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老物件


  从前,很多人家的堂屋,都会挂着黑郁郁的木质挂钟。那种钟,下方的指针轻晃,左右摇摆,从来都是循着固定轨迹行走。钟下常是我们吃饭的八仙桌。
  没有心仪的菜,饭便味同嚼蜡,含在嘴里,不吞也不吐,眼睛盯着钟摆,久了,便昏昏欲睡。
  朦胧中,迷糊里,听它前行的声音,"嘀嗒,滴嗒",总是一个节奏。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像个不慌不忙的智者……钟声倒是清亮的,整点会响起,一点敲一下,十二点敲十二下,"当,当,当……"
  夜里,有时突然醒了,会碰巧听到它报时,有时二下,有时三下,与此同时,屋外街面上也会传来梆子声,"叩,叩,叩……平安无事喽",那是打更人的报时。
  这样的深夜,常常会清醒片刻,揣想一下打更人的模样,想想街角那盏孤寂昏黄的路灯。倘若是冬夜,总觉得有一股冷气,也随着梆子声涌入到屋里来,瑟缩地紧紧被窝。
  有时,大约也会推算推算离天亮会有多久,想着想着,惭惭迷糊起来,又悄悄睡了过去……那时的夜,是真的寂静呀,夏夜里会有虫鸣蛙声,冬天却是寂然无声,冷得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记忆中,有在黎明前早起的时候,空气冷寂、清洌,有时满天星斗,有时只见那颗启明星,非常明亮,像钻石般,闪着光。成年后,再也没有邂逅这样的场景。
  我家里的挂钟,算来是比较简单的那种。黑郁郁的木质,上边是表盘,时间点用罗马数字标注,下部是一个钟摆,会左右摆动,摆一下,一秒,要常给它上发条,有特定的铜制上发条钥匙。父母的屋内也有个台式的自鸣钟,也是要上发条,钥匙却是银色的。
  外祖母家的挂钟,会钻出一只涂彩的木制公鸡,报点时会喔喔喔地叫,有时会被它尖厉突兀的声音吓一跳。瞥见过外祖母给它上发条,她伸手在钟盒里掏钥匙,咔吱咔吱地拧几十圈,完了便将钥匙藏在钟里。去人家作客,吃摆桌,也见过那种藏着啄木鸟的挂钟,叫起来,咯当咯当的……
  对挂钟,还是有留恋情结的。走过乡村人家,走在古意盎然的仿古市场,既便在异国的街头,瞥见指针轻晃的老式挂钟,心里也会一动,忍不住驻足凝望。
  黑郁郁的挂钟,摇摇晃晃的摆动,一家人的生活,都是踩着它的节奏:起床、挑水、洗衣、做饭、上班、上学、读书、睡觉,毫不忙乱,极有章法,那是寻常人一天的节奏,一世的节奏……
  后来呢,有了闹钟,有了手表,有了手机,时间突然变成躲在小圆盘,小屏幕里的古怪精灵,轻盈地手腕上,手掌上,枕头边跳舞,跳得静悄悄的,也跳成了自己的节奏,自由的节奏……
  大挂钟把控一家人,一代人作息,有规有矩的时代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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