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用膳完毕,待太后寝殿里席地安歇一夜,这寝殿床铺被褥甚是暖和,比自家寝内的那些要暖和,不那么容易着凉,这一觉,睡得舒服又安稳。 忽听远处晓鸟声声破晓,我睁开眼眸,崭新的一天又拉开帷幕,天际边泛起次日的第一道亮光。 我双臂大张,伸个懒腰,吸一口经过昨夜洗礼的新鲜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慢悠悠从被褥里钻出,又慢悠悠把被褥叠起,再慢悠悠下榻来稍整理衣杉,见时辰尚还早,月蓝一众人等昨晚就寝未起,因慈悲心汹涌,不忍打扰,便独自一人不辞而别了太后那舒适的卧榻。 返宫路途艰难不堪回首,花掉半个时辰步程才安然无恙回到自己寝宫,靠窗而立,以此稍歇,无意发现天际边晨景那么美妙绝伦,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想象晚霞吻着夕阳,现在我正在上宫寝殿里。 好一个大清早,颇美,甚好。 我转过头,有一人影匆匆挤入眼角,那人影步子沉稳,没仓促之意,待他再近些,清楚认得是陆洋岛主,今日,他连走路姿势也比往昔略显大气。 得到我身前后,他便直入主题"昨天过来找你,见你寝室里漆黑,问了月蓝,才知去了用膳今日才归,所以一大清早便在外侯着等你回来。" 我不语,只是一笑置之。 他一大清早就候着,经历早晨寒风冷冽扑面吹,他的发饰很是凌乱,神情显然憔悴,没精打采模样惹人怜。 这儿是上宫,他为何能自由进出,难道他具有传说中的隐身术不成? 嘻嘻! 上一回,他私闯上宫没被逮,这次有了侥幸心里再次闯荡,不过说来也奇,两次都闯宫成功,他还真本事。 我脑洞大开,承接他上话"我昨天膳后不太舒服,就在那歇息一晚。" 我不知说了这话会不会引发他的胡思乱想,不过话已脱口,悔之已晚,泼出去的水、说出口的话已无法收回,听天由命吧! 素闻我抱恙,他放喉高啼一下"你不舒服,那你有没有叫默源过来看看,听说这个人是数一数二的医者。" 意外之料他竟也知默源前辈是五湖四海闻名的医者,看来,他确已名扬四海。 陆洋倒没何大反应,这反应是皆人听后都会闹的小情绪。 我稍稍安心,没把秘密泄露出去,所谓大幸。 就在我们话无两句多、我感到无比庆幸时,隐隐又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这次是少华,他从前方步步近逼,见着陆洋也没特特去回避,而是更加毅然地靠过来。 两郎君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左右为难的却是我。 随着他的加入,即将上演一出故事中情节,狗血三角恋,我最不想看到的事,可就偏偏发生在眼前,生生的良辰美景混杂进来一味杂景。 良辰美景因混进来杂景遭损坏,倘若无第三者插足,一味地持续良辰美景又无趣得要紧,是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才有情趣。 再倘若这场三角恋从中生出许多枝节来,要如何才算了结? 由此,眼下离我只隔了一个拳头远的两个少年郎确是要在乎下我的感受,不要太过分才好。 我就如此杵于两郎中间,进退两难,而他们这会也没过分造次。 约过小会,少华稍稍让步,还未真正起步,陆洋首先出谋划策,前去截住他,吧唧支吾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是上宫,乐彤的寝殿,你不知道吗?" 与他相对的那个爱理不理答出一句"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和,我早就来了。" 说完,使力一推,被推那个猛地退几步,幸好他脚步稳一些,没大出洋相。 "乐彤……"少华柔和地唤一声。 这是头一遭听到由他喉咙里发出这么柔和之音,我的心瞬间酥化了。 名字叫陆洋那个见我与他缠绵得久,连忙插只脚进来"你先进寝内,他就交给我,我帮你搞定他。" 随着他的一句话已尽兴,我起步往内走,却遭人在背后紧挽,让我寸步难行。 我只好顿住,不回头。 那语气里擒着满腹乞求"乐彤,你不要走,我有话要说。" 恐是刚才折腾对陆洋无大碍,他立即脚生快步过来给我解围"她没什么跟你说的。" 此番,我本可拂袖远去,但偏不为之,很是和善对陆洋道"没事,让我跟他说。" 虽明确认清跟少华同处只是眼前快乐,不会长久,但说句老实话,那是真心放不下他,嘴上死活不承认,心里还存在着一丝幻想,想听听听他要说什么,抱着最后的希望和他相处。 陆洋走后,我回首灯火阑珊处,少华正与旁边绿荫共成美景,绿荫上几片叶子随风飘下来,从他头发上飘落到肩头,他不经意信手一摇,那几片瓣叶拂下去了。 他抬眸看着我,我没正眼瞧他,心却突然慌起来。 他终究在靠近,我稍别过这弱不禁风的姑娘身躯,始终不与他对视,最后雌手雄手两相牵,他亲厚道"我们和好吧,请回到我身边。" 好肉麻的一句话,我瑟瑟抖一抖。 从此话可知他是真心爱我的,心中顿掠兴奋,默默语着,只要是真心,这仁慈已足够。 可,我必须保持清醒,不要现在的幸福,换来以后留下他孤单一人。 斟酌至此,狠下心来一说二道三拒绝"来不及了,我们要走的这条路太多磕绊,我没勇气再走了,且说,紫棠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她以后还是会变着法儿拆散我们,与其这样,不如……" 还未等我把话说得完善,他便承言道"我们不要管她,我们过我们自己的。" 我头脑灵活,口齿伶俐,见话拆话"你不要说得那么容易,她这样插在中间,你能视而不见么,我就不能。" 他沉默不语了。 记不清是从何时起,反正已有很久了,很久没和他如此敞开心扉地说,此情此景,我很满足,有他陪伴的幸福。 当沉醉于幸福中不能自拔,远处莺啼一声,将这幸福瞬间砸个粉碎,我霎时被击醒。 然他仍滔滔不绝"我都为你放弃一切,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至少你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不会放弃你的。" 他要理由,这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我是个病体,跟他分开是情非得已,为以后不让他孤单? 再是不想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又怕他太开明,能越过心里的这条坎,坚决和我在一起,那时又该怎么办。 你说,这种理由叫我如何的启齿。 如此种种理由都是死道子,不可用,倒不如含含糊糊地越过,把所有过错都往身上揽,反正陆洋喜欢我,晓得被当做挡箭牌他铁定求之不得。 我磕磕地说"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觉得陆洋更加适合我。" 这时,陆洋从背后冒出头来"听到了吧,她已经和我一起了。"说着,他挽着我前去。 我不知留下少华一人会怎样,不过稍加想象都能猜测他此时一定泪流满面,背对着我,肯定又偷偷抹了一把泪。 后来,他多次发来玄镜,我都拒接。 再一次黯然分离,我天真认为后续和他少华确是有缘无分,却不知缘分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