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二愣 不知是何原因,连续三天我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是我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空无一人,阴冷的风不断地从通道口的方向吹来,其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恶臭味,这种味道很熟悉,曾经我在丧葬场工作的时候经常闻到。但是我离开那里三年多了,为什么会在梦里再次闻到呢? 带着心中的不解,我找到了一个朋友的朋友,他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阴阳先生",专门给别人解梦,不过近几年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的文化水平逐渐提高,解梦的大潮越来越衰落了,所以他又开始拓展其他业务,起名、看风水、看手相,甚至去洗澡堂子给人家搓澡。总之,什么赚钱他就干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这位阴阳先生的办公地点在哪里,所以我的朋友给了我一张名片,名片上一个特殊的名号令我哭笑不得——"张二愣,知名生态建筑学专家"。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我顺利地见到了张二愣"专家",张二愣的模样和他的名字一样,看起来愣愣的,很木讷,小眼睛,眉毛细长,鼻孔很大,最惹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那颗痦子,大小像是黄豆一样,位置正好在他嘴巴的下面。 听别人说脸上张着痦子,不同的位置都有不同的说法。于是我冒昧的问道:"张先生,您脸上的这颗痦子有什么讲究吗?" 张二愣摸了摸下巴,可惜那里并没有小胡子,光秃秃的,很干净。他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说:"这颗痦子呢,打娘胎里我就有了,它的含义真是深不可测,能够让我一辈子大嘴吃四方,不愁吃不愁喝,一辈子不用干苦力,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活着,倒是别人得看我的脸色,只要我这脸色一发黑,保准就由邪事让他缠身!" 听了他的回答,我不以为然,心想哪有人这样大言不惭的夸自己的这一辈子,即使是古代奉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也不敢如此推测。 "言归正传吧,我听你朋友说了,说你最近三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总是梦到你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是有这回事吧?"张二愣一本正经地说。 "是呀,张先生,你快给我解一解吧,看我最近是不是要遇到什么邪事了?"我严肃地说。 张二愣好像对我称呼他为"先生"并不满意,他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指了指摆在桌上的名片,右手的食指按压在"专家"上面。 我心领神会,连忙改口道:"张专家,您快给我说说吧,否则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了。" 张二愣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暗黄色的大板牙。"你做的梦是残缺的,做梦的时候你记得很清楚,但是当你醒来后,梦境也就消失了,你的记忆里只剩下一个迷糊的大概,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不过好在你还记得梦里发生的地方在哪里。" 张二愣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把短刀,刀柄上内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不过一看就是塑料的。他装模作样的在我的两眼中间晃了几下,然后用刀尖刺向我的眉心,我心里面一惊,猛然往后闪躲。 "年轻人,不要怕,我能看到你眉心的地方住着一个小鬼,我帮你吓走它。"张二愣煞有介事地说,"这把刀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虽然看起来很像街边卖的儿童玩具,但是已经被我在终南山开过光了,一般的小鬼们都怕它。"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好啦,拿钱吧,一百块!" "什么?"我很惊讶,"什么就一百块呀?" "刚才我那么费心把你眉心间的小鬼赶走了,让我的元气大伤,你不拿点儿钱慰劳慰劳我,你觉得合适吗?"张二愣说完盯着天真烂漫的我,又补充道:"要不是看在你朋友的份儿上,我得要你五百!" 天呐!我惊呆了,这分分钟颠覆我的人生观呀!给人解梦要比那些房地产开发商还要赚钱,堪称暴利中的暴利呀!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给了张二愣一张百元大钞,张二愣拿着钱还仔细看了看。 "不是假的,放心吧!" "我不用看就知道是真的,因为我能预测到,我现在看这张是不是错版钞。" 我去!我真是对张二愣"佩服"极了。 "张专家,我看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我还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就不打扰您了。"我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此地。 谁知张二愣大喊道:"不许走!你知道为什么你在梦里还能闻到气味嘛?而且我还知道你闻到的是尸臭味。" 我一愣,感觉好像一道蓝色的闪电进入了我的脑子里,令我不寒而栗。 "年轻人,坐下来,慢慢听我道来!"张二愣微微一笑。 我哆哆嗦嗦的坐了下来,两眼呆滞,心神不宁。 "你所在的小区属于西郊地区,三十年前那里是一片火葬场,后来因为城市规划,把火葬场挪到了人烟更为稀少的南郊地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就在南郊的火葬场待过一段时间吧?" 我呆呆的点点头。 "那就对了,因为在火葬场迁移的时候,遗留了一些问题,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一些没有完全火化的死人,他们的尸骨被不细心的工作人员遗漏在原来的地方,虽然事后还请了一些专业的‘赶尸人’前去处理,但是那些所谓的‘赶尸人’都是些冒牌货,不起任何的作用,所以那些尸骨未寒的死人,就化成了孤魂野鬼,一直游荡在那里。" 听了张二愣的解释,我不由得背后冒起了一股阴风,浑身起鸡皮疙瘩,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张专家,那我该怎么办?" 张二愣"唉"的一声叹了一口长气,说:"都是三十年前那些人种下的恶种,三十年后只能让你们这些无辜的人吞下恶果了。我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我敢断定,最近你们那里不太平,快要出事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吧。" "那我要是从那里搬出来,会不会就没事了?"我试问道。 "不会!"张二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闭上眼睛昂着头,一副绝望的样子。 "你能遇上我,就是你的福气,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张五一,因为我是在劳动节那天出生的,所以我爸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嗯,原来咱们是一家的,都姓张!"张二愣笑呵呵地说。 说完话,张二愣便使用刚才那把短刀,隔空在一张写满怪符的黄纸上画着什么,然后转身取了一只盛着红色液体的白色圆口瓷碗,端起来喝了一口,又一口喷出来,将黄纸浸湿,不一会儿,黄纸的颜色更深了,而纸上奇怪的字符变成了金色。 "给你!" 我双手接了过来,以示虔诚,认真地看着金色的字符,却看不出任何的门道。 "这张纸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但凡你碰到任何怪异的东西,只要贴在心口上,保证你安然无事。"张二愣又补充道:"记住了,一定要用自己的唾液去贴,不要用胶水一类的东西,否则是没效果的。" 我平静地点点头。 "你可以走了,记得把门给我关上!"张二愣的脸色好像突然之间变得煞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虚脱了似的。 第二章 饿鬼夜行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俯瞰着城市的繁华和喧嚣。凝视着昏黄的夜灯,忽然想起白天张二愣给我的那张黄纸。 黄纸平躺在我的手里,能感觉得到它就像一具干瘪的身躯,仔细触摸,几乎能摸到心脏的跳动。我以为这是幻觉,可是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金色字符化成了两个小人儿,在跳跃着诡异的舞步。 