二代农民居住的二层小洋楼、并且第一个承包了国营的饭店。当时的西关名扬国内外。中央除了邓小平以外，大部份的领导人都来了，各省市县的领导，到西关来学习取经的天天不断。新闻界的，天天有人采访报导，电影界的来忙着拍新闻记录片。作家来了、书法家来了、中国文毫——乔羽，和国家一级演员倪萍也来了。美国人、俄国人、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韩国人、香港人，日本人等等，他们先后也都来到了西关，西关，成了中国新农村的代表，成了旅游的定点。而鲁泰的家则成了外国人的接待站。里根总统访华时，也没忘了派他的特使来西关做客。鲁泰一家人的热情，深深地感动每一位客人。美国、英国、德国、香港、韩国、俄国人，他们都一再邀请鲁泰到他们国家去发展，并给他更大的发展空间。特别是香港的老板，他说：只要鲁泰原意去，一切手续由他来办理，并且在香港他给鲁泰一所高级公寓，在香港办厂的一切费用均由他出。可是都被鲁泰婉言谢绝了。鲁泰气壮山河地说：＂我们中国人几百年来，受尽了列强的欺压和掠夺，解放后，又封闭了半个世界，的确，穷苦极了。但是，邓小平他老人家，他正在领导我们，走改革开放的道路，我相信困难是暂时的，早晚有一天，我们发展的会比你们更好，到那时，你们会向往中国的，如果你们想来，我们会欢迎你的。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为我们祖国的将来，充满了希望，我将为我们的明天，贡献出我的一切，这就是我人生的目标，对不起，谢谢你们。＂对于外国人好对付，可是最难对付的是那些来自各地的当官的，他们白天不敢明目张胆的提出，可是到了晚上，他们来到家里，却纠缠不休，真是什么条件都开了出来。有的提出到他们市里干工业局长，帮他们把工业抓起来。也有的提出，到他们那里去，把车辆厂交给他，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条件都有。如长沙市的领导说：我们是毛主席家乡来的，希望你不要忘了毛主席，跟我们到毛主席的家乡来，我们把工业交给你，希望你，把毛主席家乡的工业发展起来，为主席争光，为主席家乡的人民争光。又如西北三省开发部的负责人，三次到西关来叫他，到西北去开发，告诉他说：那里有的是丰富的矿藏，只要你去开发，我们保证，十年内不收你的任何费用。虽然，那里暂时交通还不算方便，但是，只要你能去开发，一切交通运输问题，由我们替你解决。十年后，我们也只收你应交所得税的百分之五十。虽说来自全国各地邀他，但是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当时他看准了李德海，相信李德海，更何况他是个诚信君子，他从不为权力和金钱所动，他要跟李德海一道，要为亿万农民创造一条致富的金光大道。
　　十六、不了的家乡情
　　中央终于下达了：清除打、砸、抢三种人的指示。祝县长从牛棚里调回来任昆山县的书记。他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召开三级干部会议，在三级干部会上，他没作什么施政演说，只是出了一个题目：鲁泰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叫大家去讨论。最后又责令县政府、工业局和气动原件等有关人员组成了一个代表团，一定去把人给我请回来，否则你们谁也逃脱不了责任！可是去的人，却大败而归。他们为了保住他们的乌纱帽，竟然编出了鲁泰：带走了气动原件厂的所有产品和客户，才搞垮了我们的气动原件厂，拖垮了我们县的工业产值，他不敢回来的谎言。
　　关于鲁泰的为人，祝书记虽然和他交往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对他的印象却非常清楚，他记得，当初请他出山时，他讲的过的一段话：祝县长，工资待遇问题你不用过多的考虑，钱虽然是好东西，没有它实在不行。但是人不能为钱而活着，在我心里，只要能让我发挥个人的特长，有机会去报效国家，就是我人生的最大愿望，也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充分发展的空间，叫我有机会去报效祖国，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祝书记想到这里，他心里气愤极了，他心里如明镜一样的清楚，这又是他们又在搞鬼！于是，他就决定要亲自去探访鲁泰。
　　老友相见，真是悲喜交集，一声县长！老鲁！就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四行眼泪在述说着过去的一切……
　　他们长时间的拥抱后，鲁泰才好不容易从感情中挣扎出来说：＂祝县长，您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么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鲁泰，你别说了，难道说我就是个受欢迎的人吗？你别忘了，我从牛棚里出来才不到半个月的人呀。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现在满天的乌云终于散了，太阳出来了，现在是彻底清除文革所带来危害的时候了，我们县和全国一样，也在清查文革期间打、砸、抢那些三种人。把政权从新夺回到人民的手中。前几天，我叫他们组成一个代表团来向你请罪，请你原谅他们，把你请回去，可是他们却汇报说：你带走了他们的产品和客户，在这里发展，不愿回去。因为我相信，你决不是这种人，我要揭穿他们的谎言，所以我就亲自来探望你，问你这可是真的？这是其一。其二，我已回到县委工作，我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回去帮我和不帮我，我都要来看你，因为你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史无前例的最坚苦难时期，是打上了历史烙印的，是永恒的！我们的感情，早日超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它是建立在革命者，生与死的感情！没有什么力量能摧毁这种感情的！是牢不可破的感情！所以我不管是当官也好，当囚犯也好，我都永远也忘不了你这位生死与共的朋友，这就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今天我请你坦诚的告诉我，他们说的可是事实？还是他们还在继续玩弄权术？＂鲁泰说：＂祝县长，我说我不回去是真的，可是，我决没有带走厂子的产品和客户，这一点请你放心，我鲁泰决不是那样的人！当时他们来叫我回去时，我对他们说：＂叫我回去？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一个穷苦农民，也值得你们来请！快回去吧，别演戏给我看了，我才不信你们那一套，对不起，我没时间来陪你们，快回去吧。＂说着我就赶他们出去，可是他们却死皮癞脸的不肯走，并说是奉了你的命令来叫我回去的。我听了后，气愤地说：＂当初你们在干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那样的对待我？你们都是本地的土生土长的官老爷，难道说你们不了解我鲁家？不了解我鲁泰的为人？你们为什么要那样的来整我、打压我？我们鲁家人，从来没想为自己和家人活着，活着的目的，就是为国家、为民族的利益而活着！年轻时，我只想学好一身本能，去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可是没想到，却受到了社会的不公被打发回家。回家后，心想：本乡本土的，相互了解，我就一心一意的投入农业机械上，想用机械来减轻农民的体力劳动，来加快乡亲们的发家致富，没想到你们不但不支持，反而处处打压我和我们鲁家人，你们借四清的名义，将我们创立的第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彻底搞垮！将我伯父整死！文革期间，你们又帮反革命的后代报了杀害父之仇，竟又夺去了我们家三条人命！达到了日本人和国民党没有达到的目的！事发后，我找你们这些官老爷，你们不但不追究杀人凶手，反而说我们鲁家反对文化大革命是罪有应得。后来祝县长叫我帮助搞录音带厂，可是你们又硬说是搞资本主义复辟，你们强行把厂子毁掉，说什么祝县长里通外国，把祝县长又关进牛棚！把我也赶回家。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为了你们的权力和利益，又把我从农村弄出来，为了国家利益，我不计较个人的得失，更不计前仇，给你们把气动原件厂搞起来了。可是，你们又怎样来算计我和我的女儿的！你们今天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到今天你们竟，恬不知耻的跑来叫我回去！请问你们又想出什么怪点子来对付我！我的几句话，深深刺痛着了县革委会李主任的心，他的脸红一阵、紫一阵的坐立不安，最后他咳嗽一声说：我们是好意来请你的，你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反正我的话到了，你甭再说什么了，最后我只问你一句话，回去还是不回去！当时我也没好气回答他说；我好不容易逃出魔掌，飞到了自由的蓝天，为什么我还……我的话还没说完，李主任气的站起来说：＂好了，听够了！我们走！＂说完气冲冲的领着人就走，我说了声，恕不远送！这就是他们来谈话的全过程。＂祝县长听后，自然自语的点头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沉默了一阵后，祝县长问鲁说：＂鲁泰，我请你回去，你答应吗？＂鲁泰为难的说：＂祝县长，你叫我好为难，我不答应你吧，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们生死与共的感情。可是我要答应你吧，我又无法去面对西关的人民，更无法去面对李德海，给我的那片蓝天，因为那片蓝天里有我的梦也有我的理想——我要在这片蓝天里，和李德海一起，为亿万农民打拼出一条，农民自己奔向小康的路！＂说着鲁泰的眼睛流下了两行热泪。祝县长一看，忙说：＂鲁泰，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应当如此来要求你，请你原谅。＂鲁泰忙擦干眼泪说：＂县长，现在是清除文革期间打、砸、抢三种人的时期，只要你把这三种人，从领导岗位上清除出去，还政于民，人民的积极性，就会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一切问题也就应刃而解了。就拿气动原件来说吧，只要把林枫，从领导岗位上拿下来，换上懂技术，懂管理的杜文龙来领导，我相信，厂子马上会收到突飞猛进的效果。在工业也好，在农业上也好，不管是那条战线上，只要你用对了人，思想上放得开，把权力放给他们，不要保守，鼓励他们大刀阔斧的向前拼搏，在拼搏中，难免他们犯这样或者说哪样的错误，只要是不是贪赃枉法，就一定支持他，鼓励他，去改正错误，把他们所犯的错误，用你的肩膀一肩扛起来。我相信，他们会感恩你，为你拼命，会给你拼搏出一片新天地来。这就是：士为知己者而死的道理。＂听完鲁泰的短短几句话，祝县长忙站起来紧握着鲁泰的手说：＂鲁泰，我正要来问政于你，没想到你几句话，就点破了我的迷浸，看来我真不虚来此一行，你真不亏是我的良师义友，谢谢，谢谢你了，我的朋友！