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夷陵与刘备大战之后,又有数年抵御魏军的来犯,吴国的外患终于逐渐平息下来。于是孙权下令说:"战争的时间已很长了,百姓久离土地,父子夫妻不能相互接济,我非常同情他们。现在北方之敌已经退缩逃窜,境外没有什么战事了。我命令各州郡实行宽缓政策,让人民休养生息。" 这时陆逊因到处缺粮,上表请令诸将开荒扩大农田。孙权答复说:"很好。现在我们父子亲自接受一份公田的任务,用给我驾车的八头牛拉四张犁耕种,虽然赶不上古代的圣君,也想和大家同等地从事劳作。" 这时孙权当吴王已有五年。其中后三、四年已同魏国断交,孙权实际上是一个还没有正式称帝的皇帝。 像孙权这样亲自耕作以示范天下的帝王,自古少有。 孙权自谦比不上古代的圣君,就凭他"想和大家同等地从事劳作"这一点,我觉得他堪与古人相比。古往今来,能够亲自耕作的君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他认为自己和众人一样,也有义务垦荒开田种粮。他这一份劳作从收入讲,比之全国虽然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但意义不可估量。这是提倡和激励农民、将士好好种田,以种田为荣。为君王者都亲自扶犁耕种,吴国民众人等更会踊跃投入。 孙权是懂得抓大事的;此时扩大农田就是大事,他就用这种亲自带头的方式来做到这一点。 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就应该是这样的人。孙权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只知道打仗,不懂其余;更不是一个纯粹的帝王,只会端坐朝堂,指指点点。他是一个综合型的人物,是一个什么都会、在需要时什么都能做的人。 语曰:"形而上者之谓道,形而下者之谓器;君子不器。"孙权很有一点形而上的味道,什么都能来一下,又不专门执着拘泥于某一特长,所以我们觉得他有点复杂。 应该说,他是一个适合于他那个时代的人。王夫之曾用贬义的词来概括三国君主各自的特点。他说,曹丕逆、刘备愎、孙权狡。曹丕逆是指他代汉自立;刘备愎是指他不听劝谏、一意伐吴、终遭大败;这两点都好理解。唯独孙权狡并无具体所指,似乎是指他的性格或气质。这种贬义的词在我看来其实是褒义。 狡,是指孙权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采用各种手段,以最有效的方式来实现它,没有任何多余的观念上的束缚和羁绊。例如,在需要亲自耕作时就亲自种田。这难道不是优点吗? 落笔至此,脑海中浮现出孙权当年扶犁挥鞭赶牛的情景,这该是一幅多么耐看的农家乐图!