我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后,金色的字符还是待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把黄纸放在了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用一个透明玻璃的烟灰缸压住了它。 此时虽然是晚上的八点钟,但是我特别困,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不想睡,因为我怕睡着了,容易很早就醒来,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我现在睡着了,便很有可能在凌晨的三点钟醒过来。到那时候,整个屋子里便会充斥着诡异的空气,压抑着我无法呼吸。 而且,我担心我睡着后,便会重复着那一个噩梦,在地下停车场里,闻到火葬场的味道,我已经厌烦了那个梦,不想再做了!我受够了! 但是,我的睡眠神经威力很大,强制我闭上了眼睛,最终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当当! 三下敲门声,把我叫醒了,我睁开眼睛,胡乱的摸着身旁台灯的开关按钮。 "该死!"我大骂,"又他妈停电了,物业是干什么吃的!" 我满腹牢骚的站了起来,习惯性地看了看窗外,隐隐约约的看到对面的几户人家还开着灯。 当当当! 敲门声又响了三次。 "来了!别敲了!"可能是口干舌燥的缘故,我的嗓音特别的沙哑。 "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说着就打开了门。 门开了,但是外面空无一人,我出来看了看左面,没有人,又看了看右面,还是没有人。最后,我的视线落在了走廊里的灯,虽然我此时还未完全清醒,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屋子里没有电,外面却有,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原来走廊里的灯是备用灯,不是同一条线路,反应了过来,笑了笑,笑自己在犯傻。 "是谁在搞恶作剧?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有没有素质?"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直到我回屋之后,还可以听到回声。 我直接用自来水管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闭目静神了一小会儿,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发现放在茶几上的那张黄纸不见了。 我到处找,在黑暗中翻箱倒柜,中途几次不小心磕到膝盖,疼痛并没有阻止我的活动,仿佛我没有了知觉,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找到那张黄纸。 突然,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冲马桶的响声。 起先,我以为那个超市打折买来的劣质马桶又罢工了,并没有在意。然而,接连三次,中间间隔没几分钟,始终在响。所以我只能去修一修了。 我从电视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支手电筒,按了一下开关,一道微弱的白光驱散了一些黑暗。"还好有电。"我庆幸地说。 推开卫生间的门,冲马桶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用手电筒照着马桶,见里面残存着一些水。 "嗯?这是什么?" 马桶的内壁粘着一团黄色的东西,我弯下腰伸手揭下。然后把手电筒放在身后的洗衣机上,光线直射着前方。 "这是……"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一些奇怪的金色字符出现了。 "这不是那张黄纸嘛,怎么会在马桶里?" 我不寒而栗,仿佛一股阴风从我的身后吹了过来,直戳我的脊梁骨,额头上都冒出了虚汗,捧着黄纸的双手哆哆嗦嗦的。与此同时,我感觉身后有一个人在渐渐地靠近我。 我的脖子稍微往右动了一下,紧张得不敢呼吸。 面前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开始一点一点的碎裂,刺耳的破碎声吓得我闭上了双眼,心里默默念叨着:"这是一个梦,这是一个梦……"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了,但是我没有马上睁开眼睛,不过我能感觉到手里的手电筒被碰了一下。 当我睁开眼,我惊呆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眼前的墙壁变成了一面镜子,微弱的光芒照在上面,出现了我的模样。 我惊恐万分,想立刻逃离这里。可是双脚不听使唤,仿佛被钉住了。 我的双手还是可以活动的,我试图打碎眼前的镜子,但是明明伸手就可以触及,却连摸都摸不到,我和镜子就像是不在同一个空间。 "五一!" 身后深沉而又冰冷的声音,令我毛骨悚然,我快哭出来了,只能听天由命。 "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狗子呀!"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感情。 "狗子?确实有一些耳熟。"我转危为安,但刹那间,一道闪电从我的脑子里闪过,"不对!狗子三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你不是狗子!" "你可以看看我。" 话音刚落,我的双脚突然能活动了,于是向后转过去。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狗子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一袭白衣裹身,留着一头散乱的长发,飘溢出浓重的油渍味,脸色煞白,两颗乌黑的眼珠镶嵌在血红色的眼眶里,深邃的瞳孔放射出令人恐惧的冷光。干裂的嘴唇上面带有几丝血痕,张着嘴,露出尖尖的獠牙。 变了样子的狗子一边流口水,一边说:"五一,我好饿,给我点儿吃的吧。" 也许因为我从小和他长大的缘故,所以我渐渐地放松了。"狗子,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想吃新鲜的人肉!"他用一种看待美味食物的眼神看着我。 "狗子,你死之前我们就是最好的哥们儿,你忍心吃我吗?" 狗子沉默了。 "狗子,快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焦急地问道。 "不要说啦,你快要烦死我了!"狗子像是在控制着自己,又好像体内有一股邪恶的力量,驱使着他爆发。 "我想帮你,因为我是你最好的哥们儿!" "烦死了,烦死了,你不要再说了!" 狗子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此时我才发现他的手只剩下了骨头,一个骨关节接连着另外一个骨关节,只有指尖泛着白色,其余的部分则是焦黑色的。 "狗子!" "不要喊我的名字,我不是狗子,我是一个饿鬼,我好饿,我要吃了你!" 情急之下,我按照张二愣教的方法,在黄纸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粘在我的心口上。 只见化为饿鬼的狗子向我冲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他束手无策,只好安静下来。 "五一,对不起,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不起!"狗子失去了刚刚的戾气,转而恢复了正常,只是说话的气息变得微弱了。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谁让我们是好哥们儿,即使你已不在人世,那我们也永远都是好兄弟!"我担心黄纸会把狗子伤害了,就把它揭了下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我刚把黄纸拿在手里,狗子就变成了一股黑风,把我卷住,一道钻进了马桶里。 …… …… 当我醒来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感觉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地上,慢慢地抬起头,看见一幅巨大的蓝色标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尸"字。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仔细地回忆着。 深刻的回想,使我大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我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刚才的一段记忆空缺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慢慢站起来,环顾着停车场的一切,此地停着各式各样的车,整齐地悬挂在最上面的白色灯管,照在汽车外壳上,闪烁着幽冷的光。 我走在其间,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忽然,所有的灯管仿佛被狂风吹拂了,左右摇摆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声。 