＂他们二人高高兴兴的谈了一下午，吃过晚饭二人一阵激烈地拥抱后，才恋恋不舍的带着美好的愿望分手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祝县长突然给鲁泰来电话激动地说：＂鲁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杀害你一家三口的罪魁祸首——刘果，在新疆落网了。＂鲁泰一听，泪流满面地说：＂这是真的！你怎么得到了消息？＂＂是刚才新疆那里来人调查她的情况说的，因为家庭暴力而引出的。说是六年前，她跑到新疆她表姐家，正好她表姐刚生孩子，没人照顾。她表姐看到自己的表妹来了，高兴得很，于是就将家里钥匙和一切大权都交给了她，没想到这个三十多岁没人敢要的表妹，没几天就偷偷的和姐夫好上了。于是，心里就打起了坏主意。就在她姐夫出差走的第一天半夜里，沉她表姐睡熟之际，将一根三寸长的铁钉，狠狠地定进了她表姐的头里，当时她表姐痛的大叫一声，两眼惊呆地望着她：＂你！你……＂就死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她和没事一样，做好饭后，就叫苗苗说：＂苗苗，快叫你妈妈起来吃饭，再等会你上学就晚了。＂可是苗苗一连叫了好几声，妈妈没出声，于是，她就过去拉她，这一拉，只见妈妈瞪着双眼，混身僵硬的躺在那里，把她吓的大叫一声：＂阿姨！快来呀！妈妈她…妈…妈……＂这时她跑过来，一把拉住苗苗说：＂苗苗，昨天你妈妈还好好，咋的就死了呢？快，你端盆水来，我给她洗洗，换换衣服，好叫她干干净净的走吧。＂一切收拾好后，她就去找苗苗她爸爸的单位，说是苗苗她妈妈死了，通知他，叫他马上回来。结果苗苗她爸爸回来后，一点也没多问，就将老婆安葬了。那时她的女儿苗苗才八岁。不久后，才出生不几天的儿子也死了。而刘果也就成了苗苗的后娘。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真的一点也不假。从此以后，八岁的苗苗就成了家里的佣人，每天放学回来不是烧火做饭，就是洗衣服，一干就是深夜，早晨天不亮，又叫起来擦桌子扫地，半点也不给她学习的机会。一时干的慢了点，不是打，就是骂，再不是就不给饭吃。可是苗苗几次告诉爸爸，阿姨打她、骂她，爸爸总是说，苗苗不好，不但不给她做主，反而骂她，说是自己不争气，以后少来告状。就这样，妈妈才死了不到半年，原来一个天真活泼，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沉默寡言，天天与泪水相伴的小姑娘。
　　在苦水里慢慢长大的苗苗，真是遍体伤痕垒垒，平常她只能忍气吞声。在她十四岁那年，她爸爸出差不在家，她后妈出去跳舞，彻夜未归。她搂着两岁的弟弟睡到半夜，弟弟哭着要水喝，她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拿着杯子吹那开水，没想到，弟弟一把将手伸进杯子里，烫的他小手红红的，哭个不停。第二天早上，后娘回来，把她打的死活来，还不解恨，就叫她将衣服脱光，她倒了杯子开水，就向她的阴部泼去。痛的她双腿跪在地上，哀求妈妈要了她这一次吧，可是，狠心的后妈，那里听得进去，接着又倒了杯子开水，向她的胸部泼去，痛的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可是，那凶狠的后妈，还不解气，又拿过锥子，在她腚上和前胯处，刺来，刺去，直刺的她昏死过去才住了手。第三天她爸爸出差回来，看她没上学，不问青红皂白，又狠狠地骂了她一顿。没办法，第二天，她就背着书包，一瘸一拐的艰难地向学校走去，而身后却留下了一滴、一滴的，脓和血……
　　她刚走到学校的大门，就昏倒在地上，老师和同学们，马上送她到医院抢救，并通知家属到赶快来医院。可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却迟迟不到。当医生解开她的衣服一看，真是惨不忍睹，不但她的前胸和阴部都被大面积的烫伤，而且溃烂的直淌脓血。而且后背、臀部和两条大腿，都被什么东西扎成筛孔一样，皮肤溃烂的都变成了紫色，一动，小孔就向外淌血水。同学们一看，再也忍受不住了，就跑到苗苗家去，找她父母去讨个明白。可是没想到，她母亲不但不承认错误，反而说：＂孩子是我的，爱怎么管就怎么管，于外人无关。＂并骂他们说：＂你们这些小野种，都给我滚出去！＂说着，拿起拖把就朝他们打去，没想到这母夜叉如此野蛮，大家毫无防备，结果宋平被打的直流鼻血。这一下激怒了这帮十四、五岁小学生，七手八脚的将她按在地上打了起来。这时叶老师正好赶到，忙劝退同学。没想到，这泼妇却哭着喊着说：＂原来是你这臭表子，领着学生来打我的，臭表子，今天我叫你尝尝老娘的利害！＂说着就向老师冲去。一个年青而文静女教师，她那里经过这种场面，被这突然的袭击，吓蒙了，竟毫无反抗之意，结果一张美丽的脸，被抓的血淋淋的。可是她还不解恨，又揪着老师的头发向墙上猛撞。＂泼妇！和你拼了！＂同学们眼看着老师被撞的快不行了，于是，就喊着向那母夜叉冲去，他们救出他们心爱的老师后，就揪着那母夜叉的头发，扭着她的胳膊，才把她强送进了公安局……
　　市委李书记接到消息后，马上指示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组，严肃查处，并要求公安机关，每天向市委汇报案件的进展情况。指示完后，又马上赶往医院看望和了解苗苗的伤情。当看到苗遍体鳞伤而又昏迷不醒时，就马上组织专家会诊，并指示医院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疗方案，最短的时间来抢救苗苗的生命。市委书记还没走，市妇联、市儿童基金会的成员也赶到医院，来看看生命垂危的苗苗。当听到老师和同学们述说苗苗的遭遇时，在场的人都气愤地说：＂从来没听说，世上竟有这惨无人道的女人，真是个禽兽不如的母亲……＂
　　＂妈妈双手捧着头，痛在地上滚来滚去地说：＂孩子，痛死我了，你快看看我的头怎么啦？＂苗苗忙过去一看说：＂妈妈，你头上好像长了一颗铁棍似的东西，怎么办？＂妈妈说：＂孩子，快给我拔下来。＂＂妈妈，我…我…我怕……＂苗苗战抖着伸出双手，正要拔妈妈头上的那东西之际，忽然听到：＂苗苗，苗苗！你醒醒……＂她用力睁开双眼一看，眼前不见了妈妈的身影，于是，她转动眼睛到处寻找妈妈，觜里又不停的喊着妈妈。＂医生！医生！苗苗醒啦！苗苗醒啦……＂当她听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叫声，这才看清，老师和同学们都站在她的眼前，她惊慌的问：＂老师，这是哪里？你们为什么都来到我的眼前？＂老师忙说：＂苗苗，你终于醒啦，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可把老师和同学们吓坏了。苗苗，你能告诉老师，你妈妈为什么会这么残暴的对付你？而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忍受下去？不告诉同学和老师？＂苗苗听老师这么一说，忍不住哇哇大哭着说：＂老师，我怎么敢告诉别人呢，就是我爸爸，也不敢告诉，不然叫我妈知道了，她会打死我的……＂他们正在谈论之际，这时公安局的人也赶到了，老师和同学们只好暂且回避……
　　＂苗苗，你今年多大了？你妈妈从什么时间、都用什么手段来体罚你？＂于是苗苗就哭述着说：＂我今年十四岁了，从八岁哪年，妈妈死去那天开始，后妈就把我当成了家中的佣人来使唤，家里涮锅做饭、扫地擦玻璃、统统都叫我干，干不好，轻者骂，重则用锥子扎，有时还不给饭吃，不管受多大的摧残，她都不准我告诉我爸，否则她能把我打死。特别是当我爸出差时，她几乎都是彻夜不归，就更不让我爸知道。有一次她把我用锥子扎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地告诉我爸，结果他不但不安慰我，反而说我自己讨的。事后他又告诉了后妈，结果差一点没叫后妈打死，打后虽然三天三夜不给吃喝，但是，每天的活还得逼着干出来。就这样逆来顺受，我伴着血和泪渡过整整的六个年头，没想到，这次不小心，把弟弟的手烫伤了，她就将我…我摧残成这个样子……叔叔：你们看看她的手段有多残忍。为此，我想起了六年前妈妈死的那天夜，也好像是梦里，也好像是真的听到了妈妈的惨叫声，所以我怀疑，六年前，妈妈和弟弟的死，多半是后妈所为。更何况妈妈死后，我常常梦见妈妈两个手捧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喊头痛。就是刚才我又梦见妈妈两个手捧着头，还在直喊头痛，在梦里我见到妈妈的头上长了颗铁树，我正伸手要拔时，却被人叫醒。所以，我一直怀疑妈妈和弟弟的死，与我后妈有关，为此我强烈要求叔叔们，开棺验尸，还我妈妈一个明白……＂
　　法医从六年前死亡女尸的头骨里，取了一只三寸长的铁钉！更叫人想不到的是：凶手竟是自己的亲亲表妹——刘果。为此才引出这个杀人不乏眼魔鬼来。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身背五条人命的刘果，终于走上了历史的审判台。在整个审问过程中，才得知，这一切都是刘果和造反司令现任公安局长刘彬策划的阴谋……
　　原来，刘果和原公安局造反头头刘彬，是一个造反兵团的，他们早就鬼混在一起，他们打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幌子，四处打砸抢，无恶不作。后来，刘彬，在县革委会宁主任的大力推举下，蹬上了公安局长的宝座后，就更无法无天了。关于一月二一日刘果等人，制造的鲁家惨案，他们不但非常知道内情，而且还极力保护她，为她提供蔽难所。鲁泰四处告状，都以抓不到人为由，被他们挡回。直到七六年，打倒四人帮后，他们才觉得末日来临，整天慌慌不可终日。于是，就想方设法安排有人命在身的刘果等人，离家外逃。并叫她们在外，处处要小心行事，隐蔽的组建营地，作为他们将来的蔽难处。还好，虽然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他们还站在领导岗位上，可保暂时平安无事。但是他们想，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早晚会出事的。于是，他就暗暗指示刘果，先干掉她表姐，和姐夫结婚。第二步，再干掉她姐夫，建立起永远的防御基地。原来，刘果想用毒药或用绳子将她表姐整死。刘彬一听，说：不行，这样容易暴露。于是就叫她，沉苗苗她妈妈睡熟之际，用钉子，猛力从她的头上砸进去。这样外人很难检验出死者的死因。果不出所料，苗苗她妈妈死后，谁也没想到是这么惨遭杀害，还认为是产后风，正常病死的。如果不是因家庭暴力，所牵引出的这一命案，恐怕苗苗的妈妈和弟弟，会永远含冤于九泉之下。这才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或许是苗苗她爸爸命不该绝，就在刘果和她一起逃亡到新疆来的，打砸抢也有人命在身的杀人犯——她的姘头刘德柱，彻夜在一起鬼混，并谋划实施第二方案的那天晚上。没想到苗苗不小心，把她弟弟烫伤了，追究杀苗苗她爸爸的计划，才没来得及实施，苗苗她爸爸才免了这一劫……
　　一切真相大白，那些杀人魔鬼才走上了历史的审判台，时隔十六年的一二一鲁家惨案才得到了圆满解决。那些文革期间打、砸、抢的坏蛋也从领导岗位上拉了下来，人民终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这时人们的心情好极了，欢欢乐乐的投入到改革开放的朝流中去……
