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我是航测团的儿子纪实文学


  邹星 著
  十六 第一次烧炉灶做饭
  我们四个知青中,刘津安无疑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户长。他不仅体格健壮,身体素质好,具有较强的应付艰苦环境的生存能力。相比而言,我们三个人在这方面就比他差远了。
  刘毅虽然体格也很健壮,仅从外表看他并不逊色于刘津安,但他的皮肤过于敏感,最怕蚊虫跳蚤之类叮咬,尤其是跳蚤叮咬过后,浑身红肿,发出许多蚕豆般大小的包块,奇痒难受,苦不堪言。他是闻跳蚤而色变,一到夜晚,心就发慌。晚上睡不好,白天哪有力气干活呢?
  李仁的体质自然要比刘毅弱,个子也比刘毅略矮。他是不能受累,一累就哮喘,哮喘一发作,自然是干不成活了。
  而我的个子虽比李仁高那么几公分,却生得骨瘦如柴,犹如一个常年吃不饱的非洲难民。见了担粪、插秧之类的农活,就力不从心腿发软。
  唯独刘津安是个刀枪不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将才。他无惧跳蚤,对于担粪、割麦、插秧之类的农活也是一把好手,还能说一口当地农民的土话。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身板,俨然一个地道的农民。
  我对刘津安是赞赏有加,佩服得五体投地,跟着他,我还真学会了不少东西。
  当时我和李仁17岁,刘津安和刘毅18岁。如今,这样的年龄可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撒娇呢?而我们就要承担起独立生活的责任,而且是在农村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独立生活,这确实是对我们人生经历的一次历练。
  清早起来,刘津安就把我们仨聚在一块,开了个小会。他说:从今往后,我们要自己独立生活了。首先面临的是做饭,当然做饭大家在家里都做过,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们四个人还是要分一下工的。我先说一下,我和刘毅负责担水和做饭,考虑到担水的活比较重,就不安排邹星和李仁做了;我和刘毅呢,一个人负责担水,一个人负责做饭,也就是说,担水的人不做饭,做饭的人不担水,两个人可以换着做;邹星和李仁,你们两个负责烧火、洗菜和洗碗,具体怎么分工,你们两个自己商量。我这样分工,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见?
  刘毅和李仁没啃声,我说了一句没意见,这样安排挺好的。
  其实,在这些家务活中,我最拍担水。那时,我身高一米七〇,体重只有51公斤,长得像个根面条似的,别说担水了,能从井里把那一桶水提上来就不错了。刘津安曾经还调侃过我,说让邹星担水,我还真担心水没提上来,他反倒被水桶拽到井里去了呢?我想,只要不安排我担水,我干什么活都行。因此,我对刘津安的上述安排是举双手赞成。
  刘毅你看呢?刘津安扭头望着刘毅。
  行啊,就这样先试试吧。
  刘津安又问李仁,这样安排你有意见吗?
  李仁学着当地农民的语调说:中!没意见。
  都没意见,大家便分头干活。刘毅挑着水桶就上井边去担水。刘津安说,我去担吧。听说你昨晚被跳蚤咬得没睡好,你先歇着吧。
  没那么娇气,不就一担水吗?刘毅依旧挑着水桶出了屋。
  李仁说:邹星,要不你先烧火吧?我有哮喘,怕烟。一会大家吃完饭,我刷锅洗碗,打扫战场。你看怎么样?
  我说行啊,我来烧火。我就到隔壁的柴棚捧了一堆稻草进了灶房。刘津安往锅里加了几瓢水,我就坐在炉膛边准备点火。
  我抓了一把稻草,点燃,塞进炉膛,再把树枝塞进去,燃烧了一会儿,却很快就灭了,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呛得我咳嗽不止,直冒眼泪,捂着鼻子,赶忙跑出了屋。
  唉,怎么连火也不会烧。刘津安用手比划着对我说:这烧火也有窍门的,要先点燃稻草,再把树枝放进去。
  我说,我就是先点燃稻草再放树枝的。
  李仁在一旁偷笑,邹星,好好跟户长学着点。这么简单的活都不会干。
  刘津安白了他一眼,你别嘴硬,要不你来试试。我看你比邹星也强不了多少?
  我还真不信了。你也太小瞧我了。试试就试试。李仁卷起袖口就往灶房走:邹星,你先出来,看我老李给你露一手。
  我起身让李仁坐下,就蹲在他身旁看着他。见他拿起火柴划了几下,却连火柴也没打着。我有点幸灾乐祸,你就吹吧,津安你看,他连火柴都打不着。
  刘津安哈哈笑了起来。李仁不服气地说:这盒火柴受潮了,刘津安,你去拿一盒新的给我。我还就不信了。
  刘津安就拿了一盒新火柴给他。李仁打开这盒新火柴,拿出一根,使劲往火柴盒上一擦,哄的一声,火柴点着了。李仁就说:你看吧,我说火柴受潮了吧。他抓了一把稻草,点燃,塞进炉膛,又塞了些树枝进去,可弄了半天,火还是没烧起来。他赶忙用扇子拼命地扇,却依旧弄了一屋子的烟,呛得他咳嗽连连,哮喘不止。
  刘津安又是一阵朗朗的笑声,你不信,这回吃苦头了吧?