刹那间,陷入了黑暗,我待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又是一瞬间,明亮了起来,比刚才还要明亮,像是白昼一样。 黑白光线的交换,使我的眼睛一时无法接受,刺眼的光芒将我的视线挑拨得模糊了。当我重新能清楚的看到东西后,我整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欢迎你,来到地下停尸场!你将成为我们今晚的晚餐,哦,不对,应该是夜宵,因为我们在两个小时之前,已经吃光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虽然吃得太油腻,有点儿反胃,但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哈哈……" 说话的是一个长着金黄色头发的骷髅,看这具骨骼修长、脸型轮廓清晰的骷髅,想必生前一定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不!我一定是在做梦,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我抽打着自己的脸,大声呐喊以排解无穷无尽的恐惧。 第三章 白大人 "啧啧,快来瞧瞧,我们的小猎物还有些不情愿呢!"金头发的骷髅拍着手,能看出他是在做滑稽的动作。"别害怕,一点儿都不痛,很轻松的,不是你们人类总是在抱怨生活压力大,活着真累吗?与其疲劳的活着,还不如成全了我们这群人!哦,不,应该是我们这群饿鬼!哈哈——" 其他的饿鬼也悚然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停尸场,我使劲闭紧眼睛,假装充耳不闻,默默地念叨着各路神仙。"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托塔天王,二郎真君,齐天大圣保佑我,保佑我!" "伙计们,动手吧,别让小猎物等急了!" 金头发的骷髅一声号令,所有漂浮在空中的饿鬼扑向我。 "天呐,天呐!"即将丢掉性命的我不小心叫了出来,"救命呀,救命!" 饿鬼的呻吟声掩盖了我的叫声,他们围住了我,金头发的骷髅张开了大嘴,颚骨向下拉的很长,妄想一口把我吞掉。 "高尔,给我停下!"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一个嗓音特别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当下混乱的局面。 "高尔,别忘了这里谁才是老大!" 金头发的骷髅停止了,他示意其他饿鬼往后退,他也跟着退后了一大段距离,基本上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且毕恭毕敬的准备迎接那一位重要人物。 停尸场的灯闪烁了两下,同时发出一股"兹兹"的电流声,我好奇地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看上面。 一个穿着银色斗篷的男人从天而降,携带着蓝色的电光触及到地面便消失不见了,在场所有的饿鬼虔诚地膜拜着他,而他目空一切。 男人的样子和正常的人类一样,就是额头上长着一根黑色的犄角,眼睛是蓝色的,在白色亮光的照耀下,能看到夹杂着一点儿幽冷的绿色。鼻梁高挺,脸上的肌肤光洁、白嫩,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故意让人看不清晰。他的嘴唇上带有一些血色,娇艳欲滴的,好像刚喝完血一样。 男人和那些饿鬼一样,漂浮在空中,虽然长着两只脚,但是应该不屑于像人类那样用脚走路。 他飘到金头发骷髅的面前,严厉地说:"高尔,我不在,你就可以胡来吗?" "对不起,我最尊敬的白大人,是我的过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和他们没有关系!" 其他的饿鬼低下了脑袋。 "我当然知道这和他们没有关系,主要是你,你现在太猖狂了,我必须把你放逐出去。" "不!不要,白大人!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你怎么惩罚我我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能赶我走!一旦我离开这里,我将没有容身之所,等待我的只有一个结局……"高尔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由不得你!"白大人从斗篷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袱,然后慢慢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白色的相簿。 "白大人,你是认真的吗?"高尔可怜的问道。 白大人翻开相簿,翻了五页,找到了高尔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高尔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小伙子,戴着一顶学士帽,表情搞怪的看着前方。 "不!不要!" 白大人看了看照片,从中抽出来,合上相册,随手就将照片撕成了碎片。 "不——" 碎片掉落在地上的瞬间,高尔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到了外面,一直飞到了远不可及的地方。 白大人处理了内部的问题,又来见我了。除了那根奇怪的犄角之外,我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观察。 "张五一,是你吗?"白大人平和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很疑惑。 "这个你不必知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把我见到狗子和被冲进马桶的经历讲给了白大人,他听后反而大笑。 "哈哈,狗子把你吓了一跳,对吧?"白大人笑得很纯真。 "是呀,确实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真的要吃我。"我恐惧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 "放心,他不会吃你的,他只不过在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那他们呢?你该怎么解释?" 白大人远远地看了看那些虔诚的饿鬼们,说:"那些都是我的信徒,如果你想认识他们,我很乐意帮你一一介绍。" 我听了他的话,不免心惊肉跳,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好好地活着。" 白大人微笑的点点头,额头上的犄角也随之晃动着。 "来吧,站起来,我带你参观一下。" 白大人说完话就随手抓住了我右手的手腕,我突然感受到一股极寒的温度进入我的体内,从右手穿过我的手臂,我的胸膛,直到我的心脏。我的心脏此时就像是被冷冻一样,忽然间不再跳动,我的呼吸也消失了,虽然我还有意识,有思想,还可以活动,但是我已经失去了支撑正常活动的生命迹象。 "我的脉搏……怎么……突然消失了?"我吃惊地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白大人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费力地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双腿听使唤。 "呵呵,你的裤子湿了。"白大人略带嘲笑的语气说。 "哦,这是抽水马桶里的水,不是我……" "知道,不是你的尿液,呵呵!" 我尴尬的苦笑着。 我们向停尸场的里面走去,两边的饿鬼们都低着头,这倒是让我很威风。我不禁问道:"白大人,为什么他们都称你为白大人?就因为你长得白吗?" "这个问题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并不是因为我长得白而叫我白大人,是因为白色在这里是最圣洁的颜色,圣洁即威严,威严即权力,我!白大人,拥有最高的权力!" "最高的权力?也就是说你在这里是最大的,对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白大人仍然是目空一切。 "那高尔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他真的回不来了?"我的好奇心实在太严重情不自禁地连续发问。 白大人好像有些厌烦,他一言不发,笔直的在空中"飞着"。他的身高其实和我一样,只是他离地差不多有一步的距离,因此,我很不习惯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嗯?怎么啦?"我又问道。 "可以不回答吗?我不太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过念在你是客人的份儿上,我还是解释一下吧。" 我尊敬地点头致意。 "高尔是一个外国人,至于是哪个国家的我并不知道,但是据我了解,他是从本地的一所大学毕业的,是一个高材生。三年前毕业那天,出车祸死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入土,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并且生活了下来。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去了另外一个停尸场吧。" "什么?