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本以为这辈子就跟死鱼一样继续下去,念辰以为此生就这样了,一个人一只狗,一直蹲在世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细数每个晨昏日落。 分开后的杜宇有一天将一个很大的包裹寄来,里面全都是用来考试用的书,书的上面安静地放着一张纸条: "辰子,公考的名我们已经替你报好了,山娃说他在林间镇等着你"。 念辰点着烟,蹲在地上随手将书本翻动,墨香依旧如多年前一样,甜的很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晚上的KTV依旧人满为患,念辰依旧将地拖到油光发亮,依旧蹲在储物间的小窗跟前抽烟发呆,依旧将啤酒抱进包房,跪在地上一瓶瓶打开,然后又一瓶瓶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有几个油腻大叔将上衣脱去,光着膀子搂着音乐宝贝随着音乐扭动着胖胖的身躯,念辰习惯地退出来,其中一个大叔回头看了念辰一眼,摆手示意退至门口的念辰稍等一下,油腻大叔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到了沙发跟前,拿起外套,又随着音乐扭到音乐宝贝跟前,将一叠钞票从音乐宝贝的胸口塞了下去,音乐宝贝高兴地将衣服的拉链拉开了,没有穿内衣的身体在一片哗然声中那么的刺眼。 油腻大叔走到了念辰跟前,将一张红色的钞票对着门口站着的念辰的胸口拍了过去,念辰习惯他又将钞票推了回去,推的时候钞票掉在了地上,念辰弯腰捡起来再次递给了酒气浓重的油腻大叔,油腻男接过钞票啐了一口口水在钞票上,然后一巴掌将钞票打在念辰的脸上。 音乐还在响,七彩灯还在闪,念辰将门带上,关上了音乐声和一丝不挂的音乐宝贝的喊叫声,手里依旧握着那一张皱巴巴的钞票。 凌晨的时候念辰将最后的一盏灯关掉,推门走出去。小哎远远地听见念辰的脚步声,对着破旧的门开始叫,念辰推开门一把将它举起来,月光下杜宇寄给念辰的书随意翻动,强子睡的地方空荡荡的……。 唔……唔…… 胖嘟嘟的小哎对着发呆以至于忘了将它放下来的念辰低声呜咽。 "哦!差点把小哎忘了放下来了。" 念辰将小哎放了下来,大衣里掏出路过便利店买的火腿肠,递给了使劲摇着尾巴的小哎。 闹钟将睡的很沉的念辰喊了起来,侧身发现枕边的小哎不在,念辰闭着眼喊了几声小哎,房子的角落里没有小哎冲出来,小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跳到床上骑在念辰的脸上舔。 念辰翻身起来,屋门半开着,雪随着风一点点洒进来,小哎的脚印从屋子里一直延伸,最后消失在了茫茫大雪里。念辰披着衣服随着脚印轻唤小哎,那脚印穿过他们常走的街道,经过念辰上班的地方,最后消失在了当初念辰捡起小哎的那个垃圾桶边上。念辰四处寻找,四处呼喊,四处雪落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十万芦花,捧出冷风吹低的十月。 一只落单的鸟,紧抱自己的萧瑟。 一针一针,唱出清早新染的伤寒病。 一支削尖的芦管笔,苦于不能给你一张处方。 让你衔来一丝旧光线,把巢,好好安放。 叶尔羌河在冰下悄悄地流淌过去,雪大的将地上的痕迹慢慢淹去,念辰站在长街的尽头笑了笑,吊在嘴角的烟怎么也点不着。多年前的某个雪夜,念辰在凌晨的街角将一个小小的生命举过头顶,在路灯下对着它说: 哎,我从此喊你小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