  等烟散得差不多了,刘津安领着我再一次进了灶房。只见刘津安抓了一把稻草,点燃塞进灶膛,然后再放入树枝,用火钳在里面翻滚着,捣鼓着,汹汹的烈火便燃烧起来,把他黝黑的脸庞映的通红。
  刘津安对我说:稻草点燃后,要先放细一点的树枝,一次不能放得太多。要一根根架空了,等充分燃烧后,再放粗一点的树枝,也要一根根架空放,如果下面的草木灰堆满了,你要用火钳把下面捣空,留出尽可能多的空间,这样火焰就不会灭了。
  听刘津安这么一说,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和李仁犯了同样的毛病。稻草点燃后,只管把树枝塞进去,没有一根根架空。另外,炉膛里的草木灰堆积在下面,也没有及时把它捣空,给树枝留有足够的燃烧空间。
  其实,燃烧的本质是氧化还原反应,是可燃物与空气进行的快速放热和发光的化学反应过程,其中空气是燃烧的必要条件。而我却恰恰忽略了空气这一必要条件,把树枝放得满满的,以为这样就能燃起熊熊大火,殊不知,没有空气又怎么能燃烧呢?
  别看我在学校的学习成绩比刘津安好,对燃烧的化学反应原理也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还能写出燃烧反应的一系列化学分子式,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就是一个不能理论联系实际的"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这时,刘毅担着水回来了。放下扁担,刘津安帮他把水倒进水缸里,看见李仁坐在那儿哮喘着,就问:怎么啦?又犯病了?
  刘津安说,刚才烧火被烟呛的。
  刘毅走进灶房,看了我一眼。不是邹星在烧吗?怎么会呛着他呢?
  刘津安说:你问他自己,逞能呗。
  刘毅就走过去,用走撸了撸李仁的头,说:你小子逞啥能呢?你不是洗碗吗?去烧啥火?
  李仁白了他一眼,你少在这儿幸灾乐祸的,快去帮我倒杯水!
  刘毅拿了他的杯子就去给他倒水。倒好水,李仁又说,再到我房间里帮我把药拿来。刘毅又去他房间帮他拿药。
  李仁打开药瓶,倒出几片药,放在嘴里,用开水咽了进去。
  这时,灶房里飘出一股饭香味。刘津安对我喊了一声,邹星,熄火吧,别烧了。用余火把饭再焖一会就可以了。
  我走出灶房来到堂屋,见李仁的哮喘基本缓解了,精神也好了不少。他正跟刘毅聊着天。刘毅见了我,一下大笑起来,然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邹星,快去照照镜子,你真成了非洲黑人了。
  我拿起镜子一照,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镜子里的面孔,被炭黑熏了一个标准的非洲黑人面孔,加上我本身瘦弱的身材,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非洲黑人的翻版。
  李仁抬头见我这付尊容,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刘津安从灶房走进来对我们说:邹星先去洗个脸。再过10分,就可以吃饭了。吃了饭,还要干活呢。
  还要干活?我们都一愣,望着刘津安。李仁问:不是说队里放我们一天假在家休整吗?
  刘津安说:我有个想法,咱们屋东头的山坡上有一块荒地,我想趁今天有空去开垦一下,作为我们的菜园,以后我们就可以自己种菜了。
  我说好啊。种菜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在家属院,我们家的茄子、西红柿种得可好了。
  刘毅说,那是家属院,咱自己开垦出来的地,土质差,缺肥料。哪比得上咱们家属院的地。我看是种不出什么好菜来。
  我说,那倒是的,看刘津安有什么招没?
  施肥呗。我们院子里不是有个粪坑吗。把粪浇在地里捂熟了,不就是一块好地了吗?
  李仁说,这马上要开饭了。说这干啥呀。真倒胃口。
  我说,就是嘛。咱什么都别说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是,吃饭比什么都重要。刘毅看了看李仁,说:吃完饭,你就别去了,有我们仨就行。你在家歇着,哮喘刚好了点,别又再犯了。
  好,开饭!刘津安站起来,就往灶房里走,边走边说着: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心发慌。人活着为啥,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吗?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拿着筷子,敲打着碗盆,学着户长刘津安的语调,异口同声地喊着: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心发慌。人活着为啥?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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