还有别的停尸场,像这里的停尸场?"我惊呆了。 "是的,还有其他的,有大有小,有远有近。而我掌管的这个是最大的。"白大人得意洋洋地说。 "原来是这个样子,真没想到。唉!"我叹气道。 "你没想到的东西还多着呢,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清楚的现象,而且还有很多没有发现和探索到的物质。这一切的一切……"白大人停顿了一下,"还是不说了,我有点儿口渴了。" 白大人在说口渴的同时,忽然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也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严肃中透露着渴望,在渴望中折射出凶恶。他已然将我当成了猎物。 "我能喝几口你的血吗?"白大人摸着自己的喉结,好像里面卡着什么东西。 "不能!"我再一次陷入了恐惧中。 "求求你,我好渴,感觉我的嗓子像是在燃烧一样,我需要鲜血,求求你,好吗?"白大人宛如换了一个人,白皙的肌肤开始变得发黑,并且散发出一股焦炭的气味。 "白大人,你怎么啦?"我慢慢地向后退。 "你他妈快给我血,不乖一点儿,我就把你杀掉!让他们一口一口把你吃个干净!"白大人显然丧失了理智,他浑身焦炭色,身上披的那件银色斗篷也脱落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后跑去,令我意外的是那些饿鬼非但没有阻拦我,反而替我拖住了白大人。 当我来到停尸场的大门,准备破门而出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无论我再怎么猛冲、撞击,都无济于事,眼睁睁的看着白大人向我逼近。 "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白大人的身后是那些饿鬼们,他们被威力巨大的白大人打得东倒西歪,有的都残缺不全,打掉的手骨和脚骨还在地上微微颤动着。 我看着白大人狰狞的面目,吓得瘫倒在地。"白、大人,你……你怎么啦,我不是你、你的客人吗?为、为什么这样对待我……?"我整个人都在发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突然,白大人化成了一道黑烟,钻进了我的体内,在我的身体里翻江倒海,流动的血液一点一点的的被他榨干。 第四章 秘密 "醒醒!醒醒!" 睡梦中的我忽然听到唐小菲的声音,意识开始复苏,但是觉得浑身冷冰冰的,好像置身于冰窖一样。 "啊!你……" "你什么你?"唐小菲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包,脸红气喘的瞪着我。 "你个泼妇,你竟然把被子给我掀了!"我连忙去拽掉在地上的被子。 "什么条件,你还玩儿裸睡。说!昨天晚上你都干什么了,和哪个小妖精在一起过的夜?"唐小菲不依不饶的和我拉扯着被子。 "不要拽了,再拽被子就撕坏了。" "我就拽,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突然之间,被子的中间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大口子,从里面飘出来洁白的棉絮。 唐小菲见被子真的撕坏了,便住手了,说:"这可不怪我,这条被子肯定是劣质产品,否则不会一撕就坏的。" 而我心疼的把被子抱在怀里,可怜巴巴地说:"这条被子可是我妈亲手给我做的。" "那让你妈在做一条呗!"唐小菲随口一说。 "你!"我摔下被子,站了起来,指着唐小菲,愤怒地说:"唐小菲,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明知道我妈早就去世了,你还在我面前提,你想干嘛? 唐小菲往后退了两步,她被我发火的样子吓到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我心软了,长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顿时陷入了沉思中。 唐小菲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张黄纸,她捡了起来,看着上面怪异的字符,不解的问道:"五一,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还在生她的气,假装没听到。 "五一,这是什么呀?"唐小菲来到我的面前,伸手将那张黄纸放在我的眼前。 我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瞬间觉得天昏地暗的,这张黄纸一下子就勾起了我梦中的画面。 我双手哆哆嗦嗦的从唐小菲的手中接过那张黄纸,看着上面的金色字符,就像是看到一颗一颗的骷髅在在冲我微笑,而且时不时地叫着我的名字。我的后背冒出了冷汗,额头上也都是冷汗,大颗的汗珠如绿豆一样,从我的面颊上流到了尖尖的下巴上,然后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你有那么热吗?"唐小菲用手摸着我的额头。 "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出现了幻觉,将唐小菲看成了梦中的饿鬼,张牙舞爪的、露着可怖的样子,向我袭来,我拼尽全力阻挡着。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呀?你都把我弄疼了!" 我无意间掰了一下唐小菲的手,她疼得叫了出来,并且伸出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让你再掰我的手,打死你!" 我被这一巴掌拍醒了,像是中了邪一样,莫名其妙的看着唐小菲。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捂着通红通红的脸,后知后觉地说:"哎呦,疼,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唐小菲翻着白眼,说:"没事,刚才你脸上落了一只苍蝇,我帮你把它拍死。" "苍蝇?"我找了找,并没有见飞着苍蝇,"没有啊,我怎么没看到?" "都死了,你还怎么看?"唐小菲双手叉腰,心不在焉地说。 我没多问,但是一组组奇怪而且令人恐惧的画面,始终在我脑袋里翻滚,像是放电影一样。而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着我看着那些常人无法看见的画面,渐渐地心惊肉跳起来,紧接着就会产生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最后陷入昏迷。 我尽力保持清醒的意识。 "你怎么啦?亲爱的,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虽然唐小菲有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母老虎",但是温柔起来,仿佛是一泓泉水,温润的流淌在我的心窝里,瞬间变得暖暖的,心里面也逐渐觉得痒痒的。 此时,我才留意到今天的唐小菲格外的迷人,惹火的身材,充满魅惑的眼神,每一处白皙的肌肤都透露着渴求的信号。 我有些控制不住了,这是最原始的冲动,激动的情绪仿佛是即将爆发的火山,火热的岩浆汹涌的往外喷薄。 我瞬间将唐小菲扑在我的身下,柔晴似水的说:"亲爱的,为了向你道歉,我准备好好补偿你。" 唐小菲的脸色变得绯红,像是刚刚盛开的桃花一样,格外的惹人注目、芳香扑鼻,她温柔地说:"讨厌!" 然而,当我准备为唐小菲宽衣解带时,那张黄纸神奇的漂浮在空中,金色的字符异常的闪耀夺目。我连忙站了起来,神情恍惚的看着那张黄纸。 奇怪的是唐小菲居然昏迷了。而我看到这光芒格外的清醒,甚至两只眼睛都能看穿唐小菲里面穿的什么。我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透视眼?" 金色的字符忽然从黄纸上像一个个小人儿一样跳了出来,他们调皮的在空中摆弄着稀奇古怪的造型,不一会儿便组合成三个字——"张二愣"。 "对呀,我应该去找他!"我恍然大悟。 我匆忙地收拾了一下,临走前为熟睡的唐小菲盖上了被子。 张二愣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在当下这个几乎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里,他却从来没有用过手机。所以我去之前本想提前电话预约一下,但是一想到这个,就放弃了。 我按照模糊的记忆好不容易找到了张二愣的容身之处 ,但是敲了半天的门,却无人回应。 我转身想走,但是那些金色小人儿从我的兜里溜了出来,阻挡了我的去路,我生气的用手去拍他们。 恰巧此时从旁边来了一个过路的中年妇女,她见我疯狂地拍打着空气,白了我一眼,还说:"神经病!" 这一回我更加确信我的眼睛拥有了特殊的能力。 既然那些小人儿强加阻挠我,必然有他们的理由,于是我就守在门口,等着张二愣回来。 …… …… 吱—— 门突然开展了。 我听到背后有动静,立马转身。 "你来了?"张二愣就跟刚睡醒一样,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张专家,原来你在家呀?"我惊讶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在家还能在哪儿?"张二愣转过身,背着手,又说:"进来吧,记得关上门。" 