　　改革开放，在昆山县农村来说，为什么他们领会的最好，行动的最快。那是因为早在文革前，三阳村就做出了表帅。虽然文革期间给他扣上走资本主义的帽子，强行把他们打倒，但是老百姓始终忘不了，那时的幸福而又美好的生活。所以七八年改革开放的政策一出台，在三阳村的带动下，广大农村就摆脱了各种干预，轰轰烈烈地搞起了农村承包责任制。经过几年的奋斗，他们终于走上了富裕道路。他们有了钱，就进城去做起了各种各样的买卖，更有的甚至还在城里买上了房子。可是城里的人，在那三种人的操纵下，对上级的改革开放的政策，始终无动于衷，人们仍然像沉睡的雄狮，过着清贫的生活。直到农民沸沸扬扬地进了城，才吵醒了沉睡的他们，他们纷纷要求改革，走气动原件当时的机件制的道路，可是他们就是死活不让，没办法，好多工人干脆就辞职回家种地去了。直到打、砸、抢这三种人下台后，气动原件厂，在厂长杜文龙地带领下，又恢复了以前的机件制，产值和利润又得到成倍的增长。这时各厂都采了气动原件厂的模式行动了起来。改革开放才在昆山县真正的展开了，此时虽然改革开放来的较晚，但是收效很大，当年的工农业产值和利润分别增大三倍和二点六倍。
　　因当时受四人帮迫害打发回家为农的，原气动原件厂车间主任王来顺，在农村改革开放中，承包了三十多亩土地和百亩荒山，几年来挣了不少钱，改革的初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他想要发展，光靠车推牛耕是不行的，要想富，就得走机器化的路，于是，他就想到了当年鲁泰为他们车间做的那台小四轮车，如果能将那台小四轮车，再配上犁，不是就又可以拉又可以耕，他想到这里，马上就跑到厂里找厂长杜文龙，要求厂方给他照样做一台，顺便配上车斗和犁。说做也快，没想到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第一台定名为十二拖拉机就这样的诞生了。这时正赶上秋耕秋种季节，王来顺开着拖拉机回到家，乡亲从四面八方的围过来问长问短。当看到他把那么一大堆好几百立方的土杂肥，不到一天就拉到地里去，无不感慨地说：＂哎！太棒了，如果叫人往地里推，少说也得十几天，才能干完，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叫他们更惊叹不已的是，王家的十五亩麦田仅一天的时间就耕完了，真是又快又好。比往年顾拖拉机站的二十拖拉机耕的好多了，这样自己用十二拖拉机耕，就不用再刨地头了，更不用求爷爷告奶的那么麻烦。所以，他们认同了十二拖拉机的好处，而且价格也不算贵。他们就纷纷要求王来顺也给他们买，这一轰动，不但王来顺那个村的，连周围的村也纷纷来要求购买，结果一统计，这次报名的就有四十三台。王来顺带作这一喜讯，又一次的来到了气动原件厂。有商业头脑的杜文龙，听到了王来顺代来的喜讯后，他马上就意识到，农机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于是，他马上就组织了，一百台套十二拖拉机的生产任务。因为变速箱没有专用加工的设备，除了安排镗床上三班干以外，他又联系兄弟单位帮助变速箱的加工。他一切都安排好后，就坐车去找鲁泰，要求鲁泰回去，和他一起上一个拖拉机厂，可是鲁泰却说：＂对不起杜厂长，你叫我就这样离开西关，是不负责任的，是对不起西关人、对不起李书记的，更违背了我的初衷，请你谅解，我绝对不能回去，不过我人虽不能回去，但是，请你放心的回去，赶快上一条装配流水线，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设计一台变速箱加工的专用设备，咱们分头并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拖拉机搞出来。你看行吧？＂杜厂长是一个豪爽之人，一听鲁泰这么一说，二话没说，起身握着鲁泰说：＂谢谢鲁老，我回去等你的消息，再见，走啦。＂说走就走了。杜厂长是一个能干的人，回去后就将气动原件厂的人一分为二，成立了昆山拖拉机厂，在短短的时间里，一条年产五千台十二拖拉机的流水线就投入了生产。从此后十二拖拉机厂就像雨后春笋，在全国各地开花了。光山东就有：烟台、莱阳、青岛、潍坊、泰安、聊城等全国有二十多家生产厂。顶峰时全国年产七十多万台。但是不管生产多少，他们的图纸都是根据昆山拖拉机测绘的，另部件的形状丝毫也没改变过。如半轴套管上的那个平台，原来鲁泰设计是用来安刮板用的，对其它毫无用处，到今也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再是机架子，因为原来只生产一台两台的给厂车间用，不易上大型的压力设备，所以，是用铁板分两节压成形后焊接而成，如今各厂也是照着葫芦划瓢，搬了下来。鲁泰曾多次提出将半轴套上的平台去掉，可是各厂的工程技术员，却默守陈规地说：搞技术的人，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反正放在那里也没什么影响，留在那里怕什么。可是一旦改出了问题，谁来承担其后果！鲁泰反驳说：＂当初是我设计的，当时是为了挂刮板用的，除此之外，什么用途都没有，更影响不了套管的强度，而且拿去后，每台拖拉机，可省下三公斤生铁，如果安现在年产三十五万台来说，全年可为国家节省一百多万公斤铁呀！可是不管怎么说，谁也不肯改。直到八五年，全国统一图纸时，才将那个平台拿了去。可是机架问题，鲁泰再三的提出，要用一块铁板压制而成，这样可以减轻拖拉机的振动和噪音。更引起各厂的工程技术员的反对，他们都说：用一块铁板压制成形是不可能的，那纯粹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特别是拖拉机总厂王总工程师，更不留情的当着鲁泰的面说：＂鲁泰，你别痴心妄想了，难道说，我一个五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和二十多位工程师的集体智商不如你，我们曾先后做三次都失败了，就凭你……＂鲁泰忙打断他的话说：＂好了，我知道你想说：我一没有学历，二没有文凭，靠妄想，是不可能成功的。不过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实践是检阅真理的唯一标准。今天当着胡书记的面，我先把话说下，三个月后的今天，我会带着产品来，用事实说话，来告诉你，你今天的言论是错误的！到时候还是我们原班人马，也请胡书记到时候也来，来鉴定你我今天之争，再见！＂说完，鲁泰就走了。
　　鲁泰回厂后，马上亲自到海阳县，买了一台四百顿油压机。接着他就投入模具的设计中。在模具的制造过程中，他每天几乎都工作十六、七个小时。把李德海书记感动的，常常晚上给他扇扇子，一直陪到过半夜一两点钟，才强迫鲁泰回去休息。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刚满三个月的第一天，一车装了一百五十个机架，开进了拖拉机总厂。鲁泰还没下车，供应科的人员就围了上来就要卸车。鲁泰跳下车说：＂先别卸车，等你们的检察员和技术人员检察合格后，再卸，省得到时不合格又得再装车。＂转眼间，胡书记、苟厂长和总工程师等人员就出来了，胡书记笑着说：＂鲁厂长，你真的来了，欢迎，欢迎，走，办公室里坐。＂鲁泰笑笑说：＂胡书记，先甭客气，我的产品还不知道合不合格呢，如今我的怀里就像揣着个小兔似的，叫我怎能坐得下呢，等产品鉴定完后再说吧。＂可是王总等工程人员，这时却没顾得上和鲁泰打召呼，却把目光投到了车上，当他们看到一个个光滑而又平正的机架时，他们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肚子似的，拉的好长，两只眼睛也变得无神了。这时鲁泰忙上前打召呼说：＂王总，你们好，今天来显丑了，请你安排人员检验，看看是否能达到图纸上的要求。＂这时王总才皮笑肉不笑地说：＂好！我先恭喜你，我马上就叫他们检验。＂经过两个多小时共抽检了五十五个机架，百分之百的达到了标准，最后决定其他免检。可是到午宴时，王总却托人带信说：他头痛，感冒了，提前回家了……宴会本来显得的特别隆重，但是当听到王总请假的消息后，宴会却变了调，胡书记慷慨而又气愤地说：＂今天看到鲁厂长送来的货，我非常的激动，古语说的好：好将出马，一个赶俩。可是人家鲁厂长出马，一个却赶上了我们一大群，什么学历呀，文凭呀，纯粹是扯蛋！只有真才实学，干出一翻事业来，才能得到人的尊重，靠那些华而不实的外衣来取宠，是长久来了的。来！不说这些了，我们再为鲁厂长的成功而干杯！＂说完他又一饮而尽……
　　叫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二十天后，胡书记带着厂长、王总和技术科长等一行十几人来到了西关，找李书记说是：是来给鲁厂长赔礼道歉的，他们当着李书记的面，说了一大堆对不起鲁厂长好话，并说，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向鲁厂长学习的，希望鲁厂长不记前嫌，多多帮忙和指教。胡书记讲完话，就叫王总和他一起给鲁泰敬酒，表示歉意。鲁泰是从来滴酒不进的人，今天这种场面，看来不喝是不行的了，于是他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这时李书记一把夺过酒杯说：＂我们的鲁工，从来不喝酒，来，我替他喝！说完一饮而尽。＂鲁泰涨红了脸，尴尬地说：＂对不起，又是李书记给我解围，谢谢。＂接着他又说：＂搞技术这个行当，是个无穷无尽的行当，相互争论是难免的，这里不存在什么理与不理的，只要你成功了，你就是对的，这就是理！所以说更没有道歉不道歉的说法，在这里，我只能说，我要感谢的是王工和你们所有的工程技术人员，如果当时没有王工他们那一蕃激将法的讲话和那一张张的＂笑脸＂，可能我将一事无成。因为我不但是一个农民，而且还是一个倔犟的人，要强的人，凡是别人说不能做的事，我就要偏去做，这就是我自身的理念。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者李书记在支持我，我才晓幸的取得了成功。所以今天我要谢的人，第一个是我们的李书记，是他给予我最大的安慰和支持。第二个要谢的人是我们的王总，我的动力是来源于他的那激将法的讲话。来！我以水代酒敬我们的胡书记、李书记、王总及在座的各位朋友一杯，以表谢意。＂宴会是在一片尴尬而又热烈中进行的，正当人们醉意薰薰之时，胡书记以醉非醉的语言说：＂鲁工，你可以不可以把你的机架冲压模具图纸给我们一份？我们也上一套，这样也可以减轻你的供货压力。＂鲁泰听后说：＂胡书记，请原谅，因为当初王总说我的做法是痴心妄想，是不会成功的，是劳民伤财的，所以当时我也怕不成功，就没敢晒兰图，就一张草图一干到底，等活干完了，草图也就破碎的漠糊不清了，想留下存根也就晚了，所以我一时半时的拿不出图纸来，如果想要，等我忙过这一阵子，从新再划一张也可以。＂李书记听到鲁泰的答复笑着说：＂来，来，喝酒，我保证，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叫鲁工再划一份，亲自给你们送去，来。干！＂叫鲁泰万万没想到的是，胡书记这次带着人马来，赔礼道歉是假，搞图纸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而且志在必得，一定要将图纸搞到手，老谋深算的他双管齐下，一面在酒席桌上明要，一面又派人偷偷的暗中行事。亳无防备的鲁泰，送走客人后，回到厂子里，就听图纸保管员说：＂厂长，你叫人来将冲压机架的模具图纸拿去，怎么没捎回来？＂鲁泰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就问：＂谁来拿的？他怎么说的？＂＂许厂长说你叫他来拿给胡书记他们的。＂鲁泰一听，马上给李书记挂电话，告诉他图纸被盗窃之事。李书记听后，放下电话就驱车追赶，结果半路上强行将图纸追回来了，可是他那里想到，人家早将图纸拍成胶卷，一年后他们一模一样的，一丝不差的拿出了合格的产品来……
　　机架压制成功，大大的提高了拖拉机的性能，它的震动和噪音都大的减少了，可是它的爬坡度和牵引力却大大的提高了。西关的机架，成了全国独一无二的特优产品，一下子成了各拖拉机制造厂的抢手货。
