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我奔跑在雪地里,手上捧着一本《西游记》。 努力跑到家里后,抖抖身上的雪,我重重蹦了两下,茅屋的屋顶,茅草也猛地跳了两下。我拍拍书上的雪,向书房走去。妈妈又在厨房里煮饭了,她将饭一粒一粒地往碗里放。 我坐在只剩三只脚的椅子上,将书放在唯一完好的桌子上。我的手哆嗦着,慢慢握住了毛笔,手冻得通红,难以屈指。我咬了咬牙,狠心一弯,皮拉开了,血,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习惯性地把毛笔往砚台一蘸,往纸上一划。怎么没有颜色?扭头一看,砚台已经结冰了,恐怕不好化。我将冰整块掰下来,盯了一会儿,才忍痛将它扔了,重新倒上墨汁——那可是我的财富啊! "金丸珠弹,红绽黄肥。金丸珠弹腊樱桃,色真甘美……"我一字一句地抄录着,直到累得手腕酸疼,妈妈在外头喊吃饭,我才放下笔。 今天的饭桌上还是只有那么两道菜:莴笋、凉白开。我草草吃"饱"了,便继续开抄:"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 不知抄了多久,我睡着了,毛笔" 啪——"一声掉在了地上,惊醒了我,我又迷迷糊糊抄了一整个晚上。 很快,七天过去了,我不得不去还书了,我穿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外套,踏上了还书之路。 跑着跑着,忽然,我被一块石头绊住了脚,重重摔在雪堆上。我的手已经很僵了,前几天撕裂的口子还尚未痊愈,再加上坚冰的一激灵,口子又溢出了血,脸上也多了几个血点点。 我将书还给主人,主人看见了我的伤,帮我轻微地包了一下伤口,贴了一块创可贴,叮嘱我不要碰水。随后,又给了我一本书——《水浒传》,他告诉我,这本书不用还了,我想看多久看多久。 "吭哧,吭哧。"我喘着粗气回到了家,一如既往地抖抖雪;妈妈一如既往地在数着大米,看见我,就说了一句:"怎么接受人家那么高级的医治?还接受人家那么高贵的书?"我笑了,重新坐回三腿凳,盯着结了冰的砚台,慢慢,慢慢,视线模糊起来。 后来,地上堆的书,越来越厚,我废物破篓子里的创可贴,越来越多。 我抄书的纸,却还像以往一样,逐步增加。 一本书,都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