我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跟在张二愣的身后,滔滔不绝地说:"张专家,从昨天到现在,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尤其是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我梦到一个叫‘狗子’的发小,他变成了一个饿鬼,说是想吃了我,后来他就把我卷进了我家马桶里,然后我醒了过来,进入了一个地下停尸场,还见到了一个叫‘高尔’的外国骷髅,还有一个被别的饿鬼尊称为‘白大人’的人,也不是人,应该是鬼,但是长得和正常人一样,就是额头上有一根长长的犄角……" 说了这么多话,张二愣显得有些心烦,他打断了我,说:"别说了,你说的都是什么呀,吵得我的耳朵都嗡嗡直响。" "可是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说的那些我都一清二楚。"张二愣装模作样的说。"来,先坐下。" 我和张二愣还是坐在第一次见面的位置,周围的摆设如初。我正对着张二愣,急切地问道:"张专家,您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好说好说!"张二愣伸出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搓了两下。 我顿时了然于胸,问道:"多少?" 张二愣又举着左手,握成拳头,从小指开始,依次伸展了其他的指头。 "五百?" 张二愣欣然点头。 虽然显然这是张二愣在"敲竹杠",但是事到如今,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我快速地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毕恭毕敬的给张二愣递过去。 张二愣瞅了一眼那五百块钱,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张专家,您快说说吧。"我迫切地恳求道。 张二愣低着头,看着右手,他掐指算了一算,忽然,"呀"的一声,脸色变得异常起来,眉头紧锁,像是如临大敌一样。 "怎么啦?"我的心绪不由得紧绷起来。 "大事不好呀,你梦境里的白大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很有可能是你以前在丧葬场的时候得罪过的一个厉鬼。"张二愣语重心长的说。 我仔细回想着。"我记得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更别说是鬼了,我向来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其他人也不会主动找我麻烦。" "那就是你无意中得罪了他吧,然后他就怀恨在心,找你报仇。" "那他为什么见到我不直接把我杀死呢?"我疑惑的问道。 "可能这是他的手段吧,也许背后还隐藏着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张二愣语气凝重的说。 "秘密?"我陷入了沉思。 张二愣神秘的笑了笑,说:"年轻人,别担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此前给你的那张黄纸已经不顶用了,我再给你画一道符咒,下次你再见了白大人,你就把符咒贴在自己的脑门上,他就看不到你了。" "贴在脑门上?还能隐身?"我忽然想到了僵尸和葫芦娃中会隐身的六娃。 张二愣还和先前一样在空中比划着,过了一会儿,将一张写满诡异符咒的深蓝色的纸递给了我,并说道:"切记,千万要收好。" 我猛点头。"我明白它对我的重要性,多谢张专家!" 第五章 朋友 当我以同样的方式第二次卷进马桶的时候,我骂了一句:"马桶味儿真他娘的难闻!" 与上次相比,我胆儿大了许多,见到白大人的第一面就质问他:"白大人,我的血的味道如何?" 白大人恬不知耻的回答道:"味道还不错,如果再加点儿盐就更加美味了,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喝过如此新鲜润口的血了,还是要谢谢你。" 我默然一笑,环视了一圈,见那些饿鬼都不在,便问道:"那些鬼呢?" 白大人摸了摸额头上的犄角,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赶走了?"我大吃一惊。"为什么?" "是的,因为他们背叛了我,自从上一次为了保护你离开,强加阻挡我,对我而言,他们这帮混蛋已经毫无用处,即便我不把他们赶走,留着他们只会增加我的负担。毕竟管理一个偌大的停尸场,很费时间和精力的。" "那你把他们赶到哪里去了?"我此刻居然在担心当初扬言要吃我的那些饿鬼们。 白大人示意我看一看身后。 我转过身去,见后面是空荡荡的水泥地,只是墙角有一个生锈的水龙头。 "你把水龙头打开!"白打人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说。 虽然我不太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的,但是我也想看看打开水龙头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从容不迫地转动了水龙头,从里面流出了黄褐色的液体,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像是硝酸一样刺鼻的异味。 我紧捂着口鼻,脸色特别难看。但是我却看见白大人闻到这种气味,异常的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褐色的液体好像流干净了,残存的液体,一滴一滴的从里面艰难地滴落下来。我以为这就完了。然而,白大人打了一个响指,黑色的液体突然源源不断地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越来越凶猛,仿佛压抑了很久很久,等待着此刻愤怒爆发。 我很担心脆弱的水龙头是否能够承受得了,便问白大人:"要不要先停一停?" "不用!"白大人摆着手拒绝道。 水龙头渐渐地晃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被撑破了。 "白大人!"我叫喊道。 白大人的神情十分坦然、平静,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期待和得意,他直勾勾的盯着水龙头流出的液体,身体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两只手攥成了拳头,像是将他的力量注入到水龙头,逼迫着流速加快,再加快…… 终于,水龙头恢复了平静。此时的停尸场,已经被淹没了,我站在唯一的水泥高台上,眼睁睁的看着下面泛滥的场面,如同身陷洪水灾难。 白大人漂浮在停尸场的中央地带,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目空一切。 拂晓之前,停尸场格外的静谧,我忽然闻到了尸臭味,越来越浓烈,仿佛酝酿已久。 白大人行动起来,他煽情的大喊道:"死去的英灵们,你们以圣洁的鲜血祭奠了往日的荣耀和伟大,以钢铁般的身躯验证了俗世的肮脏,以璀璨的灵魂照耀了永恒的太阳,你们,是我最敬爱的兄弟姐妹,是你们赐予了我无上的光荣和权力,是你们带领我走上永生的道路。我感谢你们,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你们,而在这一刻,我将以我永生的权力,换取你们继续存活的条件。回来吧,兄弟姐妹,回来吧,昔日的荣耀和伟大,这一切我们将会共享!" 话音刚落,黑色的液体就变得不安分了,渐渐地翻滚起来,冒出浓浓的白烟,表面浮动着焦躁的气泡,就像是滚热的温泉一样。 我看呆了,这种场面要是放在平常,也就是在电影里能够看到。 白大人那根长长的犄角忽然之间发出幽蓝色的寒光,我只是偷瞄了一眼,顿时就觉得浑身冷冰冰的。 停尸场被凛冽的寒气所笼罩,上面是寒冷,下面却是火热,而白大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两者的连接处,他就像是一个导体,将一冷一热接连在一起,运用他深不可测的力量,把寒冷融入到滚热的黑色液体中。 最终,寒冷压制了火热,黑色液体陆陆续续的幻化成一个一个造型各异的人性躯体,然后在寒气的塑造和凝固下,他们渐渐地活了过来。 "天呐!"我不禁惊叹道。 "兄弟姐妹们,欢迎你们回来!"白大人恢复了原样,他露出灿然的笑容,拍了拍手。 "多谢白大人!"那些被唤醒的死尸异口同声道。 "以后大家就要生活在这里了,请你们放心,我会用我最大的能力来保护你们!" "白大人万岁!白大人万岁……" 停尸场一时之间沸腾了,剧烈的欢呼声将我的耳朵吵得嗡嗡作响,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 白大人安置好那群鬼,就来见我了。他微微一笑,笑容带有一丝神秘。 "白大人,你刚才是在向我表演你那套无与伦比的魔术吗?"我不屑地说。 白大人摇摇头,解释道:"这不是魔术,而是我独有的力量,我能够将方圆一千公里之内的孤魂野鬼召唤到这里,并且将他们塑造成为绝对服从我的奴隶。" "那为什么之前的饿鬼还会反抗你?"我不解道。 "这个嘛?"白大人皱着眉头。 "不方便说,是吗?" "并没有,和你但说无妨,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小蚂蚁,轻轻一捏,你的小命就没了。"白大人嘲讽道。 "你!"我咬牙切齿地怒视白大人。心虽不甘,但忍住了一时的怒气。 "年轻人,不要动怒,气大伤身,听我慢慢给你解释。"白大人笑了笑,"其实,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律,比如我们生活的地球,自转一周就是一天,公转一周就是一年。