　　鲁泰的成功，是和西关人和李德海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自八一年三月来到西关后，李德海对他就如一家人一样，使他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上，而西关人，也对他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西关人给了他最高的工资——每月四百元。在那个时期，对中国人来说，这可是个天文数字的工资。因为到那时为止，除了毛主席原来保持三百六十元的工资外，再没有人能超出主席的工资，而全国普通的工人，平均还不到五十元。更叫鲁泰感到最惊喜的是：他一个外来打工者，党组织，竟动员他入党，这对于一个没有户口的外来打工者，可以说，在那个年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不可能的事，却在鲁泰身上发生了，一九八四年的三月十日，也就是他五十二岁生日的那天，在党旗下，他庄严的宣誓入党了。这对他来说，就和做梦一样，在入党宣誓时，他激动的淌下了辛酸而又幸福的眼泪。此时此刻，他想起了五十年代的两次入党的遭遇，特别是当第二次宣布取消他的后补党员资格时，他死的心都有，后来接连不断的危运，更叫他心灰意冷。没想到今天牟平人、西关人，又给了他的第二次生命，叫他一棵死了的心，又产生了新的活力。为此，他发誓：要在有生之年，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牟平人民，贡献给亿万农民。从此他的工作成绩更加出色。叫他更没想到的是：三七年，日本人炸毁了他们的将军府，四十八年后的今天，漂流在他乡，竟又住进了将军楼。知情人说：将军之后，还是将军，他虽然不是部队里将军，但是在改革开放期间，他也可以说是一个将军级的人物。搞工业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将军楼，在八十年代，对中国人来说，是个及神秘而又不可奢望的住所。更何况，从外面一看，从走廊到楼梯直到房间，都是一色的红地毯。而墙壁上又装上了水红色的壁绸，薄如蝉翅的绿色窗帘，随风微微一动，整个房间真是五光十色，显得又富贵又高雅，真是令外人望而却步。可是不管怎样，却挡不住新闻工作者的脚步，他们不失时机的，见缝插针的跟踪采访和报导。从此，鲁泰这个传奇式的人物就到处传播开了。
　　十七，父女相认在校友会上
　　一天，鲁泰突然接到母校的邀请函，邀请他去参加建校七十周年的
　　校友会，他一看，真是肺都气炸了，气愤的把信一扔说：＂我一个被子驱逐出校门二、三十年的人，到今天还来戏弄我，真是可恶！从此他就把此事忘的一干而净。没想到半个月后，第二封邀请函又来了，鲁泰不怀好气的拆开一看，只见信上写道，鲁泰：我们校方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一是，因为这里有你的亲人在等你。二是，我们借七十校庆之机，组织曾在我校学习过的，如今散布世界上各地的新老精英们的一次大聚会，我们相信，你会丢掉时代所造成的遗憾，就是没有你的亲人在等你，你也会来参加这一盛大的聚会，更何况，还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亲人在等你。亲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亲人，他是谁？他真是百思不解，想不起这个亲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华茜？不，不可能，华茜自留下绝命书后，如今都二十七、八年没音讯了，肯定不是她，再说，如果是她，连学校都知道我在牟平西关，她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看来，肯定不是华茜，可是，不是华茜又会是谁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再一看，离校庆只有三天了，再也没有时间去多想了，于是他急忙将厂里的工作安排好，以到上海看病为由，向李德海书记请了五天假，就急急忙忙的赶火车去了……
　　火车真是不解人意，不管人心中有多急，它仍然就像老牛拉破车似的吭哧，吭哧的不紧不慢的有节奏走它的路，这时的鲁泰真是大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他坐不住，立不安，在车箱里走来走去，不时的看看表……
　　经过三十多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到了终点站——上海，疲惫不堪的鲁泰达上车就直奔学校而去，一路上，他没有心思去观看阔别了将近三十年的上海，他满脑子里都想着那个神秘的亲人，甚至连怎么进的校门都不知道，就直奔学校办公室而去。当他一看到那叫他痛心疾首的地方，心里的酸甜酸苦辣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两股热泪就夺匡而出。可是为了那个的神秘的亲人，他又不得不进去。当他进一看时，虽然办公室还是那个办公室，但人却变得一个也不认识了。他才不好意思的哭笑着说：＂我是山东来的鲁泰，请问先生我的亲人在那里？＂＂啊！鲁厂长，你终于来了，先不急，坐下喝杯水再说。＂坐下后，他们告诉他说：＂咱们学校，去年从英国请来一位客座教授，二十多天前，在电台上听说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世，后来报纸上又看到有关你的报道，和她父亲的名字和经历也几乎相同，她想，你可能就是她们母女寻找了快三十年的亲人。可是，她从生下来又没见过父亲的面，又不敢到山东去相认，怕认错了闹出笑话来。正好赶上了七十年校庆这个大好时机，所以就发了邀请函给你，没想到第一封邀请函被你强硬的谢绝了。于是，我们又迫不及待的发了第二封邀请函，终于把你请来了。不过我们聘请的这位教授特别谨慎，就怕认错人，所以要求你，将你的人生历程，从头到尾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一遍，待她认证后，再和你相认，否则她不会出头露面的来见你。＂鲁泰一听说：＂这样最好，免得误认，又多了一层的伤害，我同意，愿意听你的安排。＂宋主任和鲁泰刚进礼堂大门，主席台前就打出了：鲁泰，你辛苦了！欢迎你！的横幅。鲁泰泪流满面的频频向欢迎的人们点头致谢。这时的他真是甜酸苦辣，一齐涌向心头……
　　当主持人宣布要他向校友和老师们，介绍他的人生时，他无比机动地说：＂尊敬的领导、老师和时代的宠儿——我亲爱的校友们，您们好！我一个时代弃儿，时隔二十七年，今天又有机会站在这个讲台上，心里真是感到无比的高兴和悲伤。高兴的是：没想到一个被驱逐出校门的我，今天又有机会和领导、老师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们相见，并受到如此热切的欢迎，真叫我终身难忘，领导、老师和校友们，谢谢你们啦！＂说着他向台上台下的领导、老师和校友们深深地鞠躬道谢。接着他悲愤地说道：＂让我悲愤的是：早在二十八年前，也就是在这个讲台上，我们尊敬的华校长和卞主任等一大批老师被无情的宣布为右派，并抓去劳动改造。我们的学生会也被无情的打倒解散，我和华茜、朱红三人被撵到实习工厂里劳动。更没想到，五八年，我们的卞主任和华茜又被发配到西北大沙漠。老师和校友们，你可知道我们华校长及其夫人卞主任的一生吧？＂接着他就将华校长夫妇二人的一生，从头到尾声泪俱下的向在座的师生讲了述一遍，讲的台上台下嘘唏一片……他稍微停顿一下，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又说：＂因为，我从小就和我们的华校长，结下了生死与共的革命友情。所以，华校长的夫人——我们的卞主任和女儿，又被发配到大西北，这时的我，绝不能丢下她们不管，于是，我就不顾一切的跑到西北去找人。在大沙漠里，我虽然经过九死一生，但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终于在甘肃省的大靖，找到了我们的卞主任母女。多谢卞主任不嫌弃我这个农村的穷孩子，将女儿嫁了给我。可是没想到，我们结婚不几天，当地政府硬说我破坏移民政策，强行将我们拆散，将我打的遍体鳞伤，又压回到学校。当时，连伤带气，我就病倒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多亏朱红细心的照顾，为我端屎端尿，喂饭擦澡。三个月后，我能下地自理了，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去大靖，找卞主任母女，朱红不放心我，坚决要陪同我一起去。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那里，我们才知道我们的华校长和卞主任都含冤离开了人间！而华茜却留下一纸绝命书，就不见了，我和朱红找遍了整个泰山，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没想到的是：我和朱红悲痛的刚回到学校，就被叫到了学校办公室，校方通知我说：我被开除了！后来在朱红的强烈反和质问下，学校将我们双双驱逐出校门，更没想到的是：革命的遗孤——朱红又惨死在文化大革命中……
　　改革开放的春雷，惊醒了我，我才冲破了套在我脖子二十多年的枷锁，来到了牟平西关这片乐土，在那片自由的乐土上，真是海阔天空。我如出笼的小鸟，又如入海的小鱼。在那里，我找到了理想的伙伴，找到了知心，找到了共同目标。为知己者而亡、为目标而牺牲一切。这就是我人生的基本原则，为此，我将一切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正当鲁泰疼心地陈述他人生的经历时，一个悲声如绝的女士，从主席台下站起向主席台冲来。鲁泰睁开一双惊奇泪眼，看着那女孩子问：＂你…你说什么？！你是…是我…我的女儿！？＂＂爸爸！没错，我就是你的女儿——鲁华！我的妈妈叫华茜，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呀！＂说着就扑到鲁泰的怀里，父子抱在一起哭泣，这时台上台下哭成了一片。二人哭了多时，鲁泰才从悲痛中惊醒，急忙问：＂鲁华！你妈妈呢？她还好吗？她怎么没来？＂鲁华满眼泪水的抱着爸爸说：＂爸爸，你别激动，听我慢慢的从头说起＂＂好，你说，你说。＂这时大会主持人说：＂鲁泰同志，请你坐下，就让鲁教授上台来，讲讲她母女的人生经历，让大伙也接受一次社会教育，好吗？＂这时鲁泰拍拍鲁华说：＂女儿，你……＂等鲁泰座好后，鲁华走上主席台上说：＂妈妈告诉我：自从五八年春，你被抓走后，妈妈和姥姥哭的死去活来，从此姥姥一病不起，妈妈天天泪水洗面地陪着她老人家。想不到不幸再次降临到她们的头上——老爷惨死在南京到上海的双轨铁路上。姥姥她老人家，听到这一消息后，手指苍天，口吐鲜血而亡……＂鲁华哭泣着又说：＂妈妈自姥姥死后，不吃不喝，不哭不闹，如痴如呆，多亏众乡亲百般劝导，她才哭出声来。安葬了姥姥后，冯奶奶不放心的天天陪着她，安慰她。可是举目无亲的妈妈，这时的心里只有死的念头，她想，父母死了，再无牵挂，只是不知道爸爸你的情况怎样了，叫她牵肠挂肚的，一百个放心不下。她说，和你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她和她们一家害了你，如果你不是为了她们家，你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所以她想，她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她想：既然生不能爱你，又不能做美满的夫妻，就等来世吧！于是，就在冯奶奶的梦语中，稍稍的离开了＂家＂……＂
　　妈妈说：她披头散发地走出门外，只见一勾残月，拼命地在乌云中向西北向方奔跑，罡风夹着黄沙，箭似的没头没脑的向她射来，虚弱不堪的她，满脸挂着泪水，在寒气逼人的夜里，苦苦地挣扎着来到她爸爸妈妈的坟前，她哭了好长好长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嚎啕着离开父母的坟墓，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断地撞击着夜空，冲击着大地，大地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棵草、每一粒沙子好像都在跟她哭泣，直哭的那一勾残月，也昏昏沉沉的掉进沙海里。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风越刮越大，脸早已被打的麻木了，鼻子、耳朵和眼都灌满面了细沙，眼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泪渠。她挣扎着向前挪动着，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募在脑海里闪过——她出生在南洋，十岁那年，妈妈带着她和十二岁的哥哥，告别了爷爷奶奶和姥姥一家人，带着南洋华侨的捐款，来到香港舅舅家后，就转道向解放区延安进发。在途中，不幸哥哥被国民党特务杀害，多亏地下工作者及时赶到，才将母女二人救出，在党的护送下，经过千辛万苦，才展转的到达了延安。从此，妈妈在延安从事教育工作，她也上了小学三年级。在延安经常看到主席、朱总司令和周总理等一些老革命家，她真是感到无比的幸福。有一次主席来到她们家，问她说：小鬼，你说延安好，不是南洋好？她毫不考虑地说：当然是延安好。主席又问她为什么？她就扑到主席怀里撒娇地说：因为在这里，我能天天看到主席您和那些爷爷。主席一把抱起她说：好一个机灵的小鬼哟……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悲惨的笑容。＂接着她又说：＂当她第一次见到她爸爸时，那是一九五零年，随妈妈一起来到上海，当她们从车上下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位身体修长、浓眉大眼的独臂长者，正在站台上四处张望，妈妈尖叫一声，就向那人扑去，用手摸着那只断掉的残臂，痛心疾首的哭着。这时的她，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尖叫爸爸！爸爸！一头向那人扑去，父女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哭了多时，爸爸才拍拍她说：好了，好孩子不哭，能活着就是胜利，来，让爸爸好好看看我这个十年么见面的女儿，现在长的美丽不美丽，漂亮不漂亮。＂后来她又想到，和爸爸你相见后的欢乐岁月……没想到一阵飞沙走石，又打断了她美好的回忆，她才又回到现实中去。她说：＂她做梦也没想到：正当美好的春天向她招手时，却来了一场政治风暴，无情的摧毁了她的一切，摧毁了她的美梦，摧毁了她幸福的家庭，屈死了父母，就连爱情也被强行的夺走了……＂这对她来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高呼着：＂为什么！为什么！主席呀，主席！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说话呀！请你告诉我，我的父母错在哪里！我小茜又错在哪里……＂她在昏昏迷迷中，突然听到空中＂哈哈…秦始皇…你死…死去吧……＂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幻觉。她知道，天降祸，无法活，不要说像她这么一棵无名小草，无法去抗拒，就连那些根深蒂固的大官大将，也无法逃脱这种命运，这就是命！所以现在的她，只有死，不能活！虽然如此，但是，她不愿死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沙漠上，要死，也要死在泰山上，因为她心爱的人——她的夫君的姓是齐鲁的鲁，夫君的名字，就是齐鲁大地上泰山的泰！泰山就象征是夫君。她说：我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说完，她昏昏沉沉，经过千辛万苦，走出了沙漠，来到了泰山。
　　她望着巍峨的泰山，止不住的眼泪泉水般的向外淌，她一面哭一面爬，爬过了黑龙潭、又爬过了万丈崖。她带着满身的血和泪，又爬过了龙潭飞瀑、长寿桥和扇子崖。到了黄昏时，一个血泪斑斑的、伤痕垒垒的她才爬上了傲徕山，在傲徕山极处，一棵粗大的老松，正伸出长长的手臂，向她招手。她含着泪眼，哭泣着说：就是这里了。于是，她不顾十指连心的疼痛，拿出小刀，在树上刻出了＂鬼门＂二字，然后又拿出纸来，一面哭一面写，写好后就将那个粘满了血和泪的纸条，压在石头底下，然后她，拿出绳子，在那长长的树干上扣好，套上脖子，惨叫一声：＂夫君，永别了！……＂她撞开鬼门，一缕冤魂惚惚忧忧的就上了黄泉路，没想到黄泉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熙熙攘攘的，只见：有溺水的，混身上下湿淋淋的，肚子涨的和肥猪似的；有吃药的，的脸色发青，鼻子嘴都在向外淌着黑血；有上吊的，眼睛向外突出，舌头伸出长长的；有剖腹的，肝肠都流在地上；也有切腕的，鲜血流水似的向外淌……又见两边站满了驴头马面的小鬼，穷凶恶极的抽打着这帮＂犯人＂。她随着众冤魂流水似的涌过奈何桥，纷纷向地府跑去，可是只见地府大门紧闭，无法进去，这时只听有个阴森森的声音说：我阴间三十三层地府和十八层地狱，都住满了冤魂，至今日起，众冤魂不得入内！众冤魂绝望了，激怒了，他们不顾一切的涌上前去，砸门呼叫，这时阎王老子，站在阎王城上说：众位，实在是人满为患，我也没办法，你们飘泊去吧，去做游魂野鬼去吧！这时气的她，奋不顾身地向城上的阎王老子冲去，没想到这时的她，竟身轻如燕，一下子就蹿到了阎王老子的身边。她气的指着阎王的鼻子说：＂你！你！你这昏君！难道说我们这些冤魂，来到阴间也没有一席安身之地吗……＂她还没说完，就被阎王身边的两个力士扯着胳膊，丢进了万丈深渊……
　　脖子好像被子什么咬住一样，不但疼的钻心，而且还憋的喘不过来。想用手去扒，手又不会动，想喊，又喊不出来，正在她苦苦挣扎之时，却微微听到：＂姑娘，你醒醒……＂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眼睛争开了一条缝，她蒙蒙胧胧的看到，一位老人蹲在那里呼叫她。她想坐，又坐不起来，想说，又说不出来。当老人看到她蠕动的嘴唇时，老人激动的满眼含泪说：＂姑娘，你可醒了，走，我背你回家……＂说完，甭商量的，背起姑娘就走，这才叫铁臂担道义，侠胆救孤魂！也许是老人的行为，感动了老天爷，它赶走了乌云，留住了月亮和星星，照着老人，一步一步的背着那苦命的姑娘向家走去……
　　原来老人是一个看山的，这天和往常一样，正准备下山回家，突然听到一声：夫君，永别了！的惨叫声。他心里打了个冷战，说声不好，又有人自杀了，说完，他不顾一切的朝那惨痛声的方向跑去。跑到一看，姑娘挂在树上还在晃动，他就不顾一切的一只手抱住姑娘，一只手抽出护身刀，将绳子割断，没想到二人同时摔倒在地，她一看姑娘已没了呼吸，于是，他急忙给姑娘做人工呼吸，可是一连做了几次，都没救回姑娘，没办法，他说声：姑娘，对不起了，就嘴对嘴的帮她呼吸，直忙碌了老半天，姑娘的鼻子才微微有了出气。这时的他，吊在半空的一棵心，才算落了地，于是，他就拼命地叫着姑娘，直到叫醒了她，才背着她深一步浅一步向家里走去。
　　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大汗淋漓的，背着姑娘到了家门口时，看到老伴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等他，他忙招呼说：＂快！快来救人！＂老伴帮着东倒西歪的老人，将人放到炕上后，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满身是血、脸色发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姑娘。她心痛的流着眼泪说：＂姑娘，你怎么啦？是谁把你整成这个样子……＂她哭着喊着。姑娘微微的，睁开了无神的双眼，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却像泉水似的淌个不停。这时老汉说：＂你看看她的脖子，伤的那些么重，叫她如何说出话来，好啦，你快弄点水来，我给孩子擦擦脸，擦擦手，你快去烧点鸡蛋汤来，润润她的嗓子。＂不大一会一碗香喷喷的鸡蛋汤就烧好了。老爷子扶起姑娘，老伴一点一滴地向姑娘嘴里喂去……
　　妈妈说；第三天，她才强忍着嗓子的疼痛，将自己的身世讲述给两个老人听。两位老人听后，痛心疾首地说；＂苦命的孩子，既然这个世上再没有亲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过吧。＂妈妈说：＂谢谢爷爷奶奶，你们的心我领了，可是你们那点口粮，自己吃都不够，再添上一口怎么能行呢，还是等我身体恢复好后，想办法偷渡到香港去找舅舅吧。＂两位老人听说后，高兴地说：＂那好，那好……＂在两位老人的照顾下，她的身体慢慢的复原了。第十天的早晨，他们一家三人早早就吃早饭，饭后，妈妈穿上奶奶给她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就要和爷爷奶奶道别了，可是奶奶把着妈妈千叮嘱万叮嘱地说：＂孩子，一旦走不成，你还回来，奶奶就是要饭，也要好好养活你！＂奶奶的话，把妈妈感动的，双腿跪在地上说：＂爷爷奶奶，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死都无法报答，孙女一定听二老的话，要好好活着，在这里我给二老磕头啦，望二老好好保重，我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要好好报答爷爷奶奶的大恩大德……＂还没说完，老爷爷就拿着干粮袋，拖着妈妈，迎着蒙胧的暑光向火车站走去……
　　在一个风高雨急电闪雷鸣，伸手不见五脂的黑夜里，妈妈潜伏在界限街的一个角落里，她望着对面的万家灯火，饱含着眼泪，向她爸爸和妈妈祈求说：＂爸爸妈妈，请你们原谅不孝的女儿给你们脸上抹黑了，可是为了没出生的孩子，我又别无选择，只得冒着＂叛国＂投敌罪，去异国他乡，寻找一席生存之地，来养育儿女。请二老助我一臂之力，顺利的到达对面吧。＂说完她朝空中拜了一拜，说声再见了——我的祖国！她就流着眼泪朝对面冲去……
　　夜黑、风高、雨急，她在瀑风雨中苦苦地挣扎着，向前！向前！再向前！她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爬起来再冲…冲…冲……可是她却又倒在狂风瀑雨之中……
　　当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屋子里，还有三个印度警察和一个英国人在围着她，当他们看到她醒来时，那个英国就问：＂姑娘，你是越境过来的吧？＂她们马上明白了她已经过来了，于是她偷偷庆幸自己的成功，转而她又声泪俱下地说：＂我是卞氏珠宝商行的女儿，因和父亲吵了一架，本来想偷偷跑到大陆去找爷爷奶奶，没想到老天不作美，刮起了狂风，又下起了瀑雨，再加上急火攻心，虽然一心一意的想冲过界限街去，但是没想到，还是不没冲过去，竟落到你们手里，快放了我，让我过去，不然我就闯死在你们面前！＂这几个外国警察，几次问她家的电话号码，她就是不肯说，看着这个漂亮又倔犟的姑娘竟一时束手无策，最后他们费好事才查到了卞氏珠宝行的电话，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通，这才知道原来电话线被刮断了。没办法只得等亮天，才放了她回＂家＂去……