而他们是否服从于我也存在着周期性,每当月圆之时,他们便会挣脱我的控制,有了自己的思想,若是我再要控制他们,必须付诸暴力。" "暴力?你把那些饿鬼怎么了?"我急切地想要得知答案。 "呵呵!当然是将他们处理掉了。虽然这里足够大,但是如同人体的新陈代谢一样,需要进行不断地供给、消化、吸收和排泄,才能维持健康。这里也是如此。" "你是说……" "没错!我能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你已经猜到了答案。"白大人满意的点点头。 "天呐!"我简直无法想象,忽然觉得很内疚,"你是把他们怎么处理掉的?" "还记得水龙头一开始流出来的黄褐色液体吗?" 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那时的画面,还有那种气味,想到此处,便觉得非常恶心,低着脑袋,张开嘴巴,直直作呕。 "呵呵,习惯就好。我还想告诉你一个新发现。"白大人看了看远处。 "什么新发现?"我声音沙哑的问道。 "你看看那边就知道了。"白大人用手指了指停尸场的一个角落。 我沿着那个方向仔细看去,飘忽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身上。"妈妈?" "眼神不错,这么快就认出来了,这证明你是一个孝顺的儿子。"白大人在一旁插嘴道。 我的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见到妈妈的激动,也有为妈妈的担忧,最主要的是心中存在一个莫大的疑问。 "我妈怎么会来这里?她死后,我就把她安置在一处风水很好的墓地了。"我情绪激动地问道。 "年轻人,不要激动,也许等你醒来之后,再去那个墓地看一看,你就会一清二楚了。"白大人假装无辜的说,"我需要说明一点,我并不是故意召唤你的母亲来这里的,而是她主动来的。假如她真的入土为安了,那我是无法召唤她的,你能理解吗?" 我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白大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并不觉得寒冷,可能由于习惯了,也有可能我的心思完全扑在了母亲的身上。 "我能见见她和她说说话吗?"我请求道。 "不可以!"白大人发怒道。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动怒后,转而缓和情绪,然后轻声地对我说:"至少现在不可以,因为毕竟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一天,你应该让她先适应一下,过几天我再安排你们母子相见。" 我表示理解,并且说:"谢谢你,白大人。" "不用谢,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朋友?"我瞬间想起那个喝我血的白大人。不过为了能够和母亲相见,暂时和白大人保持一种友好的关系。"嗯!朋友!" …… ……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我叫了几声"唐小菲",无人应答,就知道唐小菲上班去了。 卧室里乱糟糟的,我也懒得收拾,穿上衣服就来到了客厅。打开电视看着今天的新闻,一晃就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张母亲生前的照片。 还记得三年前母亲因为心脏病突发而离开了人世,悲痛万分的我整整一个月什么都没干,终日里抱着母亲的遗照和她说着心里话。 直到昨晚在地下停尸场重新见到了母亲,我的这颗孝子之心愈发的泛滥起来。我好想再见到一个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的母亲啊! 我放下了母亲的照片,忽然看见电视机旁边的一张纸条,是唐小菲留给我的,纸条上面大致的内容,就是让我陪她一起和她的父母吃午饭。 我看了看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我又回到卧室再睡一觉。 第六章 墓园 墓园的海棠花凋谢了,到处长满了杂草,一座座墓碑只露出半截,下面的部分已然被黄土掩盖了。我踩在参差不齐的绿草上,寻觅了很久,仍然找不到母亲的墓碑。我拨打墓园专线打不通,询问当地的人,却无功而返,墓园就像是一个弃婴,残忍地抛弃在了无人烟的荒芜之地。 我不清楚白大人为什么能够知晓,虽然当初是我亲自将母亲的骨灰盒放入墓地的,但是我并没有尽心尽力的维护,而是交给了那些和我只有利益关系的陌生人来打理,对此我深感愧疚。 母亲的亡灵没有得到安息,自然会变成孤魂野鬼,在人世游荡。如果不是昨晚在地下停尸场的偶遇,我肯定不会料想到这些的。 此时的我,环顾着周围一派苍凉的景象,不禁心口犯疼。除了母亲之外的亡灵,也很有可能被白大人召唤到地下停尸场了。他们的家人同样蒙在鼓里,当初花了大价钱买的墓地,时至今日,换来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内心深深地谴责着无良的地产商。 突然,唐小菲打来了电话,她以命令的口吻然让我马上去她所指定的地方见她的爸妈。 当我挂掉电话后,我忽然想起唐小菲跟我提过她的爸爸就是一个卖墓地的商人,我的眉头皱了皱,以一种愤世厌俗的神情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即便如此,我还是乖乖的去了。 唐小菲的父母年近六十,但看起来相当年轻,尤其是她的母亲,和四十岁的女人别无二致。唐小飞的父亲唐天弘,是一个矮胖的男人,秃顶,黄牙,眼睛很小,戴着一副金色眼睛,浅棕色的西服搭配着一条红色的领带,显得有些"老来俏"的感觉。而唐小菲的母亲庞天丽,则气质不凡,看人的眼神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又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袭深紫色带有花纹的长裙衬托着她完美的身材,即使是年轻的小伙子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面带微笑一一问好,然后入座。 唐小菲坐在我的身旁,他的父母坐在我的对面,唐天弘摘下眼镜,居然从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放大镜,流露出商人独有的精明神色,用放大镜照着我的脸看来看去,然后严肃地说:"天庭饱满,阳刚十足,不错不错!"说完,便欣然一笑。 我一番苦笑,无奈地说:"叔叔您可真逗!" 庞天丽白了唐天弘一眼,难为情的冲我笑了笑,说:"五一,你别搭理你叔叔,他就是这样的人,净是弄些幺蛾子出来。" "什么幺蛾子,我这是专业,我挑选女婿是很严格的,首先就是看面相。"唐天弘大声嚷道。 "爸,你就不能小点儿声?一点儿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没发现别的客人一直在注意我们吗?"唐小菲抱怨道。 唐天弘看了看周围的客人们,的确有几个人在看自己,于是他假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还干咳了几声。 "五一,你别搭理他。"庞天丽笑了笑。 "没事,我就喜欢叔叔的直率!"我违心地说。 "听到没?五一都没说我什么的,还夸我这人直率!"唐天弘此时的眼神就像是遇见了一位知己一样,激动地看着我,"五一,你叔叔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为人爽快,喜欢交朋友,我觉得咱爷俩儿还是挺对脾气的,你做我女婿,我没什么意见,就算是明天举办婚礼我也同意!" 庞天丽偷偷踹了唐天弘一脚,并且死死地瞪着他。 "你踢我干嘛?"唐天弘埋怨道。 庞天丽冲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对着唐天弘生气地说:"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呢?你这还没喝醉酒就开始胡说了?" 唐天弘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欠妥当,便解释道:"五一,别见怪啊,小菲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就特别宠爱她,尤其在感情方面,我和你阿姨自然会严格把关的。" 我腼腆的笑了笑,说:"我可以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的,肯定会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五一呀,你能说这样的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既然如此,什么时候能见一见你的父母,商量一下你们的婚姻大事。"庞天丽直入话题。 "啊?"我很惊讶。 "你啊什么?我爸都对你没意见,难道说你不想娶我?"唐小菲撅着嘴。 "没有,就是觉得太快了吧,第一次见到叔叔阿姨就谈到结婚的问题,我一时之间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 "五一,没什么好所以的,我们只有小菲着一个女儿,她上面也没有哥哥,以后家里的产业自然是属于你们的,包括一家房地产公司,一家高级会馆……"唐天弘开始念叨着他们唐家名下的产业。 "叔叔,我和小菲在一起,不是图这些,我是因为爱她才会跟她在一起的,在没和她交往之前,我对她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还有……"我哽咽了一下,"我现在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孤儿,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我的母亲也在三年前过世的。