　　一九五九年的，十一月一日晴晨，就在暑光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之时，妈妈和你爱情的结晶，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生命，呱呱落地，她就是你的女儿我——鲁华！
　　第二年春，妈妈将我这个刚满百日的女儿，留给舅爷家照看，考上了英国的牛津大学，去攻读博士学位去了。直到我要上小学时，妈妈才将我接到英国去上学，那时妈妈已经是，大英帝国物理研究所的著名科学家。从此，我就和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在一起。虽然我们的生活条件非常优越，但是我们的生活的并不美满，妈妈想爸爸，常常彻夜不眠。有时我在睡梦里醒来之时，常常看到妈妈在偷偷地擦眼泪。小时的我，心里根本没有爸爸这个概念，就问妈妈说：＂妈妈，爸爸是个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想他？＂妈妈就紧紧搂着我说：＂傻闺女，爸爸和妈妈一样，是你最最亲爱的人，有了爸爸，算得上是一个幸福而又美满的家庭，而我们现在……＂＂妈妈，哪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住在起？他在哪里？我要爸爸……＂这时妈妈就发疯了似的搂着我哭道：＂爸爸…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爸爸他，更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于是，我们母女抱的更紧，哭的更凶。从我记事起，妈妈每月都给爸爸的老家去一封信，寻找爸爸的行踪。可是二十多年来，她写了几百封信，都如石沉大海，始终也没得到爸爸的信息。后来妈妈忧郁成疾，得了不治之症——胃癌！就在我博士文凭刚刚拿到手时，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华儿，你已长大成人了，可是妈妈却不行了，只恨我生时，没能亲手将你交给你的爸爸，请你原谅，请你不要怪妈妈。因为在那片土地上，曾给我造成了灭顶的灾难，我虽然是在无法生存的情况下，才偷渡出国的，但是那可是＂判国＂罪。所以我无法回到那里，更无法去寻找你的爸爸。但是我们的祖先在那里，我们的根在那里，我的爱在那里，你我身上都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所以，我时刻都想回到自己的祖国，去寻找你的爸爸，寻找我的爱！去建设我们可爱的祖国。可是老天始终没给我这种机会，这是我人生的最大的不幸！还好，你现在学业已成，我死后，你不要和我一样，只身漂泊在海外，要想方设法回到祖国去实现妈妈、爸爸和老爷等我们几代人的梦——去建设一个没有仇恨，只有爱的繁荣富强的国家，顺便也将我的骨灰带到中国去，如果能找到你爸爸的话，请你将我的骨灰交给他，如果找不到，你就将我的骨灰埋在泰山上，绝对不要叫我永远漂流在海外！要找你爸爸，首先你要到我中国的母校去找一份工作，我相信，凭你的学历，他们肯定会欢迎你的。扎下根之后，再寻求校方的支持，借助校方的力量帮你寻找，这样才有可能成功。＂妈妈说完她的心事后，不久就离我而去。我哭的死去活来，我一生和妈妈相依为命，想想妈妈那一片赤诚的心和她那一生的期望，办完妈妈的后事以后，我就联系这所大学，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很快就接到他们答复。于是，我就婉言谢绝了英国的工作安排，卖掉了英国的房产、小车后，就和妈妈一起回到祖国来了。
　　没想到，这里的领导和同事们，听说我是你和妈妈的女儿，都非常同情我们一家的遭遇，非常热心的帮我。可是，虽然他们千方百计的帮我联系，但是始终没有你的消息。而我则每天听收音机、听广播，特别是山东省广播电台，早上听，晚上听，晚上常常听到半夜才睡。目的就是想从收音机和广播里，听到爸爸你的消息。另外我每天翻遍了人民日报、解放日报、文汇报、大众日报等地方报纸，想从字里行间，找到爸爸你的信息。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收音机听到了你的事绩，可是我又不敢肯定那就是你。后来我又从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子和你的事绩，但是我还不敢断定那就是你。所以我就拿着报纸找我们的校领导，校领导一看说：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有百分之八十就是你。于是，他们就主张叫我亲自到山东牟平去找你，可是我一想，这万万不行，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万一认错了，多难为情，于是，我就恳求领导替我出面找你。正好赶上七十年的校庆快到了，于是，领导给你发了邀请函，没想到第一封邀请函被你拒绝。于是，第二封邀请函里就加了亲人要见你的字样。我们认为，如果真的是你，你肯定会来，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有人来了，我也就没希望找到你了。可是，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震憾了，难道说，这真的是妈妈终生念念不忘的爸爸，我几次想抱着妈妈的骨灰冲上台来喊声爸爸，可是，我又怕认错了人，只得强压着心里的激烈情绪，听你的陈述。当听到你的讲述和妈妈的经历一模一样时，我才肯定，你就是我日夜思念的爸爸！爸爸，我终于找到你啦！妈妈，我找到爸爸啦！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说完，她从鳄鱼皮包里，拿出一个精制的骨灰盒，双手庄严的捧着向爸爸走去……
　　这时的鲁泰，看着女儿手中的骨灰盒，眼泪夺眶而出，高喊：＂华茜！…你！你……＂就急忙向女儿跑去。他三步并成两步跑到女儿面前，双腿跪地，接过骨灰盒呼喊着说：＂华茜，我的爱妻！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华茜呀，华茜，为什么！？为什么！你为要什么丢下我父女不管……＂这时，只听何校长说：＂鲁泰同学，身体要紧，请节哀。同学们！同事们，这是历史所造成的悲剧，这也是历史的教训！请大家节哀，不要再哭了。鲁泰他们一家的遭遇，和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都已成为历史，就叫它永远过去吧！现在让我们起来，为在运动中蒙难的，我们尊敬的老校长夫妇、华茜、朱红等等校友们默哀三分钟！＂默哀结束后，何校长接着他又说：＂同志们：我们的国家，已经觉醒了！现在就让我们：为我们的鲁教授一家的团圆而欢呼吧！为祖国的觉醒而欢呼吧！为我们的改革开放而欢呼吧！为我们的国家，从此走上繁荣昌盛的道路而欢呼吧……＂直到这时人们才擦去了泪水，苦笑着说：鲁泰、鲁教授！欢迎你！祝贺你们一家终于得到了团圆！正当人们走向鲁泰父子祝贺之际，这时何校长又说：＂校友们、同仁们。大家请坐好，现在我宣布：父子相认到此结束，朋友相认现在开始。有请申泰服饰进出口有限公的林春红总经理上台来，大家鼓掌！＂这时只见一位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女士，高喊一声：＂鲁泰！＂就满眼含泪的向鲁泰父女奔来。她搂着还在蒙胧中的鲁泰说：＂鲁泰！我是你金大婶林春红呀！二十七年来，你叫我找的好苦呀……＂＂金大婶，是你呀？大叔呢？他可好……＂＂你大叔出国办业务去了，他也很好。＂接着她扯着鲁泰的手说：＂尊敬的领导、先生、女士们：我林春红能有今日，全是我的恩人鲁泰所赐……＂于是，她说起了二十七年前的事……正当人们为她的不幸而痛哭流鼻之际，她擦了擦眼泪又说：＂领导、女士们！先生们！五八年底，正当我们夫妻被充军在大漠一筹莫展之时，上海公安人员来到我们那两间土屋，他们对当初的情况又作了祥细地调查后，不久我们就又迁移回上海的老家，等候从新开庭审判。半个月后，我被无罪释放，并归还了我的全部财产。那个无恶不作的公方代表，被判为犯破坏公私合营罪和流氓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事十八年。宣判后，我又回到了我的工作岗位。没想到，我上班的第一天，我们的柯市长来到了我的工作室，他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林春红同志，对不起，我向你请罪来了，都是我们工作不力，给你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在这里我代表政府向你道歉来了。对不起，请你多多批评和指教，请你原谅我工作的失职……柯市长的一席话，感动的我满眼含泪地说：谢谢市长，你在百忙之中来关怀我，看我，我今后，更要加倍的工作，来报答党和政府的恩情！没想到这时柯市长说：这事你不应谢我，应谢的人是鲁泰，是他顾全大局，冒天下之大不为，将你的遭遇写信给我，并强硬地指出，如果我处理不好的话，他要上告到中央！正是由这样敢冒天下大不为的人，我才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才挽回了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中的形相，才纠正了这场重大的冤假错案，还你的清白。如果你见到他，请你转告他说，我要见见他，我要代表政府亲自谢谢他……至此，我才知道救我的人是他！可是，从那时起，我就找，我整整找了二十七年，今天才找到了我的恩人！敬爱的领导和老师：二十七年前，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不顾个人安危，九死一生的，到大沙漠去寻找一个革命者的妻女。当时他沿街讨饭的情形，真是，人见人痛，人人可怜，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被他那种义无反顾的精神，感动的声泪齐下。没想到，就凭他那种大爱无边的精神，在茫茫的大漠中，实现了他的诺言——死也要找到她们！更叫我想不到的是：在那么艰难时期，他还要去帮助我这个与他毫无相干的人！你们说，他是个多么伟大又可敬的人！在这里，我再一次的谢谢学校领导，培养出这样一位好学生！谢谢你们啦！＂这时只听鲁泰说：＂大婶，你不要这么说，如果当初不是你和大叔的照顾，又给了我准备那些防身的装备，还有吃的喝的，又教我如何在大漠里生存之道的话，恐怕我早就葬身于狼腹，就没有我们今天的相聚了。所以，要说谢谢，应当说，我谢谢你才对。＂正当他们相互感谢之际，校长宣布：＂现在相认到此为止，下面就请我们的校友——鲁泰同学，给我们讲一讲，他在改革开放的事绩。大家欢迎！＂鲁泰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中，再一次的蹬上了主席台……