我一路走到现在,全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奋斗而来的,我不想依靠别人的力量走上一条捷径,更不希望戴上一顶‘吃软饭’的帽子。" 我说完话,唐小菲的父母满意的点点头。唐天弘说:"小菲,看来你没有爱错人呐!" 庞天丽也说:"是啊,五一真不错,跟别人的想法确实不一样。" 唐小菲听到父母如此赞誉我,小鸟依人的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亲爱的,我好爱你!" 饭吃到一半,唐天弘接了一个电话,由于没有把我当外人,就当着我的面谈事。 "你说什么?东郊墓园有人来过了?是谁?"唐天弘紧张兮兮的问道。 东郊墓园?我心想,这不就是我上午刚去的地方嘛?难道是…… "是个年轻的男人?他去那里找什么东西了?"唐天弘紧张得站了起来。 我听到这话我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你把照片传过来吧。"唐天弘心事重重的说。 挂完电话,一张照片出现在唐天弘的手机里,他仔细地看了看,愈发觉得这个人眼熟,好像是刚刚见过。 唐天弘忽然将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他举着手机,对了一遍又一遍,神情慌张地问道:"是你?" 我平静地点点头。 "你去那里干什么?"唐天弘一改刚才和气的脸色,生硬地质问道。 我断然不能将实情说出来,于是含糊其辞的说:"就是偶然间到那里了,所以就随便看了看。" 唐天弘不信,说:"荒郊野岭的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 "这是我的自由!"我坚决地回答道。 "那里可是墓地!"唐天弘愤怒了。 唐小菲和庞天丽一时摸不着头脑,一会儿墓地,一会儿自由的,她们只能干着急。 "五一,你去墓地干什么?"唐小菲问道。 "好好说话,不要动气。"庞天丽尴尬的劝解道。 唐天弘见我沉默了,追问道:"五一,请你告诉我,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现在的思绪很乱,我真的不敢相信那片墓园居然是我女朋友爸爸名下的资产。我满怀一肚子的火气离开了餐厅,身后唐小菲哀切的呼唤也无法令我停下脚步。 这一晚,我整夜没睡,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通过梦境进入地下停尸场。 然而,临近拂晓,白大人突然从马桶闯了进来,他看见我一脸疲惫,假装关切地说:"是不是你未来的岳父大人惹着你了?" 对于白大人第一次造访,我没有先前的恐惧感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已经将白大人当成了"朋友",还是因为心里的疲惫已经无法让我感受到心惊肉跳的滋味。我坦然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白大人参观了我所住的房子,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他来过的痕迹,那种独特的、像幽灵一样的气息始终随着空气流动。 "你住的地方不错嘛,唉!只可惜我已经死了,否则肯定也会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白大人心不在焉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大声喊道。 白大人用一种祥和的眼光看着我,慢慢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移动。 直到他守在了马桶旁边,他神秘的笑了笑,说:"想解开你心中的疑问,明晚来停尸场找我。" 话音刚落,白大人瞬间化为了一股白烟,钻进了马桶里,随着一阵抽水的声音,消失了。 第七章 逃脱停尸场 因为我的不辞而别,唐小菲和我大吵了一架,在不良情绪的促使下,她甚至扬言和我分手。我清楚她说的是气话,不用等到第二天,她的坏脾气便会烟消云散。 当她发完脾气,气呼呼的离开我家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虽然我很担心她的安全,劝说她晚上留在这里,但是她的父亲早已开车停到了楼下。 我在阳台往下俯视,见唐小菲进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内,我才放下心来,而且我万万没想到唐小菲原来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我带着和唐小菲的记忆进入了梦境,只记得一阵狂风暴雨的错觉之后,我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地下停尸场。 奇怪的事发生了,这里的样子和往常相比截然不同,遍地长满了绿草,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处花坛,花坛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生长的鲜花却是五彩斑斓的,有的甚至叫不上名字。这里的气味也因为那些花花草草而变得芬芳起来,一改往日腐烂的尸臭味。 一股股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走在其间,就像是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甚至觉得我是否来错了地方。 但是,入口处那一块巨大的蓝色牌子依然挂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上面的"尸"字已经消失了,换成了由三朵红花组成的图案。 我看着这一切,精神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地沉醉在花香之中,我的眼皮渐渐地闭合了,仿佛一条瞌睡虫进入了我的大脑里,让我沉睡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炽热的感觉使我苏醒,我慢慢地睁开眼睛,见空旷的天空中闪烁着浑浊、深邃的乌云。我想翻一下身,但是好像受到了束缚一样,动弹不得。 "不要挣扎了,待会儿你就要进他们的肚子里了,哈哈—" 白大人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找去。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这只到手的‘鸭子’,我是不会再让你从我的手里飞出去的。"白大人飘到了我的面前,轻蔑地看着我。 "白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被绑了起来,放在了烤架上,我下面就是汹汹的烈火,火烘烤着我的身体,体内的水分在慢慢地蒸发,使我口干舌燥,脸色通红。 白大人指了指他身后的那群饿鬼,他们一个个的吐出长长的舌头,露出急不可耐的眼神,紧盯着我。"他们初来乍到,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你就是我赐予他们的礼物。" "不要,我不想死,就算是死,也不能像烤乳猪一样的死!"我叫骂道:"你个姓白的,狗娘养的,竟敢用火烤老子,老子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白大人仰天大笑,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姓白的,你笑什么笑?"火越来越大,我快撑不住了,就连说话的气息都变得微弱了。 "你别白费力气了,凡人摆脱不了死的宿命,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死后变成一堆白骨,还不如成全了他们,让他们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这辈子过得还算是有些意义。"白大人哂笑道。 "你、你大爷的,我饶、饶不了你的!"我几乎快要昏厥了。 恍惚之中,见到白大人飘到了高台上,他伸展双臂,笔直的身躯在空中扬起了一个弧度,高高在上的望着下面的饿鬼们,高声喊道:"初来者们,是圣洁的灵魂引领你们前来,无论你们曾经是贫穷还是富有,是卑贱还是高贵,在这里,你们都是平等的!人生来平等,却被俗世玩弄,富人的子孙依旧是富人,穷人的子孙仍然是穷人!我知道你们已经饥饿已久,现在,就让我送给你们一份大礼!" 饿鬼们沸腾了,他们朝我漂浮而来,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烤肉味,我知道那是从我的身上散出来的,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不是!白大人忽然想通了什么,他及时阻止了那些饿鬼们,而且心怀愧疚的将我解救下来,并且亲手为我包扎伤口。 我很费解,于是问道:"白大人,你这是……" "我不能让你这样轻易地死掉,否则太便宜你了,我会慢慢地折磨你,让你尝遍所有的痛苦,最后再一点一点的杀掉你!"白大人的表情愈发的凶狠,说到最后便咬牙切齿的。 "原来你是……"我的心口隐隐作痛,紧紧地捂着。 白大人趁虚而入,快速地从我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然后准确地抛到一个饿鬼的手里,那个饿鬼见到新鲜的肉,立即一口吞了下去。 