　　晚宴后，鲁泰父女，双双被金大婶请到家中，他们三人又哭又笑的，说了一夜，金大婶说：＂鲁泰，你知到我这个厂名为何叫申泰服饰进出口有限公司吗？＂＂不知道。＂鲁泰说。＂我告诉你，申即是上海，泰就是你。意思就是这个厂子，是你鲁泰的！因为，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们早就葬身在大漠中了，所以，我和你大叔商量来商量去，才取了这个名子，就准备将来找到你时，来报答你。＂鲁泰听后说：＂大婶，你言重了，这个厂子是你俩老用心、血和泪建成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你的要求，更何况我还有我的理想？＂他们争论来争论去，最后，鲁泰才答应金大婶的要求，叫女儿鲁华做她的孙女，永远住在她家里，为了上下班方便，她送给女儿一辆日产的皇冠车的要求。天亮了，他们欢天喜地的吃过早饭，满面春风的林春红女士，领着她的恩人鲁泰和她的孙女鲁林华，高高兴兴地迎着朝霞，飞向了西湖……
　　十八，纪登奎三访鲁泰
　　找到了亲情和友情的鲁泰，真是精神百倍，这时的他，是人生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候。他感谢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更感谢邓小平给予他报效祖国的机会。于是，他的工作就更上一层楼。自从胡耀邦总书记来山东视察后，就有更多的各级领导人和新闻工作者，频频来到西关这片热土。西关，成了东方的一棵耀眼的明珠，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一天上午，鲁泰刚刚将客人送出大门外，这时只见一位一身上下，穿着大茧丝衣服的魁伟老人，正从车站方向，健步地向他走来说：＂师傅，请问，这厂子的鲁厂长在吗？＂。他忙迎上前说：＂你好，请问师傅有什么事？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那好，请你领我到你们车间转转。＂当鲁泰领着老人来到加工车间时，刚一进门，老人就看到了加工七五链轨车平衡臂的流水线时，老人惊奇的说：＂哦嗬！你们也干七五链轨车的产品？＂鲁泰说：＂我们只干部份的另部件，来补充北方市场的不足。＂老人看了整个加工过程后说：＂不错！实在不错！你们这套设备是从哪里搞到的？＂＂这是我自己做的。＂鲁泰说。老人看了看鲁泰说：＂好家伙，你这套加工设备，比苏联人设计的还好，了不起呀，真是了不起呀！＂鲁泰领着老人转遍了全厂的每个车间后，回到了办公室。鲁泰要给老人倒水，却被老人拒绝了。老人扯着鲁泰的手说：＂坐下，坐下，我不喝，我问你，你们厂子一共有多少职工？＂＂对外称是五百人，实际上只有四百七十七人。＂＂我不问你们的年产值是多少，你只告诉我，你们的利税是多少？＂＂我们自建厂以来，到现在为止，我们每年的人均利税，都在一万元以上。如去年我们三百多人，完成利税三百五十七万元，今年计划是五百万元。＂＂能完成吗？现在已完成了多少？＂＂能，我们现在已完成了四百多万了。＂＂你们厂子的领导班子，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些人组成的？＂＂我们厂子，除了厂长以外，下有副厂长，车间主任，班长和统计等人组成的。＂＂哪么你平常都做什么工作？＂＂我们各人都有各人的实际工作，我除了负责全厂的生产以外，还要搞工时定额、工艺工装的设计，成本核算和技术改新等等。副厂长和车间主任，都各自己在工作岗位上劳动。副厂长，第天必须完成百分之七十五的生产任务；车间主任，必须要完成百分之八十的生产任务。下班后，职工下班吃饭后，就准备上夜校。我们班长以上的干部，下班后，都到我的办公室，来开碰头会，主要是检查一天的工作进度和生产情况，解决当天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开完会，我就到夜校给工人们讲课，九点下课后，我才能回家吃饭，饭后，再到车间去转一圈，看有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十一点左右以后，回家休息。＂＂这么说，你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对，工人早晨七半上班，我必需七点前进厂，把三班的工作情况搞清后，好在班前的碰头会上，提出当天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一般每天的工作时间在十四五个小时左右。＂老人关切地说：＂长时间如此，可不行，一定得注意身体。＂＂没问题，习惯了。＂这时老人看了看墙上的钟说：＂好了，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住些日子，我再来。＂老人说着站起来就走，鲁泰说：＂天都晌了，吃过饭再走吧。＂＂我还有别的事，下次再谈。＂鲁泰说：＂你到什么地方去？我用车送你？＂＂不用了，我要回烟台。＂说完，鲁泰陪着老人下了楼，穿过马路，就来到汽车站。他看着老人离开车站后，脑子不断的在想：他是谁？好熟悉的眼神…他…他是不是…不，不可能……他想了一路，也得不出一个正确答案。
　　又一个星期三的上午，天蒙蒙的下着小雨，鲁泰突然接到刘副县长的电话说：＂鲁泰，纪登奎，纪老在楼下等你。＂他急忙出门一看，一辆上海牌轿车和一辆面包车停在楼下，他刚走到楼下，上个星期三来的那位老人，笑逐颜开地握着他的手说：＂鲁泰，你好！我们又见面了……＂＂纪老，果真是你！五七年洛阳一别，不知不觉，转眼间就二十八年了，纪书记，您可好哇！上次您老来，我只觉得好面熟，可是没敢认您，多有待慢，请您老多多原谅。＂＂哦！我们在洛阳见过面？什么时候？我怎么忘了？＂鲁泰笑着说：＂你可记得，五七年暑假期间，从上海到你拖拉机厂的那帮年青人吗……＂＂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帮学生的领队，那时我们还没正式投产，正处在设备安装调式期间，你确能发现了问题，并提出了建议，为此和苏联专家争的面红耳赤，这对于我来说，记忆最深，当初我曾感叹地说：好一个初生牛犊不畏虎的青年，有出息！没想到，你们回去后真的拿出了你的设计方案，而且很实用……难怪我上次来，看到你，也觉得有些面熟，却原来如此。＂说完，两个人握着手一直走上了二楼。鲁泰说：＂纪老，您坐，我倒杯水给您……＂纪老抢着说：＂不用，我们坐，叫他们倒。你们都听好，鲁泰回答我的每一句话，你们都给我一字不漏地记好，听到没有？＂这时，只见跟来的十几位陪同人员，围了个半圆圈，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人人手里都拿出本和笔。
　　这时纪老问：＂鲁泰，你们厂，为什么年年都能达到，每人平均利税一万多元？＂＂我们厂主要是年年实行承包，如：今年大队把这个厂子以四百五十万承包了给我，规定我每月的工资是四百元，而平常每月只开二百元，到了年底，如果我正好完成任务，再将每月少发的工资补给我。如果我能超额完成任务的话，超额部份的百分之五十归我个人所得。不过，我在这里声明，我虽然每年都超额的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拿一分钱，只是李书记过意不去，每年给我一万元的奖金。这是西关人，所制造的内部大环境，大气候。就我们厂而言，我们全部实行机件制，这样一来，大大的提高了工人们的积极性，工人的工资由原来每月平均六七十元，一下子提高到一百五六十元。一个能独立操作的学徒工，也由原来的三四十元提高到一百三四十元，有的甚至能超过师傅，挣到一百七八十元。对于那些老工人，他们的体力，远不及那些青年工人，所以，干机件就挣不过青年职工，为此，我们就要求他们多带徒工，在定期的时间内，多培养出一个能很好操作的徒工，奖励多少元的规定，这样一来，我们全厂上下就轰轰烈烈地行动起来了。虽说，我们付出给工人的工资，一下子提高了一倍甚至两倍，但是我们厂的效益却一下子提高了三四倍，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厂子，一向拿用户当上帝，他们来了以后，不但叫他们吃的好，住的好，而且以诚信待人，我们对他们庄严的承诺：质量最好、价格最低、供货最及时、服务最周到！其三，我们拿职工，就像亲兄弟一样，想他们所想，为他们排忧解难，解除他们一切后顾之忧，让他们一心一意地投入在生产中。其四，我们不贪，更不受贿。并且我们也实行了取之于民，还之于民的作风。比如，我每月有四百元的工资，到年底又有一万元的奖金。我心里知道，我的工资和奖金，都是工人师傅给我挣来的，所以，我要将我的工资和奖金，用于招待外来客户和解决职工的生活上，如凡是来厂里谈业务的客人，所有的招待费用，包括吃喝和临走送的礼品，都是我个人掏腰包，我从来不化公家的一分钱。另外，在我们厂干活的职工，不论大小节日，都能和在家里一样快快乐乐的过节，普通职工在食堂八人一桌，免费就餐，各车间的老师傅，就由车间主任领回家去过节，全厂的工程技术人员，就由我领回家接待。到了过年，不但，每个职工都发给一个大红包，而且，还发给每人一份礼品，带回家去。这样以来，工人看到我们如此清廉和关心他们，他们的干劲就更足了。纪老，你说：我们上有供我们衣食的父母，下有我们这帮好兄弟姐妹，组成的一个和谐大家庭，大家扭成了一股劲，还有干不成的事。所以，我们年年都能超额的完成任务，这就是我们工作的法宝……＂鲁泰还没说完，纪老就抢过话头来说：＂好一个鲁泰，你把用人之道真是琢磨透了，难怪你能将一个四五百人的厂子，管理的如此好，真堪称是一个难得的奇才！＂他老人家刚说完，就转过身子问：＂刘县长，你们县最大的厂子是那个？＂＂发动机厂。＂＂他们有多少职工？＂＂大概三千多人。＂＂你知道他们每年完成的利税是多少吗？＂＂这个…大概……＂＂纪老，刘县长调来的时间短，不十分了解。＂县办公室主任抢过来说。＂这么说，你知道，你说说看，他们每年完成的利税是多少？＂＂俱体情况我也不十分了解，大概是一百五六十万吧。＂＂好了，就当它是一百五六十万，请问，一个三千多人的厂子，一年只完成一百五六十万，而一个四五百人的厂子却完成五百万，同志们，这是个什么问题？你们了解过吗？一个有现代化设备的大工厂，却不敌一个设备简陋、技术力量不足的一个小厂，为什么！毛病出在那里！今天我就告诉你，毛病就出在大锅饭里，出在你们的脑袋里！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睡梦里，这样不行呀！同志们。西关早日期成了改革开放的典型，全国都在学习，没想到反而是你们就在眼皮子底下，你们却不去学习，还在睡梦里！今天我叫你们一起来的目的，就是想给你们敲敲警钟。现在我问你们，你们有谁知道他们厂子的领导班子有多少人？这些所为的领导班子，他们又在干什么？看看谁知道，？说说给我听听。＂沉默了好大一阵子，没人能答上来，纪老说：＂看看你们这些父母官，整天都干了些什么！好啦，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他们四百七十七人的厂子，没有一个是脱产的，就拿鲁泰来说吧，他一个厂长，不但要安排全厂生产和对外业务，而且，他还做工时定额、工艺工装的设计和成本核对算。不但如此，而且，每晚还要为职工讲课。他每天都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同志们，这就是我们的鲁厂长！而他们的副职和车间主任，每天都需要完成百分之七八十的生产任务。再看看我们的国有企业和大集体企业，管理人员多如牛毛，数都数不过来。而真正在第一线上干活的却了了无几，这就是我们的差别！同志们，改革开放需要你们去启发去诱导，一张报纸一杯茶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再不行动起来，就要落伍了，是会被社会淘汰掉的！＂接着纪老又说：＂鲁厂长，我知道你很忙，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下次我还会来找你的。好了，现在我和你们回去，谈谈今天感受，谈谈你们下一步的打算！＂说完，人们就像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纪老走了……
　　被称为有夜游症的鲁泰，九月十八日和往常一样，清晨四点起来，要到厂里看看时，没想到刚起来，就一头倒在地上，眼也睁不开了，话也不会说了。李德海得知后，马上派人送烟台抢救，烟台没有检察出结果，他又马上安排人送到北京三0一医院去检察。就在鲁泰被送往北京的那天，恰好纪老又来牟平找鲁泰。当他得知鲁泰去了北京三0一医院时，他老人家二话没说，沉痛的回头就返回了北京。当他找到鲁泰时，一看他那不醒人事的样子，眼泪涮涮就流了出来，他急忙找来医院领导说：＂鲁泰是一位永远打不跨的人，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请你们组织人力全力来抢救他！党需要他！人民需要他！改革开放更需要他！＂他对院长说完，又调过头来对鲁泰说：＂鲁泰，你是位任何困难都打不跨的人，我纪登奎相信你，你能战胜任何困难，更能战胜病魔，要坚强，勇敢的活下去！我纪登奎等你……＂纪老说着说着，突然看到鲁泰流下了眼泪，他流着泪高兴地说：＂鲁泰，你听到了，你醒啦？鲁泰，你在事业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我相信你更能创造出生命的奇迹！快快给我好起来，我们还好多事在等你……＂昏迷中的鲁泰，迷迷糊糊的听到纪老的呼叫声，他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可是，想睁眼看看纪老，眼就是睁不开，想要和纪老说话，嘴更张不开，手和身子想动，就是动不得。此时的他，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真的听到纪老的说话声。纪老看看没有反映的鲁泰，擦着眼泪对院长说，：＂我还有事，要走了，鲁泰就拜托给你了，望你多多关照。＂当他听到纪老要走了，他激动得要起来，他这一着急，就不知不觉的又昏过去……
　　通过开颅手术，取出了脑里的血块后，在医护人员精心治疗下，鲁泰终于战胜了病魔，奇迹般的活过来了，而且很快恢复了健康，又回到了生产第一线。可是，从此就失去了纪老的消息。若干年后，从报纸的夹篷里，看到纪老去世的消息，这时的他……
　　八五年，又和他预计的一样，超额完成了任务后，转眼八六年的春节又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他吃过饭后，到厂里去搞十二拖拉机球头锻模的设计图纸，不到八点，电话铃声突然响了，他拿过话筒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里粗暴地喊道：＂喂！姓鲁的，听着！春节后，必需全家滚出西关去！否则，小心全家的小命！今晚先给你一点小小教训，快滚回家去，看看你的儿子和媳妇吧！＂他放下电话，急忙跑回家一看，儿子和他的女朋友，被打的鼻青眼肿，遍体是伤。他急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儿子说：＂我们逛完商场后，刚出门不远，忽然上来五六个戴帽子和口罩的人，不问清红皂白就打我们，打完了就跑的不见踪影了。＂鲁泰说：＂是不是你们惹他们了？＂＂不！我们在商场买了东西就出来了，没碰到任何人，更没和任何人争执过。＂鲁泰说：＂我明白了，不该你们的事，你们到医院去处理处理伤口吧……＂第二天，和儿子相处了四年的同学，就离开西关，也离开了儿子……这时的鲁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回顾到西关的五年来，他一心一意为西关工作，从来没和任何人争吵过，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会有人这样的对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冥思苦索，最后他才想到，在他生病期间，曾有人说：他生还的可能很小，就是能活着回来，也是一个痴呆，应尽快安排厂长人选。可是，李书记就是不答应，李书记坚持一切都要等他回来后再做决定。由此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是为了厂长这个位置吧！于是，他向李书记提出，辞去厂长这个职务，并且，向李书纪保证：不管干不干厂长，他都会全心全意地为西关工作，可是李书记就是不答应。为了西关的安定团结，为了他梦想的大局，他受到的压力又不能对李书纪说。于是，他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先干干看再说。
　　春节过后，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似乎看不出任何问题，只不过讨饭的灾民，像潮水般的源源不断的向鲁泰家涌来，有安徽省的、有河南省的、有哑吧、有姑子、有和尚、也有道士。他们好像有组织有指挥似的，轮翻去搅闹，弄的鲁泰一家人吃不好，也睡不好。更有各路的记者、文人墨客整天纠缠不休。直到离八七年春节还有两个多月时，什么省、市、县的书法家，一行二三十人，就来到了鲁泰家写对联，鲁泰没办法，就去买了些大红纸和宣纸放下后，说了声：＂我还有事，对不起，失陪了！＂就上班走了，中午叫饭店送去几桌酒饭，就叫两个上中学的儿子陪着客人吃喝。到了晚上回家一看，杯打、碗碎，鲜红的地毯上，被那些文人墨客，用酒、菜、烟头和他们呕吐物，会制成他们心灵里的一副肮脏图案，更有几十付对联散落在书房的各个角落里，宣纸则成了他们的卫生纸，一团、一球的丢的到处都是。书桌上、椅子上、水红色的壁绸上和鲜红的地毯上，都留下了好多黑色的，斑斑点点的——这帮文人墨客散落的＂墨宝＂！等到儿子们放学回家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帮文人墨客吃到高兴之时，就开始划拳作乐，开始还不错，后来，越喝越多，情绪就有些失控，越闹，声调就越高。听不到外面的声音。那些平时吃惯了的难民们，往常一叫，就有人开门送吃的，而今天叫了半天却没人理会，而且只听屋里，吆五喝六的划拳声，还认为是主人怠慢了他们，于是，就怒气冲天地向屋里冲。可是一进屋，却不见主人的面，只见那些丑态百出的，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用那扭曲的眼神盯着他们，并且，嘴吐狂言，要撵他们出去，这一下子激怒了这帮难民。于是，两帮觅食者，就恶语相向。这边是一群衣冠讲究的，却露出禽兽不如的嘴脸；而另一帮，却是穿着褴褛，语言粗犷的，瞪着一双双的牛眼，两者相遇，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互不相让。这帮搜肠刮肚的挖苦对方是：不劳而食的寄生虫；而另一帮，骂爹、骂娘，骂了他们祖宗三代，还不解气，又骂他们是：一群骗吃骗喝，猪狗不如的畜生！这边听到骂了他们的三代祖宗，立刻丧失了理智，睁着一双双醉眼，摇头晃脑的指着对方的鼻子说：＂穷要饭的！滚出去！＂说着抓起酒杯就向对方摔过去，喝的醉熏熏的文人墨客们，一看有人丢杯子，也不考虑后果，于是，你也丢，我也丢，顿时杯盏满天飞。正好一只杯子，砸在一个正在狼吞虎咽抓食的胖子脸上，直砸的他蒙头转向，后来觉着脸上有一股热流往下淌，用手去一抹，一看满手都是血，这还了得，他拿起酒瓶子就向那人打去，于是，一场混战就开始了……
　　他们正打的难分难解之际，鲁泰的儿子火了，大喝一声：＂你们这些混蛋，好不识趣，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竟然还在我们家里打仗，拿着我们的东西出气，你们把我们家弄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你们都给我滚！要打你们出去打！滚！滚！＂一顿臭骂，才将这两帮觅食者，骂了出去，这时，那帮文人墨客，也顾不上尊严，被打的鼻青眼肿，带着一身酒臭、带着一身伤痕，像一群夹尾巴狗似的，歪歪斜斜的、狼狈不堪的走了……
　　自此，鲁泰在家里，再也不招待任何客人，更不让那些姑子、和尚、道士和难民们进家了，而每天去买上几十个馒头来家，准备着发放给他们。可是吃惯了的讨饭者们，却不领情，嫌光吃馒头，没有菜，不吃。弄的鲁泰没办法，只好每天买上几十个大包子发给他们。那些＂姑子＂、＂和尚＂也不管它是肉馅的，还是素馅的，就狼吞虎咽的，津津有味的吃饱了，欢声笑语的、心满意足的走了。开始是几十个包子，后来是一百、一百几十个，人越聚越多，包子越买越多，这样纠缠了将近一年，鲁泰心想：单单如此，只要平安无事，也就罢了。
　　十九，泪别西关
　　＂厂长，你儿子叫车闯了！叫你马上去医院。＂跑的满头大汗的业务员小刘，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鲁泰火急火了的跑到医院急救室一看，儿子满头是血，人事不醒的躺在那里，医护人员正在全力抢救。鲁泰才要上前去问大夫，儿子的伤情，却传来护士的呼叫声：＂哪位是鲁厂长？请你接电话。＂＂喂，我是鲁泰，你好，请问……＂＂鲁泰！你听好了，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教训，如果你明年还不离开西关的话，就叫你全家遭殃！＂原认为只是一般车祸的鲁泰，这时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有预谋的人为的事故。他放下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瘫坐在那里。这时听到一阵哭声，他才清醒过来，急忙跑到急救室，当看到老伴正伤心的嚎哭时，他忙跑过去安慰说：＂别哭，别哭，这是医院，儿子不会有事的。＂他说是这么说，其实他的心中比老伴还要伤心。老伴只是疼儿子而哭泣，而他除了心疼儿子外，更叫他痛心的是：为什么中国人，要干点事业就这么难！改革开放前，在那个人整人的社会里，自己被整的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等到那三种人被清除出领导层，心想，再也没有那些卑鄙势利小人作怪了。这下可以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党、献给人民了。于是，他日夜拼命的工作，可是万万没想到，政治上的极端分子被清除了，争权夺利的小人却又出来了，而这种小人，往往来的更直接、更现实、更恶毒，叫人防不胜防！本来他想将这事汇报给李书记，因为他知道，这事一旦叫李书记知道，他必然一纠到底，到那时，西关就会出现杂音，杂音一出，人气就必散，可是，人气是事业发达的基础，所以，为了却保西关事业的兴旺发达，人气只能聚不能散。于是，他做出了痛心的决定：保住西关，牺牲自己！退出这块令他向往的乐土、退出令他向往的这一片蓝天、退出他为亿万农民设计的蓝图！离开了他敬仰的、志同道合的李德海。这个一生没被日本人、国民党、和文化大革命打倒的人，没想到却被那些争权夺利的小人，彻底摧毁了他的那一颗——为亿万农民拼搏的心。八七年初，五十五岁的他，悲愤的、痛哭的，以一个彻底的失败者，离开了西关。临走路时，李书记找来会计送给他一万二千元，并告诉他，这是他们全家六年来的工资，扣除费用的剩余钱。从此他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那些报纸和电台的记者、社会名流、文人墨客和他的那些崇拜者，以及那些讨饭者，再也找不着他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