啊——我惨叫不止,万分的疼痛令我快要休克了。 "小子,刚才骂我骂得那么痛快,现在你怎么不骂了,哼!"白大人指了指刚才那个饿鬼,说:"小子,看看那个吃你肉的饿鬼是谁吧!" 我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前面的那个刚刚饱餐一番的饿鬼,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当我认真地端详过后,我惊呆了。天呐,是我的母亲! "小子,你是从你妈的肚子里出来的,所以你每一寸肌肤都是你妈给你的,让她吃你一块肉那是理所应当的。哈哈!"白大人大笑道。 "白大人,你真可恶,你……" "我怎么了?我觉得这样很好,这里我说了算,我喜欢怎样就怎样,你奈我何?"白大人一副嚣张的样子。 虚弱的我慢慢地站了起来,被割了一块肉的右腿跛着脚,这一次的经历使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逃出去再说。于是拿出了张二愣给我的那张深蓝色的符咒。 符咒遇到停尸场的煞气,立即发出幽蓝色的光,然后贴在我的脑门上,我顿时隐身了。 白大人突然之间看不到我了,发疯似的到处找我,可惜他刚刚发觉我隐身了,我就已经逃离了。 "真该死,让他给跑了,下次别再让我抓住你,否则我会将你碎尸万段的!"白大人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 说完话不出一会儿,他又笑了起来。"他的母亲还在这里,他肯定还会回来的,到那时……哈哈——" 邪恶的笑声充斥在空气里,一群群饿鬼四处游荡,停尸场入口处的蓝色牌子重新印上了那个"尸"字。 第八章 是非之地 张二愣的突然造访,令我大感意外,他见到我开口就问:"那张符咒是不是消失了?" 我惊讶地回答道:"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背着手走来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见他这个样子,也愁云惨淡起来,焦灼的问道:"张专家,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特别棘手的事儿了?" 张二愣弓着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要出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 "跟你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大麻烦和我的性命相关,那个你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白大人,已经查到我了,他的本事在我之上,如果我没猜错,他会很快找上我的,到那个时候,我的小命就不保了!"张二愣神色很慌张,两只手哆哆嗦嗦的,如临大敌一般。 "有那么严重吗?"我不以为然的问道。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嘛?"张二愣狠瞪了我一眼。 我沉默了,心里面乱糟糟的,心想连张二愣都畏惧了,那就真的大事不好了。我也不晓得白大人事通过何种方式打探到的张二愣,更不清楚白大人将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对付张二愣。 张二愣惆怅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突然,他萌生了一个念头,声音颤抖的说:"不行,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专家,你要走?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没有你的保护,我的性命也难保呀!"我乞求道。 "唉!这事儿我管不了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本以为我的符咒就能将那个白大人制服,可万万没想到他已经具备了深不可测的力量,我只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大祸降临,各自逃难吧!" 张二愣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我看着半开半掩的门,瞬间瘫坐在地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会招致如此严重的祸端?我多想以为这一切就是一场噩梦,等到梦醒来的那一刻,一切都恢复应有的模样。 然而,我太天真了,白大人岂会轻易地放过我? 我琢磨了半天,决定和张二愣一样溜之大吉。但是当我离开之后,这里的全部我都会失去的,包括事业、爱情、友情等等这一切,我真的要离开吗?我再次拷问着自己。 正在此时,唐小菲打开门进来了,她提着两大包吃的东西,青春洋溢的向我走来。 她见我坐在了地上,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地上坐着呢?" 很明显,昨天还在恼怒中的唐小菲,今天就已经拨云见日,心情变得大好,但是我现在没心情关注这些,一双呆滞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外,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内心犹如波涛肆虐的大海一样,得不到片刻的平静。 唐小菲把带来的东西塞进了冰箱里,然后替我收拾房间,一边收拾一边说:"你的卧室简直就是一个猪窝,你昨天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带别的女人回家过夜了,咦,这是什么?" 洁白的床单上,中间有一片湿漉漉的地方,唐小菲不小心摸到的一瞬间,迅速地将手拿开,然后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五一,这是什么呀?是不是你尿床了?"她捂着嘴开着玩笑。 我缓了缓神,闭上眼让自己镇定一下。 "是不是呀?"唐小菲的笑声就像是百灵鸟一样。 我睁开了眼,面对着心情尚好的唐小菲,凝重地说:"小菲,对不起,恐怕我要先暂时离开这里了。" "离开?你要去哪里?"唐小菲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需要在外地待上一段时间。" "是要出差吗?" 我摇了摇头。 "是去朋友家吗?" "不是!我……"我说不下去了,都快要哽咽了。 唐小菲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她都有些心灰意冷了,嗓音低沉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所以才会编造这样一个谎言?"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蹿出来两团熊熊烈火。 "你看着我,如实回答我!"唐小菲的语气强硬起来。 我抬起头,畏畏缩缩的看着她,语气平和地说:"不是,小菲你听我说,其中发生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这些事令我很苦恼,我想妥善的解决,但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我只能暂时选择逃避,可能只有这样,才会有一丝转机。" "你骗人!这都是借口!你个大骗子,你肯定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只是不说而已!"唐小菲说着说着就哭了,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嘟嘟囔囔的哭泣道:"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喜欢上别人了,你直接告诉我,没必要……" 我心烦意乱的走上前去,和她一样的蹲下去,紧紧地抱住她,安慰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喜欢上别人,只是这其中真的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你,等到一切都解决了,我会和你好好在一起的,你听话啊,乖!" 我抱着唐小菲很久很久,外面的太阳都爬上了天空的正中间。 当唐小菲极不情愿地离开我后,我匆忙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了所有的现金,仓皇而逃。 我开着车驶出了小区的大门,然后停在了路边,拿起手机给我一个外地的好友林祥打去了电话。 "哪位呀?" 时隔半年,我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我,五一!" "哦,五一呀,好久没联系了,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想出去散散心,所以就想起你来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爬山嘛!" "对对对,我说过,那你快来吧,我带你去山里散散心,好吃的好玩儿的都给你准备着!" "好,那我这就开车找你去。" 我挂了电话,双手握着方向盘,低着头凝思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前方,长舒了一口气,一脚踩在了油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